试论我国转型时期的区域创新，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试论论文,时期论文,区域论文,我国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F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6917(2001)02-0061-03
一、区域创新从结构到过程的分析
对于区域创新的分析有几种不同的方法。我们首先提到的区域创新分析方法是结构分析法，强调区域中的各种设施(infrastructure)，包括物质的、人文的和通讯的(J.de la Mothe,Paquet,1998)作用。这种分析方法是在区域创新研究方面研究得最多，也是最为完善的方法。这些设施更具体的是指政府部门、中介组织（科研院所、咨询机构、行业协会、信息服务部门、人力资源的培训机构等）以及进行创新活动的个体活动者。有人给出了区域创新的结构（如图1），这显然是一种结构分析法，以技术创新为分析的核心，它没有给出非技术成分对区域创新的影响，如对创新影响深远的区域历史、文化以及环境等。因为基础设施是外显的，是区域创新成功的必要条件，所以研究者在分析区域创新的框架中大多采用了这种方法。我国实际中的区域创新体系建设也是利用了这种思想，强调区域创新的结构方面，即基础设施方面的建设，强调产学研的构建等。按照这种思路去建设区域创新体系，其不足是显而易见的，个人电脑的产生说明了这个问题。发展个人电脑所需的零部件和知识诀窍在1960年代和1970年代的世界许多区域是不难得到的，半导体生产者、软件和计算机生产商、电子商以及有声望的大学，这些基础设施在许多区域都很完备，它们具备了区域进行创新活动的必备条件。但是，并不是所有具备了这些条件的区域都取得了成功。在这些区域中间，只有硅谷脱颖而出，硅谷的成功是因为它采用了新的方式，把这种条件和零部件重新组织起来，归因于硅谷中特殊的合伙关系以及良好的竞争氛围。
图1 区域创新体系
（资料来源：John de la Mothe及Gilles Paquaet 1998.Local and Regional System of Innovation，第170页）
强调区域创新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种结构，这是区域创新分析的第二种方法。这种方法更加注重区域创新中各个行为主体之间的互动，各个主体之间的结网和协同过程。从而把区域创新由静态的结构分析转向动态分析。这种观点认为，创新活动的主要任务不是去建设创新活动必须的某些结构，而是强调创新活动的运行方式，如A.Saxenian(1998)认为，创新是公司的结构特征和产业组织、地方结构以及文化的互动的结果，把关注中心放在创新过程上。他认为，创新不是线性的，而基本上是受网络和动态变化影响的，通过复杂的方式，把各种各样的参与者编织在一起。并且，他认为变动结构可以改变创新的过程。各个不同的研究者对动态有自己的观点，如，下面的（图2）显示了这种动态变化过程，它以研究而不是以技术为创新分析的核心，与传统的、以技术为核心分析方法的相比，它显然有了自己的进步，因为它概括了区域创新中这些成分的互动关系。
图2.创新的动态模型
（资料来源：John de la Mothe,Gilles Paquaet 1998.Localand Regional System of Innovation.）
二、转型时期的区域创新问题
中国的区域创新与实行市场经济的国家不同，在市场体系完善的国家中，区域创新的主体活动者是企业，但在亚洲国家中，政府在区域创新中的主导作用相当强大，尤其是中国，目前正处于从经济运行的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体制过渡或者转型的时期，与市场运行相联系的各种系统，如信息系统、竞争机制以及与市场运行相关的法律制度等尚未建立和发育完全，作为经济活动主体的企业和人，还不具备必要的市场经济运行的知识的情况下，企业的运行不是按照真正的现代企业制度建立的。所以，区域创新体系不可能按照同一个模式去建立。按照演化经济学的观点，建立我国的区域创新体系，从现在开始至少得经历两个阶段，即政府主导的区域创新阶段和以企业为创新主体的网络创新阶段，后者与区域的动态创新相对应。
一些对中国制度演化进行分析的学者运用演化经济学的方法分析了中国的地方政府在我国制度变迁中的作用，他们认为中国在经济转型初期，制度主要由地方政府担任，因为它们在政治力量和资源配置权力上的绝对优势。在中央统制经济时期，地方政府的创新积极性不高，因为财权和事权在中央，地方政府创新必须承担必要的创新成本，即创新过程中支付的费用，创新失败带来的风险成本以及政治前途的风险。所以这一时期的区域创新，实际上是中央带动的区域创新，中央决定了区域改革的方向、速度、路径和力度等。中央政府这样做完全是从政治、经济目标以及实现经济增长角度考虑的。但随着制度的进一步转型，中央政府的财权和事权进一步受到削弱，创新的动力逐渐变弱，把某些创新活动让渡给地方政府。越是接近具体环境的地方政府直接创新的动力越大，这是中国地方政府在改革过程中一直比较活跃的原因。地方政府是作为制度（政治）企业家而直接介入当地制度创新活动的。地方政府在区域创新中的作用，不仅表现在制度创新方面发挥作用，而且表现在技术创新方面的作用。中国的改革经过20多年的改革，中央权力发生了极大的弱化，地方的实力得到了很大的加强，地方政府的角色发生了较大变化，财权和事权有了很大的改善。地方政府创新所带来的风险变弱，地方政府进行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所需的资金得到了一定保证，由于地方政府认识到创新（无论是制度创新还是技术创新）活动对于实现其政绩最大化是最为重要的，因此，地方政府在创新上有着较大的积极性。在地方政府与中央政府的讨价还价的过程中，他们还发现，中央和地方的博弈取决于地方的实力，遵循着用实力说话的原则——谁的经济越发展，它们就越有发言权，这更促使了地方政府对区域创新活动的介入。
客观地说，地方政府介入创新活动是因为它们对地方资讯熟悉，了解当地社区成员的需求及资源状况，市场体系的不完善以及地方企业的弱小。地方政府对某些信息、资讯有着某些垄断性，其收集信息的成本相对于各个企业单独收集来说，具有无可比拟的优越性，政府介入创新活动，有利于节约成本。另一方面，市场体系的不完善，也为地方政府介入创新活动奠定了基础，如产权制度不清晰，“剩余分配”政策不明确的情况下，企业家的创新积极性不高。同时，市场体系得以正常运行的法律体系不完善，如专利法、知识产权保护法未能彻底的贯彻执行，也无法刺激企业家的创新热情——创新活动的特点所决定了的。创新活动具有外部性也是促使政府介入区域创新的原因。外部性的存在会促使企业搭便车而不是主动进行创新活动。因为，不是所有的创新活动都能用申请专利或者知识产权的形式得到保护，竞争者会采取模仿、学习等方式不费成本地获得创新收益。所以，这时地方政府的某些创新活动能够弥补这种不足。地方企业的弱小，也是区域政府介入创新活动的一个理由，经济的整个转型过程，也是企业经营和管理方式的转变过程，企业适应市场竞争的过程，生产型企业向管理型企业的转变过程。这种转型期企业的各种能力都比较弱，特别是在市场知识有限的情况下，还得面对来自三资企业的竞争压力，这时候，政府介入区域创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企业度过难关。
但是，地方政府对区域创新活动的介入不是无限期的，也不是无所不在的。国外政府介入区域创新活动失败的例子说明了这一点，如日本政府对高清晰度电视(HDTV)的介入失败以及欧洲的协和号飞机的失败说明，政府不可能在创新活动中始终居于优势地位，而众多的国外研究表明许多政府主导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建设，最终都未能发展成为象硅谷和128号公路似的高科技园区，而发展成为一种以房地产为主的园区。政府在区域创新过程中的财政支持方面的作用也是值得怀疑的：日本TOHOKU地区的区域创新体系就已明显地证明了这一点。政府公共部门在基础设施，包括公路、港口和地方税收的减征，但这些似乎无助于缩小区域差距，其在区域自身增长方面的奠基作用还很难发现，因为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其他的地方政府会在别的区域选择与这种政策相似的政策，从而抵消了这种政策的作用（Cooke，1998，第302页），这是中国经济过渡时期所应该注意的。
正因为如此，经济学家一般把政府在一个区域中强烈的干预看成是经济创新的一大障碍(Cooke,1998)。周业安认为，地方政府在创新中的地位，“一种最简单的途径是退出”，因为地方政府“考虑到自身的知识的限制，为减低制度创新的风险，政府可能调整其位置”，“从中国的20多年的制度变革经验可以看出，越到改革后期，政府从事直接的创新活动的动力越弱”。由于地方的经济发展很大程度上受地方行政长官的个人偏好的影响较大，如果始终走以地方政府主导的区域创新，显然会带来经济的更大波动。地方政府作为国家政权机构中地方一级的最高代表，其职能是多方面的，创新属于地方政府的经济管理，由于地方政府要完成政治、经济和社会目标，这些目标当然不是同等重要的，存在着主次之分，不过，政治目标是居于核心地位的，这就无法保证区域政府的创新活动完全符合市场法则，遵循市场规律。中国转型时期地方政府主导的区域创新活动，必然过渡到以企业为核心的区域网络创新活动。
这种区域网络创新时代的到来不是以技术为标志，而是以中国市场体系的成熟为标志，市场化程度越高，区域创新体系就越发达、复杂和多样化，意味着网络越完善，区域创新能力就越强。个性化区域经济的发育与发展，应主要依靠市场的力量。硅谷就是创新网络发育完整的典范。在美国硅谷发展的过程中，政府几乎没有给予任何帮助，区域创新网络完全是在市场机制的作用下发展起来的。总而言之，这种网络区域是一种学习区域，吴敬琏把这种创新网络区域的特点概括为：有利的游戏规则、很高的知识密集度、员工的高素质和高流动性、鼓励冒险和宽容失败的氛围、开放的经营环境、高质量的生活、与工业界密切结合的研究型大学、专业化的商业基础设施（包括金融机构、律师、会计师、猎头公司、市场营销，以及租赁公司、设备制造商、零售商等。另外强调一点的是，正是在网络中企业的无界性，促成了企业之间的学习（通过人员的流动，人员的正式和非正式交往和论坛，联合攻关等方式实现）。硅谷中的学习是一个集体过程，很少受到厂商的边界的限制，这种创新网络最终利用了整个区域的资源。下表展示了区域的这种转变。
从规模生产到学习区域
区域大规模生产
学习区域
竞争基础
1.竞争优势来自
1.可持续优势来自
自然资源
知识创造
物质劳动
不断完善
生产体系
2.大规模生产2.知识为基础的生产
价值来源是物质劳动 不断创造
创新和生产是分割的 价值来源是知识
创新和生产是综合的
制造基础设施 3.紧密的供应商关系 3.创新来源是厂商网络
和供应商体系
人口资源设施 低技能低成本劳动力 知识工人
泰勒式劳动力人力资源的不断完善
泰勒式教育、培训
不断的教育、培训
全球指向的物质和交流
设施
电子数据交换
物质和
国内指向的物质设施 相互独立关系
交流设施
对手关系
网络组织
弹性治理结构
工业管理体系 命令和控制约束
（资料来源：Local and regional system of innovation，第二章）
三、结论
区域创新是一个动态过程，而不是结构的构建，不仅仅是基础设施（人文的、物质的），关键是如何把这些基础设施有效地与创新目的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持久的创新能力。创新活动运行的大环境是完善的市场制度。对于当前中国经济转型时期，由于地方政府所处的有利地位和当前经济运行的客观环境——企业市场竞争和适应能力弱，市场制度不健全，地方政府可以在当前的区域创新中发挥作用。但这种介入不是无限期的，也不是无所不在的，随着市场制度的完善，企业的市场能力增强，政府必将退出区域创新行列，而把创新的主角位置让渡给企业，企业才是真正的区域创新的主体。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维持区域的动态创新，缩小中国的区域经济差异的。
[收稿日期]2000-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