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转化学习之理论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理论研究论文,成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7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518(2007)11-0024-03
英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威尔斯在其《未来事物之面貌》一书中写道：人们本来以为，三十岁到七十岁是前三十年之后的下坡路，现在，人们认为这一年龄是人生的主要部分、是工作、是表达自己、发现自己的年代。而人生的前三十年不过是光阴与幸福的前奏。②这段话充分说明了成人时期在人一生中的重要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成人时期是一个人发现自我、了解他人、理解世界，从而不断为人类创造价值、作出贡献的顶峰时期。成人之所以有源源不断的“能量”进行创造性的活动，其“动力”之一就是学习。
与儿童和青少年相比，成人更具有自主性，具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经验，所以，成人学习的现象更为复杂，很难用单一的定义来加以界定，成人学习或被视为一种获取知识和技能的手段，或被称为一种自我导向的过程，或被理解为一种与情境互动的体验，一种情感和意志的升华等。本文从认知转化的角度来分析成人的学习，以期能帮助成人更充分地理解：学习不仅是知识、技能的简单增加，而根本的是思维不断地被触动、被反省、被更新，从而不断地发生质性的转变。
一、转化学习之释义
有关学习的理论可谓充盈而丰沛。对学习的研究，从上个世纪开始，一直就是教育界和心理学界众人瞩目的课题，不同的理论流派从自身关注的角度出发，对学习有不同的理解：行为主义论者认为，学习是个体在行为上的一种改变；认知主义论者认为，学习是认知结构的建立与组织的过程；人文主义论者强调，学习是发挥人的潜能、实现人的价值的过程。另外，有的学者也将学习比喻为从已知世界到未知世界之旅。在这个旅途中，我们同新的世界相遇，同新的他人相遇，同新的自身相遇；③以及一种可以通过自我反省从而促进认知转化的过程等。
在现实的生活和学习中，“盲目的和任性的冲动，使我们急急忙忙、漫不经心地从一事改做另一事。出现这种情况，事事都是昙花一现，丝毫没有生长的积累。有了生长的积累，经验才具有生命力。另一方面，我们碰到很多使人感到快乐和痛苦的事情，但是并没有和我们自己过去的活动联系起来。对我们来说，它们只是偶然的事情，这种经验没有前没有后；既无回顾，又无展望，因此它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得不到一点东西可以用来预料什么事很可能接着发生，也没有得到一点使我们能适应即将发生的事情的能力——没有增加一点控制的能力”。④美国进步主义教育学家杜威的这段话充分地说明了学习不是知识、经验的简单堆积和叠加，没有经过反省思维、没有与我们已有的认知结构建立起前后联结的知识对学习者来说毫无意义，没有经过反思的经验、没有经过反省的知识是没有活力的，是“死”的知识。
当人们进入成年期的时候，他们已经习得一种观看世界的方式，一种诠释自身经验的途径以及一套价值观。虽然成人会持续不断地获取新的知识和技能，但他们往往会把新的经验整合到先前的学习中。当这种整合发生的不太顺利，而且造成矛盾或两难时，先前的学习就必须被检验，并进行若干的调整。个人可以拒绝矛盾的新讯息或修正自己先前的看法。简而言之，这就是反省及转化学习的过程。⑤当一个人透过批判性的自我反省来修正旧有的或发展全新的假设、信念或观看世界的方式时，转化学习便发生了。⑥学习不仅仅是知识的积累，更重要的是思维方式的转变，即质的飞跃。人生的道路有坦途也有坎坷，无论是遭遇失败，还是获得成功，它们都是一种引发学习、促进成长的契机。失败或成功过后，都要有所思考，通过批判性的自我反省改变看待世界的方式，这才是最重要的。转化学习的实质就是试图使人们面对其真实的境遇：在蒙受失败的逆境中、遭遇挫折的低谷中、面临磨难的困境中汲取教训、探获真知，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从而促进人的不断成长与持续发展；⑦在取得成功的顺境中、享受成功的喜悦时，保持冷静的头脑，辩证地、批判地看待所取得的成果，不被成功冲昏头脑，提炼经验，从而使已有的知识体系不断得到扩充，使自身及时得到成长。
二、转化学习之理论支撑
知识观的视角：知识观是人们关于知识问题的基本看法和不同观点。它制约着、影响着人们对学习的认识，不同的知识观会形成不同的学习理念。建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知识观是隐藏在成人转化学习方式背后的理论支撑。建构主义认为，学习者在了解、认识、理解世界的过程中，通过与他人互动，进行社会性的协商，主观内在建构自己的知识。知识不是封闭的，而是发展的，不是稳定的，而是动态的，不是客观的，而是主观建构的。它们不再将知识看做是有关绝对现实的知识，而认为知识主要是个人对知识的建构，即个人创造有关世界的意义而不是发现源于现实的意义。⑧后现代主义知识观注重将学习过程视为一种发展的、主观调节的过程，不同的学习者通过学习同样的知识完全可能获得不同的发展机会和发展结果，而并不追求知识学习和个体发展的同一性。⑨后现代主义知识观是批判性的，批判性是后现代知识增长的方式，既依靠某门学科知识的积累，更依靠知识的怀疑、猜测、争鸣和反驳。⑩转化学习理论正是在上述知识观的基础上提出来的。知识是主观建构的、发展的，会随着个人价值观念、生活理念等的改变而改变，那么反省思维就成为学习发生的中心环节；知识是人际互动和参与合作的结果，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经验，具有不同的认识立场，对同一事物的理解也是多样化的，那么学习者之间的理性交谈就成为学习发生的支持性环节；知识是人们在过去经验的基础上创造出来的、某一阶段的认识成果，需要得到不断的检验、发展和更新，那么认知的转化就成为学习发生的关键环节。
心理学的基础：心理学是研究人的心理变化规律和趋向的科学。任何有关学习的理论都是在研究人的心理特点、认知结构变化等的基础上提出来的。心理学的研究成果直接为各种学习理论的提出提供了前提性的基础。瑞士教育心理学家皮亚杰的平衡作用理论为成人的转化学习理论提供了心理学上的支撑。皮亚杰假设所有的有机体有天生维持本身和环境之间和谐关系的倾向。换言之，有机体的所有层面是朝向最佳的适应。(11)有机体总是通过不断地调整自身的经验，以确保最大限度地适应，不断趋向平衡。平衡是有机体通过自我调节的过程，使认知发展从一个平衡状态向另外一个较高的平衡状态发展的过程。平衡作用包括同化和顺化两种形式。有机体在感受外界独特的、与以往不同的环境时，或是将外部要素纳入到自己已有的认知结构中去（同化），或是调节自己的内部结构以适应一定的环境变化和刺激（顺化）。个体正是通过同化和顺化的过程，不断地形成新的认知平衡，从而使认知结构不断得到发展的。人的认知结构都是不断向前变化的，那么反思性的思维就是个体与环境间产生新的、不同的交互作用的桥梁；人不是孤立存在的，都是社会性的，都归属于一定的群体，那么群体之间的理性交谈可能会引起认知结构的失衡，同时也会帮助个体的认知结构过渡到更高的平衡状态；每一种同化和顺化之后，个体的认知或观点都会发生变化，那么认知的转化就是认知结构平衡、不平衡状态之间相互转化的关键环节。此种有关认知平衡的理论研究为成人的转化学习提供了一种理论上的可能性。
三、转化学习之过程
触发事件(trigger events)：触发事件是引发转化学习的契机。一个触发事件可以是现实的突然改变、现实中的两难境地、生活的困境和磨难，也可以是一个正面事件，如成功地完成一件艰巨的任务，还包括工作和学习中存在的一系列问题等。触发事件随处可见，他可能会受到一本书、与朋友的一场讨论、一桩意外事件、工作环境的改变或被一个突然的顿悟所刺激，(12)触发事件只对生活、学习中的有心人起到触发作用。
反省思维(reflective thinking)：反省思维是转化学习发生的中心环节。当人们在现实与理想之间感受到发生冲突或矛盾时，反省思维便会随之发生。它是对已有的认知体系或知识结构、理念、价值观、人生观或传统习惯、解释经验的潜在规则等的反思，将导致“观点”的转化或“认知”的改变。进步主义教育家杜威在其《我们怎样思维》中对反省思维进行了阐述，反省思维乃是对某个问题进行反复的、严肃的、持续不断的深思。(13)反省思维同心中随意奔流的各种事情一样，是由一系列被思考的事情组成的，但是反省思维不同于那种仅仅偶尔发生的“这样那样”的偶然事件的不规则的连续。反省的思维不只是包含连续的观念，而且包含着它的结果——一种连续的次第，前者决定后者，后者是前者的正当结果，受前者的制约，或者说，后者参照前者。反省思维的各个连续的部分相因而生、相辅相成，它们之间来往有序而非混杂共存。任何反省思维都有一些确定的成分，它们联结在一起，向着一个共同的目标持续不断地运动。(14)反省思维不只是通过头脑中一系列令人惬意的虚构故事和种种景象而得到欢快，除此之外，反省思维还自有其目的。(15)思维受目的控制，在整个反省思维的过程中，居于持续的和主导地位的因素是解决疑惑的需要。问题的性质决定思维的目的，而思维的目的则控制思想的过程。(16)总之，反省思维——转变借以发生的工具——具有五个步骤：察觉问题、界定问题、对问题的解决提出假设、对问题及其解决方法进行逻辑推理、检验在行动中发展而来的假设。(17)
理性的交谈(rational discourse)：理性交谈是转化学习发生的支持性环节。学习者在反省思维的基础上，对别人谈及自己的新感触或新观点，并求得双方一致的认同。转化学习是一种社会性的、互动性的、情境性的学习过程，它主张与他人合作探究问题的解决方式，与他人交流经验以求得新的思维方式的产生和新观点的升华。通过理性的交谈成人会变得更能进行批判性的反省，形成对世界、对他人、对自我的崭新理解与判断，推动和促进观点的提升，从而形成新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使他们更能区分、辨别、渗透与整合已有的和新的经验。理性的交谈是相互平等的交流与对话，是一种相互影响、相互启发、相互渗透思想和观点的过程，其结果不仅使自己，也使他人的观点发生转变。总之，理性的交谈是一种分享发现、共享知识、交流观点的过程。
认知的转化(cognitive transformation)：认知的转化或称观点的转化，是转化学习发生的关键环节。反省思维和理性交谈的结果导致学习者对原有认知系统的修正，并使之重新适应新的经验。
每个成人对其所处的现实生活都形成了一种解释，这种解释或看法是在成人所处的环境中逐渐形成并不断发展的。当外界新的知识与已有的知识体系相互平衡的时候，借助于反省思维，原有的认知得到了进一步的深化，这种深化不是简单的补充，是认知向纵深方向的转化；当外界新的知识与已有的知识体系相互不平衡的时候，同样地，借助于反省思维，原有的知识体系或得到纵深转化，或得到横向的扩充，这种深化或扩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因为成人学习者除了会对其个人信念的挑战产生抗拒外，也会排斥和其社会或文化价值体系互为矛盾的事物。如果成人克服了对新的文化价值体系的抗拒，那么学习就变成了一种不断解放思维，不断促进成长的过程了。
通过学习，我们构筑同世界的关系，塑造在这个世界里实现某种抱负的能力，形成同多样的人们共处的社会，每个人作为不可替代的存在，确证其生存的价值。(18)转化学习不是成人学习的唯一方式，却是成人生活中最常见的一种经验。并非所有的学习都是转化的，有的人可以只是为了把知识添加到已有的知识体系而学习，或是为了学习一个新的知识体系。转化学习可以作为其他学习方式的补充，但它却是成人不断“生长”的催化剂。转化学习虽然可能随时发生，但它却只光顾那些有“心”的学习者。
注释：
①转化学习(transformational learning)，或翻译为质变学习，其理论研究兴起于20世纪80-90年代，在西方世界，该学习理论已引起学术界的热切关注，其理论上的代表人物主要有弗莱雷(Freire)、梅茨罗(Mezirow)、达罗茨(Daloz)、德克斯(Dirkx)等.
②罗比·基德著，蔺延梓译.成人怎样学习，上海第二教育学院、上海成人教育研究室印.
③(18)左藤学著，钟启泉译.学习的快乐——走向对话，教育科学出版社，2004.11.
④约翰·杜威著，王承绪译.民主主义与教育，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5.
⑤⑥(12)Patricia Cranton著，李素卿译.了解与促进转化学习——成人教育者指南，五南图书出版公司，1997年.
⑦高志敏等.转化学习理论及其发展述略——基于利莎·包格纳的研究报告， 河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学报， 2005.12.
⑧莱斯利·P·斯特弗等著，高文等译.教育中的建构主义，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9.
⑨黄健著.成人教育课程开发的理论与技术，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9.
⑩姚文峰.后现代主义知识观及其对教育的启示，教育探索，2004.7期.
(11)B·R·HERGENHAHN原著，王文科主译.学习心理学——学习理论导论，五南图书出版公司，1990.8.
(13)(14)(15)(16)约翰·杜威著，姜文闵译.我们怎样思维，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3.
(17)小威廉姆斯E·多尔著，王红宇译.后现代课程观，教育科学出版社20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