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民族大学 100081）
摘要：布依语VVAB式四音格属于广义四音格中的一类，相较于其他结构和意义固定的四音格类型，这类词在自然语境中出现频率较高，它由单音动词重叠后加补语构成，根据补语形式不同可分为不同类别表达不同意义，在句中可充当多种句法成分。文章将从其内部结构和外部句法功能两方面对其进行分析。
关键词：布依语；四音格；VVAB；语法特点
“四音格”是汉藏语系语言独特的一种语言结构单位，它是由四个音节按照一定语言规则组合而成的，其结构稳固，意义具有整体性，孳乳能力强，在口语交际和书面写作中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四音格有广义和狭义两种概念，狭义的称为四音格词，广义的称为四音格词语。下文所说的布依语四音格实际上相当于广义的“四音格词语”。
布依语四音格即由四个布依语音节按照一定结构规则组合而成，句法作用相当于词的一类语言单位，它具有结构稳定性、语义整体概括性、语词音节韵律美三大特征。布依语四音格以词和词组为主，涵盖少数短语，由于外部的语音形式为四个音节，所以称为“四音”；又因内部结构具有整体性和稳定性，所以称为“格” ，如同其他壮侗语族语言一般，布依语四音格按照其音节的异同情况可分为ABAC型、ABCD型、AABB型、ABAB型、ABCC型、ABCB型等几种类型。
目前，学界对布依语四音格的研究并不算多，其中针对具有动词重叠特征的四音格的研究屈指可数，王文艺在《杂居地区布依语对汉语语法的影响——以四音格动词重叠词语的借用为例》中较为全面罗列了具有动词重叠特征的四音格类别并分析了这类词对地方汉语语法的影响。李倩倩的论文《布依语四音格研究》从语音、语法、语义三方面对布依语四音格进行了系统的分析，可以说对后来者研究布依语四音格有很大帮助。其他提及布依语四音格的论著还有郭堂亮的《布依族语言和文字》、吴启禄的《布依语、汉语的四音格结构及翻译》。
布依语VVAB式四音格
VVAB式四音格是近年来布依语口语交际中出现频率较高的一类四音格词，它由单音节动词重叠后加补语构成，补语可以是表示动作行为结果的结果补语，也可以是描述动作行为性质状态的状态补语。VVAB式四音格重叠的两个动词之间不需要停顿，整个四音格结构稳固，意义具有整体性，我们将其看做是广义的四音格词语。 这类四音格在口语使用中经常成对出现，前后相互补充说明，强调句义，为话语增添音韵美。下文笔者将根据自身收集到的语料对其进行分析。
（一）结构类别
VVAB式四音格由单音节动词重叠后加补语而得，在这种格式中，布依语动词重叠VV并不表示动量、时量的减少或尝试态，而多代表动作的多次反复进行，其后的补语有多种表示方式，不同的组合形式代表不同的意义，具体如下：
1.VV+ mi¹¹ + ʔdai³¹ /pan¹¹
这类四音格的补语部分由否定副词mi¹¹加上动词ʔdai³¹ /pan¹¹组成，常作为结果补语出现在VV之后，可表示动作反复多次进行但动作的目的最终没有达到或强调动作实现的艰难。例如：
lɯk³³ni³¹piŋ³³ʔja³⁵, pja:i⁵³pja:i⁵³mi¹¹ʔdai³¹,ka:ŋ⁵³ka:ŋ⁵³mi¹¹pan¹¹.
——这孩子病危了，无法行走和言语。
mi¹¹ ʔdai³¹和mi¹¹pan¹¹分别放在重叠动词pja:i⁵³pja:i⁵³、ka:ŋ⁵³ka:ŋ⁵³之后，表示pja:i⁵³和ka:ŋ⁵³的动作难以实现，无法达到动作的目的。
2.VV+ fi³³+ʔdai³¹/ pan¹¹
补语结构如同第1类，由否定副词fi³³加动词ʔdai³¹/ pan¹¹组成，表示动作行为暂时无法实现，但随着时地变化或动作发出者的努力，动作行为终会实现。例如：
zam³¹ʔdat³⁵la:i²⁴,ʔdɔt³⁵ʔdɔt³⁵fi³³ʔdai³¹
——水很烫，没法喝。
由fi³³+ʔdai³¹作为可能结果补语出现在重叠动词VV之后，表示动作暂时无法实现，但拥有实现的可能性。
3.VV+ mi¹¹+补语
由否定副词加上补语对动作VV进行补充说明，表明VV没有达到补语所描述的性质、状态或产生相应的结果。这类VVAB中的动词与补语多数可直接连用，组成V+（ʔdai³¹）+补语的短语。例如：
tuŋ³¹te²⁴ʔja³⁵ʔju³⁵,kən²⁴kən²⁴mi¹¹va:n²⁴,aŋ³⁵aŋ³⁵mi¹¹o³⁵
——他肚子不舒服，吃不下饭，拉不出屎。
否定副词mi¹¹加上形容词va:n²⁴作为补语放在 VV之后修饰动作行为，表示动作没有达到va:n²⁴所描述的情状；否定副词mi¹¹加趋向动词o³⁵（出）作为VV的结果补语，表示动作VV并没有产生相应的结果。
4.VV+ʔdai³¹+补语
这类VVAB式由助词ʔdai³¹后加形容词、副词或动词作为补语补充说明VV所达到的性状、能产生的结果，可视之为第3类VVAB的肯定形式，动词可直接受后部分形容词、副词或趋向动词的补充说明表示动作行为达到某种状态，动词之后加上助词ʔdai³¹则更强调动作发出者有能力使其达到某种状态。例如：
te²⁴ɕa:ŋ⁵³ka:ŋ⁵³,nau¹¹nau¹¹ʔdai³¹pan¹¹,kuə³³kuə³³ʔdai³¹ʔdi²⁴.
——她能说会道，说话漂亮，做事利落。
pan¹¹和ʔdi²⁴放在VV之后作为补语分别表示nau¹¹和kuə³³产生的结果、达到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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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VV+ kuə³³+补语
这类四音格与第4类相似，由动词kuə³³后加形容词、副词或动词作为补语对动作行为进行补充说明，不同之处在于某些具体话语情境中，“VV+ kuə³³+补语”形式的kuə³³包含说话者对听话者的劝诫意味，希望或督促对方的动作行为能达到补语描述的状态或产生补语描述的结果；部分补语不能直接修饰动词，而是要前加kuə³³作补语共同对动词进行补充说明。例如：
xau³¹li³¹la:i²⁴,xo⁵³su²⁴kən²⁴kən²⁴kuə³³im³⁵.
——饭菜足够，你们多吃些。
kuə³³im³⁵ 作动词kən²⁴的补语说明话语者希望听话人能kən²⁴达到im³⁵的状态，包含劝诫意味。
6.VV+量词短语/处所短语
这类VVAB四音格数量不多，使用频率也较低，多为现实口语语境中的临时组合，所以我们将其归并到一类，算作广义的四音格。动词重叠后加量词短语用来表示动作行为出现的次数或动作指向的对象等；后加处所短语可说明动作行为发生的场所。例如：
suə³⁵suə³⁵sa:m²⁴ta:u³⁵,zuŋ²⁴zuŋ²⁴pa:i¹¹ʔdeu²⁴.
——包三道，煮一次。
kuə³³kue³³kən¹¹po²⁴,kən²⁴kən²⁴la⁵³ʔba:n³¹.
——山上干活，家里吃饭。
sa:m²⁴ta:u³⁵、pa:i¹¹ʔdeu²⁴分别放在suə³⁵suə³⁵、zuŋ²⁴zuŋ²⁴之后表示相应动作发生的次数；kən¹¹po²⁴、la⁵³ʔba:n³¹都是由方位词后加处所名词构成处所短语做动词kuə³³、kən²⁴的补语，表明动作行为发生的地点。
（二）句法功能
VVAB式四音格是一类结构稳固的语言单位，在句中能充当大多数句法成分，适应性较强，由于其本身具有较强的独立性和意义整体性，两个VVAB式四音格连用也可以独立成句。
1.在句中充当谓语。例如：
pau³⁵ni³¹ka:ŋ⁵³ka:ŋ⁵³mi¹¹pan¹¹, ʔjo³¹ʔjo³¹mi¹¹zan²⁴
——这个老者又聋又哑。
2.在句中充当定语。例如：
pau³⁵ka:ŋ⁵³ka:ŋ⁵³mi¹¹seu³⁵te²⁴tɯk³³vən¹¹ʔba:n³¹zau¹¹
——这个话说不清的老者是我们寨子的。
3. 在句中充当宾语。例如：
te²⁴pan¹¹kən¹¹kən¹¹mi¹¹va:n²⁴, nin¹¹nin¹¹mi¹¹ʔdap³⁵
——他得了食欲不振又失眠的病。
4. 在句中充当主语。例如：
kən²⁴kən²⁴kuə³³seu³⁵ɕi³³ʔdi²⁴za:i³¹
——吃东西一扫而空才叫好。
5. 在句中充当状语。例如：
te²⁴ɕɯ³¹taŋ¹¹jiəŋ³³le³³le³³mi¹¹leu³¹.
——他买东西挑三拣四。
6. 在句中充当补语。例如：
məŋ¹¹zuŋ²⁴xau³¹la:i²⁴ʔdai³¹kən²⁴kən²⁴mi¹¹leu³¹.
——你煮的饭多得吃不完。
四音格是布依语中十分独特又有趣味性的一类语言单位，在书面文本和现实口语交际中使用频率都较高，VVAB式四音格属于广义上的四音格词，常出现在口语中，用来描述情状、言情说理，这类词相较于其他典型的、结构和意义稳定的四音格词类别，数量上不占优势，多是具体语境中为协调音韵，表达语义的临时组合，作为一种固定的表达方式，它体现了一个民族语言和文化的特色和民族品格，是十分有研究价值的。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也是文化的表现方式，布依族人在长期的社会生活和时间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和民族性格，这些融在血肉中的民族精神反应在民族文化中，体现在民族语言上，布依语四音格中蕴藏着布依族丰富古老的文化内涵，对布依语四音格进行深入探讨，我们才能逐渐了解布依语的形成、现状和将来的发展方向。
参考文献
[1]李倩倩：《布依语四音格研究》，北京：中央民族大学，2014年，第7页
论文作者:王菁菁
论文发表刊物:《知识-力量》5中
论文发表时间:2018/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