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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G80-05 文献标识码:A
1 问题的提出
人类学者不会无视下列的2个历史事实:1)大约在考古学150万年左右的“阿舍利文化”期,人类的先祖们昂首挺胸走出森林、揖别猿类生活进入直立人阶段(Bipedalism)。从此,人类的发展进化走向一条与其它物种完全不同的进化道路。随着脑颅的增大、工具的延长、文明的诞生,那些在人类早期谋生中起决定作用的跑、跳、攀、投等本体机能的作用在逐步减小,人类的自我生存、自我发展的手段逐步从“体力型”向“脑力型”过渡,人类的进化与发展将以拥有文化、得益于文明为主旋律。2)在人类的文化史上曾出现过许多盛极一时的文化现象,然而,伴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文化现象也日趋衰败,惟独以张扬人的本体感性生命的体育的发展经久不衰,反而日益兴盛壮观,以致任何一个生活在当今世界的人,总会感受到体育对人的行为方式、情感方式、生活方式所带来的巨大影响。这似乎是一个悖论,为什么文明社会如此地不可缺少体育?是人类的“恋祖情结”?还是人类的文明出了问题?这是值文明人深思的问题。我们认为,要解开这一体育之谜,只能从人类的发展进化的历史进程中去寻求答案。
2 人类进化发展的特征
从古猿到真正意义上人的诞生是一个十分复杂而缓慢的过程。考古学上以“奥杜韦文化”作为能人阶段(Home habilis)的最早旧石器文化的代表,其年代在200~170万年之间。到150万年左右的“阿舍利文化”期,标志着人类的早期祖先告别猿类进入直立人阶段(Bipedalism)。大约在20~15万年人类祖先进入化石智人阶段,这一阶段结束在4、5万年间,之后,人类祖先才真正进入现代智人阶段。在化石智人阶段,脑量已与现代人相当,能制作大量组合工具,如矛、石球、弓箭等,并已学会人工取火,发音器官有了明显的变化,在后期(距今约1万年左右)出现了原始宗教、艺术等活动,标志着人类文明的诞生。
在古猿向人转变的整个进化过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是:人能持续长时间地保持直立姿势和行走、四肢的分化、发音器官的日趋完善、脑的高度发达。人只有具备了这些条件,才标志着和其它动物真正地分道扬镳。脑颅和脊柱的联接方式由动物的几乎垂直变为接近水平,脸部肌肉的显著退缩,感受外界视觉信息的双眼功能极大地被开拓;前肢获得解放,可以做各种复杂的动作,特别是能制造工具和使用工具;来自视觉的大量信息和手所从事活动灵巧程度的急剧提高,使脑的结构与机能大幅度地向前发展。这一切昭示着人类作为自然界的1个物种,将走上一条与其它物种完全不同的发展进化道路;同样预示着人类神话歌谣、游戏舞蹈、体育竞技、绘画雕刻、仪式巫术、观念信仰等,在其它动物中不存在的各种文化活动的发端。恩格斯指出:“手不仅是劳动的器官,它还是劳动的产物。只是由于劳动,由于对所做的日新月异的事情的适应——以及由于这些遗传下来的灵巧性愈来愈新地运用于新的、愈来愈复杂的操作中,人手才达到这样高度的完善性,在这基础上人手才能仿佛凭着魔力似地产生了拉斐尔(Raphal)的绘画、托尔瓦德森(Thorwaldsen)的雕刻以及帕格尼尼(Paganini)的音乐。[1]
德国考古学家古尔汉(Gourhan,A.L.)从脑容量的增大(代表人的体质特征)和工具的改进(代表人的文化特征)两方面对人类进化各阶段的状况做了研究。结果显示:工具的改进与脑容量的变化恰好形成鲜明的对照,人类的文化、技术的进步在人类起源阶段已悄悄地开始,但改进程度尚不明显。但到旧石器时代中后期,发现的石器数量越来越多,制作越来越精致、复杂,尤其在石器时代的最后阶段,文化、技术的发展更是呈指数函数的速度增长。这充分证明了恩格斯“迅速前进的文明完全归功于头脑,归功于脑髓的发展和活动。”[1]的正确性。
自然界中,一切生物的进化都起源于遗传突变,但最终是通过有限的食物资源与过度的生殖之间的矛盾引起的生存斗争、优胜劣汰实现的。自然,在统辖一切有机生命的生物学规律面前,人类不应该成为例外。达尔文的“适者生存”是蛮荒时代人类进化的主要法则。但是,人类作为充满智慧的动物,虽然在生物学意义上是自然界中的1个物种,但它不再重蹈生物进化发展路径的覆辙。与动物进化不同的,是人类在其进化发展过程中委实具备了其它动物不可能赋有的东西。德国哲学家卡西尔指出:“人的功能圈不仅仅在量上有所扩大,而且经历了一个质的变化。在使自己适应于环境方面,人仿佛已经发现了一种新的方法。除了在一切动物种属中都可看到的感受器系统和效应器系统以外,在人那里还可以发现可称之为符号系统的第三环节。”[2]在卡西尔看来,人类创造的神话、宗教、游戏、舞蹈、艺术、语言、科学、历史等等乃至人类的全部文化都是人自身以其自己的符号化活动创造出来的“产品”。确实,人类在其自身的发展进化过程中,制造和发明了一代又一代的仪器、工具。人类文明的诞生,大大地提高了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和变革能力,使得人类求得自我生存、自我发展的手段,将从以“体力型”为主越来越明显地转变到以“脑力型”为主。人不再是自然环境的消极适应者,而是主动的改变者、征服者。这是人类进化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因此,伴随着人类文明的诞生,人类的进化与发展必将以拥有文化、得益于文明的主旋律。
3 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悖论
文明的诞生,是人类进化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心理学家弗洛姆指出:“人诞生在那本能的顺应能力已退化到最低限度的进化点上。就这个意义说,人是一切动物中最无能的,但这种生物上的弱点恰是人显示伟大力量的基础,是人发展自己独特人类特性的大前提。”[3]人类文明的诞生、生产力的不断提高、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使得人类的生存条件比其它物种更加得天独厚,并以征服者的姿态左右着地球的命运。确实,近200年来,人类的创造力仿佛已发展到无所不能的地步,人类已完全陶醉于自身创造的文明之中。但是,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以及对科学技术的盲目崇拜与放纵所引发的人类遗传的蜕变和异化、人口的过度繁殖、“文明病”的蔓延、生态环境的破坏、人类情感的缓死亡、核战争的威胁等问题,引起了近代先知们深深的忧虑。文明就像高悬在人类头顶的一把双刃剑,她既可给人类带来福祉,也可给人类带来灾难。康拉德·洛伦茨告诫道:“人类不可避免地要面对适应于其它物种和生态系统的最后的控制与平衡,否则,掌握技术的人类只能成为地球进化史上匆匆过客。”[3]
由于工具的发达、体力支付的减少,文明又变成了一个逐步削弱人的动物性、动物机能的过程,进而导致人类肉体的萎缩和物种的退化。达尔文在1871年就看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他指出:“在蛮荒时代,身体和精神上的弱者很快就会被淘汰掉,活下来的通常都是最强健的。相反,我们文明化了的人将尽一切可能避免这种淘汰。我们为呆傻人、残疾人和病人建造疗养院,颁布救助法;我们的医生竭尽他的高超医术来尽可能地延长病人的生命。我们可以想一想,通过接种,成千上万的人得到了保护,否则的话,那些抵抗力弱的人便会被天花夺去生命。这样一来,文明民族中的弱劣个体也得以繁殖其类……,除了人自己的情况之外,任何人都不会愚蠢到允许他最弱的牲口进行繁殖的地步。[4]
根据现代科学的发展速度,人类学家断言:“由于医学科学的发达,人类后代中携带致病基因的频率逐渐增高,人类的体质将每况愈下,心肺衰弱,肌肉萎缩。这样,人类愈加依赖于发展技术为生存。若干万年后,四肢趋于无用而衰退,唯有大脑、感觉器官和生殖器官保存了下来。”[5]马克思在分析资本主义工业大生产导致人的本质的“全面异化”时指出:“由于劳动被分成几个部分,人自己也随着被分成几部分。为了训练某种单一的活动,其他一切肉体的和精神的能力都成为牺牲品。人的这种畸形发展和分工齐头并进……”(《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1972年版,第301页)。我国学者李力研指出:“这一趋势极大地贬毁了人类自身的肉体价值和感性生命,使肉体原来的极度张扬和耀武扬威开始了‘萎缩’、‘沦丧’和‘饥饿’的严重蜕变。在智慧面前,肉体变得格外苍白无力,工具解放着人类也在束缚着自我。[6]
人类的文明同时给人带来了本能的压抑和精神的失调。费洛伊德指出:“人类文明,我的意思是指人类生命将自己提升到其动物状态之上的有别于野兽生命的所有那些方面。如我所知,向观察者展示了2个方面。一方面,它包括人类为了控制自然力量并攫取其财富以满足人类需要而获得的全部知识和能力;另一方面,它还包括调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尤其是调节可用财富的分配所必需的规章制度。……看起来每一种文明都必须以对本能的强制和否定为基础。”[7]对于人类文明具有决定性的问题是“是否和在何种程度上有可能减轻强加于人类的本能牺牲的负担,以及使人们顺从那些必须被保存的东西并为他们提供补偿。”[7]在弗洛伊德看来,文明的发展是通过克制、压抑等手段,以强烈的本能得不到满足为前提条件,并作为“文化挫折”(Culturalfrustration)支配了人类社会关系的广泛领域。历史的发展过程是一个对人的本能控制不断加强的过程。本能的长期压抑,将导致人对现实的反感,继而出现精神病态——“集体精神官能症”。我国学者赵鑫珊认为:“人类的精神病是文明现象,恰如自杀是文明现象。史前的原始人是没有精神病患者的。因为,他们没有足够强的语言、思维能力,冲不破、搅不乱神经系统。”[8]马尔库塞则从分析发达工业社会出发,揭示了当代发达工业社会的新极权主义特征,指出了发达工业社会对人内心的否定性、批判性、超越性的压制,使人成为机器和制度的附属物,人从而丧失了自由和创造力,使人成为“单向度的人”。马克思、基尔凯郭尔、尼采、弗洛伊德、雅斯贝斯、海德格尔等一大批时代先知,针对文明时代工业大生产导致人的主体性的丧失、精神的退化与疾病、爱的迷惘、狂热的“嗜新症”,以及人类道德障碍等现象所进行的精辟分析、严厉的社会批判,正是揭示了人类文明发展的无情的历史悖论。
现代科学技术虽然延伸、扩大、增强了人类许多能力,但也压制、干扰,甚至破坏了人类许多人之所以成其为人的机能。现代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一方面为人类生活带来诸多的方便,解除了人类许多疾病痛苦,使更多的人得以长寿;在另一方面,造成“人性”(人体免疫系统、消化和呼吸系统、中枢神经系统……和我们的基本感情)不适应人造(技术)世界,人显得非常压抑、疲劳、机能降低、头痛、记忆力衰退……这些症状叫做“文明病”。”[8]
是的,在工业革命以前,人类是很少患今天的各种疾病,如心血管病、脑血管病、肥胖病、糖尿病、肿瘤癌症、精神病等。据报道,美国有20%的人患有肥胖症,德国肥胖症人数高达38%,美国死于心血管疾病的占死亡人数的5%以上。[9]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每年大约有50多万人死于自杀。1978~1980年,自杀率排名前10位的国家中有9个是发达国家。而日本1996年全年有23104人自杀,其中,被视为社会精英阶层的自杀人数比1995年增加了163%。[8]在我国,近几年来由于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一些大中城市脑血管病、心血管病、恶性肿瘤等发病率有所提高,甚至已成为前3位死因。
造成人类患“文明病”的病因是十分复杂的,但是,人类科技文明所引发的人类生存方式、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的剧变,无疑是导致“文明病”的主要因素,是人性进化得太慢,而文明进化得太快。
4 体育的时代价值
体育作为人类的一种特殊实践活动,在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悖论中,凸现出她的价值和意义。“因为,她是一种防止人种退化和机能衰竭的活动;因为,她是关于人类感性如何从自身理性的重压下获得解放的努力实践。这是发掘体育价值的历史尺度,也是我们开展体育哲学讨论的根本立足点。”[6]
在现代文明社会中,体育运动的价值,首先体现在为人的那些有可能危及社会生活正常秩序的自我保存的本能冲动(攻击性、侵犯性、破坏性)提供着发泄的渠道,使得当代人对“生活机器”的束缚、禁锢和限制的反抗,在体育运动中得以解放。“人类的本能冲动,作为直接生命需要的一种遗迹,在体育运动中为自己找到了发挥的场所,在训练中、在能力的全面性以及运动的灵巧性中得到满足。通过受意志控制的肉体活动,力量和勇气得到保存,而且,追求同自然接触的个人更接近了宇宙的基本力量。”[10]“体育运动的行为表现代表的就是人类感性生命压抑后的反抗。既然,人类的退化、人类的异化和人类的痛苦都来源于人类理性世界的过度发达,那么,消除这些痛苦,拯救人类的退化和异化,就只能是向理性世界复仇。”[6]根据弗洛伊德、弗洛姆等人的观点,人类文明的存在有赖于强烈的本能要求的不能满足为条件,这是导致人类精神疾病的主要原因,而体育运动恰恰是弘扬人类感性生命的最杰出的代表。
体育运动能使人的精神得以升华,使人的价值得以确证。在一个崇尚一切以科学与技术为标准的实证时代,人的价值、人的本质到底何在?这是一个回避不了的问题。因为,人之所以为人,是需要自我对此进行确证的。同样,还因为我们坚信,在人身上有着永恒而珍贵的东西,而这种弥足珍贵的东西恰恰是科学、技术等“形而下学”所不能证明的。体育正是以自己的方式对这一哲学问题做出了回答。体育运动中所体现出的:人通过对自身的肉体和精神的存在状态的不断地否定和改造,来追求和创造人之将有的境界。体育不承认谁事先为人的存在规定了方式和界限,她让人通过不断的锻炼和竞争去发展自己、塑造自己,决不向命运低头,向着理想的彼岸不断前进,让体育中的人,永远生活在一种可能的生活之中。正如雅斯贝斯指出:“在体育运动中,我们仍发现和感觉到有某种毕竟是伟大的东西弥漫于这个事业之上。体育运动不仅是游戏,不仅是纪录的创造,它同样也是一种升华,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恢复。……在古代,体育运动可以说是非凡的人对其神的来源的一种间接分享,而在今天已不再有这种观念。然而,即使是当代人,也希望以这种方式来表现他们自身,体育成为一种哲学。”[10]“在生活的机器无情地把人逐一消灭的时代里,人的身体正在要求自己的权利。因此,体育运动散发出一种光辉……。[10]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体育运动中所体现出的那种永不满足、不屈不挠、不断进取,努力实现着从自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正是人的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体育的价值还体现在体育中倾注着人类最美好的情感、最善良的意愿,如健康、和谐、美丽、欢乐、公平、正义、友谊、和平、进步等。虽然,人类社会的存在和发展总正是那么的曲折,人类的美好的情感、善良的愿望一直支撑着人类、激励着人类,向着美好的明天迈进。而体育运动中的“费厄泼赖”(Fair Play)、"Sportsmanship"(体育精神)"Team Work"(团队精神)正是人类社会的共同理想与追求,也是人类社会赖以生存的基础。今天,正是由于体育运动中倾注着的人类最美好的情感、最善良的意愿,使体育成为地球上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肤色的人之间可以进行自由交流的共通的语言,成为人类和平共处的使者,让千千万万的人久久迷恋于其中,如痴如醉,欲哭欲仙。
总之,人类通过自己创造的体育运动,改造着自我,使自己的肉体和精神不断趋向健康、和谐。因此,关注人的存在和发展、促进肉体与精神的和谐与完美,是体育永恒的使命。
收稿日期:2001-10-28; 修订日期:2001-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