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美强化同盟关系对中国周边安全的影响,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日美论文,中国论文,同盟论文,关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日美同盟作为冷战产物,形成于20世纪50年代初期,经过1960年《日美安保条约》的修订,其军事同盟性质进一步凸显。冷战结束后,日美同盟非但没有因为苏联解体而消亡,反而在新环境下进一步巩固与强化。尤其是2015年4月最新修订的《日美防卫合作指针》令日美同盟的合作机制更为明晰,合作空间更为拓展,合作内容更为广泛。应对中国崛起已成为日美同盟的基本战略目标,不断强化的日美同盟将给中国周边安全带来更大的负面影响。 一、日美同盟关系步入新时代 20世纪70年代,美苏争霸过程中美国实力相对衰弱,由于担心苏联对日本领土安全和美国东亚利益的威胁,日美两国在《日美安保条约》基础上,于1978年出台《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就防止侵略、日本遭到武力攻击和远东地区发生对日本产生重要影响的事态分别作了具体规定,旨在进一步确立美国对苏联的军事威慑并划分日本自卫队与美军的任务分工。冷战结束,由于苏联解体,日美同盟一度失去维系的纽带与支点。但由于海湾战争爆发、朝鲜半岛和台海局势变化等因素,日美同盟出现新的安全诉求。1996年《日美联合宣言》的发表结束了日美同盟的短期“漂流”状态。1997年修订的《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将日美安全合作范围扩大至对日本安全有重要影响的“周边地区”,朝鲜半岛和台湾海峡被纳入防卫范畴。“9·11”事件后,日本“借船出海”派兵伊拉克,使日美同盟由原来受“和平宪法”制约的“纸上同盟”变成“行动的同盟。”①2015年4月底,日美两国正式发布再次修订的《日美防卫合作指针》。此次“指针”修订被视为两国“防务关系的历史性转折点”和“同盟历史上的新高点”。②跨越半个多世纪的日美同盟已经“发生本质转换”,③“翻开了新的一页”,④步入了新时代。 首先,由“传统安全合作”转向“全方位安全合作”。针对全球战略形势的新变化,新版《日美防卫合作指针》依旧注重强调传统安全领域合作,包括增加离岛防卫,重点突出海洋安全。当前钓鱼岛海域情势复杂,除了中日两国官方均在周边海域巡航而存在擦枪走火的可能外,日本还担心出现渔民登岛等“灰色地带”事态,因此希望美国能在新“指针”中予以明确,并将此作为这次“指针”修订的主要目标。⑤虽然新版《日美防卫合作指针》没有明确写入其适用范围覆盖钓鱼岛这样的表述,但美国国务卿克里公开表示,“美国对日本的安保条约承诺仍然坚实,且覆盖日本施政下的领土,包括‘尖阁诸岛’(即钓鱼岛)”。⑥ 在传统安全合作领域之外,新“指针”还写入了两国在太空和网络空间等新领域展开合作的内容,包括执行太空监视、共享网络攻击情报信息等,“因为在现代战争中,这些领域将发挥决定性作用”。⑦不难看出,日美同盟的防卫合作领域得到进一步拓展。 在新版《日美防卫合作指针》中,两国在太空领域的合作备受关注。日本1969年的国会决议曾对自卫队利用卫星加以限制,但2008年制定的《宇宙基本法》⑧开启了将卫星用于安保领域的大门。2013年12月,日本发布首份《国家安全保障战略》,将空间政策纳入国内和日美同盟安全战略。这是安倍政权强调从“消极和平主义”转向“积极和平主义”的主要调整活动之一,美国也大力支持这一动向。2014年5月,日美在华盛顿举行第二次“日美全面太空对话”,双方同意加强国家安全空间方面的合作,采取包括空间态势感知、海域感知卫星系统等监视中国的举动。⑨2015年1月,日本政府发布《宇宙基本计划》,⑩宇宙政策委员会制定了为期十年的太空战略,也将空间政策纳入日本国家安全战略。该文件不仅明确了日本国家安全目标和所涉及的宇宙相关问题,还直接把中国认定为全球安全的一个不稳定因素。 网络空间则是日美两国合作的另一个新领域。2013年5月,日美两国政府在东京进行首次关于网络空间安全的“网络对话”,并发布了关于加强网络防御合作的《日美联合声明》。(11)2013年10月,日美成立网络防御工作小组,作为两国在网络合作上的常设机构。2015年5月,小组发表《联合声明》,要求进一步深化两国在网络安全方面的合作。(12)在当月的香格里拉对话会上,美国国防部长卡特与日本防卫相中谷元还共同公布了一个更为强硬的军事网络战略,表示要加强利用网络武器进行报复的能力。为了配合美国在该领域与盟国合作的战略意图,日本更公开表示允许在网络攻击方面行使集体自卫权。(13)当前日本自卫队的网络防御部门只有不足百名专业人士,而美军则有六千余人,因此未来美国将在人员培养、技术共享、重要基础设施保护等方面加大对日扶持力度。 此次“指针”的修订使两国安全合作领域和内容大幅扩充,日美同盟从“传统安全合作”扩展为“全方位安全合作”。 其次,由“区域性合作”转向“全球性合作”。1997年《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将安保事务的背景状态设定为“平时”、“周边事态”和“日本有事”三个级别。(14)但在日美两国看来,实际操作中可能面临两个问题。一是程度判断:如何将具体遇到的情况对应到既定的分级往往会遇到问题,在日常安保工作和日本受到打击之间的“灰色地带”过于宽广;二是地理判断:多大的范围是所谓的“周边”一直是日本国内争论的焦点,日本一般将之理解为本土附近。如今在日美眼中,模糊而难以操作的程度界定,加上连印度洋都不包括在内的狭窄周边区域,显然不利于日美在新形势下的安保合作。 新“指针”以“影响日本和平与安全的重要情况”取代过去的“日本周边事态”,这实际上使得日本摆脱了1997年“指针”的束缚,地理上允许日本自卫队活动将不再仅限于周边区域。此外,旧“指针”所列举对美军支援项目的“附表”被取消,不再对合作内容加以限制。在“无缝”合作的名义下,新“指针”使日本自卫队在任何事态下、全球范围内能对美军提供支援,自卫队与美军的一体化建设也将进一步加速。日美同盟的安保合作从有缝走向无缝,从死板走向灵活。此次“指针”的修订,使得日美同盟原本的“区域军事安排”色彩将进一步削弱,“保卫日本安全”从过去的主要初衷弱化为当前的部分要义,取而代之或者说额外赋予的则是远为扩张化的“干预全球安全”。新“指针”“试图增加与他国军队的共同训练,在中东、印度洋、南中国海等区域加强日本的军事存在”,(15),日本由此获得了更为广阔的军事活动空间。 1999年,时任首相小渊惠三发表声明,称“自卫队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都不会在中东和印度洋地区提供后勤支援”。(16)。但2015年6月,安倍在国会表示“如果在中东和印度洋地区发生严重的军事紧张局势或是武装冲突,严重影响到向日本运送货物的日本船只,当美国或其他国家对该事件作出反应时,日本自卫队将可以提供后勤保障”。(17)安倍的这一言论首次明确表示日本自卫队可以在这些远离日本及周边地区的区域为参加战斗活动的外国军队提供弹药和加油等后勤支援,这显然抛弃了小渊前述声明中的主张。 由此可见,日美同盟正从“区域性同盟”转变为“全球性同盟”,日本旨在全球范围内发挥美国盟友之“义务”。 再次,由“从属型同盟”转向“互助型同盟”。战败后日本倒向美国,成为美国亚太同盟体系中的重要棋子。战后数十年间美国强大的经济军事实力使得日美同盟具有高度的不平等性。美国强制把日本捆绑在冷战对峙格局下的“战车上”,日本在安保事务上始终处于被动地位。可以说,日美同盟是一种“美主日从”的非对称同盟关系。 1951年日美两国签订的《日美安保条约》并非军事同盟性质的条约,只是在单方面承认了美国在日本驻军和适时镇压当地暴动和骚乱等权利,而日美之间并不肩负相互防卫的义务。1960年,两国修订《日美安保条约》,规定双方共同承担防卫义务,正式确立军事同盟关系。日本在美国的保护伞下,奉行“重经济,轻军备”的“吉田路线”。即便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深陷越战泥潭,尼克松提出“关岛主义”,(18)鼓励亚洲国家自行处理和承担国家安全和军事防务,日本也依然处在半推半就,不愿承担责任的“推诿”之中。无论是1978年出台《日美防卫合作指针》,还是1997年首度修订《日美防卫合作指针》,都始终是美国在背后作推手,敦促日本在亚太防务中承担更大的义务。 然而新世纪以来,日本在安保问题上表现出未曾有过的积极姿态,尤其对《日美防卫合作指针》的再度修订投入了极大精力。修订后的“指针”对日美两国在不同行动中的责任分工进行了进一步明确,其中一个显著变化便是强化日本作战行动的“自主性”。如在日本遭受武力攻击时,新“指针”对制空、反导、制海、地面打击和跨领域合作等多种行动中的自卫队作战任务均明确冠以“自主实施”的行动原则,而美军只是“对自卫队的作战予以支援,实施弥补自卫队战力不足的作战”。对于美国或者其他国家遭到攻击,日本也被赋予了实施援助的权利。 此次“指针”的修订,使日本在日美同盟中的作用更加灵活主动,与美国关系更加平等互助,日美同盟由“从属性同盟”转向“互助性同盟”。 第四,由“防御性为主”转向“极具进攻性”。此次《日美防卫合作指针》的修订,扩充了日美双边相互防御的内涵。新“指针”规定双方将设立日美共同协调常设军事机构,以强化自卫队和驻日美军的紧密协作,提高协同指挥作战的能力。在网络领域,则加强两国两军之间的情报收集和分享能力。(19)日本自卫队对美军的军事支援不再局限于提供武器、弹药和油料等后勤工作,而且日本自卫队还被允许直接从事军事作战。此外,新“指针”还扩充了日美两国参与第三方防御的内涵。新“指针”规定,当与日本友好的第三国受到攻击、并危及到“日本生存以及人民追求生活、自由和谋求幸福的权利”时,为确保日本生存和保护日本人民,日本可以采取包括使用武力在内的手段对形势做出反应。上述变化意味着日本武装力量的职能从“自卫”扩大到“他卫”,而其权限也被提升至被允许对他国发起武装攻击。 在美国看来,“日本成为一个比较正常的国家,既能自卫也能保卫他国。这些新“指针”将标志着把美日之间的胜利者与被征服者之间的关系,改造成世界上最富裕的两个民主国家之间的成熟的安全关系道路上的一座里程碑”。(20)伴随新“指针”而来的是美国对日本军事扩张的肯定。美国国防部长卡特在新“指针”公布当天发表的声明中表示,“美国欢迎和支持日本在地区和平与安全中扮演更加积极的角色。能在日本考虑国内安保法制的同时修改合作“指针”,这样的机会十分有利。我们理解并且尊重包括集体自卫权在内的相关安保法制决定是日本人民作出的”。(21)这一表态实际上就是美国对日本修改国内安保法制的认可与支持。 日本方面,新“指针”公布后,安倍政府旋即于5月向国会提出了《武力攻击事态法》、《国际和平支援法》和《重要影响事态安全确保法》等十余个被反对党统称为“战争立法”的安保相关法案。(22)一旦这些法案审议通过,将为新“指针”的切实执行和日本未来出兵他国解除最后的枷锁。日本防卫相中谷元更在6月1日众院特别委员会上就“专守防卫”的基本方针表示,“鉴于修改了宪法解释允许行使集体自卫权,‘专守防卫’的概念已经改变”。(23)可见,当前日美同盟的强化和日本国内政治的变动,已“使日本战后奉行的‘专守防卫’政策名存实亡”。(24) 如此一来,日美同盟已经从“防御性同盟”转向“进攻性同盟”。应该说,战后日本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基本“坚持走作为和平国家的道路,通过和平手段为世界和平与稳定作出贡献”,(25)并因此树立起“和平国家”形象。但如今,日本已从“和平国家”转向“能够进行战争的国家”。 二、应对中国崛起成为日美同盟的基本战略目标 2012年8月,在日本民主党执政后期,日美两国便已经开始探讨修订《日美防卫合作指针》相关事宜,后因日本政权更替,修订工作被迫延迟。安倍再度执政后,加快了“指针”修订工作的进程。2014年10月,日美两国发表了关于修订“指针”的“中期报告”。此次日美两国通过修订《日美防卫合作指针》进一步巩固和强化日美同盟关系,不仅符合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也符合日本实现政治军事大国的图谋,而且两国共同应对中国崛起的战略意图显露无遗。 第一,美国强化日美同盟的战略意图。从美国方面来讲,在中国综合国力不断提升的背景下,奥巴马政府积极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希望巩固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存在,并维持美国在亚太地区的优势。虽然美国官方不断向中国和国际社会表态声明“再平衡”并非针对中国,更不是要遏制中国,但是美国对于其在亚太地区“首要地位”(26)的追求与中国不断扩大的经济政治影响力之间出现的矛盾,已在美国国内引发了严重的忧虑与焦躁。2015年4月,美国外交关系协会出台《修改美国对华大战略》报告,认为中国现在与将来都是美国最重要的竞争者,华盛顿需要新的对华大战略,即以平衡中国实力的扩大而非继续帮助它崛起为核心。(27)这份报告实际上可以被理解为对于“自2010年以来,美国对华战略思想已经如何从‘接触+遏制’,演变成纯粹的遏制和战略否定”(28)的公开披露。 在安全领域,美国目前正进一步强化其在亚太地区事务中的双重身份:一是盟友伙伴的保护者,二是地区事务的主导者。作为太平洋上“永不沉没的航母”和美国在亚太地区最“忠实”的盟友,日本必然是美国首要合作对象。美国一方面公开鼓励日本积极发展防卫力量,加强西南诸岛军事部署,并进行有针对性的战备演训;另一方面通过新“指针”巩固日美同盟,强调对日安保承诺,以此来形成两国对华威慑的合力。在美国看来,只有以日本为重要依托,强化同盟关系,才能防止中国进一步挑战现状,破坏地区秩序。美国声称“要建立一种稳固的国际秩序,它建立在遵守规则、规范和制度的基础上”。(29) 在经济领域,“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重要支撑之一是确保“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的达成。这一协定目前已经拉入包括日本在内的十余个国家,“这其中很多国家热衷于抗衡北京日益增强的向心力”。(30)一方面,美国不愿意看到中国逐步确立、巩固自身在亚太经济中举足轻重的地位。美国大力推进TPP,除了旨在共享亚太地区经济活力以实现自身繁荣外,还“试图在已经发生重大变化的国际贸易格局中重新占据主导地位,并且通过制定新一代的国际贸易规则保持自身规则制定者的重要角色”。(31)另一方面,为了让日本在经济问题上进一步妥协而尽快促成TPP的达成,美国自然也会对安倍在安全政策上的种种出位举动表示支持或默许,因此强化日美同盟是美国的必然政策支撑。 第二,日本强化日美同盟的战略意图。冷战结束后,东亚地区安全对峙的紧张态势明显缓和,各国的安全感都明显提升,然而日本却是最早抛出“中国威胁论”的国家。(32)冷战后的二十余年来,日本安全诉求主要强调周边安全的维护与国际环境的改善。正因如此,日本安全政策问题指向也愈加明晰——随着中国实力的不断增强和朝鲜半岛问题的长期困境,日本该如何应对所谓的“中国威胁”和“朝鲜威胁”;随着美国实力的相对衰落和非传统安全的不断凸显,日本该如何应对所谓的“全球性新问题”。新版《日美防卫合作指针》恰恰是推进落实上述目标的重要举措,尤其是安倍政权意在“以自卫队对美军的支援,来绑定美军对东亚事务的干预”。(33) 日本试图通过巩固与美国的安全关系,从日美双边合作向“日美+”多边合作模式拓展。以日美同盟的亲密关系为基点,以所谓“自由”、“民主”的价值观为依托,日本积极加强与其他“友好国家”的安全关系,从而既在周边区域也在全球范围内拓展外交和安保合作空间。日本强调“积极和平主义”,声称要作出“国际贡献”。日本以维和行动、海上安全、国际反恐等为切入点,一方面深化与美国的相关合作,另一方面加强同东南亚诸国、澳大利亚、印度甚至北约的交流。但是,其背后实为日本外交与安保的“障眼法”,即通过渲染周边威胁,尤其是中国威胁,转移国际社会的注意力,试图令世界关注“中国威胁论”而忽视日本摆脱战后体制、打破战后秩序的企图,为日本“军事正常化”寻找理由和契机。 强化日美同盟符合日本对华政策本质。从源头上讲,“中国威胁论”有两大起因:“一个起因于美国,其背后是美国从冷战时期延续下来的地缘政治学战略即东亚战略在起作用;另一个来自于日本的基于前近代形成的华夷秩序观的周边民族精神结构。”(34)日本自1968年后长期雄踞资本主义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随着2010年GDP总量被中国超越后,其对自身亚洲地位的焦虑心理和对中国的不平衡心态明显表露。在日本不再是亚洲头号经济大国,并且在历史认识和领土争端问题上与中国等周边国家摩擦不断的当下,接受民意调查的日本人中近七成都把中国视为潜在威胁,(35)认为“日本对扩大自卫队活动范围的兴趣日益增加,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抗衡中国不断上升的军事实力”。(36)如此心态下的日本,强化日美同盟的要义之一便是既利用美国的军事威慑与保护,又强化自身的军备和战力。 强化日美同盟符合日本国内政治需求。安倍所主张的“正常国家”内涵之一就是日本成为军事大国,但是限制日本走上军事大国之路的既有国际秩序,亦有国内法制。美国作为战后日本“和平宪法”的缔造者和战后国际秩序的主要塑造者,是日本突破限制的重要“天花板”。作为二战战败国的日本,在新环境下要想摆脱战败国的累赘和战后秩序的束缚,必须借助日美同盟,也只能借助日美同盟。在日本看来,借助日美同盟而获得政治安保领域的松绑,是突破既定秩序而不失合法性的最有效之举。新版《日美防卫合作指针》给予日本军事突破的鼓励,恰好符合安倍政权使日本成为军事大国的图谋。正是认识到美国对日本有所求,日本才敢有恃无恐。当前和未来美国允许日本作出的改变,都被日本理解为“合乎情理”的,同样也被日本想当然地认为是其他战后秩序塑造者和维护者“理应同意”的。 第三,日美同盟的共同战略目标。2014年关于防卫合作“指针”修订的中期报告仅提到中国一次,而2015年正式出台的新版《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在对中国的处理上更为巧妙。与过去日本的《防卫白皮书》或《防卫计划大纲》相比,新“指针”在措辞上没有明确怪罪中国是造成不稳定的原因之一,甚至日美两国都没有将中国和任何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有所关联。不难理解,如若明面上过分针对中国,必然会引发中国的不满甚至摩擦,“华盛顿和东京都非常清楚,这样一份文件可能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引发紧张关系的进一步升级。通过字斟句酌的推敲,它们竭力想尽可能减少这种风险”。(37) 但是其背后未明言的事实是,日美两国都在“强调在如何应对更为强势且实力日益增强的中国问题上实现威慑与战略上的步调一致。”(38)虽然日美两国在发表“指针”时试图表现得“克制”,但在美日双方共同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美国国务卿克里的表现却显得“亢奋”得多。克里不仅强调,“我们今天公布的这个新‘指针’将增强日本的安全,制止威胁并为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做出贡献。美国和日本共同呼吁用和平的方式解决该地区的争端。我们反对航海、飞行自由是大国赋予受其随意摆布小国的权利的观点”,(39)还在新“指针”许诺离岛有事时日美协作基础之上明确表示其适用范围包括钓鱼岛。上述表态赤裸明确地表明,日美同盟强化的共同战略目标便是应对中国崛起。 无论是从美国方面还是从日本方面看,此次《日美防卫合作指针》的修订反映了不可隐瞒的事实:“与中国的对抗与竞争正在全球范围内展开,而中国的崛起是这次修订防卫合作‘指针’的主要推手。”(40)日美两国强化同盟关系,是出于战略利益的相互需要和战略目标的相互契合。虽然日美双方,尤其是美国屡次强调同盟关系并不针对具体第三方,但其中难掩的是冷战结束后,日美同盟的针对目标从苏联彻底全面转向了中国。 三、日美同盟的强化对中国周边安全的影响 经过此次《日美防卫合作指针》的修订,日美同盟得到进一步巩固和升级,然而其却使亚太地区安全形势愈趋复杂,不可避免地给中国周边安全带来负面影响。 一是美国将携日本推进亚太安全合作网络。在中国经济持续快速增长和军事现代化水平不断提高的背景下,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将进一步强调其在亚太地区同盟体系的作用。而日本作为美国亚太地区最重要的盟友和亚太战略中的最重要支撑,将一定程度上发挥“领袖”作用。在日美两国加强安全合作的同时日本与澳大利亚、越南、菲律宾、印度等国加强了安全关系。如此一来,“日本配合美国亚太同盟伙伴体系在新的‘印太’两洋战略框架下由‘轴辐模式’向‘网状模式’调整”。(41)除了美国强化既有的双边同盟外,当前日美同盟推进“网状模式”安全合作的具体做法主要有三种:“美日+1”、“日本+1”、“日本+X”。 就“美日+1”模式而言,美日印、美日澳安全合作进一步深入。2014年7月,美国海军、日本海上自卫队和印度海军在日本四国岛南部至冲绳东部海域举行海上联合演习,旨在加强美印日三国在海上安全领域的合作。2014年11月美国总统奥巴马、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澳大利亚总理阿博特趁G20会议间隙举行三国首脑会谈,会后发布声明呼吁“依照国际法解决海洋争端,保证通行自由”等。虽然上述多边外交或军演活动也都没有明文指责中国,但其共同应对所谓“海洋活动日益活跃的”中国的目的已显露无遗。 就“日本+1”模式而言,日澳、日越、日菲、日印等安全关系都在明显加强。2015年5月,日本航空自卫队总司令先后访问越南与菲律宾,进行所谓的防务交流。2015年6月,日本防卫省还发布消息称,日本海上自卫队计划与菲律宾海军首次在南海举行正式联合训练。越南、菲律宾两国都与中国在南海存在海洋领土争端,当前日越、日菲防卫领域交流合作的日趋活跃,充分显露其希望通过强化与日本关系以对抗中国的意图。 就“日本+X”模式而言,日澳印三边关系成为新的安全合作突破口,“日本政府希望同自身视为‘准同盟国’的澳大利亚及战略关系深厚的印度确立对话机制”。(42)2015年6月,日本与印度、澳大利亚三国在新德里首次举行副外长级磋商。参与此次会谈的日本外务事务次官斋木昭隆称,“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亚就南海问题‘达成共识’”,还表示“从安全角度来看,印度洋、太平洋、东海和南海相互关联,对于‘印太’地区的整体安全至关重要”。(43) 上述三种安全合作模式是美国主导的传统双边“轴幅体系”的重要补充、强化与拓展。其中,日本的地位和作用进一步彰显。从某种程度上讲,日本已成为了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中制衡中国的“首席代理人”。美国携日本推进亚太安全合作网络的做法,使得美国主导的地区安全架构中愈加显著地表现出制衡中国的色彩。 二是日本将加速迈向“正常国家”。2009年日本智库“日本国际论坛”曾向政府提交《积极和平主义与日美同盟的应有状态》战略报告,明确建议日本应配合美军战略调整,解禁集体自卫权、修改“武器出口三原则”、重新探讨“无核三原则”等。(44)日本民主党短期执政下台后,重新上台的自民党安倍政权对所谓的“积极和平主义”表现出空前“热情”。此次《日美防卫合作指针》的修订,几乎和2009年战略报告的建议一致。可以说,日本所预想的“积极和平主义”与所期待的日美同盟关系,已通过此次“指针”的修订大大得到满足。日美强化同盟关系将进一步助推日本加速迈向“正常国家”。 一方面,经济发展与科技水平都处在世界顶尖水平的日本,利用日美同盟的巩固与强化,无论是在传统的军备制造领域,还是在新兴的太空、网络技术等领域,都必将取得进一步突破。而此次新“指针”废除“周边事态”的提法,改之为“重要影响事态”,实质上是扩大了日本牵制中国的范围。该范围从以前的日本“周边地区”扩展为无限延伸的全球范围,东海、南海、太平洋、印度洋乃至于北冰洋等,甚至不排除太空与网络领域,都可以定位为影响日本安全的“重要影响事态”范畴,届时日本就可以为行使集体自卫权找寻充足借口。 另一方面,国内安保体制依然受到诸多法律束缚的日本,将利用新版《日美防卫合作指针》作为“思想指导”,寻求法律上的进一步突破。2014年安倍政权通过内阁决议方式解禁集体自卫权等行为,已使“和平宪法”受到严重冲击。此次修订“指针”后,日本防卫相中谷元在日本国会就日美在通过安保相关法案前达成协议一事解释称“这是日美就政策方向性取得共识,并不具有约束力”。(45)事实上,日本政府正是要借助这一没有国内约束力的新“指针”来修改甚至推翻将日本定位在“和平国家”的、具有约束力的相关法律。 三是对中国周边安全,尤其是海上安全的消极影响将更加凸显。中共十八大报告提出“建设海洋强国”(46)的目标,引起了日美两国的高度关注。日美两国作为传统的“海洋强国”,通过强化同盟关系,插手中国海疆事务,明显表现出在海上围堵、封锁中国的意图。这将会严重压缩中国海疆的战略缓冲,使中国周边安全形势更加复杂严峻。在东海和钓鱼岛问题上,日本与美国“一唱一和”。一方面,日本在全球范围内高调推行“价值观外交”、“地球仪外交”,强调自由、民主、人权和法制等价值观,在国际舞台上为日本造势,并将中国描述成钓鱼岛问题所谓“现状”的打破者。但事实上,钓鱼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固有领土,根本没有所谓的日本“单方面控制”,中国相关巡航维权活动显然不是破坏“现状”。另一方面,美国屡次表态《日美安保条约》适用范围包括钓鱼岛。2010年10月,希拉里·克林顿与日本外相前原诚司在夏威夷举行会谈时指出,“我愿明确重申,尖阁列岛属于安保条约第五条的范围,我们重视保护日本国民的义务”。(47)2014年4月,美国总统奥巴马访日,在东京召开的记者会上,奥巴马直言“钓鱼岛适用于美日安保条约”。(48)再加上此次“指针”的修改,日本已彻底将美国“拖下水”,让美国为其在与中国的海洋领土争端中打气撑腰。 在南海问题上,美日也试图联手进行干涉。近年来,日本防卫省已逐步调整兵力部署,防卫重心从北海道及日本东北地区向靠近中国的西南地区转移。2015年1月,美国第七舰队司令罗伯特·托马斯公开表示,“地区内的盟友、伙伴们都将日本视作地区稳定要素”,“美国欢迎日本将空军巡逻区域扩展至南海,以制衡崛起的中国海军力量”。(49)此次修订《日美防卫合作指针》,日美两国重点强调“海洋安全维护”,虽然文本只是泛泛提及两国将共享海洋监视情报、加强联合训练和演习等,但正如美联社指出的那样,新“指针”“将加强日本在导弹防御、扫雷和舰艇巡逻方面的能力,以对付中国在南海争议地区日益增长的强势与自信”。(50)6月中旬,新任美军太平洋司令部司令日裔美国人哈利·哈里斯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会面,并在随后的媒体见面会上公开表示,“南海是公海,不是领海,欢迎日本海上自卫队赴南海参与巡逻活动,希望自卫队基于新版《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发挥辅助作用”。(51)日方声称新“指针”是为了维护国际法,并抛出所谓的“反对以实力改变现状”。安倍甚至还在G7峰会上表示“日本是集团中唯一的亚洲国家,因此希望好好讨论亚洲形势”,(52)实际上是趁中国不在而混淆是非。日本“蓄意插手南海问题,挑动地区国家间矛盾,恶意制造南海局势紧张”,(53)还试图拉拢其他国家为日本的对华对抗政策背书。(54)这种行径对于地区安全稳定有百害而无一利。 综上所述,在美国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和日本积极走向“正常国家”的双重背景下,日美两国将相互倚重,进一步深化同盟关系以应对中国崛起。日美强化同盟关系势必对中国周边安全带来更大负面影响。如何趋利避害,减轻日美同盟的负面影响将是中国外交的一个长期重要课题。 ①黄大慧:“从‘纸上同盟’到‘行动的同盟’:冷战后日美安全关系的新变化”,《教学与研究》,2006年,第5期,第56页。 ②"Joint Press Conference with Secretary Carter,Secretary Kerry,Foreign Minister Kishida and Defense Minister Nakatani in New York,New York,April 27,2015",http://www.defense.gov/TranscriptsTranscript.aspx?TranscriptID=5623.(上网时间:2015年5月30日) ③「日米同盟の本質、転換防衛指針、18年ぶり改定地球規模に協力拡大」,朝日新聞,2015年4月28日,http://www.asahi.com/articles/DA3S11727955.html.(上网时间:2015年5月30日) ④"Remarks by President Obama and Prime Minister Abe of Japan in Joint Press Conference,April 28,2015",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5/04/28/remarks-president-obama-and-prime-minister-abe-japan-joint-press-confere.(上网时间:2015年5月30日) ⑤「日米防衛協力指針『尖閣防衛』明記ヘ」,読売新聞,2015年4月14日,http://japan.hani.co.kr/arti/international/20323.html.(上网时间:2015年6月1日) ⑥"Joint Press Conference with Secretary Carter,Secretary Kerry,Foreign Minister Kishida and Defense Minister Nakatani in New York,New York,April 27,2015",http://www.defense.gov/Transcripts/Transcript.aspx?TranscriptID=5623.(上网时间:2015年5月30日) ⑦「同盟の強化、共同声明日米首脳会談で発表ヘTPP合意見通せず」,朝日新聞,2015年4月26日,http://www.asahi.com/articles/DA3S11725054.html.(上网时间:2015年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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