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善论”与《大学》理路的契合,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理路论文,性善论文,大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0246(2014)08-0065-06 孔子曾说:“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论语·阳货》)但孔子并没有对其进行具体的论说,孟子继孔子之后,用“性善论”诠释孔子之说。“性善论”在中国人性论发展史上具有深远影响,同时也备受争议。导致争议最主要的原因是各家对于“性善论”解读的角度和方式不同。唯有采用正确的诠释方法,才可以保证解读的准确,而诠释经典最好的方法莫如饶宗颐先生说的“研经之法,莫如本经证本经”。①本文按照“以经解经”的方法,来讨论孟子“性善论”的三阶段与《大学》三纲契合的内在理路。 一、“善因”与“明明德”相应 善因:人皆有善的端倪。这是人区别于物而之所以为人的特质,也可以表述为人人皆具善根、善端等等。这一点是“人皆可以为尧、舜”的理论依据。 孟子基于人是同类的意识,深刻认识到“人皆可以为尧、舜”(《孟子·告子下》)。“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孟子·告子上》)张岱年先生说:“圣人最能表现人之所以为人者,然圣人亦是人,圣人所有之性,亦即人人所有之性。”②但事实上能入圣贤之域者甚少。 那“性善论”又做何解?在回答公都子所提出的三种人性论时,孟子概括地说:“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孟子·告子上》)此句包括了“性善论”的三要素,此三者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其情”指“善因”,可以“为善”指“善行”,“所谓善”指“善德”(圣人顺善因,而行善行,最终具备善德)。 那如何理解“才”呢?张岱年先生说:“所谓才,即天赋之可能,亦即‘可以为善’之因素。所谓性善者,乃谓人生来既有为善之可能。”③由此看出“才”与“情”都可归为“善因”,它是可以为善之因素。这点正是许多学者所看到的孟子“性善论”中“以情才论性”的特点。“若夫为不善”即生活中所看到的,人人皆具“善因”,但未必有“善行”。虽是如此,却不能够否认天赋“善因”。就如同种子虽具有生长成完整生命的可能,但并不意味着所有的种子都能够萌发成长并且开花结果一样,必须具备适合的阳光、土壤、水、空气等因素。如果在发芽、成长、开花、结果等任何一环,由于外在条件的改变,而使其终止生长,我们都不能否认种子有生长成完整生命的可能的事实。 孟子通过“不忍人之心”来阐述“性善”,并且认为人人皆具此善端。孟子为了证明“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以“孺子入于井”作为示例。徐复观先生说:“‘乍见’二字说明此一情况之下,心未受到生理欲望的裹挟,而当体呈露,此乃心自身直接之呈露。”④由此可见四端为人心之所固有,随境而发,孟子便把这种“心善”称为“性善”。人人皆有善端,圣人是善端的最圆满完成者。 “善因”具有哪些特质呢? 第一,天赋性——“此天之所与我者。”(《孟子·告子上》)善因同生理欲望一样,都是生而具有。但前者却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特质。孟子反对告子所谓的“生之谓性”,正是从这一角度来论述的。 第二,内在性——“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孟子·告子上》)这种内在性是天赋性的内涵。正是基于此,孟子才提出“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孟子·告子上》)。 第三,普遍性——“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孟子·公孙丑上》)这种普遍性的实质就是天赋性的外延。人虽有贫富贵贱以及美丑贤愚之别,但“善因”却不因此而异。重点在于正确认识“善因”后通过不断涵养,最终如同古圣先贤一般使自己的善德昭明天下。善因所具备的这三种特性其实就是“性善论”立论的基点,同样也是对“明德”最好的诠释。 明德有两层含义:内明与外明。内明与自明通,外明即他明。 第一,内明。这种充分彰显人性光明的涵义实与孟子“性善论”中所论述的善端(善因)同一,并作为“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的根本依据。“《象》曰: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周易·晋》)孔颖达说:“昭亦明也。”依上所言,“明明德”非《大学》所独有,《晋》卦既有此义。与《大学》可以作一互应。故王阳明说:“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日之体本无不明也,故谓之大明。有时而不明者,入于地,则不明矣。心之德本无不明也,故谓之明德。有时而不明者,蔽于私也。去其私,无不明矣。日之出地,日自出也,天无与焉。君子之明明德,自明之也,人无所与焉。自昭也者,自去其私欲之蔽而已。”⑤人之有“明德”,犹如日之有光。之所以不明,则是“蔽于私”也,犹如浓云蔽日。故“去其私,无不明矣”,即是“明明德”之谓也,亦即“求其放心”也。《尚书·康诰》曰:“克明德。”《大甲》曰:“顾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从以“天之明命”来解说明德看,正如张先生所言“明德当是指天赋的道德本性”,“‘自明’即自己认识自己的本性”⑥,即与善因所具备的天赋性、内在性、普遍性相合。 第二,外明。“明德”不仅能自明,且能使他人亦明。亦即“亲民”的可行性,并非具备“明德”的人能给予他人什么,而是能让他人明白其自我亦有此自明之德,故需“自己认识自己的本性”。 “先王既勤用明德,怀为夹,庶邦享,作兄弟,方来,亦既用明德。”(《尚书·梓材》) 周公代成王戒康叔后总结道,应上承先王文武之明德,招怀远人使其亲近,则万方皆会宾服,都归于明德。依当时的境况而言,“亲民”就是“明德”之目的。而“亲”不必改作“新”,此处可做一例证。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礼记·大学》) 原文为何只说“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而不是“古之欲亲民于天下者”或是“古之欲止于至善于天下者”呢?前四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后四目: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是连接个人与他人的枢纽。“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上文已经论述,“明明德”有两层含义:第一,自明,内明,也就是前四目。第二,他明,即外明,也就是后四目,同样这也是“亲民”的部分。“止于至善”即是圆明之性已经彻底恢复,如云去日现,此时便是大明于天下。这也说明了三纲目其实也是一体的,并不需要强分为三部分,而是一体三面、三足鼎立而已。 二、“善行”与“亲民”相通 善行,即顺其“善因”而行。其中包括自发自省、反求于心、伦理教化的意义等诸多内涵。 “善因”如果说是一种客观存在,而“善行”就是一种极具儒家修养特色的行为表现。存心养性的意义也就在儒家思想体系中凸现出来。正因为善因具备天赋性、内在性、普遍性等特质,才衍生出“善行”的特点,即“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 儒家修养论具备哪些特色呢? 第一,求之在己。以外在条件观之,人虽有种种的不同,但“仁义礼智”却是“我固有之”,不会因外在的不同而有异。这样孟子才肯定“人皆可以为尧、舜”。事实上我们缺少的正是反求诸己。 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孟子·尽心上》) 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孟子·告子上》) 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孟子·尽心上》) 由于“善性”、“良知”、“明德”皆是内在的东西,不仅求舍在己,而且求则得之。但是对于外在的东西,却是得之有命。儒家讲求安身立命,其根本就是安顿自心便可安顿人生。正如照镜,当镜之人衣冠不整,若对镜忧愤却徒然无益,反身而修自然严整。这样便可了解“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孟子·离娄上》)之义。可以说“孟子的性善论是孔子‘我欲仁,斯仁至矣’思想的开显广大,它进一步凸显了人的道德自由,使人的道德主体性得以最终确立”⑦。 第二,大体小体之分。人生世间皆有求,但因眼界不同而人心各异。人人都在追求自以为是的东西,但最终往往为非。何也?蔽于物而放其心而已。“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曰:“钧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孟子·告子上》) 这种大小体之分,恰恰体现出孟子反对“生之谓性”的鲜明态度。徐复观先生说:“孟子以为耳目之官不思,而心之官则思。思包含反省与思考两重意思;在孟子则特别重在反省这一方面。”“一念的反省、自觉,便当下呈现出来。”⑧呈现的是内心所固有的“善因”,耳目之欲却让人迷失自我。用短暂的满足换取内心的安顿,是不可取的。 第三,不断存养与寡欲。由于善因、善端受环境的影响,易于放失。故而孟子主张要“求放心”,并且要时时存养,使其不断地充实。“有如一粒种子,放在适宜的空气日光水土中,使其能发荣滋长。”“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孟子·告子上》)所谓“养”,其实就是对自我善性的一种观照。饮食起居、语默动静皆能反观内省便能“得其养”而至于成就“浩然之气”,在存养的过程中重点强调“寡欲”的意义。 “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孟子·尽心下》)“寡欲”是减少耳目口鼻等的感官欲望,从而为心性的发展提供更多的空间。孟子的这种态度,也是古代读书人所应具备的基本认知,并通过自我的修养应用于社会实践之中。这就是“扩充”的意义,这一步恰恰就是《大学》所谓的“亲民”。“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孟子·公孙丑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孟子·梁惠王上》) 这种自我价值与社会价值融合一致的观念,与《大学》之中“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的观念,都充分地体现了儒家“内圣外王”的修养态度。故徐先生说:“心是属于个人的具体的存在;上面由存养而作不断地扩充,扩充到底,孟子称之为‘尽心’。能够‘尽心’,便知道人之所受以生的性;因为性即在人心之中。”⑨ 推己及人而及天下之人,反身而诚则诚天赋善性。不断地扩充,最终便能够彰显出大人气象,这便能在立人达人之时己立己达。这就说明了“亲民”何以能至于“至善”。“尽心”即是“至善”,能够“尽心”即是“止于至善”,从此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融为一体。 “亲民”与“明明德”的关系,也在众多学者的解释下变得扑朔迷离。通过梳理我们可以发现,其实“亲民”是“明明德”过程的一个环节,这个环节就是孟子“性善论”中具备的存养与扩充的部分。这一部分是有其基础的,首先承认“明德”的天赋性与普遍性,然后使人人认识到这一点,便是“亲民”这一环节所具备的重大意义。故而“大学三纲”只说“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而不表述为“古之欲亲民于天下者”或是“古之欲止于至善于天下者”是有其原因的。 修身是儒家道德修养的核心部分。孔子曾说:“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论语·述而》)可以看出孔子忧天下的情怀,其内容是:修德、讲学、徙义、改不善。修德以达于善是其目的。如果说“修己以敬”是内明部分,即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的概括,那么“修己以安人”即是外明部分,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概括,亦是“亲民”也。最后“修己以安百姓”,即是止于至善。 《大学》原文说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这样修身也就成了无论天子还是平民百姓的必修课,并且强调“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充分体现了“圣人与我同类者”(《孟子·告子上》)的思想,也正是孟子坚持的“人皆可以为尧舜”(《孟子·告子下》)。 三、“善德”与“至善”相合 善德:人能顺“善因”,行“善行”,最终具备“善德”。人的心性通过不断地扩充与存养,到达一定的阶段,就会出现圣人所具备的品德。这一点恰好说明量的积累达到一定程度,必然会导致质的飞跃。笔者把这一阶段称之为“善德”,即《大学》中“止于至善”中的“至善”。“善德”一旦实现便具有大人气象。 第一,尽心知性。“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殀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孟子·尽心上》)心、性、天皆在自身之中不须外求,只要能够“存心养性”便可以“事天”。所谓“尽心”即把“善因”通过“善行”不断地扩充,以至于能够了知“性”至善无缺,从而理解宇宙人生的真谛在于反身而诚,这样自己的命运自在自己的把握之中。徐先生解释道:每一个人即在他的性、心的自觉中,得到无待于外的、圆满自足的安顿。 这些可以作为“至善”最好的注解,同时也证明了“人皆可以为尧、舜”的现实性。如徐先生所说“每一个人的自身,即是一个宇宙”。我们可以通过对心性的开发与完善,达到“至善”的境地,达到圆满自足的安顿,也“可以透过一个人的性,一个人的心,以看出人类的命运,掌握人类的运命,解决人类的运命”。这就更好地解释了“亲民”其实也是“明明德”过程的一个环节。同时也暗合了“大学之道”的内在理路,首先认识自我的天赋“明德”,在后天的修养中使“明德”彰明即是“明明德”;然后在实现个人价值的同时也要与实现社会价值相协调,故《大学》把“亲民”列入,通过不断地修养达到“至善”的境地,自我也就达到了圆满自足的安顿。 第二,内圣外王。“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孟子·滕文公下》)达到“至善”的境界,既能达则兼济天下致君泽民,又能穷则独善其身遁世无闷。可谓是“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孟子·万章下》)。 有学者说,“这种大丈夫人格是以仁义为根本,以‘与民由之’为宗旨,以浩然之正气屹立于天地之间,力行其道而不为外物所移,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上下与天地同流。这种人格正是向善和为善的必然结果,是性善的人格化表现。” 《论语》中描述孔子的一处也可作其互证。在子路看来,乱臣贼子是不能接近的,并用孔子的教诲,质疑孔子此时的行为。在孔子看来,真正坚硬的东西“磨而不磷”(《论语·阳货》),真正洁白的东西“涅而不缁”(《论语·阳货》),也表达了孔子不顾个人安危,敢为天下仕的大无畏精神。这就是“至善”的境界,不为外在而动摇,量力而行,孔子因有如此境界,故有如此情怀。 孟子继而承之且更形象地表述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孟子·尽心上》)。独善其身即是内圣,兼善天下即是外王。善其身推而广之即是善天下,善天下承而当之即是善其身。故孟子云:“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孟子·梁惠王上》)重点在于明了“所为”是何物,如此才能推而广之。独善其身与兼善天下二者皆有“善”字,此是关键落脚处。明了天赋善端人我平等,继而反身内求不断存养,以至于独善兼善圆融为一。简单总结为“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孟子·尽心下》)。修身首要修心,修心重在修善。修善即是修心中的善因,这是一种自然的回归,通过善行不断扩充,继而使善德圆满。“平”就是以平等心待人,这是基于对性善论内涵完全纳受之后的一种真知灼见。 “至善”虽是终极境界,却无不体现在修身的过程中。如下文有“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此句体现了一身多责的社会担当,可谓是具体明确。其中由上而下由内而外、推己及人的修养路线正是儒家“内圣外王”思想的体现。 前文已经详述三纲之间,虽名目不同但指向无异,皆昭示了实现大人之学的次第。人之心性虽本自圆明,如不夕惕若厉,克念省察,将必汩汩于物欲俗务之中而不自知。《大学》故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此段乃详示如何能“尽心知性”的次第。无论是“定、静、安、虑”的任何一环,皆由“知止”始。没有“止于至善”,“明明德”和“亲民”就没有归宿。故“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其中谈到“事有终始”即以终为始,乃儒家所谓立志。文中强调“知所先后,则近道矣”,能够了知修持的先后顺序,既是“近道”,如此之说,“近道”则为易事。不然,吾窃以为了知“至善”不难,难在明了之后能“止于至善”,并作为矢志不渝的理想,而奉持之。此处只言“近道”而不曰“得道”者,即是此因。“至善”虽是圣人尽心知性的境界,但善因人人具备,必须明了此点才算是能够“知止”,顺此而修便生发出“定、静、安、虑”的种种境界。冰冻三尺虽非一日之寒,却是日日寒而致;水滴石穿虽非一朝之功,诚为朝朝功所能。学者能不忘初衷,无时不省察,无时不修养,最终由于功纯力极,便是“得”的实现,这便是最终的“至善”境界,明明德与亲民也终究归于圆满。 “性善论”中,“善性”的圆满完成要经过“善因”、“善行”、“善德”三个阶段,这与《大学》的“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的“三纲”实相契合。上文在论述两者时已相互映射,这种契合并非简单的比附,而是由两者内在理路实现的同一性所决定的,这种同一性主要体现在其特质相同。 第一,“善因”与“明明德”相应。善因:人皆有善的端倪。也可以表述为人人皆具善根、善端等等。这一点是“人皆可以为尧、舜”的理论依据。善因特质有三,即“天赋性”、“内在性”与“普遍性”。虽说三个方面,而根本在于善因的与生俱来,而明德亦是如此。《尚书·康诰》曰:“克明德。”《大甲》曰:“顾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朱熹注云:“天之明命,即天之所以与我,而我之所以为德者也。”王阳明亦云:是乃根于天命之性,而自然灵昭不昧者也,是故谓之“明德”。对于经典的诠释,理学与心学虽有所不同,但这一点两位大儒却是一致的。明德的天赋性也正说明了,“亲民”与“止于至善”的实现,其实就是一种善的回归。就是孟子“性善论”中自我的实现。 第二,“善行”与“亲民”相通。善行,即顺其“善因”而行。其中包括自发自省、反求于心、伦理教化的意义等诸多内涵。其中与善行相关的三个方面有:求之在己、大体小体之分和不断存养、扩充。前两者是对“善因”的顺承,而存养、扩充却更能体现“亲民”之“亲”的内涵。何以故?阳明云:“君臣也,夫妇也,朋友也,以至于山川鬼神鸟兽草木也,莫不实有以亲之,以达吾一体之仁,然后吾之明德始无不明,而真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矣。”(《王阳明全集》)“明德”以至于“亲民”,亲民以达于明德,二者皆源于“吾一体之仁”。“一体之仁”不因人我而有异,而本于天赋的“善因”及“明德”。 第三,“善德”与“至善”相合。善德:人能顺“善因”行“善行”,最终具备“善德”。人的心性通过不断地扩充与存养,到达一定的阶段就会出现圣人所具备的品德。主要体现在内圣外王与尽心知性方面。“至善者,明德、亲民之极则也。天命之性,粹然至善,其灵昭不昧者,此其至善之发见,是乃明德之本体”。至此身心事业、家国天下皆能任运荷担,独善兼善无不自由把握,可谓是与天地合称为三才而无愧矣。至善的实现,必须经过反思与实践,不断通过亲民而认识人我的同一性,从外而观,虽是达人实是达己,更确切地说是在达善,达自性圆满之善。由此而看,三纲本为一整体,互相涵盖而不可偏废其一。 通过上面的论述我们可以总结出:性善论中的三个要素“善因”、“善行”、“善德”与“明德”、“亲民”、“至善”默契相应,两者的相应也体现出儒家“内圣外王”的修养态度与修养次第。同时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解读了《大学》三纲的相互关系,即“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而“亲民”是“明明德”中的一个环节,“至善”是通过修养所达到“圆满自足”的一种气象,所以要“止”。这些无不充分说明了“明德”其实就是孟子所谓的“性善”,而“性善论”与《大学》三纲其实同一理路。 注释: ①饶宗颐:《固庵文录》,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0年,第105页。 ②张岱年:《中国哲学大纲》,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第185页。 ③张岱年:《中国哲学大纲》,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第186页。 ④徐复观:《中国人性论史》,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1年,第149页。 ⑤王阳明:《王阳明全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980页。 ⑥张岱年:《中国哲学关于理性的学说》,《哲学研究》1985年第11期。 ⑦赵法生:《孟子性善论的多维解读》,《孔子研究》2007年第6期。 ⑧徐复观:《中国人性论史》,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1年,第148页。 ⑨徐复观:《中国人性论史》,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1年,第157页。标签:孟子·尽心上论文; 性善论论文; 儒家论文; 论语·阳货论文; 孟子思想论文; 大学论文; 孟子论文; 中国人性论史论文; 国学论文; 孔子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