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国图书馆编目业务外包现状的质疑与反思，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编目论文,对我论文,外包论文,书馆论文,现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254.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25X(2008)07-0072-04
1 我国图书馆编目业务外包的现状
图书馆业务外包理念在90年代后期被引入我国后，国内图书馆在物业管理、期刊装订等非核心业务领域首先进行了外包尝试，进而一直以来被认为是核心技术的编目业务也被外包给数据公司或书商。近几年，编目业务外包已经在国内许多图书馆得到不同程度的实施，并呈现出由技术力量薄弱、编目人员短缺的小馆向编目力量强大的大馆蔓延，具体加工内容由回溯建库编目、为新馆开通或高校评估向馆内日常编目工作延伸的趋势。一时间，编目外包风起云涌、形式多样、范围各异、程度不一、具有“跃进”势头，外包商则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在越来越多的编目外包实践中，成功案例已不鲜见，如中山大学东校区新馆通过采编业务外包实现了“供需双赢”，[1]华中农业大学图书馆也实现了“外包制胜”[2]。与此同时，编目外包对图书馆编目人员的冲击和由于外包管理失控而产生的负面影响也有不同程度的体现。
随着编目外包的实践在我国图书馆的逐步开展，关于图书馆编目业务外包的探讨与争论以几何递增的态势见诸于图书馆学和情报学刊物，各位学界同仁从不同立场与角度对编目外包的缘起、利弊分析、具体实施方法、风险防范、评估方法及未来发展趋势等问题进行了全方位的论述。《图书情报工作》更是在2006年第一期组织了业务外包的专题讨论。对比专业刊物的相对从容与平和，一些业内人士在博客和论坛上发表的关于编目外包的留言和跟贴则要更为具体、深入、尖锐，甚至有些过激。对于编目业务外包这一现状，图书馆从业人员有的积极倡导、努力践行，有的观望彷徨，更有老编目员流露出迷惘、困惑与无奈，还有由此引发的关于“图书馆有什么业务不能外包”、“什么是图书馆核心能力”等更深层次的思考。
面对蓬勃发展的编目业务外包现象以及观点不一的各家评论，笔者凭借若干年来的编目经验和近年所经历的外包实践，仅对目前我国编目业务外包的现状与图书馆自身的编目工作运行状态提出自己的几点质疑与反思，与同行探讨。
2 编目业务外包是否真正节约成本
源于企业的业务外包是指企业为了把有限的资源和精力集中在能使企业保持竞争优势并能为客户提供独到的产品和服务的核心业务上，将企业内部无法胜任、经济效益低或不占优势的业务剥离，让外部专业厂商承包经营的模式[3]。降低成本是外包主要目的之一，也是图书馆将编目业务外包的重要原因。然而，在目前情况下，外包是否真正节约成本还有待商榷。
2.1 编目业务外包的成本分析
一般来讲，图书馆编目工作的成本分为运营成本与人力资源成本。运营成本包括编目所必须的办公场地，计算机、打印机、网络等办公设备与相关系统软件，分类法、主题词表等必备的工具书，磁条、条码、书标等加工耗材。人力资源成本则是指从事图书分编加工工作的图书馆员。目前编目业务外包大致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书商或数据商在馆外加工；另一种是到馆加工。鉴于馆外加工所用图书管理系统不同，数据转换比较困难和无法全程质量监督，目前大多数图书馆采用的是到馆全加工的模式。到馆加工虽然有诸多优点，但图书馆要提供除耗材外的场地、设备等一系列开支（有的也负责提供耗材），其运营成本并无大幅下降。从人力成本来看，“外包可节约大量人力资源”这一论点在规范化、规模化运作中是不容置疑的，但究竟编目部门可以减员多少、编目员的分流走向等问题，图书馆还在探讨、研究，到真正采取行动还需一定的过程。目前各馆编目部门的实际情况只是不增加编制，真正的减员还未开始推行，正处在过渡时期。其间，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虽然外包减轻了编目员的编目负担，但同时也增加了对书商的培训、对编目质量的校对等诸多工序。在参与图书加工的书商变动不大、书商的编目力量较强、人员流动性较小的情况下，这部分的工作量还相对小一些，但事实上，现阶段这方面的状况很不令人满意。采编部要面对多个不同的书商，其编目人员能力高低悬殊，即使是同一家书商，其人员流动性也很大，而且每个人对本馆编目细则和典藏规定都需要有一个较长的熟悉过程，加工初期出错率较高，这使得培训、指导与审校的工作又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另外，对于非书资料与需用USMARC编目的原版书，目前大多数书商还无法提供相关服务。当然，以上的种种不利因素是在开展业务外包初期不可避免的，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市场的不断完善而逐渐趋于好转的。但在这个过程中，图书馆必然要面对这种混乱无序的状况，承受成本在一定时期内无法达到理想状态的损失。
2.2 书款折扣问题
从市场规律来讲，书商不会做赔本的生意。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书商所提供的加工服务绝不是什么“免费的午餐”，其付出的成本要如数加在图书馆身上。大多数书商在谈价时一般都会给出全加工和不加工两种折扣率，其间的差价就是书商做加工所付出的成本，也是图书馆所额外支付的加工费，所谓的“免费加工”只是书商的一种推销广告，根据目前的报价，这个折扣通常是码洋的2%～3%[4]。由于目前图书加工属于书商为争取客源而设的附加业务，无太多利润可言，所以这个差价基本上就是书商自身的编目成本。从这个角度来看，编目外包所节约的成本＝图书馆编目人力成本－书商编目人力成本。这种节约，固然有图书馆员工资高于外包人员的因素，但这并不是图书馆将编目外包的主要原因，因为在图书馆员与外包人员效率相同的情况下，管理者是不会弃熟悉馆藏、技术过硬、稳定性又高的本馆人员不用转而借助外力的。之所以各种换算所显示的差价较高，主要还是外包人员的效率远远高于图书馆编目人员。这就引发了我们对效率问题的思考与分析。
3 解析图书馆编目业务外包的高效率
在编目业务外包的原因中，由于编目速度慢、效率低而导致到馆新书积压，读者意见大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原因。外包的实践证明，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外包人员的工作效率要远远高于图书馆工作人员的工作效率。客观地说，这种超越是一种非正常现象，因为无论从人员学历、信息素质、工作经验、馆藏熟悉度来讲，图书馆员都绝对优于外包人员。但这种优势并未创造出相同的高效率，这就从很大程度上反映出不同的组织体制、薪酬方式、考核标准、编目理念上各自的利弊。以下是对外包商及图书馆员的效率差异进行的粗浅解析。
3.1 单位性质
图书馆事业单位的性质决定了其竞争意识的淡薄，没有制度加以约束，其稳定性较高的人事制度容易滋生出勤不出力的现象。外包商大多属于私营性质企业，行业竞争比较激烈，内部员工的危机感与竞争意识较强，工作时间大多是满负荷运转。还有一个客观原因是，图书馆事业单位的性质也决定了图书馆编目人员不可能在工作时间内只是心无旁骛地机械编目，其所隶属的单位会有各种各样的诸如领导视察、评估、图书馆搬家、倒库等临时任务，图书馆员还有职称评聘、职务晋升等压力，同时还承担着科研的任务与职责。如有的采编合一的图书馆工作人员还有采访的任务，其分工并不像书商那样细化，相对于馆内流通阅览等部门倒班的工作人员，编目部门正常班的工作性质也把其推到了“救火队员”的位置，随时会接到各种临时指派的工作，这也导致了编目效率得不到显著提高。
3.2 薪酬方式
图书馆的薪酬方式是与职称和职务挂钩的，与编目的数量并无直接关系，虽然有些图书馆设定了编目的基数，但这只是一个底线，对超额并没有奖励措施。书商的薪酬方式相对比较灵活，有的是计件方式，有的是底薪加计件，还有的是整批书统一计价方式，这样其编目人员所加工图书数量与收入直接挂钩，其工作效率自然显著提高。根据我馆外包经验，采用固定工资的外包商，其编目速度明显低于采用计件或整批计价的书商，甚至达不到图书馆员编目的速度，这就是薪酬方式影响编目效率的一个很好例证。
3.3 编目理念
外包商的编目工作只是为取得订单而设的一项增值服务，其服务对象是图书馆而不是读者，其编目人员学历大多不高，只是经过简单培训就上机操作，对著录规则与分类、标引并无深刻认识，他们眼中的编目只是一项对号录入工作，填满各个字段即完成编目。在这种理念指引下，他们不会去翻分类法，不会去查主题词表，当然更不会为了确定1条外国著者的规范名称而去查找OCLC。从编目角度看，文献本身有复杂、简单之分，因而书商与有经验的编目员做的记录不是每条都会有差别。但如果取一批数据对照，质量高低还是很明显的。图书馆的分编人员大多是图书馆学、情报学专业出身，有着良好的专业背景与扎实的图书馆专业知识，近些年又经过正规的机读目录格式、分类、标引等一系列培训，熟悉馆藏，对编目工作有着较深入的理解和深厚的感情，在编目工作中对书目数据库的质量极为重视，对著录精益求精、一丝不苟。但凡事都有两面性，采编人员的这一优点与强项恰恰成为效率最大化的羁绊。程焕文先生《谈图书馆采编业务外包》中就此问题进行了专门的探讨，提出“保证效率相对减低质量”[5]的看法。虽然效率与质量的平衡点如何确定还有待研究，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图书馆采编人员改变一下思路，凭借自身的技术功底，完全可以在不出现原则性质量问题的前提下大幅度提高工作效率。
3.4 分类问题
其实这也是编目的技术性问题，之所以特别提出，是因为它是目前来讲外包中争议最大的问题。关于分类，图书馆有两种做法：一种是将本馆分类细则告知外包商，由他们进行分类取号；另一种是本馆编目人员自行分类。后一种做法其实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外包，是出于对外包商的不信任不得已而为之。熟悉编目的人都清楚，分类所占的时间决不是小数，即使有多年分类经验的老馆员，也只能做到对一些熟悉的常见类目信手拈来，大多数文献还是要翻阅分类法，更不用说对复杂文献的仔细斟酌了。在联机编目如此发达、数据源越来越规范的情况下，分类所占时间在编目中所占比重显得越来越大。由馆员进行分类，外包商编目速度自然会得到显著提高。但现实问题是，采用第一种做法的书商，效率也并未降低。笔者从长时间观察中发现，虽然图书馆会向到馆加工的外包商提供分类法，其编目员也称熟悉分类，但在编制数据时，翻阅分类法的几乎没有，分类用的都是CIP或者套用其他馆的分类，有的编目员甚至根本不懂分类法，笔者曾遇到过这样的笑话：在书目联合系统中因第一个原始编目的图书馆误将D9写成F9，其他几个馆分类号紧随其后也都取成了F9。笔者认为，对待分类，要找到质量与效率的平衡点，应该是资深编目员不必抠得太细，为一本书花费太多时间，毕竟690可以重复，计算机也提供多种检索点，凭借自身的功底，大类乃至二、三级类目一般不会分错；入门级编目员则务必要仔细核对，打好分类的基本功，避免出现原则上的错误。
3.5 工作时间
图书馆分编人员一般上正常班，周末和法定节假日很少加班，高校图书馆更有寒暑假期。外包商的工作人员工作时间不定，一般中午都不休息，每天工作9-10个小时属于正常现象，遇到图书馆评估等紧急任务需要赶工作量的，不但周末要加班，有的外包编目员就直接驻扎馆内，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编。
综合上述多种因素，我们不难看出，外包商的编目效率之所以高于图书馆自编效率，除了其主观能动性的充分发挥外，还包含了部分违规操作的因素。因此，在面对有些书商销售人员“我们每人每天能编1千多册”的介绍时，有经验的馆员会对这个数字提出质疑：编目数量的提高固然是我们要追求的目标，但如果不是单纯地增加馆藏的话，可以肯定，在如此高的效率下产生的数据一定不是规范著录！
4 图书馆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外包？
4.1 是否为真正的外包
目前我国许多图书馆编目外包的同时要付出大量人力对所有数据逐条校对，实际相当于变相多招聘了几个帮手，跟招收大学校园里勤工俭学的学生差不多，这本身与真正外包的概念相去甚远。图书馆的书目数据库需要持续性的建设与维护，真正的外包应该是与外包商签订协议，由他们长期对数据的质量负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个图书馆面对多家书商，只在加工期内行使监督权利，做完一批书结完书款后合同终止，对后发现的数据问题书商不承担责任，随着公司的更替，后续责任只能由图书馆承担[6]。
4.2 重视编目外包的发展基础
外包本身是一种发展趋势，但要健康发展需有一定的条件。美国的编目外包开始得最早，规模也最大，但它是在合作编目高度发展的基础上产生的，它有良好的书目控制条件与机制，完备的规范文件与文档，外包商一般都可以获得很规范的书目记录，即使他们自己编目，也有规范的依据。我国目前尚处于合作编目的初级阶段，目前外包的最大隐患是没有标准和规范的控制，这将极大地影响图书馆的书目数据质量。我们应该全力打好基础，正像美国的外包有OCLC那样强大的标准数据源作资本，CALIS也应该成为这样的数据源，这也是发展外包的基础与资本[7]。外包的速度和范围发展的过快，对书目数据库的建设不免有些釜底抽薪，从长远来看，对我国编目事业的建设是有害无益的。
4.3 肯定外包的积极作用，正视外包的负面影响
需求决定市场，编目业务外包追根溯源是由图书馆首先提出的，尽管最终受冲击的是图书馆的编目人员。不可否认，它的引进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图书馆采购图书常年积压的问题，加快了新书的上架速度，提高了读者的满意度，并为图书馆编目部门注入了新鲜的编目理念与更高效的加工流程，激发了图书馆员的竞争意识与职业危机感。同时，曾经是图书馆核心能力的编目技术受到了来自外包商的非专业人员的冲击，长年来一丝不苟的编目理念受到了实际需求的质疑，图书馆编目人员付出辛勤劳动建设起来的书目数据库面临着质量的威胁，只有正视并解决这些问题，编目外包才可能得到健康的发展。
4.4 探索新的外加工模式与新型编目管理方式
在近几年的外包实践中，许多图书馆已经不断摸索并逐步开展了新的外加工模式，如指定部分外包——将编目业务的非核心部分外包，标引、分类、取号等出错率较高的业务由本馆完成；指定书商加工——指定一家技术力量较强的书商专门负责编制书目数据，从其他书商处所购图书均由这家书商进行加工，费用问题双方自行协调；固定加工人员——固定几个外包人员负责编目，费用由书商解决，这也是数据公司发展的初始模型。或者，通过编目外包所积累的经验和所带来的新理念与新思路，我国图书馆可以整合本馆的编目队伍，提高工作效率，探索新的编目工作管理方式，最终以馆内员工为主，外包为辅，达到速度与质量的最佳平衡点。从大多数图书馆编目人员结构与数量来看，达到这个目标是完全可行的。
［收稿日期：2008-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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