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会中部总会和上海光复,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同盟会论文,总会论文,上海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257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1873(2006)03-0079-06
一
1905年8月20日,中国同盟会在东京正式成立,有力地推动了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运动的发展。孙中山说:“自革命同盟会成立之后,予之希望则为之开一新纪元。”①
《中国同盟会总章》第1条规定:“本会定名为中国同盟会,设本部于东京,设支部于各地。”第16条规定:“本会支部,于国内分五部,国外分四部,皆直接受本部之统辖。”②国内是东、西、南、北、中五个支部,国外设立南洋、欧洲、美洲、檀岛四个支部。国内务支部下辖数省区,如东支部设在上海,辖江苏、浙江、安徽等省。但同盟会中部总会的成立,却在1911年黄花岗起义失败之后。
1905年9月8日,同盟会成立后十多天,孙中山就“委派冯自由、李自重二人往香港、广州、澳门联络同志,主盟接收会员。不久,把香港兴中会改组为同盟会分会,陈少白任会长。”接着,委派“代理主盟员”许雪秋、邓子瑜、朱执信等,分别赴潮汕、惠州、广州以及广西、福建等地发展会员。同年末,黄兴“离日赴香港,旋化名潜入桂林郭人漳营中,策划起事。”③广东、广西是同盟会最早建立地方组织、开展革命活动的地区,孙中山对两广地区较为熟悉,早在1895年就在广州领导武装起义。
同盟会是由兴中会、华兴会和光复会等几个革命小团体组成的,一开始内部意见就有分歧,还有人对孙中山不满。从而,同盟会中就有提出应建立“有实际行动的队伍”者,主张“于同盟会外极须另组一个秘密机构,专以发展革命推翻专制为职志。”④如四川的张百祥、江西的邓文挥、湖南的焦达峰、湖北的刘公等人就对同盟会表示不满。共进会是在这种情况下组织成立,在《白话宣言》中称“我们不但要平均地权,而且要平均人权。”⑤
同盟会成立以后,在宣传、鼓动革命的同时,积极联络会党、新军,发动武装起义。自萍浏醴起义后,孙中山又策动和领导了广东潮州黄冈起义,惠州七女湖起义,钦州、廉州、防城起义,广西镇南关起义,钦州马笃山起义,云南河口起义等。孙中山当时的军事战略是以两广为突破口,先取华南的沿海和沿边地区,再攻取长江地区,然后向北推进,推翻清王朝的统治。数次起义除了萍浏醴起义在长江中游的湘赣地区发动外,其余大多发生在两广地区。
光复会领导人陶成章则主张“中央革命”,即在江浙或华北地区发动起义。但是,徐锡麟、秋瑾等在安庆、绍兴的起义相继失败,熊成基率领安庆马炮营攻打安庆也未成功。
随着各地起事的屡遭重挫,同盟会内部的分歧就更加明显了。1910年2月,广州新军起义失败。“其时总理在北美,克强在南洋,东京本部无人主持,形势非常涣散。”⑥宋教仁、谭人凤、邹永成等曾对孙中山“设南部同盟会,专力广东”的做法有意见,说是“经略不远”。⑦又埋怨孙中山“对于长江各省一点也不注重,华侨所捐的钱也只用到广东方面去,别处的活动一个钱都不肯给”,⑧宋教仁“似避人避世,遁迹烟霞”。谭人凤则当面责问孙中山,提出“改良党务”的要求,孙中山没有直接回答。事后,孙中山对宋教仁说:“‘同盟会已取消矣,有力者尽可独树一帜’。钝初(宋教仁)问故,则曰:‘党员攻击总理,无总理安有同盟会?经费有我筹集,党员无过问之权,何得执以抨击?’钝初未辩,返告余(谭人凤),余颇愤。次日复同钝初往,仍持此种论调。余驳之曰:‘同盟会由全国志士结合组织,何得一人言取消?总理无处罚党员之规条,陶成章所持理由,东京亦无人附和,何得怪党人?款项即系直接运动,然用公家名义筹来,有所开销,应使全体与知,何云不得过问。’中山乃曰:‘可容日约各分会长再议。’”⑨
孙中山在日本只逗留了十五天便离去,经香港往槟榔屿。见孙中山来去匆匆,也不解决内部矛盾,增加了宋教仁、谭人凤等人对孙中山的不满。谭人凤“大慊于中山矣。因与赵伯先(声)等商改组,以长江为进行地点。”⑩设立同盟会中部总会便由此发端。
同年7月间,谭人凤在日本东京寓所,邀集在日本的各省区同盟会分会长及会员开会,“讨论革命进行方针,到各省的同志百余人。”(11)宋教仁在会上提出上、中、下三策:“上策为中央革命,联络北方军队,以东三省为后援,一举而占北京,然后号令全国,如葡、土已事,此策之最善者也;中策在长江流域各省同时大举,设立政府,然后北伐,此策之次者也;下策在边隅之地,设秘密机关于外国领地,进据边隅,以为根据,然后徐图进取,其地则或东三省,或云南,或两广,此策之又次者也。”(12)经众人议论,认为“下策太不济事,上策太不容易,我们还是以取中策为好。”(13)会上提出筹组同盟会中部总会,以策动长江各省革命工作,得到与会者的赞同。
多次起义遭失败,但孙中山坚持武装夺取政权的方针没有改变,决定筹集巨款,在广州再次发难。可是,1911年4月的黄花岗起义又失败了。宋教仁、谭人凤等“激发于死者之义烈,各有奋心”,认识到“党事者,党人之公责任也。有倚赖性,无责任心,何以对死友于地下?”血的教训再一次说明,偏重南方边省起事的军事策略必须改变,“返沪诸同志,迫于情之不能自己,于是有同盟会中部总会之组织。”(14)
7月31日,同盟会中部总会在上海举行成立大会。到会者33人,其中福建籍会员9人、湖南7人、浙江7人、四川4人、江苏3人、安徽2人、云南1人。(15)长江沿岸省籍会员占大多数。会上通过了成立《宣言》和总会《章程》。具体策划长江流域一带革命工作的组织终于建立了。
由此可见,同盟会中部总会,是在危难之际,受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精神的激励,为扭转“广州既一败再败”的局面,为了“转谋武汉”(16)及长江流域革命,而在上海组成的。它是在特殊形势下成立,适应了革命发展的需要。
二
上海是同盟会和光复会的重要活动基地。参加光复上海的革命组织有同盟会中部总会、光复会上海支部和商团公会等,前两者是主要的策动者和领导者,并由陈其美和李燮和具体执行。
陈其美,字英士,浙江吴兴人。1906年夏东渡日本,同年冬加入同盟会。与蒋介石“最称莫逆”,介绍蒋“加入同盟会,并引见总理。他们常在一起推心置腹,誓共安危。”(17)1908年回上海,“在浙、沪、京、津各地致力革命运动。”(18)1910年宋教仁来上海,与陈其美等密谋成立中部总会。年底,筹备工作已接近完成。旋因黄花岗起义即将发动,陈因黄兴等人“待商迫切”,与谭人凤等去香港,成立大会暂被搁置。起义失败,陈其美回沪。不久,谭人凤等也来沪,商议成立中部总会之事。同盟会中部总会成立后,陈其美被推为庶务部长。
李燮和,字柱中,湖南安化人。1904年加入华兴会,后在上海结识陶成章,参加了光复会。1905年经黄兴介绍,在日本加入同盟会。他一人具有华兴、光复、同盟三会会员的身份。1910年2月,陶成章、章太炎在东京重建光复会,李为南部执行员,地位仅次于陶、章。“辛亥三月,黄兴以书召燮和,会于香港,遂有广州之役……燮和既离广州,遇陶成章、王文庆,遂与俱至上海,晤陈其美。”(19)1911年 4月,光复会在上海法租界平济利路(今济南路)良善里设锐进学社,为“机关部”,“以部务属之尹锐志、尹维俊(峻)”。李燮和为支部总干事。尹氏姐妹负责具体工作。
武昌起义爆发,清政府派重兵镇压。宋教仁自武昌致函陈其美、杨谱笙等:“此间战事吃紧,亟望各处响应。闻上海所购子弹,未得成就,不知以后另有设法否?总乞力谋之。”(20)望上海同志“力谋”购买枪支弹药,解救武汉之危。
武昌首义后,率先报道起义的是同盟会机关报《民立报》,接着是《申报》、《新闻报》和《时报》。“武昌起义的消息传来后,我们上海全体同志极为振奋,认为机不可失,皆跃跃欲试。”(21)陈、李都感到时机已到,陈其美“联络各报悉力鼓吹。而民志以摇”,李燮和“得陈汉钦、黄汉湘以招拊淞沪军警,而军心亦变,将以之组织光复军”,陈其美还因“李平书联络上海城内外各段商团,而张其羽翼。不旬日而人心思汉,蠢蠢欲动矣。”(22)
陈其美、李平书、叶惠钧、沈缦云等秘密商议,“日必举行会议,废寝忘食,恒至通宵不寐”。同盟会中部总会和商团方面,原先拟定上海“待南京先发难”后再行动,但考虑到“汉阳危急,非上海响应,无以解武汉之危”,于是“决计先从上海入手。”(23)并决定“上海先动,苏杭应之”。
光复会方面,尹维峻从浙江返沪,告诉李燮和:王文庆在浙江募集“死士千余人,为义勇军”,与杭州会党约定,定于11月6日起事,要李燮和里应外合,共同袭击杭州。李燮和通知陈汉钦,并由他转告所属军警,届时与浙江共同起事。
11月2日,陈其美得到紧急情报,清军五艘军舰自汉口下驶,已停泊吴淞口,为装运江南制造局的枪炮弹药而来。他立即约李燮和到《民生报》馆商议对策,“议即举兵”。李说:“必得制造局而后上海定。然非死战,势不决。纵幸集事,而苏州有巡抚程德全,所部水陆军警不少,一闻上海有警,不半日而兵且至,此危道也。宜少安无躁,计万全。”陈说:“固也,然清廷方以军舰运制造局械弹,上驶汉口济冯国璋,倘不先事定上海以伐其谋,武昌且危。”陈将清军军舰停泊吴淞口一事告诉李,李遂曰:“然则不可待矣!”(24)议定次日(3日)午后四时行动。
时局骤变,同盟会中部总会和光复会都改变了原定计划,在光复上海的紧要关头,双方携手并肩,联合起来,组成一支革命生力军。
光复上海,攻打江南制造局是关键。制造局是清政府最重要的军火产地之一,储有大量的枪炮弹药,总办张士珩(楚宝)“闻武昌兵起而以戒备,亲率卫队,日夜周巡以申儆工人。”(25)制造局提调李平书曾力劝张:“勿再运炮赴宁”接济清军,张不听。李又“微讽以人心瓦解,恐局中区区守卫,不足以抵制,不如别筹保全之策”,(26)又不听。于是,陈其美率领敢死队和部分商团“冒冒失失”攻入制造局,“企图抢夺头功”。结果失败,陈其美被捕。李燮和闻讯后,“就急速动员全体同志和一部分起义新军,组成光复军全力赴援。”(27)以李燮和带来的起义军警为主力,辅以商团和敢死队,共同围攻制造局,声势大盛。张士珩见大势已去,乘船逃入租界,起义军救出陈其美,上海宣告光复。
三
同盟会中部总会在上海光复前后的作用,主要表现在:
第一,组织动员各方面的力量,促成上海光复的实现。
清朝末叶,立宪派人在清政府的欺骗压制下,一些人对其假立宪及欺骗压制手段逐步认识清楚。上海总商会和上海自治机关的代表人物,如曾任上海信成储蓄银行经理、上海南北市商务董事、上海城厢内外总工程局议事会议董的沈缦云,当1910年冬代表上海总商会进京参加第三次国会请愿遭到拒绝后,“始倾心于改革”,经于右任介绍,加入了同盟会。另一上海总商会董事王一亭、上海城自治公所议员叶惠钧也与陈其美交往,与沈缦云“莫逆之交”的李平书也逐渐转向革命。
同盟会中部总会的负责人宋教仁、谭人凤等还发起组织中国国民总会,作为联合上海各团体的总机构,其中骨干会员也是同盟会员。李平书赞同起义,后参与了运动军警的工作。
上海商团也是革命派联络的对象。1911年10月14日,上海商团实行联合,定名为上海商团联合筹备所。同日,陈其美、沈缦云等会议,决定“联合商团,兼通士绅”。旋举李平书为总司令,每夜分队出巡。上海光复时,商团和敢死队起了一定作用。
光复会虽曾加入同盟会,但他们的宗旨原有不同,当初就有不愿加入者。1907年,孙中山离开日本后,矛盾深化,相互攻击,终致光复会于1910年重组,“与同盟会分势”。但是,光复会、同盟会反对清政府还是一致的。陶成章对孙中山侧重华南武装起义的做法不满,说是“东放一把火,西散一盘沙”,但他们“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的宗旨相一致。1911年春,陶成章应黄兴函邀,“会于香港,遂有广州之役”。此后,他和李燮和先后返沪,与尹锐志姊妹组织敢死队,组织光复军。11月2日,与陈其美会于《民生报》馆。11月3日午后,陈其美率敢死队攻江南制造局,被拘捕。李燮和即和陈汉钦商议起诸营会师以援,救出陈其美,攻占制造局。同盟会和光复会共同战斗,联合了上海商团和驻军,取得了上海光复的胜利。
第二,组成沪军都督府,颁布政治、军事、经济、文教等文告。维持地方安宁,稳定社会秩序。
中国同盟会中部总会在成立宣言中指出:“定名同盟会中部总会者,奉东京本部为主体,认南部分会为友邦,而以中部别之,名义上自可无冲突也。”(28)《章程》第四条称:“本会置本部于上海,置分会于各处。”(29)当辛亥闰六月六日(7月31日)开成立大会时,签名入会者有宋教仁、谭人凤、陈其美等人,选举庶务陈其美、财务潘祖彝、文事宋教仁、交通谭人凤、会计杨谱生。等到上海光复后,于11月6日下午推举总督等人选。沪军都督府分司令部、参谋部、军务部三个部,以陈其美为都督兼司令部部长、黄郛为参谋部部长、纽永建为军务部部长,他们都是同盟会员。另有外交、民政、财政、交通、海军等部部长,除外交总长伍廷芳为社会名流、民政部长李平书为商务公会会长、毛仲芳为海军起义将领外,其他部长都是同盟会会员。这样,就由陈其美和各部部长发布了一系列公告。
《上海军政分府宣言》中宣布:上海起义是江、浙各省起义的开始,以上海军政府视为与江、浙、皖联系一起的政权,说是:“我苏、浙各省,据长江下流门户,形势重要,故我江东革命军,于九月十三日起义于上海”。今上海光复,就将“举北伐之师,讨将亡之虏。”(30)以上海军政分府的名义,发布了《檄南京文》:“我江东革命军特于九月十三日举义于上海,人民欢迎,健儿踊跃,遂得克复江南制造局,保守吴淞炮台。地方安靖,不犯秋毫。本军政分府拟上溯长江,恢复江宁,克日会合武汉、皖、浙光复军,共伸天讨,诛锄野蛮之满政府,建立共和之新国家。”(31)又檄浙江、福建:“曷各共抒义愤,早日恢复城池,共兴北伐之师,以讨满清二百六十年来猾夏之罪,而复我民族素赋之光荣。”(32)对“下金陵”、“复浙江”及北伐作了部署。沪军都督府成立后,对此又有具体指令。
在经济方面,沪军都督府创立中华银行,发行公债票、军用票,以及公布募捐团,筹备军饷。清廷退位后,即谕令停止劝募。对投机米商等予以打击,对市场秩序和保商民利益等,都曾颁布告示。
沪军都督府民政总长李平书也发布“安民告示”:“凡我商民,切勿恐慌。”(33)“吾同胞尽可安居乐业,毋再惊慌迁徙”。“如有妄传警信者,必系希冀生事之匪徒,应拿送军政府照军法从事。”(34)再发“剪辫告示”:“须知垂辫为满清之俗尚,现者地方光复已久,极应革除旧习,咸与维新”。“速将辫发剪除。”(35)对戒烟、禁赌都有告示。
沪军都督府成立前后的告示和各项措施,对维护上海治安,稳定社会秩序,都曾起过作用。
四
同盟会中部总会开成立大会时,谭人凤、宋教仁、陈其美都参加了,《中部同盟会简章》就是谭人凤嘱宋教仁草定的。《石叟牌词叙录》说:“于是返上海,嘱钝初草定《中部同盟会简章》,分总务、党务、财务、文务、评议五部。”(36)没多久,谭人凤于10月13日抵汉口,宋教仁于10月下旬“抵鄂中”。(37)这样,上海光复时期,具体部署乃至成立沪军都督府,都由陈其美操纵,都督也由他担任。“江浙各地之光复,光复会之功为多,而同盟会嫉其掩己,阴贼险狠,刺客交于衢路,”(38)同盟会中“嫉其掩己,阴贼险狠”者,正是陈其美。他私心重,宗派意识强,对光复上海、攻南京、复浙江和北伐有功的光复会员时加排挤,上演了一幕幕争斗剧。
上海光复前,陈其美和光复会领袖陶成章在嵩山路沈宅开会时发生口角,“陈其美出手枪欲击先生”。(39)闹到如此僵局,陶成章自然怏怏不乐。几天后,只得与陶文波等离沪,再往南洋组织光复会分会。
陈其美曾向陶成章索要募款,遭拒绝,陶对他说:“你好嫖妓,上海尽有够你用的钱,我的钱要给浙江革命同志用,不能供你嫖妓之用。”(40)陈闻言恼羞成怒,怀恨在心。“有一次,南洋汇给光复会的一笔款子竟被陈其美冒领去了。这一类事是不少的。”(41)他排挤光复会员,“同盟会在上海,陈其美是主干,他很不喜欢光复会。陈其美曾经几次劝尹锐志到南洋去,目的是要尹离开上海,使光复会在上海没有人办事。”(42)
攻打江南制造局,陈其美被捕,李燮和还是领军相救。当时军政府曾宣布李燮和为“沪军总司令”,等到沪军都督府成立,却没有光复会员,李燮和也被抛至吴淞“自领所部移吴淞,另设军政分府,称吴淞都督。”(43)浙江光复,汤寿潜任都督,成立南京临时政府后,汤寿潜被调任交通总长,众人将举陶成章主浙,又加剧了陈其美的“猜贰”和嫉恨,竟然派人暗杀陶成章。领袖被害,光复会也随之解体。
五
光复会和同盟会原有争执和不和。当初加入同盟会时,徐锡麟就表示反对。1908年,陶成章、章太炎因《民报》经费问题与孙中山发生纠纷。《民报》被封后不久,由汪精卫接办,竟拒用章太炎的文章,一怒之下,章太炎写了《伪〈民报〉检举状》攻讦孙中山,说:“孙文背本忘初,见危不振”,“孙文怀挟巨资,而用之公务者计不及一”(44)等等。孙中山对此辩驳说:“陶之志犹在巨款不得,乃行反噬;而章之欲则不过数千不得,乃以罪人。陶乃以同盟会为中国,而章则以民报社为中国,以《民报》之编辑为彼一人万世一系之帝统,故供应不周,而为莫大之罪。”(45)矛盾不断扩大。1909年9月,李燮和联络江、浙、湘、楚、闽、广、蜀七省在南洋的会员,炮制《七省同盟会员意见书》,罗列孙中山十二条罪状,要求撤换总理。原先的意见分歧,逐步演变为派系斗争。“时东京同盟会颇萧散”,章太炎“闲处与诸子讲学”,陶成章对他说:“逸仙难与图事,吾辈主张光复,本在江上,事亦在同盟会先,曷分设光复会?”(46)章太炎应诺。1910年2月,光复会在东京重组,正式与同盟会分裂。
然而,同盟、光复在“同仇建虏”,反对清朝的大方向上是一致的。从而,武昌起义前夕,陶成章、李燮和先后回国,支持武昌起义,酝酿上海光复,商议进军北伐。因此在评价中国同盟会中部总会时,似应注意下列两点:
第一,同盟会中部总会和光复会在上海光复前后发生冲突是事实,但不能由此否定他们在上海光复时期的作用。
上海光复,是由同盟会中部总会和光复会等共同策划、并肩作战而取得的。陈其美被捕,李燮和设法营救,攻金陵,谋北伐,光复会都尽力以赴。浙江军政府成立,主要负责人有同盟会员褚辅成、高尔登、庄嵩甫,沈钧儒,也有光复会员王金发、方鸿声、阮性存、张浩。此后,在攻宁、北伐中,同盟、光复两会也“皆与有力”。“两会欣戴宗国,同仇建虏,非只良友,有如弟昆。”(47)在上海光复期间,是曾经“协力”对敌的。
第二,光复前后,同盟会中部总会主要领导人对光复会确实有过“猜贰”,并进而排挤、暗杀。但这只是陈其美的个人行为,同盟会领袖孙中山、黄兴并不知情,不能因此而对同盟会横加指责。
光复会重组后,陶成章曾应黄兴之邀“会于香港,遂有广州之役”。攻占制造局,光复上海后,黄兴即致电李燮和:“沪事竟告成功,雄才佩甚”,并希望“沪事如何进取,乞卓裁主持,不必远商也。”(48)
陶成章被刺,孙中山、黄兴都感震惊,先后致唁。孙中山听到陶氏遇难,“不胜骇异”,即电陈其美:“陶君抱革命宗旨,十有余年,奔走运动,不遗余力。光复之际,陶君实有巨功。猝遭惨祸,可为我民国前途痛悼。”(49)并命令陈其美严缉凶手。黄兴于1月17日《致陈其美电》谓:“闻陶君焕卿被刺,据报云是满探。请照会法领事根缉严究,以慰死友,并设法保护章太炎君为幸。”(50)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指使暗杀陶成章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这个陈其美。因此而言,暗杀陶成章,只是沪军都督陈其美的个人阴谋和行动,与同盟会领袖无涉,与同盟会中部总会的其他领袖也无关联。
综如上述,我认为在评价同盟会中部总会时,不能因陈其美的个人行为而对同盟会及中部总会多加指责,也不能对陈其美的个人行为稍加回护。
注释:
①孙中山:《革命原起》,见中国史学会主编《辛亥革命》(1),第11页。
②邹鲁:《中国国民党史稿》第1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70年5月版,第37-38页。
③毛注青:《黄兴年谱》,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10月版,第57页。
④⑤邓文翬:《共进会的原起及其若干制度》,见《近代史资料》1956年第3期,第10页,第15页。
⑥居正:《辛亥札记》,见武汉大学历史系编《辛亥革命在湖北史料选辑》,湖北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12页。
⑦章太炎:《前长江巡阅使谭君墓志铭》,见《近代史资料》1956年第3期,第28页。
⑧(11)(13)邹永成:《邹永成回忆录》,见《近代史资料》1956年第3期,第93页。
⑨⑩谭人凤:《石叟牌词叙录》,见《近代史资料》1956年第3期,第42页。
(12)徐血儿:《宋先生教仁传略》,见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编《辛亥革命在上海史料选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3月版,第 943页。
(14)《中国同盟会中部总会成立宣言》,见《辛亥革命在上海史料选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3月版,第7页。
(15)冯自由:《中部同盟会及长江革命》,见《革命逸史》(2),中华书局1981年6月版,第88-90页。
(16)孙中山:《革命原起》,见中国史学会主编《辛亥革命》(1),第17页。
(17)何仲萧:《永怀陈英士先生》,见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编《陈英士先生纪念集》,1977年2月版,第53-54页。
(18)何仲萧编《陈英士先生年谱》,见《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编》第26辑,文海出版社1975年版,第15页。
(19)龚冀星:《光复军志》一、《党会篇》,见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编《辛亥革命在上海史料选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99页。
(20)《宋教仁致陈英士等函》,见《辛亥革命在上海史料选辑》,第22页。
(21)郭汉章:《略谈上海光复之役》,见《辛亥革命回忆录》(4)1981年8月版,第39页。
(22)(24)(25)钱基博:《辛亥江南光复实录》,见《辛亥革命》(7),第43页,第43页,第41页。
(23)沈焕唐:《上海光复前夕的一次重要会议》,见《辛亥革命回忆录》(4),第48页。
(26)李平书:《且顽老人七十岁自叙》,见《辛亥革命在上海史料选辑》,第973页。
(27)杨镇毅:《光复军攻克上海江南制造局及陈其美篡取沪军都督之真相》,见《辛亥革命回忆录》(4),第32页。
(28)(29)《中国同盟会中部总会成立宣言》,见《辛亥革命在上海史料选辑》,第7页,第8-9页。
(30)《上海军政分府宣言书》,见《辛亥革命在上海史料选辑》,第139页,第287页。
(31)《上海军政分府宣言书》,见《辛亥革命在上海史料选辑》,第287页。
(32)《上海军政分府檄浙江、福建文》,见《辛亥革命在上海史料选辑》,第292页。
(33)(34)(35)《辛亥革命在上海史料选辑》,第486页,第488页,第497页。
(36)谭人凤:《石叟牌词叙录》,见《近代史资料》1956年第3期,第49页。
(37)宋教仁:《致陈英士等书》,1911年10月31日,见《宋教仁集》,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364页。
(38)钱基博:《辛亥江南光复实录》,见《辛亥革命》(7),第50页。
(39)魏兰:《陶成章先生行述》,见汤志钧编《陶成章集》,中华书局1986年1月版,第435页。
(40)袁希洛:《我在辛亥革命时的一些经历和见闻》,见《辛亥革命回忆录》(6),第286页。
(41)(42)周亚卫:《光复会见闻杂忆》,见《辛亥革命回忆录》(1),第636页,第635页。
(43)冯自由:《上海光复及沪军都督》,见《革命逸史》(2),第91页。
(44)见汤志钧编《章太炎年谱长编》,中华书局1979年10月版,第303页。
(45)孙中山:《复吴敬恒书》,见《孙中山全集》第1卷,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429页。
(46)章太炎:《自定年谱》“宣统元年己酉,四十二岁”,见《章太炎年谱长编》第299-300页。
(47)孙中山:《与陈炯明及中国同盟会电》,见《孙中山全集》第2卷,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46-47页。
(48)《黄将军致李司令函》,见《辛亥革命在上海史料选辑》,第936-937页。
(49)见《孙中山全集》第2卷,第23页。
(50)《民立报》1912年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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