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认识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理论——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理论研究述评，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马克思论文,述评论文,理论研究论文,资本主义论文,主义理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594(2002)03-0005-04
对资本主义的剖析和批判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基础和重要内容。马克思主义的诞生也 标志着人类开始自觉的反思和科学的认识资本主义这一历史现象和历史进程。在马克思 主义的指导下建立起的社会主义制度，是对资本主义生存空间的严重压缩，也是致命的 挑战。如今资本主义已经从打击中走出来，重整旗鼓，社会主义事业遇到了重大挫折。 这使得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和预言招致诸多的怀疑、非议。一方面被嘲笑为乌托邦 ，另一方面被推崇为“关于资本主义的惟一科学”。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马克思主义学 者，如何对待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理论呢?综观近年对资本主义研究的成果，对资本主义 的新变化、变化的性质，乃至新变化的变化都有所关注，除了认识角度的差异和概括方 式的不同，观点的交锋和争论并不明显。可见，学界对资本主义实践的认识基本一致。 但是要进一步分析资本主义的发展进程和趋势，做出符合历史实际和历史规律的、有说 服力的理论分析，必须借助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利器。突破马克思对彼时彼地的资本主 义所做出的具体结论，运用和发扬马克思主义的精神实质，重新认识和发展马克思主义 的资本主义理论，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主要问题。本文拟就近年对马克思资本主义理 论研究的回顾，概括成果，提出进一步的问题，以期推动研究的深入。
第一，重读马克思，发掘马克思资本主义理论的另一方面；突破传统思路，聚焦新的 理论生长点。马克思主义面临的挑战主要是来于实践。当我们面对空前复杂的实践，重 新回到马克思，许多以前视若无睹的话语其实是弥足珍贵的。比如，马克思对资本主义 危机的分析，“每一个对旧危机的重演有抵消作用的要素，都包含着更猛烈得多的未来 危机的萌芽”[1]。由此可知资本主义的危机只可缓解不可根治，而且正是因为如此， 资本主义的每一步发展，都必须付出比这种发展沉重得多的社会代价。这就要求我们既 要看到资本主义的新变化，又要看到新变化的变化。事实上，自20世纪80年代以后，英 美的国家干预、国有经济、社会福利等等均呈收缩的趋势，其原因就在于资本主义暂时 渡过了险境。正如恩格斯所说：“只要资本的力量还薄弱，它本身就还要在以往的或随 着资本的出现而正在消逝的生产方式中寻求拐杖。而一旦资本感到自己强大起来，它就 抛开这种拐杖，按它自己的规律运动。”[2]再如马克思恩格斯对两个必然的注解—— 两个“绝不会”。它有力地说明，阶级斗争不足以解释任何一种生产方式的瓦解。一种 制度在它从生产力发展的形式变成生产力发展的桎梏之前，是不会让位于另一种制度的 。还有，对资本主义“变革”这一重要特征的强调：在《共产党宣言》第一部分中，马 克思和恩格斯赞扬了资本主义发展生产力的能力。指出，正是资本主义的活力，它变革 自己(既变革生产力又变革生产关系)的能力令它与封建主义截然不同，使它得以克服危 机并且继续生存。事实上，危机已成为一种媒介，通过这种媒介资本主义得以重建自身 。懂得了这一点，我们在分析资本主义发展的现状和发展趋势的时候，要充分考虑到资 本主义的灵活性、可塑性和创造性。还有论者发现，马克思和恩格斯始终关系和注视着 资本主义的新变化，他们通过对股份公司和工人合作工厂的研究，深化了对资本主义发 展变化的认识。这些思想集中表述在马克思的《资本论》和恩格斯的晚年著述中。
第二，日益明显的全球一体化趋势促使论者对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理论的研究集中于对 马克思的世界历史思想的发掘和发挥，用世界历史的眼光和思维方式认识和对待资本主 义。马克思虽然没有提出全球化概念，但他的世界历史思想是我们理解当今资本主义世 界体系的钥匙。这一点已经引起学界的重视和研究，并取得了可喜的成果。主要可归纳 为以下三个大的方面：
1.资本主义是一种世界体系。马克思恩格斯早就对这种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变革世界的 资本主义运动，进行过深刻的剖析和生动的描述。资本主义作为一种生产方式和社会形 态，从来就不是局限于个别国家或地区的孤立的现象，而是一种世界规模的，以日益广 泛、日益紧密的国际纽带为必要前提的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现象。社会化大生产，发达 的市场经济和资本无休止的增值需求，决定了它本能地追求无限制的扩张，在经济、政 治、思想文化诸多方面，采取各种足以实现自身利益的渠道和手段，展开以全世界至外 层空间为扩展范围的各种活动。一句话，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真正世界历史意义上的生 产方式，它不断地按照自己的面貌和需要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
2.资本主义的世界体系并不是均质的，而是体现为中心—外围的结构体系。这种结构 既是资本主义调节自身矛盾、重获生机的条件，又是孕育着更尖锐、深刻、广泛的重重 危机的渊薮。论者们提出，资本主义的世界性进程无论在广度上还是在深度上都大大向 前推进了，出现了很多新的现象和问题。尽管如此，马克思主义所揭露的资本主义实质 并没有改变。这就是：资本主义制度的生存和发展，不仅需要剥削本国劳动人民，而且 需要把剥削的触角伸向其他国家，伸向世界各地。对内的阶级压迫和对外的民族压迫， 形成维系资本主义生命的两个源泉，二者缺一就不是资本主义。资本主义把世界上原本 分散孤立存在的、甚至相互隔绝的各个地区和国家连结成一个整体，使历史越来越成为 世界历史，这是人类文明的一大进步。没有这一进步，后来社会主义的世界性进程，便 是不可想像的。但是，这个过程从一开始就生发出令人惊心动魄的世界范围内的两极分 化图像，即资本主义世界的“中心—外围”结构。资本主义国家的贫富分化向国际转移 ，产生了南北对立，这说明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更大的范围内扩 展、积累和加深了。考察研究资本主义的现状和前景，决不应忽视这一点。这是资本主 义世界体系运转的必然结果，它已成为解决现代世界社会问题的首选目标。
3.用世界历史的眼光，重新看待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关系。历史进入了世界历史， 资本主义国家和现实的社会主义国家并存于同一时代。有论者认为现实的社会主义与资 本主义有着天然的历史联系。在生产力上，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有着直接的承继关系； 在人和社会发展的大形态上，现实的社会主义与当代资本主义同处于商品经济阶段。这 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长期并存的历史基础和客观原因。也正因为二者的并存，社会主 义借助于世界市场，可以吸收资本主义的一切积极成果，跨越式发展。也有论者在世界 史观的视野内重新审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发展的现状和趋势，把资本主义的发展看做 社会主义胜利的另一种表现，并从世界历史的角度，重新论证人类社会的前途是社会主 义。还有论者认为世界经济的一体化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超越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 差异，实现历史性和解的重要契机，两种社会制度的竞争和发展将在新的和解、合作、 相互吸收和借鉴的框架内展开。另有学者强调，全球经济一体化，并不是说没有斗争， 斗争可能更加残酷了。资本主义将主要在经济领域挑战社会主义，把体制外的斗争转到 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体制内来，手段也将变为接触与遏制双管齐下。总之，论者既看到 了全球化给社会主义带来了机遇，也注意到了其潜在的危机和陷阱，但是绝大多数论者 都承认这是社会主义国家无法置身其外的客观历史环境，现实的社会主义国家必须积极 地参与其中。在全球化进程发挥积极主动的作用，做出世界历史意义的贡献。
第三，深化对两个必然的理解。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是马克思恩 格斯资本主义理论的最主要的结论之一，也是当今最招资本主义世界争议和嘲笑的预言 。国内绝大多数论者仍然坚信两个必然的科学性和正确性，认为资本主义必然为社会主 义代替是客观规律。但是，这一规律实现的途径、方式以及时限上，都可能不会是马克 思主义经典作家原来预测的那样。当代资本主义较过去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更趋于 成熟，其生产关系对现阶段生产力的发展还具有相当的容纳能力，因此还有巨大的发展 潜力和生命力，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历史过程肯定要比预测的复杂得多、曲折得多 、时间长得多。论者对其原因做了多方面的阐释，有人认为，(1)从目前状况看，当代 资本主义还有较强的自我调整能力，社会矛盾缓和，生产力持续发展，不能指望它在短 期内灭亡。(2)社会主义要达到在经济发展水平和政治形式都高于资本主义的程度，在 全世界范围内显现出它比资本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成为世界各国尤其是发达国家人民自 愿选择的理想的社会制度，还需要很长时间。(3)随着新科技革命和经济全球化浪潮的 推动，资本主义步入了一个较长的稳定和发展时期，他们通过自我调整，极大地激发了 资本主义的生命力，更加延长了“两个必然”的实现过程。还有论者从另外的角度指出 ，关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基本适应和基本不适应有很大的伸缩性，决定了长期共存；社 会生产关系对社会制度的变革与外部条件有重大关系；生产力的发展为资产阶级在一定 时期内阻碍生产关系及社会制度的变革提供了物质基础。
此外，对“两个必然”的深化理解还体现在：对“两个必然”的相关论述中出现的“ 代替”、“消灭”这些概念的重新理解，揭示社会主义必然胜利与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 内在逻辑关系。有论者认为，“两个必然”的基础不是在削弱而是在发展。社会主义虽 然没有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确立，但是社会主义的价值目标通过左翼政党和广大人民群 众的斗争，在资本主义的肌体内生成发展，在逐渐改变着资本主义制度。这也是“两个 必然”的实现。也有论者认为，所谓“消灭”，在马克思主义那里，决不是一事物对另 一事物简单的否定和抹杀，而是指一事物(新事物)对另一事物(旧事物)在充分吸收借鉴 其肯定方面的同时，由弱到强、由小到大，逐渐从矛盾的次要方面向矛盾的主要方面发 展的过程。因而主要是一个哲学范畴。这样看来，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获得最终的 胜利是建立在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基础上的，而资本主义的必然灭亡必须是在发挥出它的 生产关系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之后，在社会主义这种新的生产关系在资本主义的母体 中孕育成熟之后。所以说，社会主义的实现是建立在资本主义充分发展基础上的；资本 主义的发展变化就是其自身体内的社会主义因素的解放，就是社会主义代替、消灭资本 主义这一客观规律的逐步实现。
第四，重新认识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理论中最宝贵和最值得借鉴的遗产。有论者认为， 马克思为后人留下了极其宝贵的思想启示，尤其是方法论意义上的。马克思始终一贯地 用辩证的眼光看待资本主义社会内部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 运动，辩证地分析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社会历史进程，马克思的辩证方法直到今天 我们研究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运动发展规律与趋势时都具有巨大的指导作用。首先，马 克思认为生产的社会化是实现社会主义的物质基础。但是，并不是把社会主义将要对资 本主义实行的历史性替代确定为生产力发展的某种特定的水平之上，更不认为生产力发 展水平是惟一的决定因素。其次，马克思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运动规律的系统考 察与研究，提出了相互联系的两个思想：(1)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以往的生产方式的区 别在于它是一个通过自身不断变革来获得生存与发展的生产方式，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 是可以变化和调节的；(2)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可变化和调节的极限是由资本主义的价值 生产规定的，一旦超越了这个范围，资本主义社会就不可避免地彻底消亡。虽然马克思 没有具体指明资本主义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冲突的极限，但却从逻辑上揭示了这种极 限的本质。
也有论者认为，在现代历史进程中对资本主义的新变化进行多角度全方位考察研究的 过程中，越来越具体地体会到，马克思所揭示的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和基本规律， 依然在世界的变化中发挥着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历史作用。其中有四条基本原理尤为 管用：其一是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与社会生产力的基本原理；根据这条原理，“我们有 理由说，西方资本主义还处于一个不断向前发展的时期，它的内部潜力还没有发挥完毕 ，它还有相当的生命活力”。其二是马克思主义对资产阶级时代和资本主义社会“永远 变动”特性的深刻揭示和准确把握的基本原理；这一原理可以用来解释资本主义的运动 规律。其三是马克思主义关于镇压革命的人变成革命遗嘱执行人的深刻揭示所包含的基 本原理；今天的资本主义吸收了社会主义的很多因素，资本主义的发展为社会主义创造 着更有利的条件。其四是马克思主义关于历史发展的必然性是通过偶然性表现出来的基 本原理。强调了人们创造历史的主观能动性作用。
此外，还有论者强调善于根据实践的发展不断丰富和完善自己的理论是马克思主义哲 学的本质特征。马克思恩格斯对资本主义的研究也是如此，他们毕生都十分重视揭示资 本主义社会的运动规律，始终观察和研究着资本主义的新变化，重新思考他们早期的结 论，从而深化对资本主义的认识。恩格斯晚年就曾承认他和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发展的 潜力”认识不足。所以，在实践中丰富和发展资本主义理论的精神实质是马克思恩格斯 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另有少数论者明确认为，只要资本主义还存在着，马克思恩格斯 对资本主义内在本性的分析就不会有任何错误。
第五，承认马克思资本主义理论的时代局限性。有学者认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认识 的目的十分明确而且前后一贯，终生不渝。即全部问题在于使现存世界合理化，实际地 反对和改变事物的现状，为无产阶级解放全人类的事业提供科学武器。由于否定资本主 义制度的需要，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认识侧重于对其生产关系的特质进行分析。他不是 把资本主义生产、交换和分配形式及条件消化、融合在整个人类社会生产的共同特征中 ，而是运用科学的抽象揭示资本主义社会具有历史独特性标志的经济关系与范畴。还是 由于认识的目的，决定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认识的价值取向在于否定资本主义制度。因 此，马克思对资本主义认识的主导方面是分析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各种问题及其弊端。 甚至在仅有的几处对资本主义历史作用的肯定也是为论证资本主义的历史性和暂时性做 铺垫的。也有许多论者看到，马克思和恩格斯正是对他们自己所阐述的资本主义的灵活 性、可塑性和创造性没有予以足够的重视。他们尤其没有认清，由于资本家之间的竞争 和劳资双方的和解，生产关系并不是固定不变，而是逐渐适应了他们所鼓励开发和使用 的新技术。还有些论者认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认识有不可避免的缺陷，体现在对资 本主义的生命力及自身调节能力、自我生存能力估计不足，对革命的希望有操之过急的 倾向。对生命力估计不足源于马克思恩格斯对资产阶级的自我变革的特点认识不够。资 产阶级的自我变革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并随着其批评者的深刻剖析而日益加强。另外， 还有论者指出，马克思恩格斯也只能在他们那个时代的条件下去认识资本主义，认识达 到什么程度取决于时代条件发展到什么程度。当今时代的变化，要求用新的观点来看待 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代言人，即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中间阶层的出现和发展将对资 本主义世界产生深刻的影响。此类问题是马克思恩格斯那个时代没有出现，所以是无从 解决的问题。
第六，需要进一步研究和解决的问题。马克思留下了丰富的理论遗产，其中不仅包括 他的思想成果，也包括他遗留的经过探索而未能解决的理论问题，这些问题往往是马克 思主义理论发展的新的生长点。回顾近年资本主义研究的著述，不难发现对每一方面 的描述和分析都能找到马克思的理论根据，在惊喜之余，不可忽视的一个问题出现了， 只言片语的引用无疑是对这一理论宝库的轻视和浪费，既不能发展马克思主义，也不能 真正解决今天我们面对的疑惑和问题，所以，有必要深入挖掘和梳理那些曾经被忽略或 误解的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资本主义的思想的观点，整合出新的，或者说更全面的马克思 主义资本主义理论。在现有的研究成果上来看，主要遗留以下几方面的问题：(1)进一 步揭示生产社会化发展而导致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具体的实现条件，这是马克思遗 留的一项基本的理论课题。(2)资本主义还将经历什么发展阶段，将向何处去，这是重 大的时代课题。(3)既然资本主义是一种世界体系，我们就要把它作为具有世界性联系 和社会关系的整体加以观察。为了全面认识资本主义，虽然也需要对某些国家和局部地 区进行个案分析，但还应当首先确认该地区或国家在整个世界体系中的位置和功能，进 而审视它们在这一体系中的演变过程和运作机制及其各种因果关系。(4)现有的研究结 果表明，对资本主义的研究重政治层面轻经济角度；重资本主义大国的个别研究，重生 产关系的研究，缺乏系统性研究。所以，研究尚需要进一步扩大视野开阔思路、拓展领 域。(5)还应看到资本主义发展的多样性。特别是二战结束后，持续相当长时间的经济 繁荣为一些国家寻找到适合自己实际情况的发展模式提供了机会，一些老牌资本主义国 家对“第三条道路”的探索就是其中一个值得关注的潮流。此外，对新经济对资本主义 世界各国的影响，资本主义新变化的变化，最新发生的有世界历史意义的事件等问题的 密切关注和研究也是分析资本主义的历史进程和发展趋势，丰富马克思的资本主义理论 所不可或缺的内容。
收稿日期：2002-01-15
标签：恩格斯论文; 资本主义制度论文; 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论文; 资本主义社会论文; 世界历史论文; 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论文; 社会主义社会论文; 世界主义论文; 社会主义革命论文; 历史主义论文; 社会问题论文; 经济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