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上台后韩国对朝政策的失误_金大中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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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文人执政以来南北关系出现了倒退迹象

1993年金泳三就任韩国总统,结束了韩国长达数十年的军人执政。他的上台执政,意味着韩国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在此情况下,人们也有理由期待,朝鲜半岛南北关系也将进入一个新时期。然而审视目前的事实却是,同军人执政时期相比,尤其是同90年代初相比,政府层面的南北关系不但没有改善,反而出现了倒退迹象。

发轫于60 年代的朝鲜半岛南北对话在70 年代取得了重大成就。1972年7月4日,在“自由、和平、民族大团结”的祖国统一三大原则下,韩国和朝鲜分别在汉城和平壤同时发表了一项联合声明,这就是南北关系史上著名的《七·四南北联合声明》。进入80年代,南北关系更是出现了令人鼓舞的新局面。1984年9月,韩国发生特大水灾, 北方红十字会向南方红十字会提供了大批救灾物资,南方接受了这批物资,这在朝鲜半岛分裂以来是第一次,是南北关系走向缓和的具体表现。之后,双方人员交往频繁,增进了相互了解。1990年9月4日,南北第一轮总理级会谈在汉城举行。1991年9月17 日第四十六届联大同时接纳韩国和朝鲜为联合国正式成员国。1992年9月17日,关于基础协议中相互和解、 互不侵犯和交流与合作等三项协议的议定书在平壤第八轮南北总理会谈中生效。

但是从1993年金泳三上台执政到目前,南北对话、交流与合作都未能取得重大突破,反而在层次上降低了。南北关系裹足不前,摩擦多于合作,冲突多于和平。冷战结束之后,在世界其他大部分地区冲突都趋向缓和的情况下,朝鲜半岛南北对峙就显得尤为引人注目。金沪三执政时期,对北政策摇摆多变,强硬为主,导致南北关系不时出现紧张局面。金大中上台后提出了“阳光政策”。但是一年半来的实践表明,双方几乎每隔一个季度就会因某件事情而争吵一番,除了很少的一些民间交流与合作之外,政府层面至今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目前双方关系可概括为政治上分歧严重、经济交流上进展缓慢、军事上紧张对峙,摩擦与冲突不断发生。1999年6月, 在朝鲜半岛西海岸发生了双方军舰开火导致人员伤亡和物品毁坏的严重事件。6月底7月初,双方在北京进行了数天艰难的副部长级会谈,结果还是无果而终。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朝鲜半岛南北关系在90年代的倒退呢?原因当然有很多。但是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是90年代文人执政以来韩国在对北政策上出现的失误。

自从40年代末南北双方各自成立自己的政府以来,尤其是50年代初经历朝鲜战争之后,南北双方一直处于冷战状态。在南北关系上“统一”成了各自号召民众的口号。然而现实却又使其不可能实现。作为冷战的前沿阵地,韩国的对北政策更多地为美国的全球战略所左右,政府总是根据外部力量的需要来调整自己的对北政策。因而长期以来没能根据自己的长远利益确立一个有着明确、成熟而又稳定的对北政策。从李承晚到金泳三,其对北政策都带有强烈的意识形态色彩。他们几乎把对峙、争锋看作是南北关系的全部内容,在处理南北关系时极易被具体事件所左右,决策带有即兴化、情绪化倾向,摇摆多变。90年代文人执政以来,韩国政府也没能改变这种历史惯性的影响,在处理对北关系时往往为单独的偶发事件所左右。从金泳三到目前的金大中,仍然可以看到这一历史惯性的巨大影响。

金泳三执政时期,韩国经济正是蒸蒸日上之时,韩国雄心勃勃地摆脱发展中国家行列,最终于1996年加入了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这个“富国俱乐部”。也在金泳三上台前夕,随着苏联的解体,美国将战略重点东移,将比之以往更多的目光盯在了朝鲜。金泳三上台后乘势力图掌握所谓“统一的主动权”,竟然提出要凭韩国的经济力量来买下整个朝鲜,以期实现所谓“吞并统一”。1991年朝鲜半岛南北双方同时加入了联合国。不管愿意不愿意接受,朝鲜半岛已经形成两个独立国家是一个铁定的事实。在这种情况下,一国仅凭稍微领先一步的经济力量(别忘了在50~60年代北方的经济实力还领先于南方)想把另一个主权国家吞并掉,这种严重伤害主权国家自尊心的做法是令朝鲜非常反感的事情,何况两国在政治上对抗、军事上对峙、意识形态上相互较量已长达近半个世纪,朝鲜怎会轻易认输、轻言失败呢。1994年7月8日,金日成猝然去世。金泳三政府不仅未给朝鲜发出慰问电,还禁止为金日成举行吊唁活动,并在三八线增设武装部队。这些幸灾乐祸和趁人之危的做法极大地伤害了北方的感情,同时也给南北关系造成了深深的裂痕。上述两件事情对北方来说不仅是两记无情而响亮的耳光,而且无疑是等于在伤口上撒了两把盐。此后南北关系急转直下,在金泳三任期内再无改善的痕迹。

1998年金大中上台后,提出了称其为“阳光政策”的对北政策,其基本政策目标是通过争取和平、和解和合作来推进南北关系,原则是:第一,韩国绝不容忍破坏和平的任何军事挑衅;第二,韩国没有吞并北方以求实现统一的任何意图;第三,韩国将扩大同北方的和解与合作。“阳光政策”的内容是:第一,履行基础协议;第二,实行政经分离;第三,支持离散家属团聚;第四,提供粮食援助;第五,承担轻水反应堆项目中规定的义务;第六,促进南北之间的对话和区域性的安全合作。

这一政策的提出,为金大中赢得了不少政治分,但在具体实践中却屡屡碰壁。尽管在金大中上台之初北方出于过去对金大中的好感和对他的殷切期望发出和解信号,朝各政党和社会团体联合呼吁进行新的北南对话,朝宣布对韩民航开放领空,朝红十字会接受韩转交的离散家属名单,并设立了离散家属联络机构。但此后北方对南方的反应较金泳三时期更为强烈。双方在许多小事和偶发事件上进行似乎是竭尽全力的争锋,几乎每隔一个季度双方就会争执一番,会谈往往不欢而散,裂隙不断扩大。在此情况下,人们对于南北关系今后的发展也增添了许多忧虑和担心。

韩国对北政策出现失误的原因

造成目前朝鲜半岛南北关系不是改善而是倒退的局面,其原因可从多方面进行分析。解决问题的关键因素还是在于半岛双方之间。但是从目前的整体状况来看,问题主要出在韩国方面。显而易见,南北双方都具有强烈的改善南北关系的意愿。金正日上台后国内、国际政治上出现了许多灵活、多样的政策。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积极招商引资,积极发展经济,力图改变目前政治上孤立、经济上窘迫的处境,力图打破制裁,求得更大的生存与发展机会。朝鲜政府在1998年元旦社论中表示,要“遵照金日成主席遗训,超越制度差异,与南朝鲜共存、共荣、共利”。金正日在1998年4月提出要南北和解,共筹祖国统一大业。 尤其是1998年6月和10月,金正日两度会见韩国现代集团的名誉会长郑周永, 朝方和现代集团签订了联合开发金刚山旅游项目等协议,表明了其愿意改变南北关系的意图。而从目前的国际形势来看,改善南北关系的主动权更多地掌握在韩国手中,韩国进行选择的自由度更大一些。在此情况下,韩国就应采取主动,真正从手足情谊的立场出发来主动改善南北关系。仔细审视起来,韩国对北政策屡屡出现失误,是有着许多内在原因的。

1.为国内时政所左右

“统一”,对北政策这张牌,长久以来被南方统治集团所运用,而且附加了许多不相干的内容。从某种意义上说,对北政策成了各个党派都最为关注的问题,在此问题上的分歧也就越多。金泳三执政后,军人势力还很大。他们时不时地对金泳三的政策进行指责。金大中一上台便是“朝小野大”,其“阳光政策”在国内为部分人所不理解。并且他和金钟泌的联合是有着苛刻的条件的。这些都对他的对北政策有相当的牵制力量。金大中不得不在党派斗争中,在对北政策上巧妙然而却又是艰难地“走钢丝”。

而对北政策作为一根最敏感的神经,又不时地为韩国国内各种情势的变化所左右。“统一”作为谁都想打的旗号,时时也作为韩国国内的一根高压线,也为国内民众所关注。各方社会力量在此问题上倾注大量的注意力。许多时候是将对北政策作为一个幌子、一种装饰、一个口号,带有明显的宣传性和权宜性。一旦国内形势有所变化,便会很快地反馈到对北政策上来,致使对北政策摇摆不定。譬如1998年金大中上台之初,他所面对的最大课题是克服金融危机的影响,力求恢复生产,重振韩国经济。在此紧迫的情况下,对北政策无疑摆到了相对次要的地位,从而也就延误了双方修好的时机,影响了双方关系的进一步发展。

2.民众心理承受能力脆弱

韩国自朴正熙执政后,经济迅速发展,人民生活也相对富裕起来,大家都很珍惜这种安宁、富足的生活,不愿冒任何风险。虽然对北政策、统一等是民众关心的话题,但大家都不愿因此而失去自己现有的富裕生活。因而在对北政策上稍有风吹草动人们反应就很强烈。这给政府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使得政策的弹性度变得很小,政府制订或调整政策的回旋余地十分有限,不得不小心谨慎,只能成功,不能冒失,致使在对北政策上任何调整都举步维艰。

如1998年6月份及其以后,因为朝鲜潜艇事件、 发射卫星事件(一些国家认为是导弹)以及对朝鲜金仓里核设施的疑惑等,南方反应强烈,南北关系再次疏远,金大中的“阳光政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和非议。

3.为大国所左右

确切地说是为美国所左右,为美国的对朝战略所左右。而美国的对朝战略又是随着它的全球战略而变化的。韩国在此方面只是扮演协从国的角色。众所周知,没有美国的首肯,韩国在对北政策上是不可能有任何实质性的大的举动的。

4.缺乏应对经验

也就是执政者缺乏应对的经验。应该说,朝鲜的对南政策是一贯的和连续的。它目前面临的最大课题是生存与发展,它的所作所为主要都是为了获取更多的经济利益,以巩固政权。为此,它要通过各种措施和方法来增加与南方、与美、日等谈判的筹码。面对1998年以来的潜艇事件、卫星事件、金仓里核设施事件、西海岸交火事件等,金大中政府的反应是缺乏应对的技巧和灵活性的。即使南北关系受损,又使金大中的“阳光政策”在国内受到前所未有的质疑,这对金大中政府本身也是一种损失。执政经验的不足、国内党派斗争和舆论的影响,使得执政者缺少应对北方的灵活多变的措施,因而总是显得被动,造成狼狈不堪与手足无措的局面。

由于以上各方面因素的作用,使得韩国的对北政策缺乏成熟、灵活和连续的政策,尤其是缺少政策执行的坚决性。这种失策导致韩国对北政策频频出现失误。在金泳三执政时已有所表现,到金大中时也似乎尚未能从这个怪圈中摆脱出来。

应采取的改进措施

朝鲜半岛南北关系得到改善,这不仅是半岛南北双方人民的愿望,同时也是周边抱有善良愿望的国家的心愿。要改善南北关系,从韩国方面来说,目前现实而又切实可行的措施应当是:

1.诚其心,正其名,正视现实

也就是说,要从内心真正想改善南北关系,而不仅仅是当作竞选或施政的口号。要清醒地认识到,朝鲜半岛已经存在了两个独立的国家、两个独立的政府,任何一方想吞掉另一方,搞任何方式的“统一”,都是不现实的。既然是两个国家,就应从两国相互之间关系出发,在这个大前提的基础上来确立南北关系。韩国在对北政策上应有长远的打算和足够的耐心,任何想毕其功于一役、立刻取得改善或统一的想法都是不现实的。

2.消除戒心,化解敌意

目前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的首要任务是消除误解,化解仇恨,实现和平。长期以来,双方为了强化自己的统治,不断地打统一牌,增加民众相互间的仇恨,强化敌对意识。改善南北关系应尽早消除相互敌意,尤其是消除北方对南方的戒心。在目前的南北关系上存在着改善关系的许多障碍,如驻韩美军、韩日关系升温等。这些都可能刺激北方。譬如驻韩美军,它一直是朝鲜最担心的因素,认为它是对朝鲜安全的现实威胁和阻碍半岛统一的主要因素。而韩国在此方面从没有稍许让步,仍然宣布驻韩美军是其“防止北方发动南下突袭的可靠的保障”和与北方开展对话与交流的心理依靠。这无形中就加大了对北方的不信任感。

南北双方都有和解和统一的愿望。然而1998年以来双方却是摩擦与冲突不断。其根本原因在于双方的互不信任。金大中不止一次地在各种场合强调“韩国仍面临北韩的威胁”,“美国在韩国和日本的驻军是为了对付来自北韩的威胁”。朝鲜《劳动新闻》也说:“南朝鲜政府的反统一、反人民的对抗政策与历届政府毫无二致”。从韩国国内来说,使南北关系得以发展的一个总的策略应是外松内紧,外圆内方,由这个总支点出发去处理南北关系,就会赢得许多主动。

3.排除外部因素影响

朝鲜目前最大的课题是生存和发展。解除美国等国家对朝鲜的制裁尤其具有决定性意义。无庸讳言,美朝关系的改善对朝鲜半岛南北关系的发展有着很大的影响。在这方面韩国应进一步主动帮助朝鲜,说服美国尽早解除对朝制裁。对驻韩美军也应采取低调。由于冷战的创伤过为深刻,朝鲜对美国抱有强烈的不信任感。因此,韩国在朝美关系改善方面应有所作为。1998年8月31日,朝鲜试射卫星,日本借机大肆渲染, 导致朝日关系更加紧张。因此,对于日本,韩国应对TMD (战区导弹防御系统)等采取低调态度。

4.大力支持和鼓励民间交流

朝鲜是欢迎民间交流的。从韩国方面来说,应本着政经分开的原则,大力支持和鼓励民间交流。在这方面,韩国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做。北方现在实行了不少改革政策,积极招商引资。韩国应主动地帮助他们发展经济,以取得广大民众和政府的信任,并缩小南北双方之间在经济、观念上的差距。

5.开展高层交流,取得高层领导人的信任

在进行民间交流的同时,南方应开展对北方高层的“公关”交流。可在第三国使节间进行交流,表达南方改善南北关系的诚心。要着力做好北方领导人的工作,努力取得北方高层的信任。因为从民族利益和大局出发,消除双方特别是领导之间的不信任与误解,是南北关系取得实质性进展的关键。而在这方面,韩国握有主动权。

6.在一些无关实质的问题上,采取怀柔、绥靖政策

即在处理一些类似摩擦、渗透等局部细节问题上,采取绥靖、怀柔政策,低调处理。一些偶发事件在其不构成实质性的大的威胁,成不了大气候时,不如大智若愚,不争一时之气,不取一时之利。

朝鲜半岛问题的解决越来越具有内向化趋势,即问题的解决主要依靠南北双方各自的努力。南北双方应有长远的打算和足够的耐心。在采取以上各种措施的情况下,韩国应制订一套长期、稳定的和平对北政策。目前实行的“阳光政策”大意是好的,但也有许多需要改正的地方。应在此基础上制订相应的方案与措施,持之以恒,不受舆论的干扰和影响,不搞短期行为,不图一时之快,不意气用事,不情绪化地处理事情。那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有理由相信,朝鲜半岛南北关系的改善就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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