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自由发展是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与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统一，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自由论文,每个人论文,一切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A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8487(2007)05-0008-04
什么是社会主义？是我们在改革开放中提出并一直探讨的问题。有一种观点依据《共产党宣言》中“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命题断言：“《宣言》以‘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来界定社会主义，深刻地表明了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从根本上把社会主义同一切旧社会区别开来”。[1]“过去历史上的‘虚假的集体’，总是打着代表‘全人类’、‘一切人’的旗号，鼓吹‘一切人的发展是个人发展的前提’，是用一个抽象的、虚幻的前提，掩盖其真实的意图与行径。马克思相反，他强调每个人的发展是一切人发展的条件，阐明只有每个人都能自由发展，才可能有一切人的自由发展。这里的前提是‘每个人’，而不是‘一切人’。马克思没有反过来说一切人的发展是每个人发展的条件”。“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社会主义终极价值和最高目标。[1]
笔者认为，这种观点未能全面准确地把握“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真实意思，值得商榷。
“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出自《共产党宣言》第二部分“无产阶级与共产党”的结束语——“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2] (P273)在《共产党宣言》的这一部分，马克思恩格斯描述了共产党在无产阶级中的地位，反驳了资产阶级对共产主义的批评，叙述了共产主义革命的特征，无产阶级在取得胜利后要采取的措施和共产主义社会的性质。这段结束语是对上述内容的总结，是关于共产主义的一般原理(以下简称“原理”)。全面准确地把握这个“原理”，对于我们弄清楚什么是社会主义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
一、联合体是“真实的集体”；“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是共产主义社会的本质属性，是历史的必然
“原理”包含两层意思：1.未来共产主义社会是自由人的联合体；2.“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是联合体的本质属性。
自由人的联合体是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基本构想。在《共产党宣言》发表的前两年，他们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即有阐述，将其称之为“真实的集体”。所谓“真实的集体”，是指在不存在阶级的社会，私人利益与公共利益趋于一致，个人不是作为阶级的成员参加的联合。“在这个集体中个人是作为个人参加的。它是个人的这样一种联合(自然是以当时已经发达的生产力为基础的)，这种联合把个人的自由发展和运动的条件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2] (P83)与联合体相对应的是“虚幻的集体”。所谓“虚幻的集体”，是在阶级对立的社会，个人作为阶级的成员参加的一个阶级反对另一个阶级的联合。“由于这种集体是一个阶级反对另一个阶级的联合，因此对于被支配阶级说来，它不仅是完全虚幻的集体，而且是新的桎梏。”[2] (P82)在“虚幻的集体”中，私人利益与公共利益处于互相冲突的矛盾状态。“正是由于私人利益与公共利益之间的这种矛盾，公共利益才以国家的姿态而采取一种和实际利益(不论是单个的还是共同的)脱离的独立形式，也就是说采取一种虚幻的共同体的形式。”[2] (P38)“原理”是从个人与集体，私人利益与公共利益在联合体和资产阶级旧社会表现出的不同关系来区别这两种社会的。
个人与集体的冲突，私人利益与公共利益相分裂是阶级社会普遍存在的矛盾，资产阶级社会尤为突出。近代资产阶级在个人和社会生活中高扬人本主义的旗帜，强调和追求个性解放、个人的自由、个人的幸福和尊严，作为政治主张，则强调人权，认为人权是先天的、神圣的。这种思想是打垮从中世纪基督教传来的人类原罪说强大的思想武器，起过进步的历史作用，尤其是在近代初期；但是，它是建立在个人主义基础上，以个人的要求作为终极目的的；它非但未能解决个人与集体、私人利益与公共利益之间的矛盾，反而导致了更加剧烈的社会分裂和人与人的对抗。马克思通过考察法国和美国的宪法，对市民社会——资产阶级社会是其典型形态——的人权、自由进行了分析。他指出，这些市民社会的人权之所以被称之为人权，是因为它被当作市民社会的人的权利。“被宣布为最主要的人权之一的是资产阶级的所有权”。[3] (P405)这种人权“不是建立在人与人结合起来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人与人分离的基础上。这项权利就是这种分离的权利.是狭隘的、封闭在自身个人的权利”。[4] (P438)它是“自私自利的权利……这种自由使每个人不是把别人看做自己自由的实现，而是看做自己自由的限制。”[4] (P438)在马克思看来，每个人把别人看做是自己自由的限制，是资产阶级旧社会的本质属性。
“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命题，是马克思恩格斯对联合体中个人的发展与一切人的发展，即个人与集体之间关系的阐述，是对联合体本质属性的界定。这里，“每个人”是指参加联合体的个人，“一切人”是指联合体的全体成员，是集体。“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指个人的发展，“一切人的自由发展”是指联合体的全体成员、集体的发展。“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意思是：在联合体里，个人的发展与集体的发展，私人利益与公共利益取得一致，“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条件，“一切人的自由发展”是结果和目的。在自由人的联合体中，人与人，个人与集体，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之间，由于阶级对立而形成的对抗和分裂不复存在，每个人不再把别人看做自己自由的限制，而是看做自己自由实现的条件。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当阶级差别已经消失而全部生产集中在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手里的时候，公众的权力就失去政治性质。”[2] (P273)人与人之间的生存斗争停止了。“于是，人才在一定意义上最终地脱离了动物界，从动物的生存条件进入真正人的生存条件。”[3] (P441)“随着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的消失，国家的政治权威也将消失。人终于成为自己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从而也就成为自然界的主人，成为自己本身的主人——自由的人。”[3] (P443)那时，人类社会将第一次成为自由人的联合体，“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不仅成为可能，而且是历史的必然。
历史事实说明，马克思主义的贡献不是提出个人自由或“每个人的自由发展”的思想，而是提出了“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科学命题，从根本上划清了共产主义社会与资产阶级旧社会，以解放全人类最后解放自己为宗旨的无产阶级运动与以个人解放和自由为最终目的的资产阶级运动的界限。
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与“一切人的自由发展”互为条件和目的，人的自由发展是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与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统一
“原理”中“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是一个以唯物史观为理论基础的逻辑严密的科学命题，反映了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学说的基本观点。
关于人的自由发展，马克思恩格斯做了这样的描述：“……在共产主义社会里，任何人都没有特定的活动范围，每个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我自己的心愿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但并不因此就使我成为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2] (P37-38)有人对此提出责难，认为这是意味着每个人不得不做所有的事情，马克思恩格斯回应说：他们并不认为“每个人应当完成拉斐尔的作品，他们只是认为，每一个有拉斐尔的才能的人都应当有不受阻碍地发展的可能”。[5] (P458-459)没有特定的活动范围的限制，按照自己的心愿从事社会活动，是人的自由发展的显著特征，是意志自由的表现。“意志自由只是借助于对事物的认识来作出决定的那种能力。因此，人对一定问题的判断愈是自由，这个判断的内容所具有的必然性就愈大；而犹豫不决是以不知为基础的，它看起来好像是在许多不同的和相互矛盾的可能的决定中任意进行选择，但恰好由此证明它的不自由，证明它被正好应该由它支配的对象所支配。因此，自由是在于根据对自然界的必然性的认识来支配我们自己和外部自然界；因此它必然是历史发展的产物。”[3] (P154)人的自由发展是人们对必然的认识和对客观世界的改造，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愿支配自己和外部自然界，各种才能不受阻碍地发展。
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的自由发展的思想是对以分工为特征的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批判的结果。在资本主义的分工方式还未形成之前，个人的才能有可能同时在多方面发展。恩格斯举了达·芬奇为例予以说明。达·芬奇不仅是大画家，并且是大数学家、力学家、工程师，他在物理学不同的部分都有重要的发现。他设计过纺织机，兴修过水利工程和军事工程，研究过解剖学和透视学，并且设计过飞机和降落伞。那是一个需要“巨人”和产生了“巨人”的时代。但是，随着资本主义分工方式的形成，人们不得不屈从于分工，被限制在特定的活动范围。马克思通过对犹太人的分析，揭示了资本主义条件下人们进行生产劳动的状况。他指出：“在利己主义的需要的统治下，人只有使自己的产品和活动处于外来本质的支配之下，使其具有外来本质——金钱——的作用，才能实际进行活动，实际创造出物品来。”[4] (P451)人丧失了自己支配物的能力和主动性，成为对象的奴隶。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马克思认为是资产阶级社会条件下的分工。“因为分工不仅使物质活动和精神活动、享受和劳动、生产和消费由各种不同的人来分担这种情况成为可能，而且成为现实。要使这三个因素彼此不发生矛盾，只有消除分工”。[2] (P36)“只要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之间还有分裂，也就是说，只要分工还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自发的，那末人本身的活动对人说来就成为一种异己的与他对立的力量，这种力量驱使着人，而不是人驾驭着这种力量。原来，当分工一出现之后，每个人就有了自己一定的特殊的活动范围，这个范围是强加于他的，他不能超出这个范围：他是一个猎人、渔夫或牧人，或者是一个批判者.只要他不想失去生活资料，他就始终应该是这样的人。”[2] (P37)在马克思看来，“分工和私有制是两个同义语，讲的是同一件事情，一个是就活动而言，另一个是就活动的产品而言”。[2] (P37)马克思认为，要真正使人类得到解放，必须超出政治解放的狭隘界限，根本改造市民社会，消灭私有制，从而消灭异化。“共产主义的特征不是要废除一般的所有制，而是要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从这个意义上说，共产党人可以用一句话把自己的理论概括起来：消灭私有制。”[2] (P265)私有制是人类社会发展到特定阶段的产物，既非本来如此，也非永远如此。以私有制为基本制度的资产阶级社会必然被全面社会化的，自由人的联合体所代替。人的自由发展是历史的必然。
在马克思关于人的学说中，人既是指个人，也是指集体，人的自由发展包括个人的自由发展和一切人的自由发展。个人与集体的关系，是马克思关于人的学说的重要内容。在“原理”中，虽然马克思没有反过来说一切人的发展是每个人发展的条件，但这并不意味着马克思否认一切人是每个人发展的条件，集体在个人发展中的作用。马克思恩格斯十分重视个人的价值并做出了科学的评价：“任何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因此第一个需要确定的具体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受肉体组织制约的他们与自然的关系”。[2] (P24)“人们的社会历史始终只是他们的个体发展的历史”。[6] (P532)毫无疑问，没有个人的存在就没有人类的历史，集体更无从谈起，没有每一个人的发展，一切人的发展只能是一句空话；而个人的发展又离不开集体，并且只有在集体中才能获得发展的条件和自由。因为“个人力量(关系)由于分工转化为物的力量这一现象，不能靠从头脑里抛开关于这一现象的一般观念的办法来消灭，而只能靠个人重新驾驭这些物的力量并消灭分工的办法来消灭。没有集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只有在集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集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4] (P82)这里的集体是真实的集体。“在真实的集体的条件下，各个个人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由”。[2] (P82)集体、一切人是个人获得全面发展的条件和自由，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认为“马克思没有反过来说一切人的发展是每个人发展的条件”的说法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
在共产主义社会，“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与“一切人的自由发展”互为条件和目的，没有每个人的发展，就没有一切人的发展；没有一切人的发展，每个人的发展就不可能实现。人的自由发展是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与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统一。离开“一切人的自由发展”，单独用“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来界定社会主义本质特征，是对“原理”的误读，单独用“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作为社会主义的终极价值和最高目标，是否认集体在个人发展中的作用，否认“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价值理念，是以“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来取代“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这一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命题。
三、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集体主义价值理念和人的全面发展的价值理念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重要内容
“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命题蕴涵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集体主义价值理念和人的全面发展的价值理念，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重要内容。
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毫不隐瞒地声明：“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命题与以解放全人类最后解放自己为宗旨的无产阶级运动一脉相承，是以绝大多数人的利益、一切人的自由发展为最高价值目标的集体主义的命题。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价值理念，是“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的理论基础，是我们党执政的出发点和最终归属。《中共中央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要遵循的首要原则是：“必须坚持以人为本。始终把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党和国家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做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人的自由发展与人的全面发展说的是同一事物。人的全面发展是从人与私有财产关系的角度来描述人的自由发展。在马克思看来，全面发展的人是对私有财产扬弃，从异化状态中解放出来获得自由的人，是非异化的人、完整的人。他认为，“一个人对私有财产扬弃的完成不应该有过分狭隘的观念；正像异化状态完全损害了人的一切能力一样，这种异化的扬弃将是全面的解放。它将不会局限于对物质对象的享乐和占有上”。[7] (P123-124)“因此，私有财产的扬弃，是人的一切感觉和特性的彻底解放；但这种扬弃之所以是这种解放，正是因为这些感觉和特性无论在主体上还是在客体上都变成人的”。[8] (P124-125)十六大以来，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已经成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自由全面发展的人，是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发展的理想目标。
当代中国社会正经历着经济体制的深刻变革，社会结构的深刻变动，利益格局的深刻调整，生活方式的深刻变化，代表不同价值体系的思想空前活跃的考验；这是社会充满活力的表现，同时也是对社会主义主流意识的冲击和挑战。当前出现的突出的关系群众切身利益，影响社会和谐的矛盾和问题，从工作的指导思想的角度检讨，是由于在实际工作和政策制定的过程中淡化和偏离了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集体主义价值理念；从个人行为的角度来看，是一些人对私有财富的强烈欲望和过度占有所致。一个没有绝大多数人利益的社会，是不可能有社会和谐的；一个被私有财产价值观支配的人是畸形的、不完整、不全面的人；被私有财产价值观引导着社会思潮的社会，是束缚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其结果必然导致物欲横流，私人利益与公共利益的对抗和分裂，少数人占有大部分社会财富，不同利益集团和阶层的矛盾激化，人民群众最不满意的结局。
毫不动摇地坚持用包括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集体主义价值理念和人的全面发展的价值理念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引导社会思潮，以海纳百川的胸怀接纳各种新思想，坚决抵制以拜金主义、享乐主义和极端个人主义为内容的腐朽的资产阶级核心价值体系，对于构建充满活力和朝气、公平、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引导人们成为道德高尚的人、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实现一切人自由发展的理想，具有长远的战略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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