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波尔访谈(二)_奈保尔论文

奈波尔访谈(二)_奈保尔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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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在《在信仰者中间》以及十七年后的《超越信仰》当中,您一再访问了一些皈依 了伊斯兰教的国家——伊朗、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巴基斯坦——再次写到那里的人 民的故事,从普通人到副总统和那个残忍的毛拉卡尔卡里。

奈:我对这些皈依的社会,皈依到伊斯兰教的社会很感兴趣,当今伊斯兰教的历史开 始于阿拉伯。在伊斯兰教到来以前他们好像没有历史似的。所有的都被完全抹杀了。看 看印度尼西亚:这些改宗的活动,受到沙特阿拉伯人的金钱的鼓励,同时正在毁灭那些 岛屿的本土文化。毁灭他们自己的文化和国家。

德:是的,但是这么说会使您不得人心。我认为这两本书都以前人没有过的方式解释 了这些社会,它们指出了对于文明的一些现实危险。我要说《超越信仰》除了把这一理 论具体化了之外,还是一本对这些人民和他们的经历充满了同情的书。还有,有的意见 坚持认为(也许是在那些没有读过您的书的人们当中),您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一位尖刻 的吹毛求疵的作家。您为什么会这样考虑问题呢?

奈:在作家的生活过程里这些事情经常发生。我曾经被人们称为是一个讽刺作家。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被认为是讽刺性作家。可能是因为我从来不是一个官方作家,很多殖民 地的人热衷的就是成为一个官方作家。拉丁美洲除了充满了官方作家之外什么也没有。

德:您的意思是他们到过苏联?

奈:不,官方作家是那种其看法无害于现存制度、政府和各种权威的人。我想到了拉 丁美洲,在那里绝大多数作家正努力要成为官方作家,他们按照人家要求他们的去做, 他们按照自己觉得人家期望他们的去做。那里充满了谁也不得罪的官方作家,于是拉丁 美洲停留在永远的困境之中,因为他们谁也不得罪。避开了真理事实,困境继续下去。

德:关于非洲您是否能够说同样的话?例如,像索因卡这样的作家在尼日利亚因不同政 见而受到迫害。

奈:我认为索因卡实际上是一位具有非凡成就的人。

德:您曾经广泛而大量地写到非洲。您曾写了许多长篇小说,散文随笔。关于非洲的 写作问题在我看来似乎比简单地反政府要走得远得多。这个大陆的作家们似乎没有以任 何深刻的方式深入批判他们自己的社会。

奈:特定种类的社会激励一种深刻的写作。别的社会,本身不深刻,只能提供知识分 子很小的冒险空间。某些社会相当有限。要写出关于它们的深刻东西无论如何是很困难 的。

德:《在一个自由的国家》,《河湾》,《约莫苏克罗的鳄鱼》,以及现在您的最新 长篇小说《半生》的一部分。

奈:我过去从来没有想到会写这么多关于非洲的东西。

德:您已经写到一些以往人们不看的地区——在《在一个自由的国家》里写到刚果、 卢旺达、布隆迪……是那一带吧?

奈:那一带,是的。

德:您当时在小说里,预言了四十年后到来的这场暴力吗?那些互相残杀和吞食的娃娃 兵?

奈:这很可怕。这很可怕。

德:什么使您冒险到那里?

奈:又是因为我的背景,特立尼达这个背景。我在那个生活着印度人和非洲人的小岛 上长大。正如我对印度农民运动和印度工人运动有感情,我也有对非洲的某种感情。我 不会冷冰冰的——或者带着任何性目的去非洲。

德:您总是对那些正在崛起的社会有无穷的好奇。在非洲您写到关于——骚乱中的刚 果;埃迪·阿明把亚洲人驱逐出乌干达;殖民者由于游击队而撤退;独裁者们自己攫取 大权,成了比殖民者更坏的暴君——您去观察和写作。眼下,作为一个走入其中的作家 ,您肯定有某种对自己的肯定,某种确定的信念,某种道德的核心。即使它微不足道到 诸如“吃人是错误的。”

奈:关于非洲和我写的东西这件事,有两个方面。我过去对非洲艺术有极大的兴趣— —我应该说,那是一种由于无知而产生的兴趣。而且通过它使我对于土地的宗教具有一 种感情,如果你能这样来称呼或者把非洲宗教归类的话。它们如此神秘,对我来说真是 十分奇怪。传教士想要让他们都改宗,皈依一种天启宗教,这是狂妄自大和破坏性的。 我对这种来自土地的古老东西感兴趣。宗教的非洲。如果有人读读维吉尔,那里面有很 多关于罗马的奥秘,罗马的建立,罗马人的宗教,它的古代风习。而在非洲文化中,当 然有着同样的事物,这块黑色大陆。它们来自非常遥远的过去。它们都是很神秘的事物 ,我发现这些事物很神奇。这就是我对非洲最初的兴趣,也是到那里去的原因之一。

但是你问到这个信念,核心的信念,一种道德体系。在我多年前开始写作的时候,你 会问我:“你在写这些简单的人们,好像你知道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当然,你并不知道 ,那么你为什么这样写作呢?”我的妻子当年就这么对我说——在一九五二年她还不是 我的妻子。那时她是一个朋友,一个对我从事写作大加鼓励的人,但是在一个假期里她 写给我这封信,(大约两个月前我在读这封信,它依然很真实,虽然那时我只有十九岁 。)。我那时对她说我相信一种积累起来的人类良知。我们都拥有这种良知。我要坚守 它。

德:一种直觉的是非观?

奈:它更像自我了解。我感到它给你以你的立场。你不必知道什么东西更好,但是你 有你的立场。

德:它从何而来?

奈:就我自己的情况而言,它来自一定的环境,它很难解释——我父亲是一个作家这 个事实,以及我在他的写作中发现的伟大道德品质,所以我在早年就拥有这一点。而它 给人一个立场,道德的核心。

德:难道所有的写作都需要那么做?它是不是应该表现为一种道德感?

奈:如果你要写作必须有道德意义的叙事作品,那就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总是道德意 义来解释原因。否则一切都会变成无理性的。如果你没有道德感,你就无法说明为什么 种种事情会发生了。

德:可是,一个像詹姆斯·乔伊斯这样的作家首要关心的并不是叙述。他更关心引喻 和文字游戏。而且他开创了与道德无关的风格的写作世纪。

奈:我无法读它。乔伊斯当时要瞎了,而我无法理解一个瞎子作家的作品。他当时住 在哪儿?在的里雅斯特。在奥匈帝国的末日。但是他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他写都柏林 和他自己的脑回,天主教罪恶。他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

德:一个作家必须对世界感兴趣吗?

奈:是的。要为人民说明某种东西。你知道,我从我的过去而来,我就得写我所来之 地的历史——写被忘弃的人民。我必须写印度。我必须(正如过去那样)以我自己的方式 对待它。它使我付出了很多工作。

德:我们已经谈了对印度的写作,而您的下一部关于加勒比地区的作品可以恰如其分 地称之为一部历史著作,虽然,是一部不寻常的著作。《黄金国的失落》讲了特立尼 达的故事,讲了沃尔特·罗利对黄金城的注定失败的寻找,讲了加勒比人的灭绝和随后 不安而悲剧性的历史。您为什么会对那种历史感兴趣呢?

奈:我相信所有写作都有某种意外因素。一位美国出版家当时要做一套关于城市的系 列丛书,这个建议首先向我的代理人提出来了,而我当时以为我会写一本很快就能完成 的书。随后我发现西班牙港的历史还没有人写过。必须去研究文献,原始文献。我看着 那些越来越多的原始材料和变来变去的叙述。到最后人家让我们相信特立尼达几乎没有 历史,奴隶制影响了其他岛屿,但它没有对特立尼达产生任何大的影响。然而我去了, 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它有一段可怕的历史。我写了它,按照我写我其他所有作品 的方式——我尝试一种叙述,我写人,一个人类的故事。我当时没有看到要做历史结论 ,我当时不是在写教科书,我是努力要使一切活起来。

德:它做到了。

奈:同时我在试图了解奴隶社会,看到这个可怕的东西的运作。我关心人们在没有束 缚时的行为方式,在没有控制的时候。这很可怕。所以那是这本书的主题。我由于这个 活儿实际上用了很长时间而出名。

德:还有对这本书的反应吧?我一向把它看成一种写历史的惟一方式。

奈:它是一个人类故事。写作于一九六六年到一九六八年之间。那位当初委托写这本 书的出版家拒绝出它。它不是他想要的书。并没有要求付出这种巨大的劳动:他想要的 是关于购物和杂事的旅游指南。

德:哦,天呀。

奈:定金一万美元。我没有拿到第二次应付的五千美元。我也没有还回预付的前五千 ,因为科诺夫公司把这本书接过去了。戴安娜·阿西尔喜欢它。但是这本书在这里出版 的时候,对它的反应很差。人们简直不知道我在写什么。在它出版的那年,一九六九年 ,最佳畅销书是惊险小说作家哈蒙德·英尼斯写的《征服者们》。它是关于科特斯的光 荣业绩和西班牙人征服美洲的老故事。但是《黄金国的失落》已经十分缓慢地走向成功 。历史学家们不喜欢它。历史学家朋友们认为它不是一本真正的书。我猜他们想要的是 关于西班牙帝国的理论、评论,他们想要我像他们一样。

德:但是有一种理论,尽管它不是一种历史理论:特殊的冒险导致特殊的道德败坏, 它本身产生反弹。那就是黄金国的道德,对黄金的贪婪导致这个岛上的巨大悲剧——绞 刑,鞭打,火刑,非理性以及死亡。

奈:可怕。一九六八年我被人领进这个世界,这令人难忘。于是,当时我在学习。世 界在我周围始终不断扩展。我获得了种种社会思想。通过我写的那些书,知名度很缓慢 地降临到我身上。

德:在两本书中,一本是纪实作品《特立尼达的屠杀》,另一本是长篇小说《游击队 员》,您使用了同样的材料去做完全不同的事情。两部作品都讲了迈克尔·X的故事, 他来到伦敦,成了某种骗人的黑人领袖。

奈:他从特立尼达来。那时人们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成就,没有职业,于是各种 幻想和谎话就来了。迈克尔来到伦敦时叫迈克尔·德·弗雷塔斯。他在五十年代是伦敦 的一个男妓,他发现把自己宣传成种族主义的牺牲品很有利可图。他找到了很多鼓励者 。他回到特立尼达,受到那里各种各样的人的鼓励,他们盼望他成为特立尼达的统治者 、革命领袖和其他的一切。他几次改变自己的名字,对于在这里的富有的恩主们,最后 这位迈克尔·X成了黑人领袖。

德:我认为这本书研究了我们时代里一种特殊诈骗的兴起发迹。虚假的历史,编造的 身份,人们变得出名是因为别的名人说他们应该出名。您知道约翰·列农承认迈克尔· X,并且给他钱吗?

奈:这个,我要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一九七一年底我实际上在特立尼达,到那时,这 个迈克尔·X已经屠杀和埋葬了一些人。出于兴趣我去看了那栋房子和埋人的坑,我追 随这个故事到了那里。我当时没有打算写它,而后,我的朋友《星期日时报》的弗朗西 斯·温德汉姆要求我写它。于是我回去做了更多的研究,得到了更多的文献和一切,于 是写了这个故事。在做这件事的过程中,我了解了一些支持革命的人的事情,那情况与 康拉德在《特务》中发现的没有很大区别。

德:他发现了什么?

奈:这个支持无政府主义者的女人如此有把握,如此具有贵族气派,她相信当这个世 界被炸掉的时候,被毁灭的将只是别人。她将平静地漂浮在那些沉船之上。所以那些支 持革命的人很安全。其实当社会不安全的时候情况不是那么回事。

德:您的研究造成了长篇小说《游击队员》?

奈:是的,完全对。屠杀已经进行了这一事实给人以写一次屠杀行动的勇气。我已经 做完了调查,那个新闻报道。但是要写一部小说类的作品,它要求不同的处理方法。是 的,它们建立在同一事件的基础上;但是要写的书完全不同。我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 把小说的故事弄好。

德:但它是关于这样一次冒险的,对吗?

奈:是的。我干了这件事,我创造了一个新的背景,新的动机因素,新的人物。它实 际上是一本描写暗杀的书,但它是真正的暗杀,不是开玩笑的暗杀。

德:它不是侦破暗杀故事。

奈:侦破暗杀故事是为那些很安全的人写的。我认为,当你不是很安全的时候,你就 不能享受暗杀造成的愉悦,在这部长篇小说里,它悬在两次性行为之间,相当可怕的性 行为。它十分激烈,我不知道这种激烈从何而来。它也是一种道德的暴力,它开始爬到 人身上。

德:在作家的感觉中,事实和小说之间有区别吗?

奈:我想外界的人必须考虑它,他会看到事实和小说是完全彼此独立的世界。事实对 于现实必须是完全真实的,完全的。人决不能为了使一个故事更生动而去篡改事件或者 陈述。而对于小说,已发生的事给了人写这个暗杀故事的勇气,所以在这篇编造的故事 里全部杀人动机是显然的。在想象出来的作品中,说甲决心谋杀乙,是不够的。你在小 说里必须给出一个幻想的原因,一个幻想的理由,所以它要求另一种叙述。在真实的生 活中可能没有任何理由。

德:您说《游击队员》是一本激烈的书,但它也是一本极端愤怒的书。您当时在看一 件您并不赞成的事。

奈:不,我认为它并不是那样起作用的,我认为并没有什么不赞成。这个故事使我深 思。我能够增加我在很多地方认识的人的知识,于是这本书出来了。激烈实际上是在语 气上。如果你朗读这本书就会看到它的激烈在于它的韵律。它并不愤怒,只是激烈。那 本更早的书,《在一个自由的国家里》,语气激烈得可怕。激烈贯穿始终。它充满了幽 默,但是每一个笑话都冻结了。如果你大声对听众朗诵这本书,每次他们开始笑,这笑 都冻结了。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可怕了。《游击队员》是这种心绪的继续。

在怎么结构《游击队员》的过程中有很多烦恼。我开始了几次,几次都放弃了。然后 ,我作的完全是出于直觉——不是出于任何深思熟虑的计划——不同的人物掌握了故事 ,于是这个故事通过人而发展,每个人在不同的阶段变得更重要。我记得我花了大约三 个月试图写这本书,这是很长的时间,它是我三年来的第一本书,我正在变得很焦急。 当时我在威尔特郡,在我的小屋里,一天我开始去清扫落叶;我经常试图看清前面的路 ,这时我看到了这个故事必然发展的全部路线,于是我回去,放弃了焚烧落叶,非常快 地写出了一些最简短的笔记,然后我就一丝不苟地按照这个笔记写下去。

德:您已经写出了一些藐视文体分类的作品,比如《世上的一条路》,它部分是自传 ,部分是历史,部分是小说。

奈:这种形式代表着一种对世界的发展的认识。

德:《到达者之谜》也是自传和小说叙事的混合物。

奈:《谜》是一本关于作为一个写作者的作家的书,也是关于英格兰的书,两个东西 聚到一起来了。关于那位作家的那部分,那个人来到英格兰为了成为一个作家,他欺骗 了自己,没有看到一些大的主题——这是一个故事。另一个则是英格兰村庄的讽刺田园 故事,他负了伤受了伤害之后到这个村子休养。在这个故事里有很多讽刺。他来到一家 人的房子里休养,房东家有一些殖民地收入;随着时间流逝,英国,这位作家来到的国 家,在改变。他来休养的这个地方在衰退。这就是我开始写这本书的情况。我无法把它 写成一本自传。那样的话它就会冗长乏味——而我的目的不是那样。

德:您曾经告诉我您不会或者不愿意写一部印度小说,因为那需要虚构某个像您自己 的人物,而且在您能以其他方式写它时为什么要找那类麻烦呢。我总认为,这是一个稍 微有些让人迷惑的说法。

奈:要写一个地方,你真的需要对它有相当完全的了解。我曾在《到达者之谜》中用 这样的方式写英格兰,当时我到这里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而要写印度……我永远是一个 参观者——那是一种表面的了解。那会使我成为一个半吊子作家,要创作一个像我自己 这样来印度的人物,并且描写一些事件,适应这个印度背景下的讲故事者。

在二十和三十年代,萨默塞特·毛姆在太平洋和亚洲旅行,他写出了那些短篇小说— —《叶的震颤》、《雨》和诸如此类的短篇小说。我想知道,如果毛姆只是现实主义地 写那些他遇到的人并且完全地研究他们,这本假设的书是否不会比那些短篇小说流传得 更长久,现在那些短篇小说已经飘逝了,部分成了尘土,部分成了大英帝国的尘土。十 年二十年后,它注定完全灰飞烟灭了,毛姆的短篇小说使人联想到一种永恒,虚假地联 想到关于背景的某种永恒的东西。一本关于他的观察的真正的书,对我们今天来说会更 有趣得多。那样的话,我们就会拥有一幅危机时代的亚洲的快照。如果他很好地对待材 料,向各种各样的人问对问题,我们就会拥有对正在觉醒的中国的感觉,对远处的日本 的感觉,还有印度。所以它会比这些所谓的“普遍的”短篇小说更有意思,这些短篇小 说根本就是普遍的。它们是相当殖民地的,外省的,岛屿的,它们已经不再流传了。

德:您能指出一些值得流传下去的作家么?

奈:他们应该是独创性的。是那些作出创新的作家。

德:您认为谁是有独创性的?

奈:福楼拜是有独创性的。果戈理,巴尔扎克——我在谈散文写作。莫伯桑是有独创 性的。还有吉卜林的印度小说。

德:狄更斯呢?

奈:早期的狄更斯。一段时期后,在狄更斯身上,拙劣的自我模仿因素变成压倒性的 。

德:他模仿他自己吗?

奈:他死于自我模仿。

德:不过在早期,他创作过某些新东西吧!

奈:在很早的时期,当他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岁的时候,在《特写集》、《匹克 威克外传》、《奥利弗·退斯特》和《尼古拉斯·尼克尔贝》中,这些是伟大的书。还 有《大卫·科波菲尔》。我知道学者们喜欢像《老古玩店》、《董贝父子》等枯燥的作 品,但是可以把它们推到一边。还有像《艰难时世》那种可怕的书——一本可怕的书。 但对那本书的赞赏有某种政治的因素。如果你看一下我提到的这些作家的日期,你就会 发现这些日期开始于一八三四年:就是在那时,巴尔扎克——而后不久,狄更斯——开 始写作了。福楼拜在一八五七年写出了《包法利夫人》。莫伯桑则较晚,在十九世纪八 十年代。所以在不到五十年的时间里所有这些伟大的样板都已经出现了,接二连三的。 在写作上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时期。我认为以往从来没有一个像这样的时期,因为这种 形象的写作使得人们能够拥有他们的社会。这就是这些作家给予人民的最不同寻常的礼 物——看清他们的社会的能力。加之,在一八六四年,你们有了杜柴卢,写作在非洲的 旅行,在一八六四年或那前后,你们有了斯皮克,写他在乌干达的旅行。你们有了华莱 士,在马来亚。

德:他们都进行了一种新的旅行写作吗?

奈:绝对新,而且这些书至今依然很了不起,无论如何,很多人都不可能像他们那样 。

德:《芒戈人猎园》或者……

奈:《芒戈人猎园》要略早一些,但那也很了不起。我正在谈到这个时期,当时对社 会和世界的了解在扩大。它延续了一个很短的时期。杜柴卢是一位很有吸引力的作家, 他是一个美国人,尽管有这么一个名字。你必须加上一八六九年——马克·吐温和《傻 子在国外》。还有《哈克贝里·芬》,一八八四年,或者更早?它很特殊。这是一本引 人注目的书。它后无来者。它无法抄袭。我给你的这些名字是一些描写社会的人们,大 社会——法国和美国。

还有,我应该补充,在那位有缺陷的作家斯汤达身上有些很有意思的东西。在《红与 黑》中,他的主人公读卢梭的《忏悔录》。那本书完成在一七七○年,比斯汤达写到的 那个时期早得多,但是他的主人公读卢梭借以了解社会。所以你看到写作在那个时代的 严肃功能。作家们今天在抄袭形式,然而他们的打算要更为轻佻无意义得多:去显摆, 去制造一种新的轰动,而首先,去告诉人们他们已经知道的东西。

刚才我谈到一些拉丁美洲的官方作家。有人说,关于拉丁美洲的问题:我们的历史如 此恶劣,我们只能以超现实主义的方法来写它。这当然是废话。没有什么事物恶劣到人 的心灵无法承受。

德:您曾说您正在写两本书?

奈:是的,一本是关于英格兰,而另一本是自传性的……但是那要晚一些。

德:那么现在,那本新书——它将被人们评论并流行于世。您喜欢你们对这本书作出 怎样的反响?您喜欢他们从《半生》中得到什么?

奈:我喜欢他们感到:“那就是我。”

责任编辑注:本文(上)见200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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