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马来西亚华人公会的派系政治
——以梁维泮与陈群川党争为例
原 晶 晶
(河南师范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0)
[摘 要 ]梁维泮与陈群川的派系之争是马华公会历史上最惨痛的党争之一。梁陈党争共经历三个阶段,从最初的由治党理念分歧引发仅限于党内高层参与精英封闭式的派系竞争,发展到两派公然决裂,动员各自基层力量将竞争蔓延至整个组织内部形成开放式派系政治局面,再到外部力量介入扶持陈派取得压倒性胜利。梁陈党争是马华公会领导人为追求政治机会的上升和流动而展开的权力竞争,对马华公会的团结与稳定带来极大伤害。政党内部毫无意义的内耗,也是马华公会在议会政治道路上步履维艰的一个重要原因。
[关键词 ]马来西亚;马华公会;派系政治
2018年5月9日马来西亚第14届国会选举,马来西亚华人公会(简称“马华公会”或“马华”)在竞选39个国会议席及90个州议席中只获得1国2州,与马来西亚执政联盟国民阵线一起失去长达61年的执政地位。作为马来西亚最大的华人政党,马华公会曾经是马来亚独立建国的功臣,也曾经是马来西亚执政联盟中的华人代表性政党。其沦落为在野党,固然与马来西亚多元族群政治转型、民主进程加速等外部因素相关,但马华自身内部原因也是重要方面。综合相关文献,学者们普遍认为导致马华衰败的内部原因可以归结为两个方面:一是马华公会的政策输出无法满足马来西亚华裔族群的利益要求,二是党内派系竞争不断,民主明显失调,无法满足政治道德的要求。本文以20世纪80年代梁维泮与陈群川党争为例,通过回顾此次党争的发展历程,总结马华公会内部弥漫个人功利主义的派系斗争对政党团结稳定带来的严重伤害,以期为马华面临的“合法性危机”找到症结所在。
在4类产品中,2007年,约旦的RCA为1,说明该产品出口具有中度的国际竞争力;在2008年、2009年中,约旦的RCA介于1.25-2.5之间,说明该产品出口具有较强的国际竞争力;2010年-2016年,约旦的RCA均小于0.8,说明约旦在该类产品出口中,国际竞争力较弱;在中国的RCA小于0.1,该类产品出口国际竞争力较弱。
1982年马华公会总会长李三春在芙蓉一役为马华取得突破性进展后突然宣布引退,由署理总会长梁维泮出任代总会长。由于与梁维泮的政见不合,在李三春时代颇受赏识的副总会长陈群川以“幽灵党员”事件向梁派挑战,导致包括陈群川在内的14名党员被开除党籍。开除党籍事件引起马华公会长达20个月梁陈党争。整个党争按照其进程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一 、精英封闭式的派系政治时期
精英封闭式派系政治(closed, elitist factionalism),指的是派系竞争仅限于少数的政党领袖,而参与竞争的精英通常会将竞争的范围局限在党内上层中。它的竞争程度可以温和也可以激烈,但一般会遵守规则,党内控制权倾向于由不同的派系联盟轮流坐庄,以维持派系之间权力平衡[1]437。
陈群川派系与梁维泮派系之间的竞争由来已久,最初两派的分歧在于治党理念的差异。梁维泮提倡“政治专业化”,要求马华公会以专业化的方式投入国家发展浪潮与主流,坦言:“我们认为如果政党以商业方法管理,则将很危险……政治不应该与商业混合,不论在精神上与物质上都会妨碍到廉洁。”[2]他原是马来亚大学物理学讲师,1973年加入李三春阵营,因抗拒林敬益派而获得重用,获选马华中委,并受委为副总秘书,1975年更是升任总秘书,1977年中选副总会长。陈群川则倡导“政治商业化”,1977年接受李三春邀请进入马华公会,出任马来西亚多元化合作社总经理和马化控股有限公司的董事经理[3]104。在陈群川的领导下,马化集团从原始资本仅4千万令吉一跃成为国内最大的控股公司之一。李三春时代,政商合一路线的成功让马华低落的形象有所提升,陈群川在党内的仕途也平步青云。一个是跟随自己十多年的心腹,一个是为自己赢得骄人政绩的商业奇才,作为总会长的李三春一直以分而治之的方式维持梁陈之间权力平衡。1981年,马华公会中央代表大会,梁维泮再次中选副总会长,仍出任房屋暨地方政府部长,随后被委任为柔佛州马华联委会主席;同时陈群川中选中央委员,任联邦直辖区联委会主席。1982年9月,未被委任出征的署理总会长何文翰辞职。梁维泮与陈群川公开角逐署理总会长之职。两人相较,总会长李三春更属意梁维泮。在他的操纵下,1982年9月26日,中委会委任梁维泮填补署理总会长空缺。为安抚陈群川,他被也受委为副总会长[4]25。权力开始向梁派倾斜。两年以后,李三春的辞职则完全打破了陈梁之间的权力平衡。1983年3月25日,马华总会长李三春突然宣布引退政坛,身为署理总会长的梁维泮自动升任为代理总会长[注] 根据马华公会党章,一旦总会长职位出现空缺,将由署理总会长出任代理总会长直至下届党选。 。梁维泮派系与陈群川派系之间的权力关系骤然失衡。
梁维泮掌舵马华后立即着手扩充派系势力。他在上任后的一个星期,首次主持中委会会议就援引总会长特权,委任副总会长之一的支持者麦汉锦为署理总会长。宣布“八大方针”,成立八个委员会取代中委会原有各局[5],撤换干训中心主任李金狮,教育局主任黄木良。干训中心是培训马华接班人的摇篮,撤换李金狮等人是梁派铲除异己的第一步[6]4-8。转变李三春时期马华政商合一路线,重新定位马华在经济活动中的立场。当时马华机关报《导报》就刊载多篇文告,以“政治专业化”纠正之前的“政治商业化”路线。1984年1月《导报》一篇名为 《马华的政治哲学》的时评明确马华公会“政治专业化”之理念。文中提出“马华当前面对的竞争和挑战,就是政治的实践和效果,以及华族的现代化。这项压力促使马华的政治趋向于专业化……所谓专业化,就是政治的领导必须全力以赴,集中全力于政治工作,不能被当作一种副业。政治领导人更不能太过牵涉于广泛的商业活动以免妨碍政治的廉洁、可信赖和有效率。”[7]政治专业化被视为梁维泮挑衅陈群川的讯号。后者时任马化控股总经理,在经营马化多元合作社过程中,马化控股已经成为其政治工具,马华公会亦是他和他在马化控股中经济利益的保护伞。在金钱政治的网络下,陈群川亦笼络一批有相当影响力的党内领袖支持。包括首相署副部长兼马青团团长李金狮,副新闻部长兼马华副总会长陈声新,副财政部长林良实[8]24,而马化控股亦为他带来雄厚的基层力量。与马化控股相关的华人多达25万人,其中绝大部分均为马华党员。与陈群川相比,梁维泮缺乏党内中层和基层支持力量。他上台后的一系列举措遭致陈派诸多异议。而1983年芙蓉和劳勿两次补选的惨败更使马华陷入低潮,派系分裂加剧。在劳勿补选,蔡汉钦的落败被形容为10年来马华在劳勿市区得票最少、败得凄惨的一战[9]。此时,虽然陈梁两派权力平衡已然打破,但派系竞争仍然处于封闭的暗中角力状态,参与者局限在少数党内高层范围内。
法兰盘上设有用来安装清洗盘的螺纹孔、透明的摄像窗、透明的光源照射窗、雷达测距装置安装孔、LED发光标尺安装孔及法兰盘安装孔,具体结构如图2所示.摄像窗、雷达测距装置安装孔、光源照射窗及LED发光标尺安装孔依次均匀分布在法兰盘上,摄像窗的中轴线及光源照射窗的中轴线与轴承安装孔中轴线之间的距离一致,雷达测距装置安装孔的中轴线及发光标尺安装孔的中轴线与轴承安装孔中轴线之间的距离一致,并大于摄像窗中轴线与轴承安装孔中轴线之间的距离,摄像窗的两个端平面及光源照射窗的两个端平面与法兰盘上的两个端平面处在同一平面上.
1984年5月10日,陈派的三名人士,即马华吉隆坡自治市支会主席及吉隆坡市区会副主席郭伟杰,被开除的八打灵区会委员黄秋,蒲种十四哩支会主席朱松喜入禀吉隆坡高庭,申请临时禁令,阻止当权派召开任何区会代表大会以及在第三十二届全国中央常年代表大会或其他大会上进行选举;起诉马华公会总秘书张汉源,要求法庭宣判开除冻结令无效[14]。5月12日,全国各地陈群川的支持者,也都同样通过律师,在新山、马六甲、槟城、怡保、蔴坡等地入禀高庭申请禁令[15]130。同时“特大”议长陈声新向高庭提呈诉状,要求宣判5月6日特大有效,当权派必须执行“特大”通过之议案[16]。最先取得突破的是怡保。支持陈群川的20位马华区会代表,通过律师曾惠燕申请高庭禁令,禁止原定于5月13日举行改选大会,获得法官安诺华批准。而高庭在怡保审讯马华假党员事件中,马华执行秘书陈灿松承认在梁派控制的10个区会,出现21 693名假党员,其中2个区会的100%党员都是幽灵党员[17]。同日,马华党员陈振良也在怡保举行记者招待会,揭露在1983年3月间曾经协助马华华都呀也区会主席陈朝宗抄写约3 845份假党员资料放进其区会属下各支会,以准备和陈群川派领袖在马华改选中争一日之长短[18]。真相曝光后,梁维泮的公信力丧失殆尽。全国80%以上区会、支会,马青,妇女组各单位,以及45名马华国州议员声讨当权者所为。5月18日,郭伟杰等三人入禀高庭案成功取得禁令。高庭法官Hamzah Salleh在多日审讯后决定接受陈派要求,宣布禁止马华召开全国代表大会,并发出禁令,禁止当权派举行各级选举。但并未支持陈声新之要求[19]132。“特大”合法性问题随即陷入僵局。
二 、开放式派系政治阶段
当权派的开除令引起马华基层极大情绪反弹,并迅速蔓延。虽然开除党籍是马华党争史上常用的策略,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开除行动造成的争议以及基层党员参与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之前的党争。《海峡时报》也做出评论,当梁维泮开除陈派14名重要领袖时,这些被开除的领袖或许预料到他们的追随者和华人社会将会抗议,甚至会喊冤。但他们可能也没有想到开除令会使全党陷入马来西亚政党政治最严重的危机之中。一时间“马华民主已经死亡”将当权派推向风口浪尖。两派人马开始各自表明立场,列队。当权派共收到了18个党区会和马青团中央委员会10名委员的支持。而凭借马化控股积累的支持力量,陈派的势力显得比较充实。开除令公布的第二天,就有超过2 000名来自雪兰莪州和联邦直辖区的马华及马青党员聚集在马华大厦门外为被开除的陈群川派系请愿,要求当权者收回成命[11]。抗议行为还逐渐蔓延至地方,怡保等地也出现陈派支持者集合怡保马华大厦抗议总会开除行动[12]。在领袖层中,有超过一半的马华国会议员和州议员以辞职相威胁要求被开除的14名党员复职。
在陈派获得高庭禁令时,虽然首相马哈蒂尔公开表示马华危机无论通过司法程序还是党章程序均可以得到圆满解决,但是在当时马哈蒂尔本人也受到党内异己分子威胁的情况下,他自然不愿巫统成员仿效马华借助法庭公开挑战当权派领袖。在1985年7月23日国大党大会上,他就曾公开呼吁国阵成员党修改党章防止党员以司法程序解决党内纠纷。这也是为何特大决议未得高庭赞同之缘由。在马哈蒂尔的授意下,中华总商会主席黄文彬、雪兰莪中华总商会主席黄琢齐分别约见梁维泮和陈群川,直接介入争端,寻求双方都能接受的调解方案。黄文彬宣称诉诸法律并非是解决马华危机的最好途径,因为无论谁胜利都会失去党内另一半力量的支持,这将无益于马华本身和华人社会。因而最好的方法是庭外和解。同时,国内主流华文、英文媒体也开始抨击陈群川夺权的方式,认为政党领袖若不能依照党内程序化解纠纷,实际是意味着其个人领导能力的低劣和党内威信的缺失。迫于压力,1984年10月12日,双方决定接受巫统副主席、国阵总秘书嘉化峇峇作为庭外和解调解人。但嘉化峇峇两个月的调解并未取得明显进展,两派冲突愈演愈烈。1984 年10月21日,改革派举行全国救党大会通过罢免梁维泮议案,单方面撤销梁维泮的领导权,将陈群川奉为党内“精神领袖”,并展开党内复决运动。 10月24日在芙蓉举行的梁派州级大集会,两派支持者竟公然发生械斗。马华内讧再次升级不止使华社普遍反感,巫统也向其发出逐客令。1984年12月15日,副首相慕沙希淡打破缄默,公开表示,他建议马华公会应立即退出国阵,待党内纠纷解决后再返回。
开放式派系政治(open factionalism),指的是派系竞争不只限于党内精英,也牵动整个党组织,蔓延至党内其他成员,甚至诉诸党外的利益团体和一般民众。竞争参与者有意扩大对抗,加剧竞争,令党内外群众可以在派系中作出选择[1]438。
斗争的公开化始于林建寿。作为梁维泮忠实的支持者,他公开抨击马化控股,将陈群川描述为无足轻重的政治人物,称“(他)掌握领导权并不等于赢得党内尊重”[8]29。虽然林建寿被高等法院判以诽谤,但后者却因此离开马化控股。陈群川反击梁维泮的利器是“幽灵党员”事件。陈派发现在新招募的党员中存在使用马来人或印度人的身份证,伪造华人姓名、虚假地址和出生日期入会的假党员。于是陈派指出八打灵区会出现三个神秘辅导班[注] 揭发八打灵区会出现虚假党员的是八打灵区会政治局主任陈思源,义务秘书黄克强医生。二人被舆论形容为“陈派揭露假党员的开路先锋”。 ,揭发马华出现幽灵党员。展开舆论攻势,批评当权者借此使支持他们的区会派出更多代表投票,为当年党选创造有利局面。由于原定1984年6月2日—3日马华党选临近,此言一出立即成为两派斗争的焦点[10]。
开除令公布的4天后,陈群川向马华总部提呈一份由1 499名中央代表[注] 1981—1984年,马华公会中央代表共有2 517名,1 499名代表联名签署已经超过党章规定的有三分之一中央代表联名,可以召开特别代表大会。 ,在48小时内签署的请愿书,要求在4月29日召开特别代表大会(特大),解决党内纠纷。但梁维泮控制的中委会则拒绝陈派召开特大,并宣布在同一天举行马华大集会。前总会长李三春在这期间试图参与调解,但无果而终,随即也吁请马华全体中央代表出席4月29日召开的特大。但是警方在特大召开前夕,以安全为理由训令取消特大,梁派的马华大集会亦被终止。尽管如此,仍然有超过1 500名支持陈群川的中央代表同日于美轮酒店召开一项非正式特大,以签名方式通过包括罢免梁维泮党职在内的八项议决案,并以特大流产为理由将特大延至一周后,即5月6日举行。这次闪电式的集中重新鼓舞了原本已经感到沮丧的中央代表,陈派也重新开始向警方申请特大准证,并在5月5日终获批准。
依据NIHSS评分减分率评定疗效。痊愈:症状及体征完全消失,NIHSS评分减少超过90%,未遗留病残,完全恢复正常生活;显效:症状及体征明显改善,NIHSS评分减少46%~89%,遗留病残1~3级,基本恢复正常生活;有效:症状及体征有所好转,NIHSS评分减少18%~45%,遗留明显病残,部分恢复生活自理;无效:症状及体征无明显改善,NIHSS评分减少低于18%,遗留严重病残或病情加重[4]。总有效=痊愈+显效+有效。
梁维泮坚决否认马华党员名册有假党员存在。他甚至公开警告,如查出假党员,支会将被冻结。虽然梁派口头驳斥指责,但却拒绝公开由马华总部保管的党员名册。同时,梁派宣布,由于电脑未能及时整理党员名册,马华各级选举改期。党选日期也延至同年7月7日—8日。党选改期,未能化解两派纠纷。陈派15名中委[注] 联名要求召开特别代表大会的中委是:陈群川、李金狮、林良实、纪永辉、黄木良、黄俊杰、陈立志、饶文明、李永枢、黄初华、陈德泉、陈声新、周福泰、李文彬、刘集汉。后来刘集汉与周福泰退出。当时马华有三十五名中委,只要有超过三分之一(12名)中委联名要求就可以召开特大。陈派的十三名中委联名已经符合召开特大的条件。 要求召开特别代表大会,讨论假党员问题。两派支持者互相指责,终于在1984年3月17日召开的中委会会议上正式决裂。两天之后,即1984年3月19日,梁维泮援引总会长权力,撤销李三春委任的陈群川与李金狮联邦直辖区和雪兰莪州联委会主席职位,并罢免陈德泉中委职位。接着,署理总会长麦汉锦以党纪律委员会主席身份以党章第一二七(一)条文[注] 马华党章第一二七(一)条文为:“(纪律委员会有权)暂停、开除会员资格或同时单独采取任何其他行动对付在言论、行动,或行为有违反、损害、不利或影响本党利益的党员,或基于有利本党的理由而采取行动。” ,一举将陈派的14名重要领袖开除党籍,包括副总会长、中委陈群川、李金狮,中委林良实、纪永辉、黄木良、陈德泉、黄俊杰,直辖区总秘书黄循营,八打灵区会总秘书黄克强,八打灵区会政治局主任陈思源,雪州马青组织秘书黄福安,八打灵区会秘书黄秋,白沙罗区会委员郭仁德,华都牙也支会主席李继鸿。至此,陈梁党争范围从高层领袖蔓延至全党,斗争方式亦从“暗斗”变成“明争”。
1984年5月6日,马华公会特别代表大会在吉隆坡希尔顿酒店举行,共有1616名中央代表出席[13]。经过99.96%的中央代表同意,特大通过如下议案,作为解决马华危机的方案:第一,撤销纪律委员会的决定,恢复在3月19日被开除的14名党员党籍;第二,任命一个由一名主席及另六名委员组成的特别委员会,全权处理鉴定本党截至1983年12月31日党员名册合法性之事项;第三,中止预定今年3月至5月间举行的本党各支会与区会的委员会选举,若选举已在此期间进行者,则属无效;第四,撤销代总会长或中央委员会作出的所有委任[10]。为与陈派“特大”分庭抗礼,梁派也在同一日于马华总部举行马华公会35周年党庆大集会。虽然,之前党庆筹委会主席陈忠鸿声称届时将有两万人参加,但是据媒体报道当日到场的党员只有近3 000人。不仅远低于组织者的预期,同时亦彰显梁派基层动员力量的下滑。在党庆集会中,与会者还是就相关问题达成一致立场。第一,完全赞同本党作为一个政治组织,不受金钱政治影响之理念;第二,绝对支持本党领袖之领导;第三,全力支持以帮助华文小学、促进华人教育发展为宗旨的马华公会教育委员会;第四,谴责那些拒绝遵守党内多数决议以及因为不能遂愿而不惜抹黑政党形象的领袖;第五,捍卫党章,声讨无视党章、蔑视法律与秩序的非法集会者;第六,谴责敌对者企图以非法、违章的手段推翻党的领导,全力支持对14名党员的开除令;第七,完全服从以代总会长梁维泮为中心的党的集体领导[10]。“特大”与“党庆”相较,虽然前者合法性未被当权者承认,但在基层力量上已明显占据优势。依《马来西亚商业》评论所言,若以特大作为标准的话,那么马华现任领导应集体辞职,并尽快从代表大会中寻求新的授权。尽管特大如期召开,但当权派还是拒绝让步,以特大不符合党章为由否认特大通过议案的合法性。而国阵与社团注册官也无意介入。基于此,陈派只得将问题交予法庭。
三 、外部势力介入阶段
从梁维泮开除陈派14名党员党籍,到陈派获得高庭禁令冻结马华各级党选,特大合法性问题悬而未决。马华党争迅速升温,权力竞争的范围从高层领导间的暗中角逐蔓延至全党。双方动员各自基层势力,结盟形成集体力量,互相叫阵。援引党内程序化解纠纷无望,迫切需要第三方调解势力介入。
研究表明,如果是出于帮助他人的目的,人们更容易作假。在实验中,参与者以“利他主义”为借口,通过作假为他人获取财物、名声等好处。更糟的是,如果同情他人所处的境况,对他人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感到不公,人们更容易为了帮助对方而说谎、作假、偷窃。美国的警察和军队系统、摩根大通、世通公司等这些组织被揭发出来的暴力行为、性犯罪、造假等问题都不是由肇事者核心圈子内的人曝光的。也就是说,对“自己人”的同理心损害了我们的公正心,其根源就在于我们对圈内人的极端忠诚。
副首相的态度不但震动马华,也在华社引起强烈响应。因为这是继已故前副首相敦伊斯迈在1971年用“不生不死”形容马华以来,巫统领袖首次因马华内部操作问题中止与马华的合作。慕沙希淡的警告立竿见影,双方鸣金收兵,梁维泮高呼“马华不能再喊派系”。短短几天之内,共同发表联合声明,表示双方对和解所有课题都已原则上达致协议。1985年1月31日,在首相马哈蒂尔和国阵秘书长嘉化峇峇的见证下,签署了和平协议。协议内容包括恢复所有被开除者党籍,列出一份中委会名单作为双方在来届党选共同支持的领导层候选人。随后确定各级选举日期,将召开马华代表大会时间定于5月30—31日[20],成立由梁维泮任主席,陈梁两派各占6名成员的联合理事会鉴定党员名册,监督各级选举工作[注] 梁派成员是麦汉锦、张汉源、陈汉源、陈忠鸿、陈仁安、林香莲;陈派包括陈群川、李金狮、林良实、陈声新、余银山、纪永辉。 。在党争甫露曙光之际,两派又因党员名册而战火重燃。1985年4月11日,陈声新再次入禀高庭,称马华修改党员名册,至少五万党员名字被删除,要求冻结马华各级选举并成功取得禁令[21]。同时他们也向法庭申请庭令,准备在5月12日再次召开特大。而当权派也向法庭申请禁令阻止特大召开,以及申请撤销禁止举行党选的禁令。4月24日,高庭法官哈伦(Harun Hashim)宣判支持陈派要求,驳回梁派诉讼。梁派上诉无果,也宣布在6月16日召开特大。就当党争再次一触即发时,却突然又出现峰回路转之态。马华总秘书张汉源宣布辞职,空缺由陈忠鸿填补。张汉源的辞职被视为两派和解的前兆。1985年5月10日,两派在高庭审理马华总部针对准许特大召开并冻结各级党选而提出的上诉案最后一分钟同意庭外和解。最高法院谕令成立由嘉化峇峇为首的特别委员会处理争议性的党员名册。两天以后,陈派在天后宫举行的第二次特大赞同高庭谕令,将党员名册及选举事宜交由特别委员会处理[注] 特别委员会共有七人,除主席嘉化峇峇外,两派均有三人,包括林良实、陈声新、黄俊杰、陈忠鸿、麦汉锦、王成就。 。马华将内部事务拱手让于巫统,被当时舆论形容为华人政治的一项“壮举”。
1985年5月中旬,特别委员会召开第一次会议,聘请毕马威公司协助处理党员名册整理工作。但调解工作进展缓慢,又频频节外生枝。8月16日,梁派出现内讧,被梁维泮任命为马华总秘书的陈忠鸿宣布署理总会长麦汉锦已是马华的“代总会长”,公然背叛梁维泮。马华党争从双人博弈扩大成三分天下,出现第三次失控。这次巫统给马华下了一剂猛药。1985年8月17日,国阵最高理事会给马华三个月时间解决党争,否则它必须自行退出国阵。同时,巫统对马华派系的倾向性已非常明显,梁维泮被拒绝说明理由革除房屋及地方政府部长职位。而后,更爆出嘉化峇峇将党员名册泄密给陈派林良实,特委会中立性备受质疑[22]。根据特委会公布的改选条例,1985年9月下旬至10月中旬,举行支会及区会选举;中央代表大会定于11月24日召开[23]。虽然期间,第三派麦汉锦与陈忠鸿指责嘉化峇峇泄密并辞去在特委会之职务,甚至继续申请法庭禁令冻结进行中的支会、区会选举,但均被驳回。并未影响党选进程。
区会选举中,陈派占尽上风,控制接近三分之二的区会,而梁派与麦派则兵败如山倒,各占据不超过十个区会。1985年11月21日是马华第三十二届代表大会提名日。当天,陈群川与梁维泮两派分别宣布他们的提名阵容,麦派为抗议泄密事件而杯葛选举。在最受瞩目的总会长职位选举中,陈群川和梁维泮直接对垒。署理总会长竞选中,林良实对阵王成就、杨福祥。在副总会长的选举中,共有九人角逐四个副总会长职位。11月24日选举日当天,共有3 542位中央代表参加投票,88位代表缺席。选举结果正如之前预料,陈派大获全胜,陈群川以2 715票,林良实以2 708票分别当选为总会长和署理总会长,陈派人马囊括所有职位。
党选的顺利完成象征着僵持20个月的马华党争落幕。党选结束后,党内未爆发大规模退党运动,失意者没有效仿林敬益、曾永森带着支持者集体跳槽,梁维泮与麦汉锦甚至被总会长陈群川委任为受委中委。实际上,梁派与麦派势力被当权者逐一清除。如果说1985年党选后梁派在党内还拥有40%的势力的话,两年以后,在1987年马华中央改选中,梁维泮再次冲击高职无果而终,其势力仅存20%[24]。随后两派势力被当权者连根拔起,从此烟消云散。
表1 1985年11月24日马华公会中央代表大会选举结果
资料来源:《陈群川当选马华总会长》,《光华日报》,1985年11月25日。
四 、影响与结论
自从组织理论被引入政党分析框架之后,“派系”就成为政党内部最重要的次级团体。它可以成为表达分歧意见的建制形式,从而使派系政治作为一种有利于政治稳定的功能补偿性的制度安排,在政党内部发挥自我纠错功能。但是纵观梁维泮与陈群川的派系竞争,虽然争端最初始于“政治专业化”与“政治商业化”的治党理念差异,但是随着局势演变,意识形态、政策偏好或者路线分歧被束之高阁,派系竞争竟然窄化成为局中双方为了追求政治机会的上升和流动而展开的权力争斗。在派系内部,领袖与追随者之间借由恩庇侍从关系来实现收编与结合,呈现出私人侍从团体派系的组织特征。从党内高层参与的精英封闭式的派系竞争,到两派公然决裂,动员各自基层力量将党争蔓延至整个组织内部形成开放式派系政治局面,再到巫统势力介入,党争的范围、强度与烈度持续增强。在整个党争的过程中,马华党内民主缺位导致冲突无法在制度化的框架内化解,双方极度缺乏沟通、协商与合作。最后,党争以陈群川派取得绝对胜利,梁维泮派全部清除出队为结局,属于你得即为我所失的零和博弈,没有为整个政党组织增进任何利益。因此,梁陈党争未能发挥解决分歧、增进党内民主等派系政治应有的良性功能,完全是马华内部次级单位之间破坏力巨大的内耗。它让马华付出沉痛的代价:第一,巫统势力渗透马华,强化马华对巫统的依附性,使华人政治更趋边缘化;第二,诚信的价值观被吞噬;第三,党章失去了规范和引领党运作的功能,沦为各派别诠释的工具;第四,党的组织和决策无法有效运作和执行。 同时也凸显出组织内部高度功利主义的气氛,党员只有追求个人功利才能看到参加该党的好处,而党的各级领袖也以官位和权力而善于内斗。这种私性斗争的局限,令马华派系政治的格局流于狭窄并充满局限。而长期以来马华的表现也印证了何国忠博士的说法,马华陷入了“为了目的之无目的性”的境地。整个政党最大的愿望无非是多获得一些议席,领袖最大愿望是借助政党力量获得政府职位,而缺乏全盘性计划和鲜明的改革诉求,这也许就是马华公会在政治的道路上走得如此艰难的一个原因。
将白菜与非十字花科植物进行轮作、间作,可以减少次年的初侵染来源进而降低病害发生的几率。种植白菜时合理布局,适当增加行宽和株距使植株通风透光良好,避免因种植过密引发病害发生。加强田间管理,清洁田间卫生,秋季生产完成后及时清理田间残留病叶,减少次年初侵染源。合理的灌溉方式也是确保植株健康的前提,大水漫灌容易对植物造成伤害形成微伤口,微伤口是病原菌侵入的有利途径,目前采用的滴灌方式可以有效降低病害的发生。
[参 考 文 献 ]
[1] Dennis C. Beller and Frank P.Belloni. Party and factions: Modes of Political Competition[A]. Dennis C. Beller and Frank P.Belloni eds.,Faction Politics: Political Parties and Facionlism in Comparative Perspective[C]. California,Oxford: ABC-Clio,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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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章龙炎. 马华公会历任总会长[M].吉隆坡:大马新闻资讯学院,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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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马华大厦前昨午群情激昂愤慨,陈派支持者示威请愿,要求梁维泮收回开除成命[N].南洋商报,1984-03-21.
[12] 约两百名马华陈派支持者,手持标语集合怡马华大厦,抗议总会开除行动,向支持当权派者喝倒彩[N]. 中国报,1986-03-26.
[13] 陈德泉文告强调,梁维泮应即辞职,陈声新在文冬区会主席职受挑战[N]. 光华日报,1984-05-09.
[14] 马华党争闹上法庭[N]. 南洋商报,1984-05-11.
[15] Ho Kin Chai. Malaysian Chinese Association: Leadership under Siege[M]. Kuala Lumpur: Ho K.C.,1984.
[16] 代表1499马华中央代表,陈声新入禀高庭[N]. 南洋商报,1985-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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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马华党员陈振良记者招待会上揭露,去年三月曾助陈朝宗制造三千余名假党员[N]. 南洋商报,1984-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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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马华梁陈两派已原则上同意举行各级选举日期[N]. 建国日报,1985-02-19.
[21] 马华党争又上法庭,陈派昨获庭令禁止全国选举[N]. 星槟日报,1985-04-12.
[22] 电脑磁碟丑闻大揭秘,正本磁碟遭人拆封,嘉化自辩不符实情[N]. 通报,1985-10-17.
[23] 马华特委会公布改选条例[N]. 星洲日报,1985-08-30.
[24] 马华中央改选风平浪静,与上一届党选剧烈斗争成强烈对比[N]. 南洋商报,1987-07-13.
Analysis on Malaysian Chinese Association ’s Faction Competition ——Based on Faction Competition Between Neo Yee Pan and Tan Koon Swan
YUAN Jing-jing
(College of Political Science an Public Administration,Henan Normal University,Xinxiang 453000,China)
Abstract : The faction competition between Neo Yee Pan and Tan Koon Swan is the worst competition in the history of Malaysian Chinese Association. There were three stages in the faction competition between Neo Yee Pan and Tan Koon Swan,from the initial stage caused by different concepts of the ideal of governing the party among the high level party members involved in the closed type of elite faction competition,to the open rupture of the opposite factions mobilizing their base party members to the degree of total involvement of the internal organization as the opened type of faction competition,and in the end to an overwhelming victory of Tan Koon Swan due to the intervention and support of outside forces. The faction competition between Neo Yee Pan and Tan Koon Swan was a competition between the Malaysian Chinese Association’s leaders for the pursuit to ascend political status,which harmed Malaysian Chinese Association’s unity and stability. Meaningless internal friction within the political party also became an important factor in the difficulty of parliamentary political path for the Malaysian Chinese Association.
Key words : Malaysia;Malaysian Chinese Association;Faction Competition
[中图分类号 ]K338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1-6201(2019)02-0117-07
[收稿日期 ]2018-11-13
[基金项目 ]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青年项目(2015CLS009);河南师范大学青年基金项目(2017QK44);河南师范大学博士科研启动支持课题(QD13080)。
[作者简介 ]原晶晶,女,河南师范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讲师,政治学博士。
[DOI] 10.16164/j.cnki.22-1062/c.2019.02.018
[责任编辑 :秦卫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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