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慢,从前的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题记
【序:莎衫筠立】
碧溪城,因碧溪城流经得名,沿溪两岸,芒草鲜明,落英缤纷。小船开渡时,初阳东升。小船收渡时,夕阳西沉,山间溪水婉转,天上白云轻飘,全城仅有两山之夹缝与外界相连,曰之山口。城中有一老街,街头与山口遥遥相望,街头常坐一痴人,人谓之疯伯。
【壹:吾庭有枇杷树】
这是第几天了?阿秀还没有回来。早知道自己就陪她去了,山口人流大,不知道阿秀的衣裙在人群中挤得起皱没有,若是恼了,阿秀最受不得的便是衣裳的一点不平整……。想着,老人不禁低低叹起气来,布鞋在地轻轻摩擦。唉,不知道阿秀买到时心仪的布没有,阿秀的手艺一向是最好的,纳的鞋底,缝的衣裳都比那边街的传了几辈的裁缝家精巧上几分,老人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脸上泛着骄傲和甜蜜的光。
“你看疯伯又在那儿自言自语了”。粮店的老板娘远远望着疯伯说到。
“可不是嘛,这疯老头子这多年每天都在那颗枇杷树下,不和别人谈话,就只知道整天整夜地坐在那……。” 阿婆牵着囡囡回应道。
“唉,可惜喽,曾经……。” 老板娘欲言又止,把称好的糖果递给阿婆,然后看着小小的囡囡说“小姑娘长得真俊俏,才初来碧溪吧?,记得不要去惹疯伯”。
囡囡睁着黑亮亮地眸子,很不解。她顺着老板娘目光看,只看到远远的一棵亭亭如盖的枇杷树下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那就是疯伯吗?看着树下那一个动不动的人,囡囡莫名觉得悲伤,那悲伤就像小自己最亲最亲的小狗不见了一样。
“伯伯,你在这里等谁呀?”
疯伯没有回答,轻轻地瞥了蹲在地上的小女孩一眼。囡囡绽放出也大的笑容,冲疯伯笑“我叫囡囡,今年小学二年级,放假回碧溪看阿婆。”疯伯看着囡囡头上的小辫子,觉失神。
“阿秀”苍老沙哑的声音像刀锯木头的声音一样粗砺,见小女孩不解,又补上一句“等阿秀”
“阿秀是谁呀?”
“爱人。”
“她去哪儿啦?什么时候回来呀?”
“她去集市买布,天黑前回来。”
囡囡还想问什么,远处阿婆寻她的声音传来,她只好匆匆给疯伯道别,何阿婆跑去,囡囡回头,看着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总觉得让人心酸。
【贰:陌上花开】
与一场雨相遇后的老街,湿漉漉地像刚起浴的少女。青砖黛瓦,汇集着雨滴,形成珠链,从屋瓦上洒下来,成为地一声声叮咚的泉眼,屋檐下的燕巢中,雏燕翅湿沾微雨。
囡囡跑过青石板路,步伐声构成有节奏,很快到时了老街尽头。疯伯坐在小马扎上,一会儿望着繁茂的枇杷树发呆,一会儿望着山口发呆。囡囡轻手轻脚走过去,想吓疯伯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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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步、三步、两步“嗬一”疯伯突然柱着木拐站起来,看着囡囡,带着胜者的狡黠微笑,囡囡捉鸡不成反失把米,只好垂头丧气的蹲在疯伯旁边。
“阿秀也喜欢这么捉弄我”老人看了看地上沮丧的囡囡,开口说到。
“每次我在看书画画儿时”,阿秀就会轻手轻脚走到我背后,她自以为自己悄无声息,可她哪知道她远远地我便知道她来了,就算不用眼睛,我也知道是她,疯伯看着枇杷树,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无限温柔,像要溢出来。囡囡是懂非懂地看着疯伯,只觉得疯伯看树时很迈,看她时很远。
“那你和阿秀怎么认识的啊”
“小丫头片子,你该叫秀姨”,疯伯像陷入了很远很远的回忆,“我才见到阿秀是在一个枇杷摊前,她穿着个淡黄色的 袄子,衣角有朵红色的花,她梳着两条乌黑发亮的辫子,很好看。她掉了一个枇杷,我帮她捡起来,她冲我笑,我一眼就喜欢上了她”,疯伯那暗淡如醋栗的眼睛在说起阿秀是像有星星在闪。
囡囡从疯伯的描述中,仿佛看到一个年轻姑娘穿得俏生生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买枇杷的模样。那枇杷通琵琶,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囡囡双手托腮,陪疯伯等她的阿秀,一老一小望着山口,相对无言。时间是藏在黑暗中温柔的手,一恍惚间,物转星移,斜阳洒下余晖,碧溪泛着金色的波光,山口的光也渐暗,农夫也将要荷锄而归,疯伯愈发专注地凝视着山口。
“阿秀是不会回来了吗,这么晚了”
“她也许明天回来”,疯伯轻轻地说,“路上的花开得正好,她也许是赏花忘了时间”。
囡囡看了看天,天空早起了黑云,漏出疏疏几颗星,白天的朦胧山岚全消化在广大的昏夜里。衬了这背景,一个人的身心的搅动也缩小以至于无,只心里一团明天的希望,还未落入渺茫,在广漠澎湃的黑暗深处,一点萤火似的自照着。
“我得先回去了,太晚了。明天我再来陪你,伯伯再见!”囡囡朝家走去,走到半路,她回头望了望疯伯,那瘦削佝偻的背影,跟那夜色融为了一体。
【叁:惟将终夜长开眼】
清晨的碧溪浓雾不散,那是上帝的睡帘还未掀,芦苇尖的露珠似镜,天上残留的朦月如弓,柳絮池塘淡淡风。
疯伯如雕塑般坐在清晨的枇杷树下,不顾那斜脚飞湿身上衣,朦胧的大雾间,群岚、溪水都化为虚无,茫茫天地间,只疯伯一人,枇杷一棵树,等着那远足的人,这是囡囡对疯伯最后的印象。
她没有再去陪疯伯等他的阿秀,假期结束了,她一大早就被塞进了爸爸的小轿车里,甚至连告别都未好好说。
【终:我寄人间满头雪】
五年后,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囡囡回到碧溪。向阿婆打听疯伯,“他的阿秀回来了吗”,阿婆惊奇地看着囡囡:“那疯老头的老伴早就过世了,那枇杷树就是他老伴去世那年种的,你看如今都长这么高了”囡囡一听大惊,忙问,
“那疯伯呢?”
“他两年前风寒缠身,也去世喽。听说临终前还念叨着他的老伴儿,好像他快不行了时,眼睛忽明忽亮,还不住说“我看到我的阿秀了”。
囡囡无言。
晚上,囡囡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见年轻时的疯伯和阿秀手牵手向他走来,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他们向她招手,作最后的再见,转身,疯伯和阿秀便成了迟暮的老人,两人互相扶持,颤颤巍巍地却又坚定地走进一片大雪中,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动,两人灯 影并步,于明衢于暗巷于市河长桥。就一直走下去,仿佛可以走到地老天荒。囡囡大声叫着疯伯,可一世界的鹅毛大雪,谁又能听见谁的呼唤?
囡囡想,疯伯不疯,他只是痴。但最终,那个痴儿等来了那个永远都不会回来,却又无时不在的人。
论文作者:杨斯淇
论文发表刊物:《成长读本》2017年3月总第15期
论文发表时间:2017/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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