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余的地理环境与疆域,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疆域论文,地理环境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后汉书·东夷传》的夫余地望与疆域,是研究夫余史最为关注的问题。由于对夫余研究的主要分歧是:当时记载的夫余是一个,还是在同一时期中有几个不同地和不同部的夫余?同时也由于对夫余地望研究的依据理解不同,致使对问题的见解也截然不同,因而夫余的疆域所至以及夫余的王城究竟在什么地方?至今是诸说互不相让。我总以为对夫余地望与疆域的研究,应当把夫余放在东北整个区域和民族的系统构成中作思考,可能有益于对问题的解决。
一、提出问题与研究问题的方法
《后汉书》、《三国志》的夫余,是同东沃沮(东夫余)、北沃沮(北夫余)分别见于记载的,这就为研究此三夫余提供了可靠的依据,他们的区域是不相同的。从对夫余的记载看,也为研究夫余的自然地理面貌、人文景观和夫余的四至与相邻的民族和国家提供了依据。如果我们把夫余放在东北的自然地理、人文地理、民族的区域格局和东北当时政体结构的整个系统中看,夫余所占有的地理空间是容易从整体上进行探讨的。这样就要把当时政体的郡县与障塞民族、障塞与障塞外民族以及把文献与考古学资料结合起来进行研究,并能从中准确地判断诸遗址是属于郡县或障塞内的遗存?还是属于障塞外的遗存?从而会对夫余的地望与疆域作出新的思考。这是对各领域进行综合治理和研究的方法。这种方法要求把夫余的政体结构、地理环境、民族区域与变迁结合起来,把夫余的自然景观、人文景观与东北整个地区内的景观结合起来,从整体找出夫余所应占有的地理空间与位置。为此,应着重从政体结构中研究以下5个问题:夫余的自然景观;夫余的人文景观;从考古学看夫余的地望;夫余的四至与疆域;夫余活动的中心地带与夫余王城。
二、夫余的自然景观
《后汉书》、《三国志》对夫余自然环境有明确的记载,为对夫余的研究从自然地理的面貌上提供了重要的依据:一是“北有弱水”;二是多山陵、广泽;三是于东夷之域最为平敞,土壤肥活;四是物产。如果把史书记录夫余的自然环境与景观,放到今天东北的整个区域中加以认识,便能从中找出夫余的中心地带究竟在哪里。
(一)北外环——弱水
弱水是能够确定夫余北外环的唯一的自然景观,但对弱水的研究从来有异说。有的认为夫余活动的中心地区在今农安和吉林市,弱水是指今东流松花江。有的认为夫余在今黑龙江省境内,弱水是指今黑龙江。我根据前人对弱水的研究,认为弱水是指今黑龙江无疑。
1.今东流松花江古无弱水之称,因此在史书的记载中找不到今松花江为弱水的依据。在古书的记载中,以今东流松花江的上源概其本流有四种称呼:一是以西流松花江古称粟末水为上源,称粟末水、宋瓦江;二是以今嫩江古称那河为上源,称那河;三是以今洮儿河古称他漏河为上源,称他漏河;四是以今牡丹江古称忽汗河为上源,称忽汗河。前二称呼均以今西流松花江与嫩江合流点为准;忽汗河则以与东流松花江合流点为准,都是以源概流。称今东流松花江为粟末水、那河、他漏河、忽汗河,是由于以其上源的不同水为干流而称谓则有不同。在今东流松花江的上源,没有一条水曾称为弱水。
2.据《后汉书》、《三国志》、《晋书》的记载,弱水在夫余北,此水东流又经肃慎(即汉魏时挹娄)。《晋书·四夷传》记载:“肃慎氏,一名挹类,在不咸山北,去夫余可六十日行(《括地志》靺鞨“南接夫余千五百里”);东滨大海,西接寇漫汗国,北极弱水。”挹娄,后世皆以为靺鞨之黑水靺鞨,黑水靺鞨在今松花江与黑龙江合流以下的黑水南北居住。弱水为今黑龙江的古称,谭其骧主编《中国历史地图集》以今黑龙江为汉魏之弱水。弱水之名源于其上源的水名,今结雅河(精奇里江)东有一支流,名为昔林穆迪河。昔林穆迪河即黄水,鲜卑语称黄水为西拉木伦,古亦称弱洛水,弱水即弱洛水之省称,其源为昔林穆迪河;或精奇里江(结雅河)亦有黄水之义。此水流入今黑龙江后古称弱水。在弱水的名称以外,此水见于后汉的记载亦称为施掩水。施掩水,唐称室建河,施掩之名源于上源的室建河,故以源概流称施掩水,金称石里罕河,施掩、室建、石里罕皆同水之异写。施掩水与在夫余北的弱水为异源同水。
3.从弱水名称的起源与含义看,与今东流松花江亦非一水,弱水语出鲜卑,鲜卑语黄水作绕乐水、作乐水、若洛廆。那河语义为“碧”,粟末水的粟末语义为“白水”。《魏书·帝纪·序纪》:“其裔始均入仕尧世,逐女魃于弱水之北。”唐大室韦即大鲜卑,其东部到今结雅河以西,此弱水亦即今昔林穆迪河(或结雅河即清代精奇里江)及其流入今黑龙江之称。
(二)弱水以南的夫余自然地理构成
弱水既定,则在弱水南的夫余地望,据《后汉书》、《三国志》记载夫余的自然地理的构成可求。
1.“多山陵”
山陵就是山地、丘陵;“多山陵”也就是在夫余的区域内多山地、丘陵,而且这个多山地、丘陵的地带,在弱水(今黑龙江)南。弱水是这个多山地、丘陵北的一条外环水道。
在今黑龙江南有能被称为“于东夷之域最平敞”的平原,其西、北、东三面被大兴安岭、小兴安岭及张广才岭围绕,略呈弧状。在三面山岭的内侧是松花江水系,山岭北侧是黑龙江(弱水),呼嫩平原循着松花谷地与三江平原一线相通。大兴安岭一般海拔1000米上下,在黑龙江省与内蒙呼伦贝尔盟交界处的高峰可达1400米以上,向东南和小兴安岭衔接处则降至500米以下。山体浑圆,东陡西缓,在东坡边缘则造成阶地山麓,西坡形成高原状,与蒙古高原相连接。
小兴安岭,北部面向黑龙江(弱水),东坡较陡,而面向嫩江平原的西坡较平缓,显示出不等量的隆起。南部山体复背斜,山顶浑圆,山区外围为丘陵区谷地,大多宽坦,有湿地(甸子)。
东南部为张广才岭山地,由张广才岭西麓支脉形成多山地、丘陵的地带。
史书记载在弱水南的夫余“多山陵”,与本地区的自然条件和景观完全符合。
2.“多广泽”
在弱水南的地区,由三面山地、丘陵所围绕,同时这里也是东北沼泽地分布最广的地区。嫩江是由发源于大小兴安岭内侧的30余条水所汇合,组成一个典型的弱状水系,干流在嫩江市以上具有山溪性河流的特征;嫩江市到布西一段流经洪积台地,侵蚀的作用强,从而使含沙量大为增加,过布西以后便进入广大松嫩平原,两岸开阔,而沼泽分布广泛。在嫩江流域与呼兰河之间是大片沼泽的分布地区。
3.“于东夷之域最平敞”
在汉、魏、晋时的东夷之域,即指秽貊系及肃慎系语族居住的地区,从当时东北在全国一体的政体中看,主要是指障塞以外的东夷分布地区。
在弱水南的三面山陵围绕中,在构造上形成一个凹陷的平原地区。这个平敞地区是由于嫩江及松花江的侵蚀和冲积而成。在黑龙江省境内面积有133648平方公里。地势平坦而又宽敞,在平原内有大片的湿地、沼泽和风沙地,此与古代夫余的地势相符。
(三)土壤与物产
《后汉书·东夷传》记载:“土宜五谷,出名马、赤玉、貂豽,大珠如酸枣。”《三国志·东夷传》记载,“土地宜五谷,不生五果”,“其国善养牲,出名马、赤玉、貂狖、美珠,珠大者如酸枣”。
土宜五谷与这里的土壤有关。在小兴安岭西麓和呼兰河流域(以海伦为中心)分布着草甸淋溶黑土(或称黑钙土型草甸土);西南为草甸碳酸盐黑土(以安达为中心),并有零星分布的草甸黑土和草甸盐土及硷土;极西部龙江、甘南一带为典型黑土。东部草甸淋溶黑土最为肥沃,通常耕作多年可不施肥料。由于土壤肥沃,又有大片的湿地、沼泽和风沙地,故土宜五谷,又是放养牲畜的好地方。名马、貂豽、赤玉、美珠,亦为此地之特产。金梁即据此认为夫余当在黑龙江境内。此推论与对夫余自然环境结合起来分析,认为夫余在以今呼嫩平原为中心的地区,是符合史书对夫余记载的。
三、夫余的人文景观
人文景观(或文化景观)是人类地域各种人工活动所创造出的综合体,是由各种因素综合而形成的一个景观单元。人文景观与自然景观不同,是由于人类的活动或影响而形成的一种景观,因而被认为是“附加在自然景观上的人类活动形态”。在人文景观中,由于经济活动是人类活动的核心和基础,经济景观则构成人文景观的主体。1963年,斯潘塞(J·E·Spanoer)所提出的农业景观形成的六个要素,对人文景观的形成具有普遍意义,即心理要素(对环境的知觉和反映)、政治要素(对土地的配置与区划)、历史要素(民族、语言、宗教与习俗)、技术要素(品种和耕作方法的改良)与经济要素(供求规律与利润等)。如果把这些要素进行综合分析,便可以从中了解某一人文景观单元的文化景观的特点,从中探讨与其他人文景观地区的相同与不同。在研究夫余的自然景观的同时,还要研究这个地区附加于自然景观之上的人类活动形态。
夫余作为在我国东北北方建立的奴隶制国家,具有区域的、民族的、历史的和文化的特点。从夫余人在其居住的自然环境中通过其各个领域的社会活动创造出其整个区域内的人文景观的综合体,反映其社会活动与影响而形成的各种类别的景观。
(一)经济景观
经济景观是夫余人文景观的主体,在经济景观中主要活动者是人。《三国志》、《晋书》记载夫余户为8万,而高句丽的土地与夫余相当,户3万;秽户2万。夫余户比高句丽与秽合计户5万,尚浮出3万,夫余户多与其国有天赋独优的地理条件有关,也与夫余从汉到晋,不曾遭受外来的破坏和国家殷富有关。夫余户在全国的区域分布格局同夫余政体的区域划分是相适应的。夫余统治的中心地区是人口较为集中地区,夫余在四方设四道,由诸加主之。诸加是夫余在国内四方的统治者,大者主数千家,小者主数百家。诸加有城,在城之下所属各地为由诸家所聚居的邑落,诸加还是直接占有下户奴隶和为家族供役使的奴婢。下户当即加户(家户),家是一般平民,下户(加户、家户)是属于诸家的生产奴隶,在邑落诸家中的富有者——豪民也名下户(加户、家户)为奴隶。这样整个的夫余户及人口分布在国之中心与四道的区域之中。
夫余的经济景观是由各地区的阶级与阶层的人们的经济活动而形成的。夫余有适合于农业生产的良好的自然条件,具备农业景观形成的诸要素。土地王有,由诸加豪民以及自耕的平民所占有,主要生产者是具有掌握当时生产工具和生产经营的下户担当。从“土宜五谷”看,品种较为齐全,生产物为贵族、奴隶主所有,下户可能是当地秽人和被征服来的其他族人。夫余有良好牧地,水道和山陵、草地适合于养牲、狩猎与捕鱼。夫余在城市和邑落中有手工业,制造生产工具、兵器、日用生活用具以及为装饰而制作的用品,并知夏日用冰以防死者尸体腐烂。
(二)聚落景观
聚落,从狭义讲是指村落,广义讲包括村落和城市两种人类居住的地方。我国古书释“聚”为“村落”,在村落之上还有邑、都。古代邑与都不分,王所居亦称邑,后来邑成为大于聚、低于都的中间的人类居住场所。聚落是人类生存和活动的中心,于聚落筑室宅,既是居住、生活、休息和进行各种活动的场所,也是人们劳动生产的场所。聚落是在地表面修建的重要景观,它所用的建筑材料、选择地点及其所表现的形式等都与所处的自然环境乃至民族的风俗民情发生综合关系,同农业景观一样有它形成之心理的、历史的、政治的等因素。聚落包括住室、村落、邑和城四种,依据其民族和国家的政体内部的区域划分而形成一个整体区域布局。住宅存在于村落、邑和城中。从史书记载看,夫余有城、邑、落,邑与落大小不同,亦连称为邑落。
1.城
《三国志·魏志·东夷传》记载:“国之耆老自说古之亡人,作城栅皆员,有似牢狱。”《后汉书·东夷传》亦记载:“以员栅,有宫室、仓库、牢狱。”谓“作城栅皆员有似牢狱”,盖以其城皆圆比“圜城”。夫余是个城邦的奴隶制国家,其城建筑取材和形制有自己的特点,与山城、土城不同,其城为圆形,是由栅而筑。这种城制有其历史的原因。夫余的建国者是北沃沮(北夫余)被高句丽灭亡以后,一支遗人北逃为橐离国,又其王子称东明者南奔至秽(夫余)地立都,国号夫余。北夫余在高句丽灭亡后其城称栅城,其遗人逃至勿吉(即挹娄)西北,橐离即《晋书》中的寇漫汗,亦即大莫卢(豆莫娄)和达末娄。度其地在今黑龙江和松花江合流处北的博朗湖至牛满江之间。《旧唐书·靺鞨传》有“唯黑水部全盛,分为十六部,部又以南北为栅”之语,可能是受邻近的橐离国的影响,但树栅分部,还不是城。夫余在城中有宫室、仓库、牢狱;宫室包括官邸和住宅。栅城只能理解为夫余国城制的建筑形式。都城是王、政治机构与立法裁判审刑的中心地方。在都城以外是诸加于地方的城,其城制与都城同,只是大小有别。
2.邑
邑在城管辖之下,当是富贵的大家族聚居地方,在邑中有室宅建筑。
3.落
落是小于邑的一般居民聚居地方,所谓豪民当在邑。落有一般居民的室宅,从事生产。
夫余的聚落景观,从其内部看与社会的经济、政治地位和阶级等级关系是分不开的。
(三)风情景观
人文景观是夫余社会各种活动和生活的综合,包括夫余社会的风土民情景观在内。风土民情则更能体现夫余的区域、民族和文化活动的特点,并从中能看到不同文化的融合。
夫余人的体格粗大强勇,性情谨厚,不为寇钞。其人性与东沃沮、北沃沮很相似,《后汉书·东夷传》记载东沃沮不寇钞,与同属的高句丽则异,高句丽“其人性凶急,有气力,习战斗,好寇钞”。夫余是来之于北夫余(夫余)融合而形成的夫余族,在人性上近于秽(夫余)。箕子“八条之教”保存在秽中,秽人也是“少寇盗,能步战”的。北夫余原从秽联合体中分出,其人性多与秽同,而与高句丽则不同。从夫余的心理状态和观念看,是尊貊之共祖东明,把夫余的建国者同视为天帝之子、日所生的东明;在习俗人性的继承上则保有原来秽貊人的风格,而官制都是诸加之制,同有祭天之俗。秽人“常用十月祭天,昼夜饮酒歌舞,名为‘舞天’”。高句丽亦“以十月祭天大会,名曰‘东盟’”。夫余“以殷正月祭天,大会连日,饮食歌舞,名曰‘迎鼓’”(俱见《后汉书》及《三国志》之《东夷传》)。殷历正月,于夏历为腊月,故《后汉书》的记载为腊月。秽人、高句丽以十月(即夏历冬之初月)祭天,盖皆与庆丰收有关。古以十月冬至为阳气初动,为一阳生;十二月,为岁终,二阳生;正月则为三阳开泰。于冬至腊月祭天即祭天神,用以庆功、狂欢。夫余,有军事时也祭天,“杀牛观蹄以占吉凶,蹄解者为凶,合者为吉”(《魏略》记载高句丽与夫余同)。夫余人善歌舞,“行人无昼夜,好歌吟,音声不绝”。夫余的语言与高句丽多同,而性气、衣服、跪拜都与高句丽不同。“在国衣尚白,白布大袂袍袴,履革踏。出国则尚缯绣锦罽,大人加狐狸、狖、白黑貂之裘,以金银饰帽。译人传辞皆跪,手据地窃语。”
夫余的风土人情,有不少是与中原相同的,如食饮用俎豆,会同拜爵洗爵,揖让升降,《晋书》记载“有似中国”。衣尚白。《魏略》:“其居丧,男女皆纯白,妇人著布而衣,去环佩,大体与中国相彷佛也。”夫余与高句丽皆厚葬,杀人殉葬,“多者数百”,此皆与殷制相同。
在夫余的风土民情中,有的是与匈奴、东胡制相同。夫余“兄死妻嫂,与匈奴同”。
从夫余的风土民情所反映出的社会文化活动看,夫余在东北地方和民族的一体结构中,不是单一的保持本族或秽貊语族的固有文化形态,也不只是从外部影响传入的接触文化形态,而是多元的文化来源而结成的混合文化形态。这是经过长期的对中原文化和邻近民族文化的传入、接触、吸收和交融而形成的文化融合体,特别是中原文化与其固有文化的融合表现得尤为明显。
夫余的风土民情,是同夫余所处的地理环境及其物产经过人的生产活动而成为夫余日常生活中的人文景观分不开的。其地产狐狸、貂、豽,则大人以其皮为裘。地产金银,用以饰帽。人夏日死皆用冰。传说其祖东明善养性,出产名马。夫余用地区所特产的赤玉、美珠为装饰。夫余的风俗民情是其人文景观的一个组成部分。
四、夫余的四至与疆域
夫余国家的四至与疆域是互相关联着的两个问题。由四至而构成疆域的走向和轮廓,并进而发生与四邻的民族与国家的接壤问题。夫余在全国的政体结构中,处于东北郡县外的障塞以北的民族地区,其周围都先后属于历代一体内和郡县外的障塞和民族,因而在对夫余的疆域研究中不涉及一体外的民族和国家问题。夫余的疆域随着周围的变化也在发生着变化,因而其周围的民族也随着民族名称乃至迁徙而有所不同。
(一)夫余的四至与变化
夫余四至的完整记载,见于《后汉书》、《三国志》、《晋书》的《夫余传》。但是此三史的记载也需要结合他处的记载,加以核实和认定,方能从中得到合理的解决。
《后汉书·东夷传》:“夫余国,在玄菟北千里,南与高句丽、东与挹娄、西与鲜卑接,北有弱水。地方二千里,本秽地也。”
《三国志·魏志·东夷传》:“夫余在长城之北,去玄菟北千里,南与高句丽、东与挹娄、西与鲜卑接,北有弱水。地方二千里,户八万。”
《晋书·东夷传·东夷》:“夫余国,在玄菟北千余里,南接鲜卑,北有弱水。地方二千里,户八万。”
以上记载,“北有弱水”全同。东与挹娄接,西与鲜卑接,《后汉书》、《三国志》同,《晋书》失载。其南,《后汉书》的记载在玄菟北千里,南与高句丽接。《三国志》的记载在长城之北,去玄菟千里,南与高句丽接。《晋书》则记载在玄菟北千余里,南接鲜卑。《晋书》把《后汉书》、《三国志》记载的南与高句丽接,易为“南接鲜卑”。
从与之相关的记载看,《后汉书·东夷传》挹娄“在夫余东北千余里”(《三国志》同),《晋书》肃慎“在不咸山北,去夫余可六十日行”。《史记·夏本纪》的《正义》引《括地志》作“南(应是‘西南’)去扶余千五百里”。
夫余北有弱水,西鲜卑,东或东北为挹娄记载略同,惟对夫余南的记载不同,一是与高句丽接的高句丽,依行文而言,在玄菟北千里,是指玄菟郡,而南与高句丽接的高句丽是指玄菟郡的高句丽县,非指高句丽国。据《高句丽传》记载,高句丽在辽东之东千里,南与朝鲜、秽貊接,东与沃沮(东沃沮)接,北与夫余接。此夫余乃指北沃沮(北夫余),亦即东沃沮北与夫余接的夫余。檀石槐时,东部大人槐头据有辽东郡外障塞地,在夫余南的玄菟郡的高句丽县地已为鲜卑所据,故《晋书》易“南与高句丽接”为“南接鲜卑”。
(二)夫余四邻的民族与变化
夫余“北有弱水”,弱水为今黑龙江。夫余的邻族有挹娄(肃慎)、勿吉、鲜卑、豆莫娄。勿吉、豆莫娄的迁徙直接侵占了夫余的土地,致使夫余疆域缩小乃至尽亡。鲜卑的发展对夫余的疆域也有改变。至于《后汉书》、《三国志》记载东沃沮、高句丽北接夫余的夫余,此夫余为二事当别论。为求夫余的四至,必需从上述邻族的地望进行研究,才能认识以夫余为中心及其四邻的布局。
1.东或东北接挹娄
挹娄即原来的肃慎,汉、魏时称挹娄,挹之音应为“虞”,故唐时称挹娄为“虞娄”,是同名译异。“yi”与“yu”古音互通。肃慎、挹娄的语义同出自“东”或“东人”,东人亦作“邾人”、“俞人”,俞字亦与“朱”通,如《山海经》“离俞”即“离朱”;《庄子·达生篇》“朱冠”亦作“俞冠”。挹之读音为“yi”、为“指(zhi)”、为“ji”。考汉魏东北方言区,收音“i”字往往变为“u”。若是“yi”之变“yu”,则为虞。“zhi”变“zhu”则为朱。“yi”与稷慎之“稷”为同音。挹娄即虞娄、邾娄,其义即“东”、“东人”,与肃慎语音义为同出。汉、魏挹娄,晋复称为肃慎。其地即后来勿吉的黑水部之地。唐时黑水靺鞨在那河与室建河合流以下的黑水之南北。《隋书·靺鞨传》黑水部“自拂涅以东,矢皆石镞,即古之肃慎氏也”。拂涅部在今依兰,则此部以东为原挹娄(肃慎)旧地,而与夫余东及东北的交接点地方在今黑龙江与松花江合流处以下之南北地区。挹娄与夫余的关系,挹娄曾沦为被夫余征服的种族奴隶。此时夫余的东及东北的疆域应包括挹娄在内。后摆脱了对夫余臣附以后,夫余与挹娄东北交结点在今黑龙江与松花江合流处。勿吉后来强盛,逐渐向西南夫余的地方扩展。挹娄易名为勿吉的时间,最早见于《魏书》平文皇帝郁律二年:“西兼乌孙故地,东吞勿吉以西。”勿吉势力向西南扩展后占有东流松花江以南的夫余地区,此时夫余已退缩到东流松花江以北以呼嫩平原为中心的地区。
2.西与南接鲜卑
这里所讲的鲜卑是指东胡联盟解体以后,据有鲜卑山的东部鲜卑。鲜卑山,指今大兴安岭的北段。夫余的西部与此鲜卑接。东部鲜卑走出鲜卑山进入障塞地区是在乌桓大批迁入郡县地区以后,东汉建武二十五年始与汉通驿使。和帝永元中,汉破匈奴种族尚有10余万落,都自称是鲜卑,诣辽东杂处,在辽东郡县外则多有自称鲜卑的匈奴遗种。檀石槐时,东却夫余,侵占了夫余西部部分土地。由于鲜卑杂处辽东郡县外,原来汉的玄菟郡地区便由东部大人槐头盘据在这里。鲜卑东与夫余、貊(即高句丽)相接。轲比能时,东部鲜卑大人素利、弥加、厥和据有辽西、右北平、渔阳塞外,而最东部的大人槐头部当在辽东塞外。因此在夫余西与南皆为鲜卑,而不再称夫余南为玄菟郡的高句丽。这一重大变化与安帝即位之年把玄菟郡治址南迁有关(见《东汉记》卷5《地理志》)。在安帝即位之年将玄菟郡南迁前,玄菟郡仍在所谓“玄菟故府”之地。《三国志·魏志·东夷传》:“至殇安间,句骊王数寇辽东,更属玄菟。辽东太守蔡讽,玄菟太守姚光以宫为二郡害,兴兵伐之。宫诈降请和,二郡不进,宫密遣军攻玄菟,焚候城,入辽隧,杀吏民。”此玄菟指殇安间未迁前,候城是辽东近障之县,约在今清原境内。隧城,亦近塞之县,在辽河东法库境内,辽隧非后来安帝时复置于南之辽队。由于辽东郡县外已为鲜卑所据,又受高句丽所攻,才有此举。证明此前夫余南接高句丽是与玄菟郡相关的高句丽县,并非朱蒙所建的高句丽。
《后汉书·东夷传》记载,夫余南为玄菟郡的高句丽县,是指安帝玄菟郡未南迁前,而《三国志·魏志·东夷传》仍称夫余南为玄菟郡高句丽县,是对后汉的因袭,而《晋书》记载夫余南为鲜卑,是据此前发生变化的订正。
(三)夫余的疆域与走向
夫余的疆域,是由四至、里程、邻水、邻族和现已发现的遗址而进行综合分析之后确定的,并依据这些而大致能推论其走向。但是所有的依据都需要据实进行辨析,从不同的见解中求得近于事实的看法来。如现已在今西丰西岔沟北至榆树大坡老河深发现的墓葬遗址,是属于匈奴、乌桓的遗址,还是属于鲜卑的遗址?就需要认真的研究,而且要同文献的记载很好的结合起来。
夫余的北边界及其走向应以弱水而定,弱水不是今东流松花江,今松花江无论是以源概流,还是以末概流而言,都无据说明松花江古曾称弱水。今黑龙江的上源有弱水与同义的水称可求,末流也有与之语义相同的弱水之称,因之弱水为古称。其上源为昔林穆迪河或精奇里江;其末流为挹娄(肃慎)北极弱水的弱水。
夫余的东北及东边界及其走向,是依据在夫余东北60日行和千里或千五百里的挹娄与之交接点而定,古肃慎、挹娄即后来的黑水部,其地在室建河(今黑龙江)与那河(今东流松花江)合流点以下。其次的一个依据即拂涅部以西古肃慎地,拂捏部在今依兰附近,另外在渤海上京南传有肃慎旧址,这又可以推知今张广才岭以东到松花江合流处以南,亦属挹娄。挹娄南为北沃沮,北沃沮在今图们江以北,东自沿海至今延边的延吉、和龙等地。这样夫余的东北及东的走向,是从黑龙江、松花江的合流起,西南沿松花江,再沿张广才岭一线为夫余的东北及东的边界走向。
夫余的南界及其走向,我的看法与通常的见解不同。在汉辽东郡长城以北原是郡县北的障塞地区,在这里建塞徼,起亭燧,筑外城,是边郡长城外的障塞地区。汉代望平县实为辽东郡内最北的一个县,其县位置在今西辽河上源西拉木伦河及东辽河两源之间的辽河以东,约在今昌图境内。那么汉辽东郡长城应在今昌图以北,东辽河以南。长城外是辽东郡县北的障塞所在。从战国始在这里建塞徼,起亭燧,筑外城,现在今东辽河原赫尔苏驿(今二龙湖湖)发现战国至汉古城址可证。在今吉林市亦有汉古城址、村落址、墓葬址及汉遗物。玄菟郡由沃沮城西迁到高句丽西北的高句丽县(郡府所在),高句丽县在赫尔苏驿;上殷台县在今吉林市;西盖马县在今集安城下汉旧城址。汉代遗址已发现在吉林市江北,其所辖不以江为限。在夫余南是玄菟郡,其南所邻的高句丽,即玄菟郡治的高句丽县。夫余去玄菟北千里或千余里。《后汉书》载挹娄在夫余东北千余里,而《括地志》则云千五百里。如以汉人千余里为千五百里计算,夫余当在今黑龙江境内。《后汉书》高句丽在辽东千里,则夫余去玄菟若为千余里,亦当在今黑龙江界内。此皆以汉人里程观念为据,从里程看玄菟郡在今黑龙江省境内不无道理。唐记载高句丽长城从扶余城南至海千里,今辽阳(辽东城)至渤海上京为千五百里,依此里程以今图度之则夫余在今嫩江北齐齐哈尔到乌裕尔河一带。从当时记载千里又往往称千余里,皆是估计之数,千里与千余里可差出500里。因此取千里数又以汉里小于今里计算,对边境地区说不定是合理的。而今之研究玄菟郡址皆以安帝南迁后为据,但安帝及其后在辽东郡县北之民族非高句丽,乃是鲜卑,故《晋书》云夫余南接鲜卑。
在今吉林省榆树县大坡老河深发现的墓葬址,有的认为是夫余,与理不通,其墓出土的文物与已发现的鲜卑墓葬相似,在榆树大坡老河深墓中出土“神兽鎏金铜牌饰”计6件,其中完整者4件,稍残者两件,此为东部鲜卑的主要标识的“犀比金头”的“鲜卑郭落带”的带扣遗物。同时还发现胡带钩5件,均很完整,这是鲜卑墓的最有力证据。《晋书》记载,夫余南接鲜卑,即东汉以来入辽东障塞地的鲜卑遗存。夫余南界当在此遗址之北,即今拉林河流域。夫余的南界走向大体东从张广才岭西沿拉林河到嫩江下游一带。
夫余的西界和走向,其初可能达到小兴安岭西麓,后被檀石槐所却,其西境可能在嫩江,其走向由嫩江下游一带北沿嫩江到弱水(即昔林穆迪河或精奇里江)与黑龙江合流处。
五、夫余活动的中心地带与夫余王城
在研究夫余的疆域与走向的同时,必然涉及夫余的中心地区及王城之所在的问题。对此问题的研究,从对文献的研究起就出现不同的见解。就目前的研究看,因没有从考古学上提供确凿的资料,因此主要的分歧还是表现在对文献的理解上。但在以文献的研究作为依据的同时,也力图得到考古学的有力证实。由于对文献理解的不同,对考古遗址、遗物同样可作出不同的理解。夫余的活动中心地区与王城的所在,在我看来还是个在探讨而无定论的问题。
(一)吉林市为夫余前期王城的提出
金毓黻《东北通史》认为,夫余都城前期在农安,后期在昌图之四面城。日人池内宏则认为前期在阿勒楚喀地,鹿山也在是处,后期在今农安。李健才、武国勋对问题的研究更开阔和深化了,认为前期王城在今吉林市龙潭山山城、东团山的土城子,较前人的研究提出更多的依据,但对前人之说的立足点并无大改变。他们认为《后汉书》、《三国志》的玄菟郡治址指东汉安帝即位元年之后南迁的治址,在其北千里或千余里依汉制小于今制而折算,推论夫余王城前期在今吉林市。综合认为夫余前期王城在今吉林市的新的理由和依据如下:
1.认为夫余北有弱水是指今东流松花江,夫余在今东流松花江以南。
2.认为粟末水源于秽貊水。
3.夫余王城在玄菟北千里,即在南迁后玄菟郡治址北千里,应在今吉林市。
4.在吉林市龙潭山和东团山间,发现了大批汉代文物,如陶豆、陶耳杯、陶灶、陶甑、琉璃耳饰、汉铜镜残片、印有五铢钱和王莽货泉花纹陶片,“长乐未央”铭文瓦当,灰色绳纹板瓦、铜盖铃以及数以百计的汉五铢钱。
5.东团山南城子近于圆形古城,与文献记载的“以员栅为城”,或“作城栅皆员”相合,此城可能是夫余前期王城,即古秽城,城外数华里内应是都城。
6.依胡三省通鉴注“西徙近燕”夫余之初居鹿山,认为在上古音里鹿与夫通,鹿山即夫山,东团山应是鹿山或夫山,即为夫余之山。
7.夫余西迁今农安是广开土王廿年讨其旧臣东夫余,中叛不贡,破其城、村后,夫余已占有今吉林市,龙潭山城建于此时。
8.夫余后期王城在今农安,汉代文化遗址比较丰富的城市正在此地区内的农安以东地带。
9.在吉林榆树县大坡老河深发现墓群址,不是鲜卑而是夫余的。
10.汉、魏夫余在长城北,去玄菟千里,南与高句丽、东与挹娄、西与鲜卑接,北有弱水,方可二千里。从地望看,今吉林市地区当属于夫余的范围之内。
这十点是当前研究夫余王城在今吉林市,依据文献与考古所提出的理由和依据。依据文献资料而立论的部分多是承前人之说,而其中所提出的考古方面依据,和对粟末水、鹿山之诠释皆属于新出。因有这么多的理由被提出,得到了学术界不少研究者的赞同。对此问题的研究,我仍认为当时在东北以夫余称者不是一地、一部;《后汉书》、《三国志》记载的夫余四至及其南邻的高句丽,是指玄菟故府而不是指南迁后的玄菟治址。现在所提供的考古学资料是汉的遗址遗物,而不是夫余的遗址遗物。因此我赞同以上所提出的十点“不是定论”。
(二)对吉林市为夫余前期王城的辨析
吉林市为夫余前期王城所在被提出以后,推动了对问题的研究,但是不能说问题的讨论到此已有结论。对此问题研究的意义和所起的作用应从两个方面看:一方面是有更多的研究者从此说,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另一方面也有持不同看法的研究者提出了不同的见解。兹就认为夫余前期王城在吉林市的十点依据,逐条辨析于下:
1.弱水非今东流松花江,为今黑龙江,前已论述,此从略。
2.粟末水的名称源于秽貊水,是属于新出,过去研究粟末水的名义尚少见此说。我认为在今吉林省境内源于秽貊而名水是有的,如回怕川、辉发河的回怕、辉发,音与秽貊合。古书记载今辉发河流域为貊,亦与秽连称为秽貊,如《诗·大雅·韩奕》的百蛮即貊蛮或蛮貊,但亦云“其追(秽)其貊”。秽貊曾长期交融为一个语族,夫余称“秽”,地称“秽地”,但亦称“秽貊之地”。今西流松花江有二源,一是发源于长白山,水称粟末,粟义为白,末即“没”为水。《金史·太祖纪》“酹白水而拜”,即粟末水;山河店的出河也是粟河的同音异写。宁江州及宁江,即今嫩江古称为那河的同音异写。西流松花江的南源为辉发河,但古称苏密水,城称苏密城,即南源的粟末水,今西流松花江皆称粟末水,或称混同江,而从不以秽貊水、回怕水、辉发水称之,以粟末水名部的有粟末部,州名有束州,地名有出河店。粟末的粟从不与秽为同音,在东北古地名中亦不见粟与秽音转。高句丽语白为“不耐”,女真语白为“上江”。“上”是“粟”之音转。粟末之称为秽貊系人还是女真系人之语称,尚应研究。以粟末水为秽貊水,不足以证为夫余王城所在。《魏书·帝纪·序纪》记载,于公元318年“东吞勿吉以西”。《魏书·勿吉传》记载,勿吉国有大水,名速末水,即粟末水。广开土王征东夫余在公元410年(东晋安帝义熙六年),而魏“东吞勿吉以西”在公元318年,粟末水是否在原夫余旧地还是问题。广开土王征东夫余,何以在国有大水——速末水的勿吉?我认为东夫余是《后汉书》夫余以外的夫余,即东沃沮,亦即被高句丽所征服而后来又叛的东夫余(东沃沮)。勿吉国有大水(速末水),其南为高句丽,高句丽不曾据有粟末水。
3.夫余王城在玄菟北千里。此依据的分歧在于玄菟郡是指东汉安帝即位之年以前的玄菟故府,还是南迁的玄菟郡治址。高句丽是与玄菟相关联的高句丽县,还是朱蒙高句丽?前已论及,不再赘述。
4.在今吉林市发现的汉遗址、遗物问题。这些遗址、遗物属于夫余,还是汉,向有异说。我认为在今吉林市有汉城、汉墓、汉村落遗址,与西汉在辽东郡北障塞地区设郡县有关,是汉之遗址遗物。在夫余王城附近不可能有此诸遗址遗物出现。董学增认为:“这些遗址证明,汉代曾有许多汉族人在这里劳动生息。”“今日吉林地区松花江两岸的开发,汉代汉族劳动人民是付出过巨大的代价的。”此是有说服力的见解。是就汉遗址、遗物论汉,而不是就遗址、遗物论夫余。
5.东团山南城子为夫余王城,主要的依据是此城垣近圆形,这是就城垣建筑形态而言的,但在分析中没有从汉城和夫余城的城制是栅城还是土城加以区别。据考古学提供的资料,汉在北京及东北方筑城,有方、长方和半圆等形,有四面城垣,有三面城垣,近于圆形的三面城垣古城亦当属其中形制之一。南城子在东团山东南麓台地上,用黄土叠筑。此土城与夫余栅城皆为圆,但主要区别在于以栅为城,还是以土筑为城。在东团山麓到龙潭山脚一里半范围内是大量的汉代遗物,在龙潭山火车站附近发现两座汉墓,在吉林地区还发现多处遗址,有“长乐未央”铭文瓦当、灰色绳纹板瓦,有汉城,有与中原相似的生产工具,对东团山南城子族属性质是可以认清的。
6.“西徙近燕”的夫余,胡三省注:“夫余在玄菟北千余里,鹿山盖在其地。”此夫余旧皆据以为玄菟北千余里夫余迁徙的依据,谓夫余有鹿山。日人池内宏谓夫余初在阿勒楚喀之地,因以鹿山当在是处。而谓夫余前期王城在今吉林市,则从古音里鹿与夫通,证鹿山即夫山,也就是夫余王城(南城子)所在的东团山。实际此初居鹿山“西徙近燕”的夫余乃在东海之滨的夫余。《吕氏春秋·恃君览》:“非滨之东,夷秽之乡,大解陵鱼,其鹿野、摇山、扬岛,大人之居,多无君。”《山海经》肃慎在白民北,白民在龙鱼北。《海外西经》“龙鱼陵居”。龙鱼即陵鱼,按龙鱼之上为“诸夭之野”,当即“诸沃沮之野”。白民即貊民在后来北沃沮地,龙鱼陵鱼,当即东沃沮夷秽之乡,其地称“诸夭(沃沮)之野”,“鹿野”在沃沮(夫余),鹿山亦即此鹿野之山,地称鹿野大解夷秽之乡。按汉武帝灭朝鲜设四郡,玄菟郡设在沃沮城,即后之东沃沮,金毓黻谓在今朝鲜咸镜北道镜城,今镜城古名亏罗骨,金时其地有移鹿古水,与乙离骨为同音,乙离骨为山名,其水称移鹿古,其名似与辽时蒲卢毛朵有关。其亏、蒲与秽称于夷(俞夷、倭夷)有关,夫余亦作蒲与,其名称可与大解夷秽之乡的鹿野的山、水称有关。离、卢、罗皆与鹿音近。古、骨,乃水之称;毛朵的毛即水称之“没”,“毛朵”即没儿忒,水称。而亏鹿、蒲卢即夫余、夫娄、沃沮,城称沃沮城,水称秽鹿古,山称乙离古,皆一音之转。鹿野、鹿山即余野、余山,《好大王碑》夫余城作“余城”亦可证。此鹿野夫余西徙近燕以后,其地即成为高句丽、渤海夫余府名称的来历。
7、8.《后汉书》记载夫余不曾被高句丽所灭亡,高句丽在勿吉南,勿吉尚南侵高句丽,今吉林市为勿吉七部粟末部所在,臣附高句丽。从勿吉名称出现及国有速末水看,广开土王北击者不应是夫余而是勿吉,可证广开土王所击之东夫余非《后汉书》之夫余。史书记载夫余被慕容廆击破复国以后不曾有迁都记载。夫余的迁王城说原自《资治通鉴》:“夫余初居鹿山,为百济所侵,西徙近燕。”注云:“夫余在玄菟北千余里,鹿山盖在其地。”金毓黻《东北通史》便认为是《后汉书》夫余在广开土王二十年被击,以东夫余为《后汉书》之夫余,被高句丽所侵“西徙近燕”,即后来高句丽、渤海之扶余城。谓“西徙近燕”夫余地,为后来高句丽、渤海扶余地不误,谓即《后汉书》夫余被广开土王所击“西徙近燕”则系因《资治通鉴》注的误解所致。在金毓黻看来,朱蒙所建之国初称夫余,是夫余有二,而改称高句丽后,只有一个《晋书》中夫余,不容有二。按《后汉书》、《三国志》皆记高句丽,但书中所见有夫余、东沃沮、北沃沮,沃沮即夫余同音异写,故亦作夫租、夫余。在高句丽未占有辽东玄菟地以前,高句丽及东沃沮北的夫余就地理而言即北夫余(北沃沮)。
9.吉林榆树大坡老河深出土有“鲜卑郭落带”的墓葬为鲜卑,非夫余。夫余当在此遗址之北,《晋书》南与鲜卑接,亦证鲜卑北为夫余。
10.史书记载的夫余四至,不包括今农安、吉林地,此在夫余四至与疆域中已论之。
(三)夫余在今黑龙江境内
夫余南境自今张广才岭西沿拉林河及嫩江下游东西一线上,其南为汉之障塞地,这里曾被鲜卑所据,在此线南发现鲜卑墓葬,高句丽向北只占有原辽东北障塞地。据李文信讲,高句丽遗址北不过陶赖昭,勿吉向西南扩展以后高句丽北与勿吉接,也不与夫余接。夫余的活动中心在今呼嫩平原,后来其中心地区为豆莫娄所据,《魏书》记豆莫娄与夫余同可知。豆莫娄,今之研究认为在乌裕尔河流域,当即夫余活动中心地带。其王城和夫余王墓可能就在这一带地方。
现在,夫余考古学的发现还处在朦胧地寻求探索之中,被认为是夫余王城所在地的地区内都没有足以确认和打开对夫余王城研究的新的一页。虽然由于长期的历史从考古学上淹没了确认的痕迹,但是总会有一天在考古学的发展中做出奇迹来。作为夫余的重要标识的遗迹,我认为最主要的还是对夫余王墓葬的寻求和探索,因为它有史书记载的足以被认为是夫余王墓的标识玉匣。夫余的城邑建筑在东北民族中最有特点的,既不是汉之土城,也不是高句丽的山城,而是独特的栅城,这种城的遗存发现和认识要比汉城、高句丽城更难发现,因为在地面的栅城,特别在夫余的地理环境中的自然条件下更容易被淹没。在我所认为是夫余的地理范围内虽已有考古新发现,但从文物及时间看还不能反映夫余的面貌。
夫余史的研究,摆脱文献记载和对文献记载在认识上要有新的突破,将是从夫余王墓发现开始,为夫余史的研究将带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现在考古学为寻找夫余王墓的线索和发现已是时候了,并希望这一天的早日到来。当然今天的研究不是无意义的,都在研究中提出看法,就是在实际研究中为夫余王墓发现提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