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春秋”句式的界定(陆春秋句型研究导论)_状语后置论文

《吕氏春秋》句子的界定——(“《吕氏春秋》句型研究概说”之一),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春秋论文,吕氏论文,概说论文,句型论文,句子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句型研究在上古汉语语法研究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研究《吕氏春秋》(下文简称《吕》)的句型,要从《吕》一个个句子分析起,确定句界是研究句型的前提。

由于汉语的句子具有弹性,缺乏形式标志,关于语流中句子的辖域范围,往往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部《吕》,各家的标点多有不同便是明证。因此,确定句界一直是古汉语语法研究的难题之一。本文将通过《吕》不同标点本的比较,探讨界定句子的标准,并对有争议的句子的界定提出自己的看法。

一、《吕》不同标点本的比较

为了界定《吕》的句子,我们将目前社会上通行的、八十年代出版的《吕氏春秋校释》(陈奇猷撰,学林出版社,1984年,下文简称《校释》)和《吕氏春秋译注》(张双棣等撰,吉林文史出版社,1986年,简称《译注》)的标点进行了全面的比较(统计数字详见附表)。考察结果表明,两个标点本断句、标点不同之处共计2291处,[1] 其中2199处(约占96%)基本上不影响句意的理解,明显影响句意理解的只有92处(约占4%)。这一结果引起了我们的思考, 上古汉语(古代文献语言)什么情况下可以点断,也可以不点断?什么情况下必须点断?什么情况下可以用逗号,也可以用句号?什么情况下必须用逗号,或必须用句号?为了搞清这个问题,有必要对两个标点本断句、标点不同之处作进一步的考察。

1.1 断句、标点不同,而又基本上不影响句意理解的, 举例如下(引例标点采用《校释》本):

(1)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其虫羽。其音徵。 (孟夏)

按:《译注》本句号均作逗号。

王子搜不肯出,越人熏之以艾,乘之以王舆。(贵生)

按:《译注》本“出”后作句号。

几个连续的语言片断(不含连接成分),如“其日丙丁”、“其帝炎帝”等,每个语言片断都是独立的、完整的表述形式,即具有“主题”和“解释”两部分(从句法层面来看,每个语言片断都是一个独立的主谓结构),各语言片断之间,无论用逗号或句号,均不影响该语言片断表述形式的完整,不影响句意的理解。

(2)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贵公)

按:《译注》本第一个“天下”后用逗号点断。

立官者以全生也。(本生)

按:《译注》本“者”后用逗号点断。

以此为君悖,以此为臣乱,以此为子狂。(本生)

按:《译注》本“君”、“臣”、“子”后均用逗号点断,“悖”、“乱”后用分号。

尊酌者众则速尽。(情欲)

按:《译注》本“尊”后用逗号点断。

今之世,学者多非乎攻伐。(振乱)

按:《译注》本“世”后未点断。

甘水所多好与美人。(尽数)

按:《译注》本“所”后用逗号点断

一个语言片断的“主题”与“解释”之间,无论是否用逗号点断,均不影响句意的理解。

(3)万人操弓共射一招,招无不中。(本生)

按:《译注》本“弓”后用逗号点断。

陈侯病不能往。(遇合)

按:《译注》本“病”后用逗号点断。

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阕。(古乐)

按:《译注》本“尾”后用逗号点断。

北郭骚沐浴而出见晏子曰。(士节)

按:《译注》本“出”后用逗号点断。

达子又帅其余卒,以军于秦周。(权勋)

按:《译注》本“卒”后未点断。

今君听谗人之议,而不知我。(长见)

按:《译注》本“议”后未点断。

“主题”实为动作的施事,“解释”为几个连续的动作,“解释”的内部,动作语之间,无论用逗号点断与否,均不影响句意的理解。

(4)贫贱之致物也难,虽欲过之奚由。(本生)

按:《译注》本“过之”后用逗号点断。

非桀其孰为此也。(异用)

按:《译注》本“桀”后用逗号点断。

廉故不以贵富而忘其辱。(忠廉)

按:《译注》本“廉”后用逗号点断。

心必乐然后耳目鼻口有以欲之。(适音)

按:《译注》本“乐”后用逗号点断。

多有所尤则听必悖矣。(去尤)

按:《译注》本“尤”后用逗号点断。

含连接成分的两个独立的表述形式之间,无论用逗号点断与否,均不影响句意的理解。

1.2 断句、标点不同,明显影响句意理解的,举例如下:

(1)古之至兵,民之重令也。重乎天下,贵乎天子。(论威)

按:《译注》本“也”后为逗号。依《译注》,“民之重令也”与下文“重乎天下,贵乎天子”一气相属。“民之重令也”是“主题”,“重乎天下,贵乎天子”是“解释”。依《校释》,“古之至兵,民之重令也”是一个完整的表述形式,“民之重令也”是解释“古之至兵”的;至于“重乎天下,贵乎天下”则属另一表述形式。(注:陈奇猷按:“古之至兵,民之重令也”,犹言古之至善之兵,乃民之尊重命令者。下文“重乎天下,贵乎天子”云云之主词皆是“令”。(《校释》P434))

丈人度之,绝江,问其名族,则不肯告,解其剑以予丈人,曰。(异宝)

按:《译注》本“江”后为句号。依《译注》,“问其名族”的“主题”是“五员”,而非上文的“丈人”;“问其名族”属另一表述形式。依《校释》,“问其名族”的“主题”未变,仍是上文的“丈人”。(注:陈奇猷按:上“丈人”义贯此,明“问”字之主词为“丈人”也。(《校释》P557))

衣,人以其寒也;食,人以其饥也。(爱士)

按:《译注》本“衣”、“食”后不点断。依《译注》,“衣人”为动宾结构,是句子的“主题”。依《校释》,“衣”是“主题”,“人”在“解释”部分,在句法层面当属另一结构。

(2)今有声于此,耳听之必慊,已听之则使人聋,必弗听。 (本生)

按:《译注》本“慊已”连文,“已”后用逗号点断。依《译注》,“已”为语气词,属上句。依《校释》,“已”为副词,属下句。

古之贤者,与其尊师若此,故师尽智竭道以教。(劝学)

按:《译注》本“者与”连文,“与”后用逗号点断。依《译注》,“与”为语气词,属上句。依《校释》,“与”为连词,属下句。

为来岁受朔日。与诸侯所税于民轻重之法。贡职之数……(季秋)

按:《译注》本“日”后为逗号,“民”后用逗号点断,“法”后为逗号。依《译注》,“与”为连词,“朔日,与诸侯所税于民,轻重之法,贡职之数”为并列结构,作“受”的宾语。依《校释》,“与”为动词,“贡职之数”属下句。

(3)水气至而不知,数备,将徙于土。(应同)

按:《译注》本“知数备”连文。依《译注》,“数备”为“知”的宾语。依《校释》,“数备”单为一独立的表述形式。

周箴曰:“夫自念斯,学德未暮。”(谨听)

按:《译注》本“斯学”连文,“学”后用逗号点断。依《译注》,“斯学”为偏正结构,作“念”的宾语。依《校释》,“学”属另一表述形式。

君之赂,以欲岑鼎也?以免国也。(审己)

按:《译注》本“赂”后未点断,“也”后为逗号。依《译注》,“以欲岑鼎”为介词结构,作“赂”的补语。依《校释》,“以欲岑鼎”为独立的表述形式。(注:陈奇猷按:谓君之赂齐,以欲有此真岑鼎邪,抑以免国之患邪?(《校释》P504)

(4)是月也,命工师,令百工,审五库之量……(季春)

按:《译注》本“师”、“工”后均未点断。依《译注》,上句是个复杂的兼语句,“工师”为“令”的施事,“百工”为“审”的施事。依《校释》,“令”、“审”的施事则有可能产生歧解。

(5)菜之美者:昆仑之苹,寿木之华。指姑之东,中容之国, 有赤木玄木之叶焉。(本味)

按:《译注》本“华”后为逗号,“东”后为句号。依《译注》,“指姑之东”属上句。依《校释》,指姑之东,中容之国”为偏正结构,作该句状语。

(6)剂貌辨曰:“固非求生也。”请必行,静郭君不能止。 (知士)

按:《译注》本“曰”后引语为“固非求生也,请必行”。

孔子曰:“非谓其躁也,谓其为之于此,而成文于彼也,圣人组修其身,而成文于天下矣。”(先己)

按:《译注》本“曰”后引语为“非谓其躁也,谓其为之于此,而成文于彼也”。

(7)于是乎夫负妻妻携子以入于海。(离俗)

按:《译注》本从毕校,改后“妻”为“戴”,“戴”后用逗号点断。《校释》本作一句,认为此文当作“于是夫负妻携子以入于海”。

令荆国广大至于此者,葆申之力也极言之功也。(直谏)

按:《译注》本“力也”后用逗号点断,依《译注》,“葆申之力也,极言之功也”为并列的小句。《校释》本认为,此疑当作“葆申极言之功也”一句,衍“之力也”三字。

1.3 考察结果表明:在语用层面上, 断句标点只要不影响句子表述形式的独立、完整,不影响其“主题”、“解释”的外延与内涵,基本上就不会影响句意的理解;在句法层面上,断句标点只要不影响句子的内部结构,基本上就不会影响句意的理解。反之,就会影响句意。

通过对《吕》两种标点本的比较,我们至少得到两点启示:(一)上古汉语中,句与非句、单句与复句之间没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二)界定上古汉语的句子,当兼顾语音、句法、语用三个层面。

二、界定句子的标准

2.1 句子的界说。

句子是前后都有停顿、具有表述性的、独立的语言形式。句子的基本形式是小句。独立的小句是单句,小句的组合是复句。

2.2 界定句子的标准。

上古汉语的句子既是语言单位,又是言语单位。上述句子的界说涵盖了语音、句法和语用三个层面。这三个层面的标准在界定句子的操作中所起的作用不同。

2.2.1 语音标准。上古汉语,句子的语调已无法可考; 作为确定句界的语音标准只有停顿而已。然而,语音停顿无法作为确定句界的独立的标准。这是因为:

(1)上古文献语言没有标点,何处当“读”(句中停顿), 何处当“句”(句间停顿),大多缺乏形式标志,全由标点者凭语感去点断。因此,无论是传统的句读,还是新式标点,都不是实际言语中自然语音停顿的记录,而是后人在语义理解的基础上对句的认定的结果。因而,不可避免地或多或少地带有某种主观随意性。这就是为什么即使是同一标点本(无论是《校释》本,还是《译注》本),语境相同、语义相类的语言片断,在确定句界上也多有不一致之处。

(2)语音停顿虽然主要取决于句法结构、表述功能, 但有时又与音节数目及“辞气”相关。《马氏文通》有“顿”、“读”之分,(注:马氏云:“凡句读中,字面少长而辞气应少住者曰顿。顿者,所以便诵读,于句读之义无涉也。”(吕叔湘、王海棻《马氏文通读本》,上海教育出版社,1986)P665。)黄侃先生提出“声气句读”、“文法句读”之别,(注:王大年《〈九歌〉中的声气句读与文法句读》一文指出:“黄季刚先生就《诗经》提出了声气句读与文法句读的不同。”(见“第二届国际古代汉语语法研讨会论文提要”打印稿))都含有这一层考虑。

因此,《吕》中,前后有停顿的语言片断可能是句,也可能不是句。出于“辞气”(或曰“声气”)的原因,语音停顿可以出现在一个语法结构之间,语音停顿与复句内小句的层次也可以不完全一致。例如:

孤独则父兄怨,贤者诽,乱内作。(决胜)

从逻辑意义上看,这是一个主从复句。“孤独”为从句,表示条件;主句为“父兄怨,贤者诽,乱内作”,由3个并列的小句组成, 表示推断;主句与从句之间用“则”连接。显然,“孤独”后当用逗号点断。但无论是《校释》本,还是《译注》本,都没有在“孤独”后点断,都把“孤独则父兄怨”看作一个语言片断。在确定句界的具体操作中,我们把“孤独则父兄怨”视为一个小句(紧缩句)。我们认为,语音停顿处虽然不一定是句界,但句界必须划在语音停顿处。语音停顿虽然不能作为确定句界的独立标准,但仍不失为确定句界的重要参考标准。作为停顿标志的语气助词仍是确定句界的形式标志之一。

2.2.2 句法标准。句法标准是确定小句的主要依据。

(1)小句在语法结构上是独立的。 如果一个语言片断被包含在一更大的结构之中,则只能视为句子的成分。

(2)述谓中心语是结构的核心。一般地说, 只有含有核心的结构才能构成小句。依照这一原则,在确定句界时,凡自成一读(被语音停顿隔开)的、含有核心的语音片断,我们视为小句;否则,视为非句。(注:少数非主谓句,如叹词句、呼语句等,属于特例。)

(3)在语法结构上,小句有完整小句(含主语、 述谓中心语)和不完整小句(省主语或述谓中心语)之别。一般地说,只有完整小句才是自由的,才能独立成句;不完整小句如果没有特殊语境(如“应答”之类)的支持,很难独立成句。

(4)小句的长度是有限的。

依句法标准,小句句界必须划在含有核心的、独立的语法结构之间;只有完整小句才能独立成句。

2.2.3 语用标准。从语用层面分析, 句子包含“主题——解释”两部分。这一表述形式要受到语用条件的制约。语境就是重要的语用条件。在确定上古文献语言的句界时,正确判断句子的“主题”、“解释”的外延与内涵,往往要依靠语境。例如:

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动也。(尽数)

如果脱离了语境,孤立地看“流水不腐”这一语言片断,它可以看作是前后都有停顿、具有表述性的、独立的语言形式,符合上述关于句子的界说,可以视为一个句子(单句)。但是,联系到下文“户枢不蝼”,则感到“流水不腐,户枢不蝼”二者意合,结构相同,互相映衬,依古人讲求排偶的行文习惯,视为一个句子为宜;因此,孤立地看待“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又可以把它视为一个句子(复句)。然而,再联系下文的“动也”,我们发现,“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动也”才是一个完整的表述形式,“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只是句子的“主题”而已,“动也”是对“流水不腐,户枢不蝼”的“解释”,才是该句的意义核心,因此,句界应当划到“动也”。

依语用标准,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主题——解释”就是一句。上例句界之所以不能划在“流水不腐”之后,就在于“流水不腐”不是一个独立的表述形式,它只是“主题”的一部分。

句子根据其表述功能,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评说句,一类是陈述句。(注:申小龙认为汉语的句型由施事句、主题句、关系句“三分天下,鼎足而居”(见《中国句型文化》,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88)。我们认为,施事句、主题句、关系句并非处在同一层次,从句子的表述功能来分,汉语的基本句型只有陈述句、评说句两大类而已。)评说句表现出静态特征,它的功能是评论说明话题,格局是“话题语——评说语”;陈述句表现出动态特征,它的功能是叙述行为事件,格局是“施事语——陈述语”。

从语音层面观察“评说句”与“陈述句”,二者呈现出明显的对立。“话题语”内部可以有停顿,“施事语”内部一般没有停顿;“话题语”与“评说语”之间往往有停顿,“施事语”与“陈述语”之间一般没有停顿。

从句法层面观察“评说句”与“陈述句”的内部结构,二者也呈现出明显的对立。“话题语”总是出现在句首,可以是词,是短语,是小句,还可以是小句组合;“施事语”不总是出现在句首,“施事语”不能是小句或小句组合。“评说语”可以是名词(或名词短语)、形容词(或形容词短语)、动词(或动词短语),也可以是小句(或小句组合);“陈述语”不能是名词(或名词短语)、形容词(或形容词短语)。

正因为“主题”、“解释”的内部结构都可以超出小句的范围,而小句在语法结构上是独立的,小句与小句之间在结构上一般不发生联系,因此,仅凭句法层面不能解决上古汉语句子的界定问题。实际上,由若干小句构成的复句的长度、复句内小句的数目均与句子表层的语法结构没有直接关系,控制复句长度的是语义表达的需要,即所谓“意尽为句”,而语义表达正是语用层面的重要内容。这就是我们界定句子引入语用标准的原因。

2.3 语义在界定句子中的地位。

对于上古汉语来说,一切句法分析都必须在语义理解的基础上进行。没有语义的介入,我们甚至无法确定一个语言片断中的“名—动”(或“动—名”)是否是一个结构,它们是否处在同一结构层次上,是否是直接组合的句子成分,也无法确定其句法结构关系。同样,上古文献语言中的句读标点、以及句子“主题”与“解释”的确定也都是建立在语义理解的基础之上。因此,语义是界定句子的基础。句法标准、语音标准、语用标准同语义相比都是第二位的。

2.4 复句内部小句组合的方式。

2.4.1 采用关联词语。 关联词语是表达句子内部小句之间语义关系的标志,因此,界定句子时,关联词语受到普遍的关注。含有关联词语(尤其是前置连词(注:在复句中,有的连词出现在发端小句中,有的连词出现在后续小句中,据此,可以将连词分为前置连词和后置连词。详见拙著《吕氏春秋词类研究》P343。))的语言片断,往往是语意未尽,尽管是完整小句,也不能独立成句。例如:

为我死,王则封汝。(异宝)

是鸟虽无飞,飞将冲天。(重言)

与吾得革车千乘也,不如闻行人烛过之一言。(贵直)

若使秦求河内,则王将与之乎?(应言)

其人苟可,其事无不可。(劝学)

上述例句,句界显然不能划在含有关联词语的第一个语言片断之后。《校释》本、《译注》本无不如此。

2.4.2 采用“回指”。 (注:参见陈平《汉语零形回指的话语分析》一文(载《现代语言学研究》,重庆出版社,1991)。)复句中的一串小句往往共有一个“主题”,当后续小句提及发端小句的“主题”时,一般采用“回指”形式(或零形回指,或代词、同形名词回指),与发端小句取得照应,从而构成一个“主题链”(注:参见曹逢甫《主题在汉语中的功能研究》(语文出版社,1995)。):

主题——(解释1,解释2,解释3……)

例如:

a.天子居青阳左个,b.[]乘鸾辂,c.[]驾苍龙,d.[]载青旗,e.[]服青玉,f.[]食麦与羊。(孟春)

a.文挚至,b.[]不解屦而登床,c.[]履王衣,d.[]问王之疾。(至忠)

a.广门之官,左七百人,b.[]右七百人,c.[]皆先登而获甲首。(爱士)

a.有一妇人逾垣入,b.[]至公所。(知接)

上述例中的[]代表“零形回指”。回指对象在小句a 中(例如《孟春》例,小句b、c、d、e、f中[]的回指对象的先行词为小句a中的“天子”),小句b、c、d等通过“零形回指”的方式与小句a组合在一起。

a.夫马者,b.伯乐相[之],c.造父御[之],d.贤主乘[之],e.[]一日千里。(分职)

a.登夏屋以望,b.[是]游也。(长攻)

上述例句中的[之]、[是]代表“代词回指”。回指对象为a (或为外位成分,如《分职》例;或为小句,如《长攻》例),小句b、c等通过“代词回指”的方式与a组合在一起。

a.万人操弓,b.[]共射一招,c.[招]无不中。(本生)

[招]代表“同形名词回指”。回指对象的先行词为小句b 中的句子成分,小句b通过“零形回指”的方式与小句a组合在一起,小句c 通过“同形名词回指”的方式与小句b组合在一起。

在一个“主题链”中,“零形回指”和“代词回指”或“同形名词回指”可以交替使用。如上文的《分职》、《本生》例。又如:

a.背叛之人,b.贤主弗内[之]于朝,c.君子不与[]交友。(尊师)

一个“主题链”往往就是一个复句,不能随意割裂。“主题链”主要靠“回指”形式联系,因此,在确定句界时,“回指”是重要的形式标志。考察《校释》本和《译注》本,即使标点不同处,基本上也是遵循这一原则的。例如:

丈人度之,绝江,问其名族,则不肯告,解其剑以予丈人,曰。(异宝)

高诱注:“丈人不肯告。”范耕研曰:“此似丈人问五员,而五员不肯告。”《译注》本从高诱注,则“丈人度之,绝江”为一个“主题链”,“问其名族”的“主题”是“五员”,当属另一个“主题链”,因此,“江”后为句号。《校释》本从范注,则“丈人度之,绝江,问其名族”为一个“主题链”,因此,“绝江”后不用句号。

2.4.3 采用核心部分省略。 当复句内部几个结构相同(或相近)的小句的核心部分同形时,后续小句的核心部分可以省略。

例如:

a.贤者善人以人,b.中人[]以事,c.不肖者[]以财。(赞能)

a.人伤尧以不慈之名,b.[]舜以卑父之号,c.[]禹以贪位之意,d.[]汤、武以放杀之谋,e.[]五伯以侵夺之事。(举难)

《赞能》例中,b、c小句省略了述谓中心语“善”及其宾语“人”。“以人”、“以事”之后不能用句号,因为核心部分省略的句子难以独立成句,也不能处在发端句的位置上。b、c小句通过核心部分省略与小句a组合在一起。《举难》例中,b、c、d、e 小句省略了述谓中心语“伤”及其主语“人”。同理,b、c、d、e小句亦难以独立成句,而是通过核心部分省略与小句a组合在一起。

2.4.4 采用排偶。古人行文,讲求排偶形式, 常用一组节律齐整、结构相同(或相近)、语义相关的排偶句互相映衬,表达一个相对完整的意思。例如:

善钓者,出鱼乎十仞之下,饵香也;善弋者,下鸟乎百仞之上,弓良也;善为君者,蛮夷反舌殊俗异习皆服之,德厚也。(功名)

水泉深则鱼鳖归之,树木盛则飞鸟归之,庶草茂则禽兽归之,人主贤则豪杰归之。(功名)

五帝先道而后德,故德莫盛焉;三王先教而后杀,故事莫功焉;五伯先事而后兵,故兵莫强焉。(先己)

《功名》前例,从句法层面看,“善钓者,出鱼乎十仞之下”、“饵香”等分别是独立的、完整的主谓结构;该例当由6个独立的、 完整的主谓结构组成。从语用层面看,“善钓者,出鱼乎十仞之下,饵香也”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主题——解释”;该例当由3个独立的、 完整的“主题——解释”组成。但《吕》各标点本都无一例外地把句界划在“德厚也”之后。显然,众家在确定句界时,所依据的既不是句法标准,也不是语用标准,而是排偶形式。

2.4.5 一个复句内部的小句可以采用一种组合方式, 也可以同时采用多种组合方式。

例如:

a.颜阖守闾,b.[]粗布之衣,c.而[]自饭牛。(贵生)

c小句同时采用了关联词语连结和“回指”两种方式与a、b 小句组合。

一个多层次的复句内部,不同层次的小句往往采用不同的组合方式。例如:

a.有能以家听者,b.禄[之]以家;c.[]以里听者,d.禄[之]以里;e.[]以乡听者,f.禄[之]以乡;g.[]以邑听者,h.禄[之]以邑i.[]以国听者,j.禄[之]以国。(怀宠)

《怀宠》例由10个小句构成,首先,b小句与a小句、d小句与c小句、f小句与e小句、h小句与g小句、j小句与i 小句分别靠代词“之” 回指组合在一起,构成第一个层次;然后,小句c—d、小句e—f、小句 g—h 和小句i—j分别靠核心部分省略组合在一起,构成第二个层次。又如上一小节所举的《功名》后例和《先己》例,也都是多层次的复句,第一个层次小句靠关联词语(“则”、“故”)两两组合,第二个层次小句靠排偶形式组合。

综上所述,“关联词语”、“回指”、“核心部分省略”、“排偶”是界定复句句界的重要的形式标志。

三、关于存在纠葛现象的几类句子的界定

上古汉语中的句子复杂多样,当我们运用语音、句法、语用三个层面的标准去界定《吕》的句子时,发现在句与非句、单句与复句之间仍有不少纠葛难于解决,因为上古汉语的句界是模糊的,句与非句、单句与复句之间本来就没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但为了对《吕》的句子进行量化的研究,我们在一一界定《吕》的句子时,又不得不作出一些硬性的规定,以期解决界定句子时存在的种种纠葛现象。

3.1 带共同状语的多核心句。 这一类句子指几个含有述谓中心语的语言片断共承一个状语。例如:

A.是月也,安萌芽,养幼少,存诸孤。(仲春)

黄钟之月,土事无作,慎无发盖,以固天闭地,阳气且泄。(音律)

B.苋譆数犯我以义,违我以礼,与处则不安。(长见)

是月也,无以封侯,立大官,无割土地,行重币,出大使。(孟秋)

A组例句具有共同的句首时间状语, 如《仲春》例中的“是月也”,《音律》例中的“黄钟之月”;B组例句具有共同的句中状语, 如《长见》例中的“数”,《孟秋》例中的“无”。我们将上述例句视为复句,并根据带核心的语言片断的数目确定其小句的数目。上述例句,确定句界的结果如下:

A.《仲春》1(3),《音律》1(4)。

B.《长见》1(3),《孟秋》1(5)。(注:( )外数字为句数。( )内数字为小句数。)

考察《吕》,句首时间状语与句中状语至少有以下三点不同:1.共承一个句首时间状语的多核心句,其含有述谓中心语的语言片断的数目,从理论上说,是可以无限增加的,如“是月也”,后面可以接整段的话语;而共承一个句中状语的多核心句,其含有述谓中心语的语言片断的数目是有限的,超过3个已属罕见。换句话说, 句首时间状语所“管辖”的范围是自由的,而句中状语所“管辖”的范围是极其有限的。 2.句首时间状语后面可以出现语音停顿, 像“是月也”中的“也”便是停顿的标志。这表明句首时间状语与句子结构核心的关系比较松散,而句中状语则不然。3.句首时间状语语义指向超出小句(或“句”)的范围是常例,《吕》中随处可见;而句中状语语义指向超出小句的范围是变例。例如,《吕》中“数”作句中状语共24例,其语义指向超出小句范围的仅上述《长见》1例;又如表禁止的“无”作状语共出现118例,其语义指向超出小句范围的仅上述《孟秋》2例而已。 基于上述不同,在对A、B组小句进行语法结构分析时,我们采取了区别对待的原则。带停顿的句首时间状语,看作句子的外位成分,在确定句界时划在小句之外;在分析其所“管辖”的小句(或“句”)的结构时,不再予以考虑。例如A组的《仲春》例,由3个小句组成,小句的语法结构均视为述宾结构。句中状语为句子成分,在分析句中状语所“管辖”的其他小句的结构时,当补出共同的句中状语。

例如:

无割土地,行重币,出大使(孟秋)

—→无割土地,无行重币,无出大使

[无起土功,无发大众,无伐大树。(孟夏)](注:为便于把问题阐述清楚,有时我们依据《吕》的语言材料仿造一些格式相同的句子,[]内引例为仿造的依据。)

这样,“孟秋”例的5个小句,我们都视为偏正结构。

3.2 由连词连接的多核心句。连词包括“而”、“以”、 “则”等。下面仅以“而”为例加以说明。由“而”连接的多核心句可以记作“VP1而VP2”。(注:VP代表含述谓中心语的语言片断。)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我们讨论的“VP1而VP2”是独立的结构,即不被包含在更大的语法结构之中。下面的例句当排除在外。

可袭而篡之。(听言)

不学而能听说者。(听言)

乡之所谓长有道而息无道、赏有义而罚不义之术不行矣。(振乱)

《听言》前例,VP1而VP2(“袭而篡之”)包含在述宾结构之中,《听言》后例,VP1而VP2(“不学而能听说”)包含在“者”字结构之中,《振乱》例,VP1而VP2(“长有道而息无道、赏有义而罚不义”)包含在偏正结构之中。

考察《吕》,VP1而VP2大致可分为三类,分别举例如下:

A 豫让,国土也,而犹以人之于己也为念(不侵)(注:《不侵》例中,“而”前是名词谓语句,亦属含述谓中心语的语言片断,只不过述谓中心语不是由动词充任,而是由名词充任罢了。)

时已徙矣,而法不徙。(察今)

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义赏)

A组例句“而”前必有停顿(《校释》本、《译注》本均点断)。

B1 王叱而起。(至忠)

荀息操璧牵马而报。(权勋)

B2 唇竭而齿寒。(权勋)

狸处堂而众鼠散。(贵当)

我寒而不我衣,我饥而不我食。(不侵)

B组例句“而”前没有停顿(《校释》本、 《译注》本均不点断)。

C1 贤主劳于求人,而佚于治事。(士节)

故古之善为君者,劳于论人,而佚于官事。(当染)

按:《译注》本“而”前未点断。

虞公弗听,而假之道。(权勋)

秦胜于戎而败乎殽,楚胜于诸夏而败乎柏举。(义赏)

按:《译注》本“而”前均点断。

C2 荆人畏鬼,而越人信(异宝)

是故百仞之松,本伤于下,而末槁于上。(先己)

按:《译注》本“而”前未点断。

C组例句“而”前有无停顿,《校释》本、 《译注》本有时并不一致。

考察《吕》,“而”前有无停顿一般取决于以下因素:(1 )停顿标志。如果VP1后有停顿标志,如《不侵》、《察今》例中的“也”、 “矣”,那么“而”前必有停顿。(2)语气差异。如果VP1与VP2 具有明显的语气差异,如《义赏》例中的VP1表达的是反问语气,VP2表达的是陈述语气,那么“而”前必有停顿。(3)结构关系。如果VP1、 VP2之间具有修饰关系,“而”前没有停顿。如B1中的《至忠》、《权勋》例。如果VP1和VP2是并列关系,当依VP音节的多少而定。(4 )音节数目。VP(VP1或VP2)的音节小于3个,“而”前极少停顿,如B2 中的《权勋》例。VP(VP1或VP2)的音节达到3个,“而”前一般不停顿, 如《贵当》例;但也可以停顿,如《权勋》例。VP(VP1或VP2)的音节达到或超过4个,“而”前以停顿为宜。

在界定句子的具体操作中,有停顿的VP1而VP2,如A组、C组例句,我们归入复句;没有停顿的,根据VP的结构分为二类:B1类,VP1、VP2具有共同的主语,我们视为单句;B2类,VP1、VP2主语不同,“而”所连接的是各自独立的主谓结构,尽管有时主语不一定在该语言片断中出现,如《不侵》例,我们将其视为紧缩句。(注:紧缩句介乎单句和复句之间。它具有单句的语音形式,却又包含着复句的结构,表达复句的关系。在界定句子时,我们将其视为小句(或句)。)

3.3 被代词回指的、含核心的语言片断。被代词回指的、 含核心的语言片断,按代词回指范围的不同可以分为两类。分别举例如下:

A.严罚厚赏,此衰世之政也。(上德)

登夏屋以望,是游也。(长攻)

王不受笞,是废先王之令也。(直谏)

A组例句,代词回指的是整个含核心的语言片断。

B.惠公死,圉立为君,是为怀公。(原乱)

B组例句,代词回指的只是含核心的语言片断中的某个词语。

B组例句,被回指的语言片断自成小句当无疑问。难于处理的是A组例句。有人把A组例句中被回指的语言片断看作句子的成分,从而把A组例句划入单句。(注:见王力主编《古代汉语》(中华书局, 1981 )P243。)我们认为,如果仅就上述3例而言,被回指的语言片断只有1个,那么,将其划入单句并无不可。但是,考察《吕》,如果把A 组例句一律划入单句,将会遇到很多麻烦。

首先,被回指的、含核心的语言片断往往不止一个。例如:

有间,西河毕入秦,秦日益大,此吴起之所先见而泣也。(长见)

治唐圃,疾灌寝,务种树,织萉屦,结罝网,捆蒲苇;之田野,力耕耘,事五谷;如山林,入川泽,取鱼鳖,求鸟兽;此所以尊师也。(尊师)

按:《译注》本《长见》、《尊师》2例“此”前均为句号。

周,千乘也,重过万乘也,令秦惠王师之,逢泽之会,魏王尝为御,韩王为右,名号至今不忘,此张仪之力也。(报更)

按:《译注》本“万乘也”、“师之”后均为句号。

吾地不浅,吾民不寡,战而不胜,是吾德薄而教不善也。(先己)

被回指的含核心的语言片断,《长见》例2个,《尊师》例13个, 《报更》例6个,《先己》例3个。

其次,被回指的语言片断不仅自身结构复杂多样,而且组合层次也不单一。

鉴于上述情况,我们认为,把A 组例句一律划入复句麻烦会相对少一些。因此,在界定句子的具体操作中,我们依照以下原则:被代词回指的语言片断,只要其结构中含有述谓中心语,一律视为小句。

用于回指的代词有时不出现(采用“零形回指”的方式)。例如:

天子入太学,祭先圣,则齿尝为师者弗臣,[ ]所以见敬学与尊师也。(尊师)

依上文确立的原则,《尊师》例划入复句,由4个小句组成。 回指成分出现与否不影响句界的确定。

基于同样的考虑,我们把下面一类句子也划入复句。例如:

千里而有一士,比肩也。(观世)

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动也。(尽数)

知大礼,虽不知国可也。(不广)

代词回指都是承前的,即被回指的语言片断在前,回指成分在后。《吕》中,也偶有代词在前,反指后面语言片断的现象。例如:

臣闻之:国之兴也,天遗之贤人与极言之士;国之亡也,天遗之乱人与善谀之士。(先识)

依上文确立的原则,《先识》例划入复句,由5个小句组成。

3.4 带停顿的“主·之·谓”句。考察《吕》,带停顿的、 结构为“主·之·谓”(下文记作“S之P”,P 包括介词短语)的语言片断大致可以分为三类,分别举例如下:

A. 凡国之亡也,有道者必先去,古今一也。(先识)

野人之以两版垣也,吴起变之而见恶。(义赏)

凡帝王之将兴也,天必先见祥乎下民。(应同)

禹之决江水也,民聚瓦砾。(乐成)

A组例句中,“S之P”后邻接的小句为主谓句,“S之P”中的S与其后小句的主语不同。

B.凡鸟之举也,去骇从不骇。(审应)

凡兵之用也,用于利,用于义。(应同)

宋之衰也,作为千钟。(侈乐)

后之伐桀也,谋乎我,必以我为贼也。(离俗)

B组例句中,“S之P”后邻接的小句主语因与“S之P”中的 S相同,而采用“零形回指”的方式。

C. 颜回之于孔子也,犹曾参之事父也。(劝学)

郼岐之广也,万国之顺也,从此生矣。(高义)

圣人之见时,若步之与影不可离。(首时)

C组例句中的“S之P”整个结构充当邻接小句的主语, 如《劝学》例中的“颜回之于孔子也”充当“犹曾参之事父也”的主语。

在界定句子的具体操作中,我们把A、B二组中的“S之P”视为小句,而把C组中的“S之P”视为句子成分。

值得注意的是,结构为“S之P”的语言片断,无论是《校释》本,还是《译注》本, 常由于其后邻接的语言片断音节较少(一般不超过3个音节)而不点断,尽管有时“S之P”后还带有停顿的标志“也”。例如:

A’镜之明己也功细,士之明己也功大。(达郁)

B’子反之为人也嗜酒。(权勋)

C’吴之亡也犹晚。(适威)

根据我们上文确定的原则,A’句、B’句为紧缩句,C ’句为单句。

3.5 多停顿的兼语句。兼语句的基本句式可以记作“V1 (动1 )—Oj(兼语)—V2(动2)”。简单的兼语句内部没有停顿。例如:

命人社。(仲春)

荆王请养由基射之。(博志)

使乌获疾引牛尾。(重己)

内部没有停顿的兼语句自然是一个小句(或单句)。但《吕》中,内部有停顿的兼语句随处可见。例如:

命工师,令百工,审五库之量。(季春)

按:《译注》本“师”、“工”后未点断。

乃命有司,趣民收敛,务蓄菜,多积聚。(仲秋)

按:《译注》本“有司”后亦未点断。

令民无刈蓝以染,无烧炭,无暴布。(仲夏)

有一妇人逾垣入,至公所。(知接)

使君臣有义,父子有序。(执一)

上述例句,兼语之后有的出现了几个动词短语,或并列,如《仲夏》例;或连动,如《知接》例;有的兼语式套兼语式,如《季春》、《仲秋》例;还有的一个兼语动词直贯两个并列的兼语结构,如《执一》例。总之,兼语句内部的复杂化,导致了多停顿的兼语句。

如何界定多停顿的兼语句的句界,我们将面临二种选择

(1)采用省略说。即认为兼语后的一系列动词短语之前, 均省略了兼语动词及兼语,在界定句界时应予补出。这种处理办法可以记作:

V1—Oj—V2—V3—V4……Vn

—→V1—Oj—V2—(V1—Oj)—V3—(V1—Oj)—V4……(V1—Oj)—Vn

依这种处理办法,多停顿的兼语句当视为复句。该复句由语义相关的、结构相同(或相近)的若干兼语小句组成,发端小句为完全兼语小句,后续小句均为不完全兼语小句。

(2)采用兼语动词中心说。 即认为多停顿的兼语句其核心仍是兼语动词;兼语后的一系列动词短语,无论在结构上,还是在语义上,都受到兼语动词的控制,是不独立的,它们以整体板块的形式充当兼语句的成分。这种处理办法可以记作:

V1—Oj—V2—V3—V4……Vn

—→V1—Oj—(V2—V3—V4……Vn)

依这种处理办法,多停顿的兼语句当视为单句(或小句)。

在界定多停顿的兼语句的句界时,我们选择了前者,即“省略说”。之所以这样选择,是考虑到:1.“省略说”可以从《吕》语言材料中找到根据。《吕》中,一个兼语动词直贯几个并列的兼语结构,亦偶见兼语动词重出者。(注:《吕》中,兼语动词重出以兼语不同为前提。)例如:

使公毋忘出奔在于莒也,使管仲毋忘束缚而在于鲁也,使宁戚毋忘其饭牛而居于车下。(直谏)

据《直谏》例,上文中所举《执一》例可以记作:

使君臣有义,父子有序。(执一)—→使君臣有义,使父子有序

2.“省略说”符合语言的经济原则。在言语中,若干连续铺排的、结构相同(或相近)的小句,其后续小句与发端小句相同的部分,无论是主语,还是宾语、状语,甚至述谓中心语都可以省略。这种现象在《吕》中亦随处可见(参见2.4)。3.《吕》中, 多停顿的兼语句所包含的语言片断的数目最多可达到9个,从理论上说, 这个数目可以无限扩大。按“省略说”处理,可以有效地限制小句的长度。

3.6 带引语的“曰”字句。 传统句读将带引语的“曰”字句分为二种情况:一是“曰”后有读,一是“曰”后无读。这其中的分别,元人程瑞礼说得很清楚:“曰字是作本书者记当时对面答问之辞者,并作句。曰字是援引他书、他曰,他人之言,止作言字说者,并无点。有句长欲读者,宁读于上文,仍以曰字连下文。”(注:见《程氏家塾读书分年日程》卷二。转引自郑奠、麦梅翘《古汉语语法学资料汇编》(中华书局,1964)P210。)考察《吕》的“曰”字句,“曰”后也有点断、不点断二种情况。分别举例如下:

A.昭王曰:“薛之地大小几何?”公孙弘对曰:“百里。”(不侵)

吴起号乎曰:“吾示子吾用兵也。”(贵卒)

平公曰:“善。”(去私)

A组例句,“曰”后点断。

B.人曰“蚩尤作兵”,蚩尤非作兵也,利其械矣。(荡兵)

昭王固非曰“我知圣也”耳,问曰“先生其圣乎”,己因以知圣对昭王。(审应)

故曰“攻原得卫”者,此之谓也。(为欲)

B组例句,“曰”后不点断。

关于“曰”后引语的处理,至少有以下几种意见:(1 )看作“曰”的宾语;(注:管燮初在《左传句法研究》一书中说:“谓语主要成分‘曰’造成的句子,宾语可以很长,但是整句只作为一个句子。”(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P7。)(2 )把“曰”及其引语看作“小句的复合体”;(注:见胡壮麟《小句与复句》(载《语言系统与功能》,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3 )把“曰”与其后的引语看作是不同层面的述说,而分别算句;(注:见邢福义《汉语复句与单句的对立和纠结》(载《语法问题思索集》,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5)P224。)(4)看作“插入语”。(注:见孙也平《用作提引或说明的“某某说”之类》一文(载《中国语文通讯》,1982,第2期)。)

关于A组例句,在确定句界时,我们采用邢说, 即“曰”与其后的引语属不同层面的述说,当分别算句。把A 组句中“曰”后的引语看作“曰”的宾语,至少有以下三方面的不妥:(1 )“曰”是说话人的动作,是直述,“曰”后的引语是转述;(2 )“曰”后的引语可以很长,很复杂,如《本味》篇,伊尹说汤以至味,“对曰”之后引语达六百余字,如果只是简单地把它看作句子的一个成分,把“曰”及其引语部分的六百余字看作一个单句,人们在心理上很难接受;(3 )简单地把“曰”后的引语看作句子的一个成分无益于句子的定量研究。

关于B组例句,我们把“曰”后的引语看作“曰”的宾语。

《吕》中,还有一种“曰”字句介乎A、B组例句之间,这就是援引他书句。例如:

《诗》曰:“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不知其他。”此言不知邻类也。(安死)

《诗》曰:“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言正诸身也。(先己)

从形式上看,“曰”后有停顿,是A组句;但从意义上看, 这种援引他书句意思往往是不完整的,它或者引出话题,或者援引论据,目的是要说明什么,证明什么。(注:《吕》中,也有援引他书的“曰”字句位于段落结尾、独自成句者。如《行论》篇中的“《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但只是特例。 )这又与B组句相当。在确定句界时,我们把这种援引他书句看作复句。援引他书的引文部分是句子的“主题”,评述部分是句子的“解释”。评述部分自成小句,援引他书的引文部分的内部结构依A组句分析。

3.7 动词后附着多个含核心的语言片断。请看下面的例句:

A.吾闻祥者福之先者也,见祥而为不善则福不至;妖者祸之先者也,见妖而为善则祸不至。(制乐)

B.今昔天子梦西方有日,东方有日,两日相与斗,西方日胜,东方日不胜。(慎大)

C.解在乎薄疑说卫嗣君以王术,杜赫说周昭文君以安天下,及匡章之难惠子以王齐王也。(谕大)

上述例句中,充当述谓中心语的动词(如“闻”、“梦”、“在”)之后,都附着多个含核心的语言片断。从理论上说,这类含核心的语言片断的数目也可以无限扩展。但小句的长度是有限的,因此,尽管充当述谓中心语的动词的语义辖域覆盖了其后几个含核心的语言片断,但在结构上不宜把那几个含核心的语言片断都视为动词的宾语。

A、B、C三例的区别在于:A例动词“闻”后的几个含核心的语言片断可以用代词“之”反指。即:

吾闻祥者福之先者也……→吾闻之,祥者福之先者也……

[A’臣闻之:国之兴也,天遗之贤人与极言之士;国之亡也, 天遗之乱人与善谀之士(先识)]

B、C例未见有代词反指者。B 例几个含核心的语言片断在语义上是连贯的,而C例几个含核心的语言片断在语义上则是并列的。

关于《先识》例,在3.3节中已经涉及,我们将其视为复句,由5个小句组成。鉴于:(1)A—→A’,(2)《吕》各标点本均未在“闻”后点断,(3)句界当划在语音停顿处;所以A例也宜视为复句, 当由4个小句组成。至于B、C例,在界定句子的操作中,我们一律按A 例处理,视为复句,(注:关于动词后附着多个含核心的语言片断的句子的处理,至今众说不一。有的语法著作称之为“单段施事句”(申小龙《中国句型文化》,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88,P190);有的称之为“宾语为复句”(杨伯峻、何乐士《古汉语语法及其发展》,语文出版社,1992,P914);有的将“吾闻”之类称为“独立成分”(胡裕树主编《现代汉语》,上海教育出版社,1979)P340。)并据含核心的语言片断的数目确定其小句的数目。

四、结语

依照本文界定句子的标准,《吕》中, 共有小句17716 个, 句子7708个(其中单句3005个,复句4703个)。

附:《校释》本、《译注》本标点不同之处统计表

《校释》句号 《校释》逗号 《校释》未点断 《校释》点断

其他

(或分号)

《译注》逗号 《译注》句号 《译注》点断《译注》

(或分号) 未点断

454652

502 205 4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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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春秋”句式的界定(陆春秋句型研究导论)_状语后置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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