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隆舜间，南诏与唐朝和亲失败，心腹使臣被害，南诏从此一蹶不振。南诏扩张失败，白蛮把持内政；乌蛮势弱，白蛮日益强盛，南诏政权出现统治危机。公元897年杨登弑杀隆舜，舜化贞继位，改号中兴，力图中兴南诏。公元899年，《南诏图传》应运而生，“铁柱禅位”、“观音七化”描绘南诏起因，“洱河神图”、“进奏观音”则表天时地利、政通人和。舜化贞希望通过《图传》表祖先功绩，宣扬君权神授；重拾人心，稳固统治。本文从历史角度简析《南诏图传》绘制历史背景。
关键词：南诏图传；南诏；唐朝；乌蛮；白蛮
公元897年，杨登弑杀隆舜；舜化贞继位，改号中兴；为稳固政权，《南诏图传》应运而生。《图传》由张顺绘制于中兴二年（公元899年），又名《南诏中兴画卷》、《南诏中兴二年画卷》；图文并茂的形式记述了南诏祖先虔诚信仰佛教，得观音点化,建立南诏国伟业的神话故事。《图传》由近3000字的文字卷和13段画面的画卷两幅长卷组成；文字卷是绘制画卷的说明。文字卷以“化”为自然段落，俗称观音七化，文前有铁柱记，文后有洱河神图、进奏观音。画卷为纸本彩绘，整个画卷长约5.73米，高约0.3米。《图传》在鸦片战争后被掠往国外，1944年8月，美国人海伦公开发表了图卷全部照片。
一、历史背景
吐蕃崛起后，唐朝与北方少数民族在丝绸之路争夺日益激烈；为缓解压力，唐朝经营南方。公元625年，唐遣韦仁寿将兵进入洱海地区，洱河白蛮（河蛮）首领杨梀、杨钦投降，入朝授官秩。为牵制吐蕃，唐朝扶持南诏乌蛮，公元649年白蛮张乐进求被迫让位乌蛮细奴逻，公元738年南诏建立。南诏在唐朝和吐蕃夹缝中崛起，三方战和不断。公元742-756年天宝战争，南诏转投吐蕃。公元789年，点苍会盟，唐朝和南诏议和。公元794年，南诏和唐朝合力破铁桥城，取十六城；公元799-801年，南诏数败吐蕃，实力大涨。劝丰祐间，趁唐朝虚弱，南诏多次掠夺边境；兴修水利，开垦良田，国力加强。世隆继位后，四处扩张，乌蛮势力大涨。公元874-877年，南诏扩张失败，世隆死于景净寺，乌蛮实力大损。隆舜继位后，白蛮势大，政局不稳，南诏不得不上表和亲。中和三年（公元883年），唐朝许宗室女安化公主为隆舜妻。隆舜遣心腹大臣赵龙眉等三人入朝迎亲。高骈上言杀三人，赵龙眉等人被杀，南诏从此一蹶不振；乌蛮势弱，白蛮益强，南诏出现统治危机。乾宁四年（公元897年），白蛮杨登以隆舜內嬖昆仑女失道为由弑杀隆舜，舜化贞继位。舜化贞改国号为中兴，力图扭转南诏颓势，《南诏图传》应运而生。舜化贞遣使请和，但唐朝地方势力强大，内部矛盾重重；王建上言不同意请和，求和失败。外忧内患，舜化贞未能成为中兴之主；天复二年（公元902年）清平官郑买嗣弒舜化贞自立，杀蒙氏八百人，南诏覆灭。
二、南诏图传
《南诏图传》由近3000字的文字卷和13段画面：铁柱记、观音七化、“洱河神图”、“进奏观音”；文字卷是绘制画卷的根据，又是画卷的说明。“铁柱记”讲述张乐尽求、逻盛等九人在银生铁柱祭天，主鸟从铁柱飞落在逻盛肩膀；张乐尽求等人更加惊讶。相传张乐尽求因此让位于逻盛之父细奴逻，民间俗称“铁柱禅位”。第一化：细奴逻家中现瑞像，鹰子、陇犬、凤鸟至，瑞花四时常发，天乐供养。梵僧至，细奴逻妻浔弥脚、儿媳罗讳喜迎。武将名郡矣、文臣罗傍辅佐，圣人梵僧教化，十二天兵来助，蒙氏从此兵强国盛。第二化：细奴逻躬耕蒙川，梵僧在奇王家内留住不去。浔弥脚、罗讳等二人欲送耕饭；途中施饭于梵僧。第三化：浔弥脚等再次回家取饭，在山上再遇端坐在石头上的梵僧，并显异象：朱鬃白马、白象化为侍童，梵僧显圣像。浔弥脚等惊喜交加，再次施饭。罗讳赶快叫来耕作的细奴逻，细奴逻得梵僧点化。第四化：逻盛在位时，有梵僧牵白犬在兽赕穷石村布道。白犬被加明、王乐等人偷吃；梵僧寻问，众人否认。梵僧呼犬，犬吠于众人肚中。众人惊惧，把僧人当妖怪，将僧人杀害，肢解为三段，用火焚烧，将灰烬放入竹筒，投入澜沧江。入水后，僧人破筒而出，毫发无损。第五化：僧人缓步行于山间，王乐等人骑马追赶不上。僧人回首，兵器化出花朵，众人惊惧不敢上前。梵僧出开南浮山顶，张化成之父张宁建顶礼相拜。第六化：梵僧至忙道大首领李忙灵界，人们未识圣人，虽有缘，却未得教化；僧人腾空乘云化为阿嵯耶观音像。李忙灵惊骇不已，打鼓集村民，铸阿嵯耶观音圣象。第七化：逢金和尚谈阿嵯耶观音，南诏王乃令人寻之，详访圣僧踪迹，得梵僧靴为石。李忙求奏阿嵯耶观音事迹，皇帝令李行将兵五十骑前往寻觅，乃得阿嵯耶观音圣像；中兴皇帝舜化贞镕眞金而重铸金身。南诏统治者将崛起归功于阿嵯耶观音点化，定每年二月十八日为大圣乞食之日，宣扬君权神授。洱河神图：洱河因状如耳朵而得名，每年二月二十八日，南诏皇室祭洱河神，祈南诏霸业稳固，国泰民安。洱河神有金螺、金鱼金鱼白头，额上有轮；有两条毒蛇环绕左右。《图传》后注明画卷出处，被称为进奏观音：“张顺等谨按巍山起因、铁柱西耳河等记，而略叙巍山已来胜事。”张顺为张乐尽求、张化成后人，因进奏观音而得封赏。
三、观音点化
大理佛教盛行，百姓多信佛，特别推崇观音。在大理，观音是神佛的代表，也是智慧的象征。佛教自梵国（印度）经西域传入中国，《图传》中观音注释为梵僧，让点化南诏的“观音”变得扑朔迷离。起初南诏认为是玄奘大师点化了奇王细奴逻，逢金和尚考证后说并非玄奘大师本人点化。《南诏图传-文字卷-第七化》载：“全义四年（公元819年）己亥岁…逢金和尚云：‘云南自有圣人入国授记汝先于奇王，因以云南，遂兴王业，称为国焉。我唐家或称是玄奘授记，此乃非也…玄奘是我大唐太宗贞观三年己丑岁，始往西域取大乘经，至贞观十九年乙巳岁届于京都。汝奇王是贞观三年己丑岁始生，岂得父子遇玄奘而同授记耶？又玄奘非历于云南矣。保和二年乙巳岁，有西域和尚立陁诃来至我京都云：吾西域莲花部尊阿嵯耶观音从蕃国中行化至汝大封民国，如今何在？’语讫，经于七日，终于上元莲宇。我大封民国始知阿嵯耶来至此也。
期刊文章分类查询,尽在期刊图书馆”崇圣寺雨铜观音和“第七化”所绘观音为从西域传入大理的阿嵯耶观音。阿嵯耶观音在公元819年左右传入洱海地区，而逻盛卒于公元712年， 因此不可能点化细奴逻和逻盛。
唐代文化繁荣，唐朝僧人传播文化的同时，收集整理各地文化；大理至今流传着唐僧取经的故事，湾桥镇向崇村南建有唐僧庙。唐朝势力进入洱海地区后，极大削弱了白蛮等势力，南诏势力趁势崛起。公元649年，张乐进求被迫让位于细奴逻；永徽四年，细奴逻遣使入朝，授巍州刺史。睿宗景云年间李知古败附吐蕃的姚州蛮，吐蕃在漾濞二水架铁索桥，西河蛮等筑城防守；太极元年（公元712年）唐九徵破城断桥，立铁柱表功。开元元年（公元713年）封晟罗皮为台登郡王，晟罗皮建孔子庙推崇中原文化；同年用兵五诏。开元二十六年（公元738年），皮罗阁贿赂剑南节度使王昱，请奏合并五诏；南诏在唐朝扶持下统一六诏，建立南诏国。阿嵯耶观音在洱海流域影响深远，但点化南诏不是阿嵯耶观音，也不是玄奘大师。纵观历史，南诏崛起离不开唐朝扶持；“观音点化”是唐朝扶持南诏这段历史的神化；难怪人们认为是玄奘大师点化细奴逻。南诏在唐朝支持下成为西南霸主，吸收周边文化，形成灿烂的南诏文化，其中百姓信仰的阿嵯耶观音是大理文化的典型代表。
三、铁柱禅位
张乐进求让位于细奴逻，史称铁柱禅位。公元624年张乐进求被册封为大将军；公元628年松赞干布继位，统一西藏，开始与唐朝角逐；公元641年文成公主进藏和亲；公元649年张乐进求被迫让位于细奴逻。张乐进求为首的洱河蛮为白蛮（白族）先民，善于耕作，为自给自足的农耕民族；勤劳和善，擅于学习，早在汉代便学习中原文化。唐朝势力进入洱海地区后，册封张乐进求等白蛮更利于唐初在洱海地区稳固统治。吐蕃势力延伸至洱海地区，洱海流域争夺加剧。白蛮作为农耕民族，缺乏武力，唐朝多次不远万里出征洱海流域。文成公主入藏后，吐蕃实力加强，双方角逐日趋激烈。乌蛮是彝族先民，为山地游牧民族；相较白蛮而言，乌蛮更具扩张力。南诏乌蛮位于洱海流域南，受吐蕃势力控制弱。为压制洱海流域吐蕃势力，唐朝将扶持重点转向南诏乌蛮；张乐进求被迫让位于细奴逻。“铁柱禅位”将细奴逻描绘为天选之子，其实张乐进求禅位于细奴逻是唐朝扶持南诏牵制吐蕃洱海地区势力的选择。唐玄宗《勒云南王蒙归义诏》、《复勒》和《勒浪穹州刺史铎罗望诏》是唐朝扶持洱海诸部的历史见证。
四、躬耕蒙川、洱河神图
乌蛮为山地游牧民族，白蛮为农耕民族，洱海地区至今流传着细奴逻打猎的故事，庆洞村委会朝阳村本主庙中塑有猎人细奴逻神像。相较游牧而言，农耕更能在有限的土地中获取稳定食物资源。南诏建立后，四处掠夺的同时大力发展农业；《康熙大理府志》载：“丰佑乙丑岁遣将军晟君鉴横渠道，自磨用江至于鹤拓，灌东皋及城阳田。与龙佉江合流入于河，谓之锦浪江；又潴苍狱峰为池，谓之高河。更导山泉共泄流为川，灌田数万倾，民得耕种之利，丰佑有功于民矣”。太和城出土的《南诏仓储残碑》展露了南诏粮食仓储情况，可见南诏农耕发达。“躬耕蒙川”体现了南诏对农耕的重视，同时标榜自己是自给自足型农耕民族，而非扩张型的游牧民族。
银梭岛考古发掘显示：距今5000左右，洱海原住民便大量采集螺蛳、捕鱼为食。“洱河神图”中洱河神金鱼金螺展示洱海流域天赐神物，丰富物产；双蛇环绕则表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世隆攻唐，兵败身亡；和亲失败，与唐朝关系紧张，隆舜被部将杨登所杀；舜化贞继位后，南诏政权不稳。通过“洱河神图”，“躬耕蒙川”南诏统治者表明南诏农耕发达，仓储充足。对内稳固人心，对外则向唐朝表明南诏农耕发达，完全能自给自足，不会侵掠唐朝边境；而且南诏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五、进奏观音
“进奏观音”表明了《图传》为中兴二年张顺所绘，进奏《图传》讨好舜化贞。南诏崛起后，用联姻的方式拉拢白蛮，大量任用白蛮首脑治理国家；乌蛮全力扩张，形成乌蛮主战，白蛮主内的格局。随着扩张，乌蛮势力日益强大，管理内政的白蛮实力逐渐加强，影响力越来越大，甚至左右朝堂。公元816年，王嵳巅弑劝龙晟，立其弟劝利晟为王。世隆战败身亡，乌蛮实力大损；隆舜和亲失败，心腹大臣被害，南诏从此一蹶不振。此消彼长，白蛮势力威胁南诏乌蛮政权。公元897年，杨登弑杀隆舜，舜化贞继位。作为白蛮中影响力最强的张乐尽求、张化成后人张顺进奏《南诏图传》无疑最能影射白蛮臣服于舜化贞南诏政权，难怪封赏丰厚。舜化贞借机表祖先功绩，宣扬君权神授，天时、地利、人和，南诏统治稳固。公元902年清平官郑买嗣弒舜化贞自立，《南诏图传》成了南诏政权覆灭前的千古绝唱。
为牵制吐蕃，唐朝扶持南诏，白蛮张乐进求被迫禅位乌蛮细奴逻。纵观历史，“观音点化”、“铁柱禅位”、“天兵来助”，南诏的崛起离不开唐朝的扶持。南诏在唐朝和吐蕃的夹缝中生存和扩张。扩张红利让南诏乌蛮一直热衷于对外扩张掠夺；白蛮上层趁机把持内政。扩张失败后，乌蛮实力大损，内政被白蛮把持的弊端日渐凸显。乌蛮渐弱，白蛮日强，南诏政权风雨飘摇。舜化贞继位后，改号中兴，希望能力挽狂澜，成为中兴之主，《南诏图传》应势而生。对外议和，希望得到唐朝扶持；对内表祖先功绩，宣扬君权神授，稳固人心。但议和失败，南诏失去唐朝扶持。白蛮借机夺权，舜化贞未能实现中兴南诏的愿望，国破家亡。《南诏图传》未能成为挽救南诏政权的法宝，却成了南诏历史上最为璀璨夺目的瑰宝。
参考文献
[1]佚名《南诏图传-文字卷》唐；
[2]李元阳《嘉靖大理府志》明
[3]北京图书馆古籍珎本业刊《康熙大理府志》清
[4]张培爵、周宗麟《大理县志稿》民国五年
[5]张增祺《洱海区域的古代文明》2010年7月.
作者简介：何永超（1981-），男，云南大理白族人，大理市博物馆馆员，主要研究方向为碑刻，大理地方史，民族工艺和文物考古。
论文作者:何永超
论文发表刊物:《知识-力量》2019年11月51期
论文发表时间:2019/12/6
标签：南诏论文; 洱海论文; 吐蕃论文; 观音论文; 唐朝论文; 公元论文; 大理论文; 《知识-力量》2019年11月51期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