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特区现代化建设的外来性与本土化策略，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本土化论文,经济特区论文,现代化建设论文,策略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国经济特区成立20年来，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作为后发现代化地区，经济特区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要引进国外资金、技术和管理。同时，经济特区的初始规模较小，城市发展过程中伴随着大量的移民。因此，经济特区现代化发展具有强烈的外来特征。但是，任何外来的东西，只有通过消化、吸收、转换，即通过本土化的过程，才能成为自己的东西，走向成熟。本文即从本土化角度，考察我国经济特区建设和发展的历程，希图提供一个有益的分析视角。（注：由于深圳经济特区外来性与本土化关系较为典型，本文的许多论述将以深圳为参照个案。）
一、引进和移植是后发现代化地区实施赶超战略的必由路径
我们的经济特区都是后发现代化地区（注：后发性或后起性，是指国家和地区之间发展水平相对落后的状况。Alexander Gerschenkron,“Economic Backwardness in Historic Perspective ”,Harvard University,1962,pp1—6.见史东辉：《后起国工业化引论》，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52页。），建立经济特区的目的之一，就是引进国外的资金、技术及先进的管理，促进自身现代化发展。引进的意义是什么呢？在于能迅速缩短与发达国家的差距。纵观世界现代化进程，后发国家都是通过引进和吸收先进国家的技术和经验而得到发展的。在现代化历史上，发达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经历了多次的更替。见下表。
世界工业强国的更替
位次 1860年1870年1880年1900年1970年
1 英国 英国美国 美国 美国
2 法国 美国英国 德国 苏联
3 美国 法国德国 英国 日本
4 德国 德国法国 法国 法国
资料来源：L.S.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1500年以后的世界》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298页。
美国是目前世界头号经济大国，但美国建国之初，经济发展水平是相当落后的，是一个出口原材料的农业国。但美国的支柱产业通过引进英国和欧洲等国的先进技术，迅速赶上和超过了英、法等国。如纺织业，美国在18世纪还十分落后，后来，美国通过多种方式得到了英国的技术，并加以改进，使作为美国工业化早期支柱产业的纺织业到19世纪30年代就赶上英国，达到世界先进水平，早期美国的机车工业和汽车工业也通过同样的方式赶超了创始国英国和德国。日本是以引进和改造外来技术著称的国家，以“明治维新”为标志的第一次“开国”，使日本摆脱了沦为殖民地的危险，迅速进入了现代化国家行列。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经济几近崩溃，但也是通过引进和吸收，使它在短短几十年里变成了世界第二号经济强国。“亚洲四小龙”的崛起，也是通过引进国外资金、技术和管理，迅速走向现代化的成功范例。
后发现代化地区通过引进资金、技术和管理，迅速赶超先进国家，实现工业化和现代化，绝非偶然。（注：引进外来资金、技术、人才和管理等是实现赶超的必要条件，但并非充分条件，要实现成功赶超，当然还需具备其他的初始条件，如环境、政策、制度等。）按照发展经济学的观点，在于后发地区具有的后发优势。美国学者格申克龙对后发优势进行了理论概括。格申克龙认为，后发优势的第一个层次在于所谓替代性的广泛存在。亦即后起国家可以通过有别于先进国家的路径来达到先进国家的发展状况，更重要的是，后起国家通过比较，往往可以导致资源条件的可选择性和时间上的节约，从而促使自己更迅速地成功。第二个层次是后发优势的主要表现，第一，引进先进国家的技术和装备，缩短技术差距。第二，学习和借鉴先进国家的成功经验，制订适合自身的发展计划，少走弯路。第三，能够形成赶超的强烈的社会意识。（注：Alexander Gerschenkron，“Economic Backwardness in Historic Perspective”，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9，pp.25～26.见史东辉：《后起国工业化引论》，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63～65页。）也就是说，后发地区可以充分利用发达国家科技、经济发展的溢出利益，通过引进、模仿先进技术和借鉴先进经验，可以大大降低技术开发的成本、时间，加快发展速度。见下列模仿（引进）相对于创新（原始）的成本和耗时分布的对比表。
模仿相对于创新的成本分布
模仿成本c[,m]相对成本高于100 成本低于100 合计
创新成本c[,n]的比
万美元的创新万美元的创新
率r[,c](r[,c]= 化工 药品 机电 化工 药品 机电 项数 百分比
c[,m]/c[,n])
r[,c]＜0.20
111 100 48.3%
0.20＜r[,c]＜0.40 030 002 5
10.4%
0.40＜r[,c]＜0.60 112 500 9 18.75%
0.60＜r[,c]＜0.80 250 20413 27.08%
0.80＜r[,c]＜1.00 231 21110 20.83%
r[,c]≥1.0
221 101 7 14.58%
合计 8
155111848100%
模仿相对于创新的耗时分布
模仿耗时t[,m]相对成本高于100 成本低于100 合计
创新耗时t[,n]的比
万美元的创新万美元的创新
率r[,t](r[,t]= 化工 药品 机电 化工 药品 机电 项数 百分比
t[,m]/t[,n])
r[,t]＜0.30
121 200 6
12.5%
0.30＜r[,t]＜0.50 151 20211 22.92%
0.50＜r[,t]＜0.70 131 41212 25%
0.70＜r[,t]＜0.70 300 101 5 10.42%
0.90＜r[,t]＜1.10 131 101 7 14.58%
r[,t]≥1.10 121 102 7 14.58%
合计 8
155111848100%
资料来源：施培公：《后发优势》，清华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39页。
正是因为引进和吸收具有上述优势，所以是我们实现赶超战略的必由路径，也是经济特区实现工业化、现代化的现实选择。从深圳的情况看，从特区建立至今，经过20年的发展，深圳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已从当初的400美元达到目前的4000美元以上。 （注：参见《深圳统计信息年鉴》（1999），中国统计出版社1999年版。）深圳及其他经济特区的发展，充分证明了改革开放，建立特区的正确性，“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带来的伟大成就的一个生动反映”（注：江泽民语。见《人民日报》2000年2月26日，第一版。）。
引进和吸收能够迅速缩短与先进国的差距，但另一方面，由于经济特区在初始阶段一般起点均较低，人员、资金、技术、管理等基本从外面引进和移植而来，因此，其现代化发展具有强烈的外来特征。
二、外来性必须与本土化相结合
成功的现代化国家和地区，在引进和移植先进国家技术、管理和文化的同时，都注意进行本土化改造，形成自己的特色，使之扎下根来，成为自己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社会整合能力和持续不断的发展，否则，容易消化不良，引起社会混乱，繁荣也只能昙花一现。
仍以上述成功实现赶超战略的国家为例。美国的现代化就是逐步走向本土化的过程。起初，美国只是英国的殖民地，但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美国取得了独立，南北战争后，又强化了国家的统一。在技术上，美国先是注意引进英国等其他先进国家的技术，同时加强本国科技的自主创新，她在赶超英国后，由于基础力量的雄厚，仍然保持了旺盛的发展势头，引领起世界科技进步和产业进步的潮流。管理上，它先是直接移植英国工厂管理的经验，20世纪以来，美国发动了包括科学管理学派、人群关系学派、决策理论学派等在内的几乎所有管理学上的革命。在文化上，众多移民汇集造成的多元文化形成了具有崇尚自由、开放、冒险和进取等特点的美国精神，为美国社会发展增添了活力和动力。短短四百年间，美国就完成了从殖民地到最成熟市场国家的跨越。日本是善于学习别国文化（包括科技管理等）的典型国家，日本在学习过程中从不照搬照抄，而是使之日本化，“和魂洋才”。但日本的一个特点是缺乏原始性的创新，它与美国的区别在于，美国的本土化非常重视原创性，表现在科技上，它重视基础科学的研究，因而美国本土化不但能引进和赶超，而且能引领潮流，主导方向。美国的本土化更多地表现为新质的创造（包括移民文化精神也与先前的宗主国大有不同）。而日本的本土化后，我们仍然看到过去的影子，在技术发展到最先进阶段后，就停滞下来，因为它缺乏原创性。其他亚洲国家，也是走的一条后发赶超道路，在引进的同时，也注意消化吸收和本土化，使自己迅速走向现代化。但这些国家与日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缺乏基础研究的支撑，原创性不足。这也是他们在亚洲金融危机中受到较大冲击的原因之一。（注：《亚洲新闻周刊》载文《亚洲必须提高科学水平，否则前景堪虞》。指出，如今在科技方面，亚洲远远落后于西方。亚洲科学家和研究人员只注重发展实际应用技术，而不愿将精力放在基本科学原理上。这种落后状况关系重大。科学技术的发展将为人类打开进入未来的大门，但现在西方正掌握着开启大门的钥匙。他们正在决定优先发展的项目和制定相关标准，而亚洲几乎连参与讨论的机会都没有。为了争取这种机会，亚洲必须要在科学技术方面更具竞争性。见《参考消息》2000年2月3日，第一版。）
外来性与本土化必须结合的内在机理是外来性与当地的时间和禀赋（如自然资源、制度资源、文化资源和人力资源等）差异，如不实行本土化，二者就很难相适应。美国学者金德尔伯格及赫里克分析了时差的两个方面，滞后与超前。并指出，经济制度要适应一个国家的需要和文化，才能有效。（注：参见查尔斯·P·金德尔伯格、布鲁斯·赫里克：《经济发展》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版，第42～43页。）高新技术的滞后效应更为明显，有的技术引进时是先进的，如果不创新，马上就落后了，有的引进时就并非最先进的技术。禀赋条件也决定着本土化的特点，如劳动成本相对昂贵、土地资源相对丰富的美国，其技术革新追求节约劳动；而劳动成本相对便宜、自然资源相对稀缺的英国，其技术革新则追求节约自然资源。（注：参见查尔斯·P·金德尔伯格、 布鲁斯·赫里克：《经济发展》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版，第163页。）所以， 必须根据自身的特点，进行本土化的改造。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本土化并不是传统化，本土化是立足现实，面向未来，而传统化则面向过去。
毫无疑问，经济特区在学习和借鉴先进的技术、管理和文化的同时，必须实行本土化，以形成自己的特色。我国现代化过程中，一直存在着外来文化和传统文化的冲突，对待外来文化和传统文化，任何简单化的态度都是有害的。经济特区在建设和发展过程中，很多政策都是具有本土化性质的，这为经济特区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实行赶超战略的后发现代化地区大都具有政府推动的特点，（注：从历史的经验看，政府推动具有两面性，本文所言政府推动，并不泛化到其他方面。）如果我们以更自觉的态度，研究和分析经济特区现代化过程中的本土化问题，借鉴成功实现赶超战略国家在引进和移植外来科技文化管理上本土化的经验和教训，对经济特区的现代化发展将具有重要的启示，这也是我们成功实现赶超的后发优势之一。
三、本土化的主要向度
作为与开放政策相联系的引进和移植，它所引起的外来性，既包括技术、管理，也包括文化和价值观各方面，具有整体性特征（注：文化等因素的作用具有潜隐性、差异性和不确定性等特点。有及于此，本文第一节未对此做统一论述。），因此，其本土化也应是整体性的。作为移民城市，还包括新家园观念的形成。我认为，我国经济特区实现本土化主要应包括如下方面。
1.大力发展自有技术。经济特区是通过引进先进技术缩短与发达国家的技术差距，实现进口替代和出口导向的，其现有技术绝大多数都是从外地引进。这是起步阶段经济特区技术战略上唯一现实的途径。但发展到目前这一阶段，不能再以单纯的引进为主，而是要注意发展自己的技术。这是因为，任何技术都有一个产品生命周期，不注重在引进的基础上持续地进行创新，很可能陷入“引进——落后——再引进”的恶性循环，难以持续发展，也容易受制于人，经济特区一些曾经风光一时的企业，后来昙花一现就是这个问题。也许有人认为，经济特区具有较好的市场环境，只要持续不断地引进各项技术，就能保持经济的发展，没必要花大量的时间和成本去搞技术创新。当然，经济特区应当充分利用自己的市场优势，积极引进国内外的先进技术，深圳举办的“中国国际高新技术成果交易会”就是对高新技术成果保持规模引进的意义重大的举措。但（1）引进的技术不能老停留在原有的基础上， 还是要不断改造创新，这样才能持续下去。（2）引进具有滞后效应， 引进时是先进的，如果不创新，马上就落后了，特别是科技进步速度加快的今天，尤其如此。同时，由于技术壁垒，有的核心技术是难以引进的。（3 ）随着内地市场环境的改善，技术竞争将日益激烈，特区目前的引进优势会弱化。因此，我们应在引进的同时，进行自主的创新和开发。
在发展自有技术方面，争议最大的也许不是要不要进行自主的技术研发，恐怕还在于“要不要同时有重点地开展没有短期效益的基础研究”的问题。我认为，要实现特区经济发展的本土化，基础研究必不可少。因为基础研究是一切技术创新的源头，是一个完整的科技创新体系的重要内容。它提供思想，提供人才，并为技术创新提供方向。没有基础研究的支持，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就难以深入下去。这一方面，美国和日本的科技战略为我们提供了有益的启示。前已述及，美国是技术开发和基础研究并重的国家，由于基础研究源源不断的支持，一直领导着世界科技进步的潮流。而日本是以技术开发为主的国家，由于缺乏基础研究新思想的支持，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甚至超过美国），就迷失了前进的方向。知识经济时代欣欣向荣的美国与停滞不前的日本的鲜明对比就说明了这一点。这也说明，有的东西是不能引进的，如果一切都想以引进解决问题，这里不妨一问：日本是最善于引进的国家，而在新经济条件下，为什么面对美国的强大竞争束手无策了呢？因此，经济特区一定要高起点、有重点地开展一些重大基础研究。经济特区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有了这个条件和必要。同时，基础研究是需要长期积累的，迟搞不如早搞。这样，经济特区科技创新与发展才能真正有自己的“根”，形成自己完整的体系。
2.培育家园观念，实现均衡发展。经济特区汇集了来自各地的人口。一些城市，如深圳，外来人口（注：此处外来人口是广义的概念，与经济特区建立前的本地人口对应。）与建市前的本地人口之比超过10 ∶1，是典型的移民城市。因此，淡化外来人口的原籍观念，形成对现籍的家园意识，对于增强移民城市的归属感和凝聚力，具有重要意义，有利于外来人口以更长远的眼光参与和支持经济特区的建设和发展。增强家园观念，既包括观念的培育，又包括城市设施的建设。经济特区应该把对人的关怀融入到城市建设的各项事业中去，建设人文社会。另一方面，应加强城市规划、建设和管理，如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加强环境保护、加强社会治安、扫除黄赌毒等社会丑恶现象，使经济特区成为最适宜居住的城市。社区是城市生活的基本单元，搞好社区建设是加强城市管理的基础。只有把城市社区建成安全、文明、充满关爱的小区，才能给市民深深的家的感觉。社区是市民生活的空间，要按照政府与社会分权的原则管理社区，处理好政府与社区之间的关系。引导社区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提高居民的公共意识和社会参与水平，政府在必要的时候给予支持。
经济特区在建设过程中，走的是一条非均衡发展的道路，有的方面发展较快，如市场经济、法制建设、技术水平、城市建设等。有的方面相对滞后，如高等教育、纯学术的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草根性的体育文艺团体和人才培养等都比较薄弱。这在一定发展阶段是现实的，符合发展的规律，因为对于一个新兴的城市，一开始不可能各个方面全面推开，而是应该分清轻重缓急。但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就应该考虑各方面均衡发展，只有这样，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社会生态系统，使各方面相互促进、良性发展，才能使社会走向成熟。否则，就可能相互制约，就像自然界的生态失衡一样。比如，高等教育，它是一个城市文化的酵母和助推器，人才可以引进，大学作为一个地方知识创新和文化辐射源的作用是无法引进的。又如纯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也许不能带来显性的经济效益，但它却可以为城市发展提供思想基础和精神动力，可以丰富一个城市的文化内涵，促进各项事业发展。另一方面，纯学术的社会科学研究还可以提高一个城市的文化地位，而文化地位的高低，将直接影响它在未来发展中的竞争力。再如，文艺体育事业，由于缺乏草根性的培养机构，自己培养的人才很少，多从外地引进，也制约了这些事业的发展等。因此，经济特区发展到目前这一阶段后，一定要克服实用主义和短期行为，注意各项事业均衡发展、整体推进，逐步建立完整的社会生态，使自己步入良性发展的阶段。
3.融铸和形成经济特区的文化精神。文化是社会生产生活的产物，同时，又反过来影响社会的生产生活方式。关于文化精神对社会生产生活的影响，德国学者韦伯作了深刻的论述。现代化研究学者也将现代观念的形成（人的现代化）作为实现现代化的重要条件。因此，经济特区培植适于自身现代化的文化精神，对于为自身发展提供观念条件和精神动力十分重要。我国是一个传统深厚的国家，传统文化的许多思想，有的适应现代化发展，有的不适应现代化发展，值得我们审慎对待。我认为，培植适应现代化发展的文化精神应包括如下两个层面：第一，有利于提高社会效率的观念，如科技观念、市场和商品观念、竞争和效益观念、开放观念、变革观念等。第二，有利于维护社会公平的道德精神，如民主观念、法治观念、平等观念、社会正义感、社会责任感，等等。这两类文化精神必须并行不悖，相辅相成。否则，一个健康文明的社会很难形成，发展也难以为继。因此，我们在鼓励人们追求正当的物质利益的同时，要注意形成良好的社会风气，打击腐败和社会丑恶现象，使两个文明协调发展。经济特区建设是一项全新的事业，为我们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探索了新路。在我国的现代化历史上，一直在缓解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的张力，寻找适合我国现代化的文化精神，但一直未能成功。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程中，经济特区有必要、也有可能对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进行创造性地改造和转换，形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文化精神”，这将是经济特区对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又一重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