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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务负担沉重是俄罗斯经济改革的重大失误之一。俄罗斯总统普京在今年7月国情咨文中指出，债务，特别是外债过多是国家衰弱的表现之一，也是在改革时缺乏一贯性的结果。尽管经过多次重组，但外债仍然对俄国家发展构成威胁。
一 俄罗斯债务现状
俄罗斯的外债问题始于戈尔巴乔夫上台之后。在此之前，苏联的外债总额只有10-20亿美元。而在1985-1991年6年中，苏联向西方国家大量举借外债，数额达到635亿美元。主要债权人是联邦德国（约占苏对外债务50%）、意大利（20%强）、法国（约10%），其次是美国、奥地利、瑞士、瑞典等。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承担了前苏联的全部外债（相应也继承了其全部海外资产），偿还期限大约为整个90年代（注：根据同西方达成的协议，1992年偿还200亿美元，1994年16亿美元，1995-1998年320亿美元，还本付息共930亿美元。）。俄罗斯政府还承担了前苏联对前经互会成员国的债务。这些债务是由结算制度产生的。据俄财政部估算为290亿美元，到1996年底为160亿美元。从1992年起，在前苏联外债的基础上，俄罗斯对外债务急剧增加。1992年744亿美元，1993年1127亿美元，1994年1216亿美元，1995年1204亿美元，1996年1284亿美元，1997年1327亿美元，1998年1508亿美元，1999年上升为1670亿美元，目前俄外债为1580亿美元。由于俄罗斯预算出现巨额赤字，内债也大量增加。1996年内债已达到450亿美元，1997年进一步增加到570亿美元，到1999年降为189亿美元。在此背景下，政府和企业的拖欠越来越多。至于企业之间的应收应付关系更是令人担忧。到1998年底，逾期债务已突破12000亿卢布（合1900多亿美元），超过货币量2倍，企业欠各级预算债务超过5000亿卢布，超过1999年联邦预算收入。导致企业间物物交易严重。
根据同西方达成的贷款协议，从1999年到2010年，俄每年要偿还的外债为140190亿美元（不包括国家短期债券和联邦债务债券）。这12年中要偿还的外债本金和利息为债务总额的70%，共1600亿美元。如果不进行债务重组的话，从1999年开始，俄每年偿还外债的支出将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0%，相当于联邦预算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或占国民储蓄的30%左右。据俄罗斯前经济部长亚辛博士估计，在未来10-15年中，只有俄罗斯经济达到年均增长率为4%-5%时，俄罗斯才能完成上述还债任务。但是俄经济要达到这种增长速度，还需至少6-7年时间。如果俄罗斯经济运行良好，每年用于还债的支出也不应超过30-40亿美元。因为一旦超过此数并达到70-80亿美元，俄罗斯经济高速增长的开始时间要推迟3-4年，即到2010年左右（注：参见[俄]叶.亚辛：《俄罗斯外债调整问题》，载[俄]《经济问题》杂志，1999年第5期第73页。）。可见，债务，尤其是外债，已成为制约俄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
二 俄罗斯为解决债务问题采取的措施
（一）改革国家预算体制，增收节支
俄罗斯有关专家提出，在最近3-5年内俄联邦预算是偿还外债的重要来源。最低限度每年应从预算中拨出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3%的资金用于偿还外债。为此，增加预算收入的重要方面就是增加税收收入和外汇收入。为了保证税款如数到位，俄对税收制度进行了改革，把税收重点从生产领域转向流通领域，扩大税基，取消和减少部分税收优惠，以增加政府预算收入。扩大外贸出口是增加外汇收入的重要渠道。俄罗斯从1992年以来，对外贸易连续多年保持增长势头和巨额的顺差，为国库提供了大量的外汇收入。减少预算支出的重要方面是限制国债的增加和债务还本付息支出的增加。为此，俄政府规定必须逐渐减少国家借款数额，稳定国债占GDP比重。另外，俄罗斯减少国家预算赤字。1997年俄罗斯预算赤字占GDP的5%，1998年降为3.6%，俄政府规定从2000年起实行无赤字预算。
（二）制止资金外流
除预算资金外，俄罗斯的重要资金来源，就是想方设法制止外汇资金外流。据估计，俄每年流往国外的资金（通过合法和非法渠道）达200-250亿美元。俄有关专家认为，如果能够制止资金外流，俄原则上有能力偿还外债。另外，俄罗斯政府为了防止资金外流，1998年金融危机之后规定，出口商必须把出口收汇的75%（1995年规定为50%）在规定期限内卖给国家，否则从严处理。但实际情况是，企业卖给国家的外汇并没有增加多少，说明这一措施的效果不大。
（三）借新债还旧债
1992年以来俄罗斯由银行透支解决财政赤字，1995年5月以后改为靠发行国债（内债）、举借外债、拖延支付等所谓“软赤字”办法弥补。俄联邦安全会议于1996年10月批准的“俄罗斯联邦安全指标清单”规定，靠外国贷款弥补预算赤字的比例为30%。但实际上，俄罗斯靠举借内外债来弥补赤字超过一定的“度”和原则，造成一些重大失误，结果虽然暂时抑制了通货膨胀，但使俄存在随时爆发债务危机的压力。1998年金融危机之后，俄罗斯不再大量举借外债。普京最近表示，俄罗斯今年不再借外债，到年底外债保持在目前的1580亿美元水平。此外，在普京今年7月签署的2000年预算法修正案中明文规定，俄明年新借外债的数额将从今年的90亿美元降至60亿美元。在内债方面，俄政府认为国家短期债券是市场上完全有清偿能力的债券，但发行额度有所减少，债券期限从3个月为主转为6至12个月为主。有的专家甚至提出，向居民出售外汇债券。理由是俄居民手中有300-1000亿美元的存款（注：[俄]赫费茨：《俄罗斯的外债》，载[俄]《财政》杂志，1999年第2期第24页。）在社会金融资产已经形成一定规模的情况下，以间接融资为主转变为以直接融资为主，促进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的有机结合。但是因为俄罗斯国家的资信等级较低，要把这部分资金吸引到经济中来很困难。
（四）起用破产机制解决债务拖欠问题
前面讲到，企业之间三角债严重。据有关材料分析，在俄罗斯用现金交易的企业其支付期限平均为6个月，而根据1992年11月出台的《破产法》规定，延期付款不得超过3个月。3个月后，债权人有权将企业告到法庭，但是债权人很少能追回所欠债务。为了能更好解决债务拖欠问题，俄政府于1998年1月8日颁布新的破产法。根据新破产法，要求首先清偿对破产企业职工的债务，其次是对各级预算和其他债权人的债务。俄国内有关专家普遍认为，在俄很多企业资不抵债情况下，要想彻底解决三角债是不现实的。
（五）追回其他国家欠俄罗斯的债务
前苏联不光是债务人，同时也是大债权人。前苏联曾向12个社会主义国家和48个发展中国家提供总额为860亿卢布的贷款，折合约1470亿美元（按当时卢布的正式汇率计算，即58.48卢布＝100美元）。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得到了所有苏联海外资产的支配权。这笔庞大的资产完全可偿还前苏联的外债，而且还有盈余，但是这笔资金难以如数追回。因为当年苏联对各国的贷款以军火产品和军事技术援助为主要项目（占苏对外援助的80%）。债务国经济普遍不景气。卢布贬值后，俄罗斯与债务国在美元与卢布按什么汇率进行偿还的问题上分歧很大。
（六）债务重组
由于俄罗斯经济处于危机，无法按照协议履行其债务责任，为了减轻债务负担，保证社会的稳定，从1991年底开始，俄罗斯积极同以西方为主的债权国接触，希望能找到妥善解决债务的途径。
1.俄同巴黎俱乐部和伦敦俱乐部谈判，争取将前苏联和俄罗斯债务延期，取得重大进展。从1992年开始，通过谈判俄已成功将累计1000多亿美元的外债延期偿还，明年俄到期外债145亿美元，俄正努力争取将30-40亿美元延期。
2.近年来，俄罗斯有关专家出于国民经济总量平衡的需要，使每年偿还的外债额不超过预算可承受的程度，建议俄罗斯政府采纳进一步延长外债重组期限（如为期35年）、利率为10%左右（比市场利率低）的还债计划。俄罗斯已取得初步进展。今年2月伦敦俱乐部同意俄罗斯在30年内分期偿还前苏联债务。
3.俄希望西方国家减免100%或至少50%-60%的俄罗斯或前苏联时期的外债。早在1996年俄罗斯就已提出这方面的建议（注：参见[俄]毕丘京：《俄罗斯对外债务》，载[俄]《世界经济与国际关系》杂志，1996年第7期第74页。）。西方在这一问题上的态度不一致。今年2月伦敦俱乐部已同意减免前苏联所欠债务的30%，但是前苏联的最大债权国德国在今年日本冲绳八国首脑会议期间，同意俄罗斯延期偿还前苏联欠德的总额为80亿马克（约合40亿美元）的债务，但拒绝减免前苏联的部分债务。
4.1993-1994年俄罗斯就债务问题与非巴黎俱乐部成员国进行了协调。俄向韩国、土耳其、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提供军事技术、天然气和其他商品来还债。俄与波兰的债务是通过相互注销的方式来进行。
5.重组短期债券。1998年金融危机后，俄曾一度关闭国内债券市场，将短期债券重组为长期债券，同时将外国投资者手中的短期债券重组为卢布债券。
6.实施债权转股权。捷克、斯洛伐克等东欧转轨国家曾使用过这种方法。从1996年起俄国内专家提出采用此方法的主张。1998年俄政府明文规定，俄罗斯国内外债权人可以将重组成无息债券的原俄罗斯国家短期债券在俄购买其银行或公司的股票。
三 几点结论
原则上，一个国家借债，在当代国际经济关系中已是普遍和经常的现象。特别是利用外资或外债，实质上是引进先进技术设备，不仅为了弥补缺口，更重要的是愈合缺口，增强自身的生产能力，提高造血功能。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在工业化时期以及许多发展中国家，在战后都曾利用外资引进技术，取得较好效果。遗憾的是，最近几年来俄罗斯借债主要是为了弥补预算赤字。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借债既可以促进经济增长，也可能使所借资金被浪费在效益不高的投资上，从而影响国家的经济改革，甚至酿成债务危机。近一年多来，俄罗斯经济出现一些好转迹象，为俄罗斯解决债务问题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但这并不意味着俄罗斯的债务问题能彻底解决。相反，本文认为，债务问题仍将是制约俄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其主要根据是：
（一）负债结构不合理
1.流动负债比例过高
俄罗斯内债80%是国家短期债券和联邦债务债券，融资成本高（俄财政每筹集1卢布资金，需付12卢布代价），同时支撑流动负债偿还能力的流动资产比例过低，而且40%短期国债掌握在外国投资者手中，这样造成国家利息负担重，结果形成“寅吃卯粮”的被动局面，容易引发债务危机。
2.不良债务问题严重
俄罗斯内外债务中每年都有相当比例的债务不能按期偿还，甚至有些债务变成呆账、死账，大大影响国家的资信能力。
3.外债所占比重过高
俄罗斯国家所欠债务中，外债比例一直很高。外债占债务总额的比重，1992年为91%，1995年为74.7%，1996年为73.8%，1997年为69.5%，1998年一年就借外债273亿美元，几乎相当于前6年的总和，1999年为89.8%。今年有所降低，但仍高于80%。1998年金融危机后，俄政府为了防止拖欠内债，把部分内债转成外债，但是外债比例过高，尤其是高利率外债，无疑加重了还债成本。
（二）偿债能力差
1.国内生产总值
按照国际惯例，处于经济转轨的国家，其GDP年增长0.5%-1.5%或出现负增长是允许的，但负增长时间不应超过2-3年。俄罗斯1991-2000年GDP有7年下降。俄的GDP仅为西方七大工业国平均值的29%，人均GDP仅为西方七大工业国平均值的19%。1999年俄内外债务总和约1859亿美元，约占GDP的90%以上，大大超过俄政府规定的60%的临界值，当年用于偿还内外债务本息的支出约占财政预算总支出的29%。外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可揭示一国外债与该国经济实力的关系以及偿还外债的能力。有的国家如美国、德国，外债总额比俄罗斯高得多，但是与GDP相比，却相对较小，因此债务负担并不严重，而俄罗斯则不然，1998年“8·17”之前，俄外债占其GDP的35%，而此后比GDP高出20%，目前仍维持在约80%的水平，远远高于国际标准(5%-10%)。还债支出占整个预算支出的比重，1999年为34%，2000年为40%，远远超出世界银行规定的20%的警戒线。
2.通货膨胀率
一般情况下，通货膨胀率应底于经济增长率，国民经济才能稳定发展，而俄罗斯经济基本上处于危机状态。1997年和1999年经济出现增长，但通胀率高于经济增长率。俄政府最近通过的经济发展纲领规定，明年经济增长率为4%，通胀率为12%，即使这样，通胀率仍高于经济增长率。通胀率高不利于国家财政金融的稳定，影响国家的还债能力。
3.外汇储备
一国的外汇储备是否充足，对该国的外债支付能力有决定性的意义。1995年俄外汇储备只占国内生产总值的2.6%，目前俄外汇储备上升为约250亿美元，占外债总额的16%（1995年占8.1%）。这样低的外汇储备率严重削弱了国家承受债务市场风险的能力。
4.进出口贸易
一国的出口多，创汇能力强，偿债困难小。俄经济对外贸的依存度高，对外贸易收入占俄联邦预算收入的30%以上，占GDP的20%，外汇收入的1/3来自石油出口。俄外汇收入是靠巨大的贸易顺差实现的。俄出口产品单一，受国际商品市场波动影响大，如1998年国际原油和天然气价格下跌使俄外贸顺差下降。不能保证创汇水平的稳定。再说俄能源和原材料生产和出口都已接近极限，这种以牺牲国内需求为代价的出口贸易发展后劲不足，使经济结构调整滞后，最终将反过来制约出口，对解决俄债务问题显然是个不利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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