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结构实在论的局限性,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实在论论文,局限性论文,结构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约翰·沃勒尔(Worrall)1989年建议科学实在论者以“结构”的某个定义克服由于理论变化和悲观归纳法引起的问题。这个观点后来被詹姆斯·雷迪曼(Ladyman)1998发展成为一个明确的形而上学的论题,其由“把结构看成是原始的和本体存在的”① 开始,现在许多实在论者提倡给结构以一种本体论地位,也就是说,相比于个体对象给予结构关系一个更加中心的地位。关于结构实在论的历史雷迪曼2007年已经做过详细介绍,本文首先深入分析这一概念的意蕴,以增加其明晰性。
一 结构实在论的意蕴解析
实在论和反实在论的争论可以说是科学哲学的主要问题。在这个争论中,最重要的两个论证是“无奇迹论”(支持实在论)和“悲观归纳论(也被称为悲观的元归纳)”(支持反实在论)。无奇迹论坚称,一些科学理论拥有大量的经验成功的案例;如果这些理论不是近似真的,它们的成功就是奇迹;反之,如果这些理论是近似真的,它们的成功就不是奇迹;我们因此可以推断这些理论是近似真的。这一思路在普特南的文本中可以找到标准的论述,“对实在论积极的论证在于,它是唯一不使科学的成功成为奇迹的哲学。”② 悲观归纳论认为,以现在的眼光看,许多以前成功的理论完全是错误的;我们应该推论出成功不是一个可靠的真理的标志,并且许多我们现在成功的理论在未来将是完全错误的。
1.认识论结构实在论
沃勒尔1989年建议把认识论结构实在论作为协调这两个论证的一个方法。他认为我们应该相信科学理论告诉了我们有关不可观察的世界的结构,但是我们应该怀疑它们所谈及的不可观察的世界的本质。在沃勒尔那篇有创意的文章里介绍的中心问题是是否有任何合理的方法,以便可以在科学里采用某种类型的实在论,而同时也认识到悲观元归纳法的影响。沃勒尔的建议是结构实在论。它是由亨利·彭加勒所提倡的论题,这个论题将既能够抓住隐含的科学实在论的直觉,又能够避免悲观元归纳。沃勒尔的目的是为一种新形式的实在论辩护,这种实在论可以既以标准科学实在论的一个替代方案被反实在论者接受,又以实在论的一个变化的形式被实在论者接受。结构实在论认为实在论争论一般关注理论的真值以及理论实体的所指。科学实在论不应该再声称理论是实在的近似真的描述的认识论的教条。结构实在论承认标准科学实在论不是可行的,如果科学实在论被拯救,那么它不是有关理论或者实体,而是有关结构。因此,真理应该是关于结构的主张,而不是关于理论或者实体的主张。结构实在论放弃科学提供关于世界的真理的命题,而是与标准科学实在论相反,它宣称科学真理仅仅是关于结构的真理。
认识论的结构实在论主要有两个版本:拉姆塞(Ramsey)版本(参见:John Worrall and Elie Zahar,2001)主张不可观察的世界结构最好地反映在成功的科学理论的拉姆塞语句表述里,以及罗素版本(参见:Ioannis Votsis,2005),认为我们可以从认知结构推断出关于不可观察的世界结构的某种东西。
2.本体论结构实在论
本体论结构实在论由雷迪曼于1998年第一次提出。到目前为止,存在着本体论结构实在论的截然不同的版本。所有的结构实在论者拥有与对象的传统概念相联系的一个或者更多个相互排斥的主张。在它的最初的公式化表述里(例如,雷迪曼,1998),这可以称之为“无对象观点”,这个主张废除对象并试图仅仅探讨结构。也就是说,它把对象形式化,结构本体论化。当前,没有人拥护这个观点。另一个版本的本体论结构实在论可能是最突出的一个,我们可称为“无个体观点”,例如,法兰奇(French)和克劳斯(Krouse)。这个观点坚持对象的存在,但是非指个体。最后,值得提到的又一个版本是,其看起来似乎在本体论结构实在论阵营里正在获得声望,即“无内在性质观点”,例如,埃斯菲德(Esfeld)。根据这个观点,为了支持个体和结构,内在性质被消除了。
雷迪曼把认识论结构实在论描述为“客观世界由不可观察的对象组成,在不可观察的对象之间某些属性和关系可以被获知;但是我们仅仅能够知道这些属性和关系的属性和关系,也就是客观世界的结构。”③ 雷迪曼继续断言我们仅仅可以知道客观世界的结构是因为没有其他的可以知道的东西;这个世界仅仅是一个结构。然而,尽管本体论结构实在论现在已经一定程度声名狼藉,许多人对这个论题的精确含义是什么仍然不清楚。在某种意义上说,某物的“结构”暗指它的抽象的、数学的属性。正如罗素提出的,“结构是我们能够通过数理逻辑表达的东西”④。这个结构的概念在集合论里被精确地定义出来。集合论结构是由虚拟对象和大量外延的属性和关系的域所组成的数组。可以说,这是词语“结构”最寻常地被应用在科学哲学文献里的意思,并且它看起来似乎是由认识论结构实在论者使用的意思。结果是,人们可能(错误地,正如我们将看到的)采取本体论结构实在论者的主张,“世界仅仅是一个结构”,以此暗示世界完全是数学的结构。在他们对于曹天予(2003)的这个反对的版本的回应里,法兰奇和雷迪曼详细地论述他们没有承诺世界完全是数学结构的观点。他们主张他们所指的结构是“物理的结构”,并且这些结构不同于数学结构,因为它们“可以通过在我们的框架里的同构和物理的‘现象’相联系。这就有‘物理内容’怎么进入的问题。更为琐碎的是,这些数学结构可以从物理结构区别开来,因为后者是因果性的”⑤。然而,这个主张是相当成问题的。⑥ 因此,什么是本体论结构实在论者所谈论的结构呢?埃斯菲德和拉姆(Lam,2008)给出了一个他们关于“结构”意味着什么的明确定义:“我们的立场是把结构认做物理对象之间获得的具体关系”⑦。对于埃斯菲德和拉姆而言,“世界是一个结构”的主张相当于“世界是一些物理关系”的主张。
二 导致结构实在论的两条路径的不可行性
首先,详细地考察导致结构实在论的两条路径。向上的路径是从经验主义者的前提开始并达到一个实质的实在论者的立场的任何尝试。这已经由罗素、魏尔(Weyl)、尤其马克斯韦尔所提倡。向下的路径是从实在论者的前提开始并且构建一个更弱的实在论者立场的任何尝试。这近来已经被沃勒尔、法兰奇和雷迪曼所倡导。其次,解释并批判导致结构实在论的两个路径的形而上学的前提,最后,质疑作为一个实质的——以及变化的——实在论者论题的完全可能性。
1.向上的路径
假设向上的路径是从经验主义者的前提开始并达到一个实质的实在论者的立场的任何尝试。罗素(1927)强调只有结构,即外在世界的形式的逻辑数学的整体可以被认识,而它所有的一阶属性本身是不可知的。他认为,这个逻辑数学结构可以合理地从感知的现象的结构(知觉对象的世界)里推论。但是这个推论怎么是可能的呢?罗素依赖于形而上学的假设,即在知觉里的区别被相关的在它们的起因(刺激物)里的区别引起。这是一个随附性原则:如果两个刺激物是同一的,那么结果的知觉对象将是同一的。我把这称做“亥姆霍兹-魏尔原则”,因为是亥姆霍兹首先阐述这个原则的:“当不同的知觉对象向我们提供它们自身时,我们推论潜在的实际条件是不同的是合理的。”⑧ 魏尔赞同这个观点,因为他认为它建立在知道关于事物自身的世界某些东西的可能性的基础上。然而什么是亥姆霍兹-魏尔原则所认做的世界,罗素认为,是它的结构。因为如果我们把亥姆霍兹-魏尔原则和一个“时空连续性原则”(即原因和结构是时空连续的观念)联合在一起,我们能够有“大量的关于刺激物的结构的知识”⑨。“在刺激物和知觉对象之间有一个大致的一一对应关系”,“当我们知道了知觉对象时,其使我们能够推论刺激物的确定的数学的属性,并且反过来当我们知道了刺激物的数学属性时,我们可以推论知觉对象”⑩。刺激物的“内在特性”(即起因的本质)将仍然不可知。在知觉对象世界和刺激物世界之间的同构不足以揭示它。但是,对于罗素而言,“在物理科学里没有东西曾经依赖于实际的特性”(11)。尽管这样,他仍然坚持,我们能够知道关于世界的结构的某种东西。
这里有很好的理由去质疑亥姆霍兹-魏尔原则(例如,刺激物由多种因素决定知觉对象)。但是即使我们认为它是理所当然的,罗素式的论证,即我们能够获得在知觉对象世界和刺激物世界之间的结构同构的推论的知识,也需要一个较小的奇迹。因为亥姆霍兹-魏尔原则自身并不足够充分地产生所需要的同构。它是单向的:相同的刺激物,相同的知觉对象。同构的建立也需要亥姆霍兹-魏尔原则的反面说法,即相同的知觉对象,相同的刺激物。精确地说,因为罗素没有相反的原则。罗素式的达到结构实在论的向上路径面临一个重要的两难境地:没有亥姆霍兹-魏尔原理的反面说法,就不能在现象结构和不可观察世界的结构之间建立必要的同构。因此它不能建立后者的推论知识的可能性;有了亥姆霍兹-魏尔原理的反面说法,它确保了世界结构知识,但是以承认一个导致理想主义的先验条件为代价。
罗素的论题被马克斯韦尔用一个曲解的方式翻新。马克斯韦尔创造了术语“结构实在论”,他采用拉姆塞语句方法去例示适当的结构主义者承诺。马克斯韦尔不像罗素,他把现象看做是通过一个理论的拉姆塞语句的可观察的部分表征的。现象的结构,按照马克斯韦尔的观点,不是与不可观察的世界的结构同构的。相反,现象的描述被嵌在逻辑数学的结构里,理论抽象据说代表不可观察世界的结构。而这个区别可能被认为对于保证马克斯韦尔在经验主义和实在论之间的折衷是充足的,并且对实在论是可行的,但是它并不能做到这样。马克斯韦尔的导致结构实在论的拉姆塞类型方法遭到纽曼的反对:没有进一步关于拉姆塞语句的二阶变量的范围的(非结构的)约束条件,如果拉姆塞语句是经验充分的,那么它仅被逻辑确保是真的(比照Psillos,1999)。
总之,导致结构实在论的向上路径是不可行的。在现象和不可观察的世界间的结构的同构,在没有容易引起争论的形而上学假设情况下,不能被推论出来。而且,一个导致结构实在论的拉姆塞语句方法要么放弃完全的结构主义,要么成为一个空洞的主张。
2.向下的路径
向下的路径是从实在论者的前提开始,构建一个更弱的实在论者立场的任何尝试。它最著名的倡导者是沃勒尔(1989)。他认为实在论包含两个条件:独立性条件(the Independence Condition(IC)),即存在一个独立于心灵的世界(也就是,一个可以本质上不同于由我们的概念能力和我们的创建理论的能力组成的无论什么样的世界),以及可知性条件(Knowability Condition(KC)),即这个独立于心灵的世界是可知的。让我们把满足这两个条件的论题称为形而上学实在论。形而上学实在论没有明确地暗示任何关于这个世界的什么方面是可知的信息。作为一个实在论者的论题,结构实在论应该至少满足独立性条件。但是如果结构实在论将要不同于形而上学的实在论,在导致可知性条件的方法方面它必须有所不同。特别是,对于独立于心灵的世界的什么方面可以被认识,结构实在论必须设置一个原则性的限制。它主张仅仅世界的结构是可知的。结构实在论有两个可供选择的变元。或者在世界上存在除了结构以外的称为X的某物,然而其不可知,或者在世界上没有其他的可知的东西。在第一个析取项,由结构实在论自己担负的限制是认识论的。把这种观点称为限制性结构实在论(Restrctive Structural Realism(RSR))。在第二个析取项,限制是本体论的:除了结构没有什么其他可知的,因为除了结构没有任何东西。把这个观点称为取消主义结构实在论(Eliminative Structural Realism(ESR))。因此似乎结构实在论试图削弱的更强版本的形而上学实在论是这样的主张,即对于世界有比它的结构更多的东西,并且这个额外的称为X的东西可以被认知。限制性结构实在论承认存在这个额外的X,但是否定它的可知性,而取消主义结构实在论完全取消额外的X。但是什么是额外的X?
让我们根据隐喻思考,形而上学实在论断言世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解释的)“固有的”图表,其中有实体和它们的属性,以及实体间自身承受的关系和更高阶属性和关系。这个隐喻的一个必要部分是所有这些实体是确切的:根据这些实体是什么,以及它们怎么彼此联系,在组成一个事实的东西之中存在客观的相似性和区别。那么什么将是结构实在论或者意图认识论的限制的或者取消的图表的部分?这里有关于假定的不可知的X的选项:对象(个体);(一阶)属性;关系;属性和关系的高阶属性。抽象的每个层次创造了一个结构实在论的版本。因此,我们仅仅能知道图表的结构的主张是模棱两可的。它可能意味:
(1)我们可以知道除了实例化一个确切结构个体以外的一切;或者
(2)我们可以知道除了个体和它们的一阶属性以外的一切;或者
(3)我们可以知道除了个体,它们的一阶属性以及它们的关系之外的一切。
注意,当我们沿着这条线路行进时,我们把越来越多的东西归类到“不可知的额外X”。如果有的话,我们从哪里精确地划出这条线,什么是关于可知性条件作为结果的原则性的限制条件呢?
总而言之,关于到达限制性结构实在论的向下路径“或者不能创造一个对于形而上学实在论的可持续的限制,或者就它强调的完全的正式结构的可知性,它不能成为一个完全的实在论者。通过谈论‘固有结构’它可能是一个实在论者,但另一方面它对于完全的结构主义不抱希望。”(12)
取消主义结构实在论是消除性的:仅仅结构可知。在这个方向的一个建议最近已经受到雷迪曼(1998)和法兰奇(1999)的辩护。虽然如此,我们不能理解取消主义者的建议是可能的。因为它暗示存在不需要个体的错误本体论,以及可以独立于具体的个体而可以被知道的错误的认识论。如果结构“具有本体论的重要性”(13),我们可以仅仅把结构的同一性当做本体论的原型的某物,但未必我们能够搞清楚原始结构同一性的意思。并且,如果我们把个体引入作为“启发式的”装置,它的唯一作用是“结构的引入”(没想到以后会被“踢开”),如果达到结构的唯一道路是通过它们,那么我们需要证明为什么它们仅仅是“启发式的装置”。因此,要搞清本体论修订取消主义结构实在论建议怎么成为可能是困难的。此外,如果“理论告诉我们的不是构成世界的对象和属性,而是直接的关于结构和关系”(14),那么说它们能够被用来表征我们生活其中的世界是一个大大的奇迹。除非我们预设一些在某种程度上脱离了关系的个体的成问题的形而上学的前题,我们生活其中的(以及科学关心的)世界是由个体、属性,以及它们的关系组成的。
三 结构实在论两个核心教条的不可靠性
在理论变化中结构保留不变和描述世界的理论结构,这两者可以被看成是结构实在论的两个核心教条,但它们都是不能成立的。
1.在理论变化中的结构保留
在成熟科学里,结构保留是理论变化的一般特征吗?这是结构实在论赖以成立的依据。结构实在论的支持者提出两个机制:要么数学方程式从一个理论到下一个理论完整地幸存下来,要么更一般情况,旧的方程式是新的方程式的限制性例子。……从一个理论到另一个理论的结构保留的定义被称做“对应原理(correspondence principle)”。(15) 并不是每一个结构实在论者视为结构保留的例子都是某个对应原理的应用的实例化。在相似结构的不同理论里的存在情况表明这样的事实,即跨理论的关系比限制性例子暗示的认识更加复杂。我可以区别两种不同的情况:一是当我们进行理论解释时,二是限制性例子。
(1)理论的解释。在许多情况下物理学家面临提供现象学的、准经验的、甚至理论规律的理论解释的要求。根据里瓦杜拉(Rivadulla),像事实、规律、假设等等的物理结构接受一个理论的解释,也就是要说明什么时候它们可以从其他物理结构的框架数学地推导出来。(16) 在爱因斯坦(Einstein,1927)的观点的基础上,里瓦杜拉认为“只有当一个物理结构能够在一个更一般的结构里被推断出时,我们断定它得到了一个理论的解释”(17)。在数学物理学的方法论里确实有许多有趣的理论解释的例子。一个有趣的理论解释的例子是玻尔1913年的氢原子模型给予约翰·巴默关于原子元素的光谱的经验公式的解释。另一个有趣的例子是普朗克辐射定律的玻色-爱因斯坦的概率量子力学解释。这些理论解释的例子所共有的是它们中没有一个使用数学限制。
理论的解释是不寻常的,因为它们提供的解释使先前的可利用的待解释的理论成为多余。确实,如果牛顿的天体力学给出了一个开普勒行星运动定律的理论解释,那么开普勒的贡献是非必要的了;实际上它还是有历史价值的,并且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如果没有开普勒的贡献,牛顿的贡献是不可能的。但是,另一方面,这种情况也是可能的,即使开普勒没有存在过,牛顿仍然形成他的天体力学。薛定谔使玻尔的原子理论成为多余的;玻色-爱因斯坦的量子概率力学使普朗克自己的辐射定律成为可有可无的,等等。因此,从物理学的方法论的理论解释的观点看,在理论变化中的结构保留是有条件的。
(2)限制性的例子。认识到限制性例子的存在对于科学理性的观点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里瓦杜拉认为:“实际上在数学物理学里限制性例子的存在允许人们把理论变化说成是一个本质理性的过程的原因”(18)。这可以理解为,限制性例子的存在构成一个关于理论变化的合理性的充分的,但不必要的条件。
让我们返回到理论变化中结构保留的问题。限制性例子的存在也支持这个特别的科学实在论形式吗?哪一个是沃勒尔所认为的结构实在论?限制性例子的存在赞同结构实在论者关于理论变化中的连续性的论题吗?在我看来,情况不是这样的,限制性例子的存在并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如牛顿力学构成狭义相对论理论的一个限制性例子,它表明在理论变化之中没有结构(方程式,关系)保留。因此结构科学实在论者下面的主张是错误的,也就是它们认为在被科学革命分开的理论间具有一种连续性,即存在把两个有时相互矛盾的理论连接在一起的某些联系。因此,结构实在论如何可以避免悲观元归纳法的影响呢?
2.描述世界的理论结构
雷迪曼的论证代表一个本体或者形而上学结构实在论形式,它建立在所谓的事实的基础上,也就是,即使存在理论变化之中的数学的连续性的情况,未必有本体论的连续性。雷迪曼的建议是转换到一个不同的本体基础,一个在于把结构看做是原始地以及本体地实际存在的转换。作为结果的结构实在论的本体论观点应该成功地解决实在论的关于理论变化和不完全决定这两个方面问题。
(1)理论结构是否合理地适应于世界。让我们首先考虑这个问题,是否理论结构合理地适应于世界。从一个理论的经验成功推论出它的可能的真理是诉诸于无奇迹论证,诉诸于乐观的元归纳法。因此证明的重任有赖于实在论者。如果我们把休谟(Hume)攻击归纳法的论证应用于结构实在论的问题,那么,显然,结构实在论者有义务提供可以使我们信服的如下观点的论证,即绝大多数物理理论的结构表示在自然界存在的关系。
结构实在论者可以论证,正如沃勒尔所做的,由于我们基本物理理论的大量经验成功,这些理论的数学方程描述存在于世界里的关系,即它可以使用无奇迹论证。但是这在辩护的水平上等同了结构实在论和标准科学实在论。焦点只不过已经变化了——从为理论和理论实体辩护到确认结构。但是,无奇迹论证对于实在论不是一个可接受的论证。我同意这样的观点,即它已经被科学史驳倒,并且像下面这样做是更合理的,也就是把理论或者理论模型构想为既试图拯救现象又试图可预言地处理自然的工具。
正如法兰奇和萨特西(Saatsi)所做的,结构实在论者也主张:“结构实在论认为我们最好的理论表示世界‘近似正确’,其中近似正确是通过一个解释近似真理的结构的版本解释清楚的”(19)。或者正如安键·查克拉瓦蒂断言,“结构实在论坚持基本物理理论的绝大部分的结构正确地反映存在于一个外在的,独立于心灵的实在的关系”(20)。因此根据查克拉瓦蒂的观点,结构实在论主张“基本物理理论的绝大多数结构正确地表示在自然界物体间的关系”(21)。如果结构实在论者把我们成熟理论的数学结构构想成实在的真的表征,那么他面临一个不可解决的问题。
实际上,正如马德里-卡萨多(2009)已经表明的那样,冯·诺依曼的在矩阵力学(MM)和波动力学(WM)间被证实的同构对结构实在论提供了一个反例。马德里-卡萨多的结论是在数学模型和真实系统之间是没有一个同构关系的。
(2)本体论结构实在论胜过认识论结构实在论吗?这也是分析是否结构实在论的本体形式应该胜过认识论的形式的好机会。法兰奇和雷迪曼(2003)反对下面的观点,即在贯穿理论变化的共同结构保留之中可以存在某种东西,因为由物理学担保的这种东西的本质的仅有的非形而上学的理解是结构的。形而上学结构是指的论点:“在现象之间(既是可能的也是实际的)有独立于心灵的模态关系,但是这些关系不是随附在不可观察的对象的属性和它们之间的外在关系之上,恰恰相反这个结构是本体论的基础”(22)。因此本体结构实在论的主旨变为:结构是始终存在。
本体结构实在论已经遭遇两个主要相反的立场。一个来自于实在论。它是查克拉瓦蒂的观点。另一个来自于范弗拉森的经验主义。根据查克拉瓦蒂的观点,结构实在论和实体实在论彼此包含:“传统的结构实在论拥护者经常讲似乎他们的兴趣只限于关系的真理。但是这样的关系包含大量的冠以实体的信息。……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说实体实在论和结构实在论相互推导;它们实际上是一个完全相同的观点:半实在论(semi-realism)”(23)。对他来说,在没有一些事物是相关联的事实基础上而承认关系的实在性是难以理解的。在这种意义上,结构实在论必定推导实体实在论。因为我们必须期望在解释某些理论实体间的因果关系方面,更新的理论看起来像它们的前任,那么实体实在论必定推导结构实在论。
范弗拉森把本体结构实在论最费解的方面看做是它们坚持我们把世界构想为不是由对象组成的,“甚至从一个广泛的意义上看,结构承担者绝不是结构自身的某物”(24)。在他看来“尝试和构想结构不是某物的结构有什么意义?没有东西的结构是无物,难道不是这样的吗?”(25)。我可以用康德的术语来改写范弗拉森的观点,即没有实体的关系(结构)是空洞的;没有关系的实体,即实体没有嵌入在结构里,是盲目的。
至此,结构实在论者不但没有成功证明理论告诉我们世界的结构,并且本体论结构实在论制造了更多的问题。阿瑟·法恩认为标准科学实在论已过时。此外,约翰·沃勒尔试图以结构的科学实在论形式恢复科学实在论的意图也已经失败了。科学实在论确实已过时了。
结论
如果结构的迁移不能营救科学实在论,并且如果没有别的东西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我们必定屈服于工具主义和它的平淡的科学概念吗?恰当地说,情况可能不是这样的。新康德主义的认识论和激进的结构主义在这个问题上可能拥有发言权。后者替代功能性和关于最终真理的实在论界限的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的研究,或者与之相配一个先在的和先结构的实在。为了缓和实在论的最坏的恐惧,质问实在的存在多少不是一个问题,正如挑起争论的(结构)科学实在论的认识论论题那样的情况:也就是“理解”实在必须是最好的,更不用说科学成功的唯一切合实际的解释。迄今为止,这样说确实是公平的,也就是,这些建议的可供选择的方法里没有一个产生了重大的价值,除了带来了相当难解的命题和大量的“后现代主义者”的炒作。然而,人们确实应该留意在认知科学和神经生物学里的一些有前途的发展,因为这些对于阐明数学和经验的本质可以证明是非常宝贵的,因此有助于我们理解它们的联系可能是怎样的,因为它一直以来都这样合理有效。
可能我们应该学会适应这样的观点,即物理实在的存在和它与我们智力劳动的关系是完完全全地不可解决的问题,但是,与此同时唯一令人安慰的观点是这无疑没有得到证明。话虽如此,把我们经验的稳定的或者有效的相关的特征归于“外在”世界的冲动终究不大可能会消失,甚至显著地减弱。
注释:
①③(14)J.Ladyman,“What Is Structural Realism?”,Studies in the Histor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1998,29(3),p.408,p.412,p.422.
②H.Putnam,Mathematics,Matter and Method,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5,p.73.
④⑨⑩(11)B.Russell,The Analysis of Matter,Kegan Paul,Trench,Trubner and co.,London,1927,p.254,pp.226-227,pp.226-227,p.227.
⑤S.French,and J.Ladyman,“The Dissolution of Objects:Between Platonism and Phenomenalism”,Synthese,(2003b) 136,p.75.
⑥P.M.Ainsworth,“What Is Ontic Structural Realism?”,Studies in History and Philosophy of Modern Physics,2010,41 (1),pp.50-51.
⑦M.Esfeld,and V.Lam,“Moderate Structural Realism About Space-Time”,Synthese,2008,160,p.28.
⑧Hermann Weyl,Philosophy of Mathematics and Natural Science,New York :Athe-Neum,1963,p.26.
(12)Stathis Psillos,“Is Structural Realism Possible”,Philosophy of Science,2001,Vol.68,No.3,p.22.
(13)Steven,French,“Models and Mathematics in Physics”,Jeremy Butterfield and Constantine Pagonis (eds.),From Physics to Philosophy,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9,p.204.
(15)(20)(21)(22)(23)A.Chakravarty,“Semirealism”,Studies in Histor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1998,Vol.29,No.3,pp.398-399,p.398,p.407,p.407.
(16)(17)A.Rivadulla,“Theoretical Explanations in Mathematical Physics”,G.Boniolo et al.(eds),The Role of Mathematics in Physical Science,Interdisciplinary and Philosophical Aspects,Springer,Dordrecht,2006,pp.166-167,p.169.
(18)A.Rivadulla,“The Newtonian Limit of Relativity Theory and the Rationality of Theory Change”,Synthese,2004b,Vol.141,p.418.
(19)S.French and J.Saatsi,“Realism and Structure:The Semanitic View and Nonlinguistic Representations”,Philosophy of Science,2006,Vol.73,No.5,p.556.
(22)S.French and J.Ladyman,“Remodelling Structural Realism:Quantum Physics and the Metaphysics of Structure”,Synthese,2003a,136,p.46.
(24)(25)Fan Fraassen,“Structuralism(s) about Science:Some Common Problems”,Proceedings of the Aristotelian Society,suppl,2007,Vol.81,p.55,p.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