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圆顶山秦早期墓地车马坑之殷文化因素,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圆顶论文,墓地论文,因素论文,车马坑论文,殷文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403(2012)02-0167-07
一、礼县圆顶山秦早期墓地遗址随葬车马坑遗存
先秦时期的车是当时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的一个集中体现,随葬车马是该时期贵族身份地位的重要标志,不同文化的随葬车马方式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着文化的差异。发现于甘肃礼县圆顶山遗址的车马坑作为秦早期墓地的随葬车马坑[1],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是学术界探讨西周中晚期至春秋早期之秦国车制的实物资料,亦是研究早期秦文化内涵的重要依据。
发表了具体资料的秦早期墓地遗址除甘肃礼县圆顶山遗址之外,还有礼县大堡子山墓地遗址。[2]大堡子山秦公墓地所发掘出的车马坑是为春秋初年的秦公夫妇墓从葬的,但被盗扰严重,所发表的相关资料仅寥寥数语,且未见其平剖面图等图片。①
鉴于上述大堡子山秦公墓地的实际情况,资料较为完整的礼县圆顶山遗址随葬车马坑就尤其令人关注,并成为秦早期墓地随葬车马坑之代表,其具体情况如下:
圆顶山遗址1998年发掘出了三座墓葬和一座车马坑,该车马坑的编号是98LDK1(图1),它附属于春秋早期的贵族夫妇墓98LDM1和98LDM2。该车马坑是长方形的竖穴土坑,长度为18.8米,宽度为3.15米,深度为4米。方向是86度,坑内随葬有五乘车马,由东向西分别是1号—5号,车队呈前后相随状,舆西辕东,其中的第1号、3号、4号是驷乘,第2号、5号由两匹马来挽架。
(采自《礼县圆顶山春秋秦墓》,《文物》2002年第2期,第26页)
图1 礼县圆顶山遗址车马坑平、剖面图
1号车还有一名御奴殉葬。该车在车马坑的东端,四匹马在车辕之左右两侧,头东面南,马背朝上,四肢呈屈曲跪伏状,在马脖子上发现了木轭灰痕,四匹马之头前部伸进东壁的小龛里。马骨基本完好,马骨下面铺垫有苇席。车被放在事先按其尺寸挖好的坑里,坑长度为1.92米,宽度为1.1米,深度为1.2米。车舆里葬有一名御奴,头西面北,呈侧身屈肢状。车轮被纳入车舆两侧的弧形沟槽里,而两侧弧形沟槽是对称分布的。
2号、3号、4号和5号车因被扰乱,车形制及结构不详。不过根据残存的遗迹来看,车的随葬方式和1号车一样,可马的随葬方法却有别于1号车。
2号、3号和4号车马都是剔骨葬,头、身以漆皮来包裹,骨下垫铺有草席,而在眼、额和身多处置有铜泡。位于2号车舆之左侧发现有一包铜镞,原来被放在镞囊里,囊已经朽坏。3号车坑里出土了陶鬲和罐等器物。5号车坑里和车轮之两侧随葬了大批羊、猪、狗、鹿的整体骨骼或者头骨及肢骨。在马骨架上下发现了布纹痕迹,大概是埋葬时用来缠裹马身的织物。在填土及马骨下皆有人字形的席纹。
二、安阳殷墟考古发掘的殷代车马坑遗存
本文所采用的是经过科学性较高之系统发掘并报道了具体资料的安阳殷墟殷代车马坑材料②,包括:《一九五三年安阳大司空村发掘报告》[3],《安阳殷墟孝民屯的两座车马坑》[4],1969—1977年殷墟西区墓地发掘的车马坑(《1969—1977年殷墟西区墓葬发掘报告》[5],《安阳新发现的殷代车马坑》[6]),《殷墟西区发现一座车马坑》[7],《河南安阳市梅园庄东南的殷代车马坑》[8],《安阳郭家庄西南的殷代车马坑》[9]。
1.《一九五三年安阳大司空村发掘报告》
1953年,安阳大司空村发掘的一座殷代车马坑之坑内埋有一辆车和两匹马及一副俯身葬的人架。该车马坑竖穴被造好以后,为了便于把轮和舆安放得平实,又根据车之轮、舆、辀和轴各部,在坑底的正中挖出深浅不一的沟槽,将整个车子的某些组成部分纳入沟槽内(这种掘槽以安放车辆的情况,在以前曾发掘过的殷代车马坑并未发现过,只有1952年秋天在洛阳东郊发掘过一个殷周间之车坑,在坑底亦发现了车形之土槽,与此相似)。车位于坑底部的中间,辀朝南,两匹马位于车前,卧在辅之两侧,头朝南,臀朝北,靠近车舆。人骨架是在车辆的后边,紧靠北壁。未见木质葬具之痕迹。
2.《安阳殷墟孝民屯的两座车马坑》
1959年,在安阳殷墟孝民屯清理的两座殷代之车马坑,第一号车马坑里埋有一辆车(一号车)与两匹马及一个殉葬人。车辕向东,两轮分别置于事先挖好之土槽内(图2)。第二号车马坑内埋有一辆车(二号车)和两匹马,马分置于辕两边,没发现人架,可能是被晚期墓破坏了。车辕向北,车轮仅发现了一个,虽然车之遗存已受到破坏,但仍可见到轴槽。
3.《殷墟西区发现一座车马坑》
1981年,殷墟西区发掘的车马坑是在孝民屯南地,车马坑里的填土是黄褐色的夯土。车马坑呈长方竖穴形,南北方向,方向为357度。为便于埋葬,在大坑的底部又挖出两马坑及两轮槽。为了安置马,在舆前挖了两个坑,坑呈不规则的长方形,南北方向,分置在车辀之两边(图3)。两坑的底部都铺着朱砂。轮槽是分别开掘在车舆两侧车轮的下半部,其作用在于稳固车轮,并使车子之搁置能和舆前的马及车辀等保持平衡。轮槽呈现弧形凹槽状。车马坑里总共埋有一辆车与两匹马。车舆在北,车辅向南,两个车轮分置在舆东西两侧之轮槽内。两匹马分卧在舆前车辀之东西两侧,呈头南臀北状。两匹马都是俯卧的,四条腿蜷曲着,脊背向上。马骨上面盖着一片席子,这两匹马应是先被杀死之后才下葬的,而车与马的埋葬顺序是先马后车。
(采自《安阳殷墟孝民屯的两座车马坑》,《考古》1977年第1期,第69页)
图2 1959年发掘的安阳殷墟孝民屯遗址一号车马坑平面图
(采自《殷墟西区发现一座车马坑》,《考古》1984年第6期,第506页)
图3 1981年发掘的安阳殷墟孝民屯南地车马坑平面图
4.1969—1977年殷墟西区墓地发掘的车马坑
在墓葬之外单独埋葬的车马坑包括M43、M151和M7车马坑。
(1)M43车马坑。M43车马坑里埋有一辆车、两匹马。车放在坑的北部,车箱(舆)位于北面,车辕位于南面,两匹马分置于辖的两侧。其骨架已经被下水道所破坏。车轮的部分已遭破坏。两个轮子被压扁了,呈椭圆状,被纳入沟槽内。
(2)M151车马坑。坑形状近方形,方向为173度。坑里填的是黄沙土,经过夯打。坑底挖有安放车轮之沟槽,坑的两侧分别留有一生土二层台。又于马骨架前挖了一个耳形坑,用来放马头。两匹马分置于辕的两侧。辕东侧之马保存得比较好,西侧之马已经被扰乱。该坑曾经两次被盗扰,车轮、轴、辕、舆及衡等已经遭到破坏。
(3)M7车马坑,此车马坑为《安阳新发现的殷代车马坑[6]。该车马坑的形制,与以前所发现的殷代车马坑大致一样。坑呈长方形,方向是108度。坑里埋有一辆车、两匹马,在车后面还葬有一人。车被安放于坑底之中部,车舆在西面,车辕朝东,辕头伸进了东壁小龛内(图4)。与大司空村及孝民屯所发现的殷代车马坑相一致,这座车马坑之坑底亦挖有两道对称的沟槽,把车的两轮纳进槽内,使车的底部不至于因为悬空而遭填土压毁,可辕与轴的下面未见沟槽。两匹殉马,分置于车辕左、右两侧。两具马骨架皆是头向东,背向南,足朝北,相顺而列。这与孝民屯二号车马坑之葬马方式相一致,而和大司空村及孝民屯一号车马坑所见的两马相背方式有别。殉人横卧于车箱后面,无葬具与随葬品,头朝南,足朝北,呈仰身直肢葬式。这和以前发现的殷代车马坑殉人多是俯身葬不同。两匹马之后半部及殉人的右侧,皆压在车箱下面。这表明,殉人与马皆是被杀死以后先放到坑底,然后再把车子放入坑内的。在人骨架和马骨架及部分马饰之上,发现了席子的印痕,应是原来用于覆盖人与马的席子遗存。
(采自《安阳新发现的殷代车马坑》,《考古》1972年第4期,第25页)
图4 1972年发掘的M7车马坑平面图
5.梅园庄车马坑
1995年,安阳梅园庄发掘了两座殷代车马坑,即M40和M41。M40的坑近于方形,方向为195度,坑里的填土是黄褐色夯土。在坑的底部挖有轮槽和轴槽。轮槽在南面车子两轮之下部,呈弧形凹槽,轴槽在两轮间的车轴下,车马坑里埋有两辆车、两匹马和两个人。南面的车是完整的,架马数量为两匹;北面车的尺寸略小一些,不够完整,没有车轮,也没有驾车的马,轴、舆和衡是拆散后下葬的。南车之车辕朝南,车箱是在北面。两匹马侧卧在车辕的两侧,呈头南臀北状。两匹马骨架下皆发现有席纹。一个殉人卧在坑之东南部,头向北足朝南,面朝下,葬式为俯身直肢。另一个殉人卧在坑的北部,在北车的车箱后,头向东南,足朝西北,也是面向下,呈俯身直肢葬式。M40的时代应该是殷代后期。M41的坑近于方形,方向是186度。坑中填的是黄褐色夯土,坑的底部挖有轮槽和轴槽。轮槽,呈弧形凹槽状,坑里埋有一辆车、两匹马和一个人。车箱位于北面,车辕朝南,两匹马侧卧在辕两侧,呈头南臀北状。一个人卧在车箱后,头向西足朝东,葬式为俯身直肢。M41的年代属于殷墟文化后期(第三、四期)。以前殷墟一带所发现的车马坑,绝大多数是埋放一辆车和二匹马,仅有小屯北M20埋的是二辆车和四匹马,这次M40里放置了二辆车和二匹马,此乃前所未见。
6.郭家庄车马坑
1987年,安阳郭家庄发掘的M52车马坑,坑形状近于方形,方向是277度,坑里填的是黄褐色夯土。在方坑的底部,挖有辕槽、轮槽、轴槽及一个长方形坑。长方形坑在方坑的西北部,坑里放置一个人骨架。坑的东南角被北轮槽所打破。车马坑里埋有一辆车、两匹马和两个人。车箱位于东面,车辕朝西,两匹马侧卧在车辕两侧,呈头西臀东状。两匹马骨架下,皆发现有席纹与朱砂。一个人卧在车箱后,头向南足朝北,面朝东,呈俯身直肢葬式。人骨架的全身都撒有朱砂。另一个人被置于辕北之长方形坑内,头向西足朝东,面朝南,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亦为俯身直肢葬式。此人骨架下面,发现了人字形的席纹,在席纹上面,由骨盆到足部,有红布的痕迹。当时在人之下半身曾经覆盖有一块红布。此二人都是男性,年龄在25岁—30岁。出土情况表明,是先把人与马杀死下葬,随后再放置车。该车马坑的年代被推测为殷墟文化第四期之初。M58车马坑。该车马坑被唐墓M56所破坏,仅余一匹马和一个车軎。郭家庄西南M52车马坑是被仔细剔剥出来之完整车马遗存。殷墟以前所发现的车马坑中,有的发现了殉人,其人数是1个人或者3个人。郭家庄车马坑内的殉人是2个人,这种情况属于第一次发现。
三、圆顶山秦早期墓地车马坑与殷墟车马坑之共同点
(1)礼县圆顶山秦早期墓地随葬车马坑有轮槽(用于纳车轮的对称分布之弧形沟槽),无独有偶,在安阳殷墟殷代的随葬车马坑中,轮槽不仅常见,甚至在未被破坏的车马坑里皆有发现。
以上的十一座殷墟殷代随葬车马坑,除了被唐墓所严重破坏而导致车辆遗存情况不明的郭家庄M58车马坑之外,其余十座车马坑都发现了为安放车辆而挖掘的沟槽,而在这十座车马坑中,有九座发现了明显的轮槽,还有一座(1959年发掘的殷墟孝民屯第二号车马坑)由于车辆之遗存已受到晚期遗迹的破坏,有些现象已经不详,不过尽管如此,仍可见到轴槽的痕迹,既然连车轴都纳入槽中,那么在正常情况下,若不被破坏,是应该有用于安放车轮的轮槽的。
总而言之,上述安阳殷墟殷代车马坑中,凡未遭破坏的皆有用于安放车轮的轮槽,而在虽然遭到破坏但车辆遗存尚未被完全破坏掉的车马坑中(发掘于1959年的孝民屯二号车马坑),也发现了正常情况下应与轮槽共存的轴槽。
(2)礼县圆顶山秦早期墓地车马坑整车随葬而且马位于两侧、处于架车状态,这种随葬方式不仅也见于安阳殷墟殷代车马坑,而且是安阳殷墟殷代车马坑最常见的、最基本的随葬车马方式。
综合上文所述之安阳殷墟殷代车马坑随葬车马情况,可归纳如下:
1953年发掘于安阳大司空村的那一座殷代车马坑里埋有一辆车和两匹马,整车随葬,马呈架车状态;1959年发掘于安阳殷墟孝民屯的两座殷代车马坑,即第一号车马坑和第二号车马坑,这两个车马坑里所埋的都是一辆车和两匹马,皆整车随葬,马呈架车状;1981年发掘于孝民屯南地的车马坑里埋的是一辆车两匹马,车是整车随葬,两匹马分卧于舆前车辀的两边,呈架车状;1969—1977年殷墟西区墓地发掘的M43、M151和M7车马坑,M43车马坑内埋的是一辆车和两匹马,属于整车随葬,两匹马分置在车两边,M151与M7车马坑随葬的也皆是一车、二马,整车随葬,两匹马分别位于车辕之两侧;1995年发掘于安阳梅园庄的两座殷代车马坑分别是,M40与M41,M40车马坑里埋的是两辆车和两匹马,南面之车是整车随葬的,架二马,北面之车尺寸小,既不完整,也没有驾车的马。M41车马坑里埋的是一辆车和两匹马,整车随葬,两匹马在辕两边侧卧着;1987年发掘于郭家庄的M52车马坑里埋的是一辆车与两匹马,车完整,两匹马分置在车辕两侧,至于M58车马坑因被晚期墓M56所严重破坏,随葬车马情况已不详。
上述十一座车马坑,除一座(郭家庄M58车马坑)情况不详外,在剩下的十座车马坑中都发现有整车随葬、两匹马分置于两侧的现象,只是其中唯一随葬有两辆车的安阳梅园庄M40车马坑多出了一辆没有架车马的不完整的较小车③,而其余的十辆车都既是整车随葬并且是架车马分置在两边。因此,从以上车马坑的情况可以发现,整车随葬并且殉马在两侧并处于架车状态之随葬方式,在殷墟殷代车马坑随葬车马方式中占绝对优势,构成了殷墟殷代车马坑随葬车马的重要特点。
(3)圆顶山秦早期墓地随葬车马坑里有殉葬者的现象也常见于安阳殷墟的殷代随葬车马坑。在上文的十一座安阳殷墟的殷代随葬车马坑中,除有两座因受到破坏以至是否有殉人的情况不明之外,余下的九座车马坑中,六座有殉人,约占70%。圆顶山秦早期墓地随葬车马坑殉葬人位于车箱里,安阳殷墟殷代车马坑的殉葬人多在车后或者车箱下④,其殉葬者所在位置也与圆顶山秦早期墓地随葬车马坑的相近。
(4)圆顶山秦早期墓地车马坑及安阳殷墟殷代车马坑的殉马都是被处死后下葬的,形态都较规矩,无挣扎迹象,而与西周王畿周人车马坑典型殉马方式(详见下文)有明显区别。
四、西周王畿车马坑之考古发现及其典型随葬方式与圆顶山秦早期墓地车马坑随葬方式之差异
张家坡西周墓地遗址位于西周王畿内,是典型的周人墓地遗址。该遗址经过多次考古发掘。其中的《张家坡西周墓地》[10]。和《沣西发掘报告》[11]都分别报道了有具体分期的西周车马坑。
《张家坡西周墓地》中所报道的车马坑有三座,即M313、M104和M155车马坑。这三座车马坑可分成两种类型:第一种类型是以整车随葬的,服马则侧卧在车辕的两侧,呈驾车的状态。这种类型的车马坑仅有一座,即M313车马坑;第二种类型是把车子拆散之后再放进坑内,随葬的马在排列上也并不整齐。属于这种类型的有两座,即M104(图5)和M155车马坑。
(采自《张家坡西周墓地》,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9年版,第83页)
图5 张家坡西周墓地M104车马坑平面图
发掘报告称,M313车马坑被西周中晚期墓M314所打破,据报告认为该车马坑在年代上属于西周早期[10]374。M104车马坑填土里所出土一件铜軎之腔内的车轴朽木样品经过碳十四测定,年代大约相当于公元前830年。[10]375发掘报告称M155大概是M157的随葬车马坑,而M157的年代是属于西周中期偏晚的。因此,《张家坡西周墓地》M313车马坑所揭示的以整车随葬的方式应是西周早期的现象,而西周中期以后的M104及M155所代表的第二种类型车马坑都是把车子拆散后放进坑内的,所以把车子拆散后随葬是西周中期以后周人车马坑的常见随葬方式,应属于周人自身之文化因素,而西周早期周人的整车随葬当是受到殷人的影响[12],《张家坡西周墓地》第二种类型车马坑所代表的是周人车马坑的典型随葬车马方式,与圆顶山秦早期墓地车马坑的车马随葬方式大不相同。
另外,《沣西发掘报告》中的车马坑有四座,都是整车随葬,其年代属于西周初年,即成康时期。因此,从年代和随葬方式上,《沣西发掘报告》中的这四座车马坑可归入《张家坡西周墓地》M313所代表的第一种类型。
以《张家坡西周墓地》第二种类型车马坑为代表的周人典型随葬车马方式,不仅在其拆车随葬的葬车方式上与圆顶山秦早期墓地车马坑的有明显差异,而且在殉马方式上也与后者存在较大区别。圆顶山秦早期墓地车马坑及殷墟殷人车马坑的马都是摆放整齐的,显然是属于杀殉的,而《张家坡西周墓地》第二种类型车马坑的殉马方式却大不一样,在该种类型车马坑随葬方式中,殉马的姿态各不相同,头向也不一致,而且骨架相互之间错乱叠压,由此不难看出其应属于活埋。
《张家坡西周墓地》第二种类型车马坑所代表的周人典型随葬车马方式较少发现人殉,只是在M155车马坑的南坑壁下发现了一个殉人,他是该次发掘的接近四百座墓葬里所仅见的两名殉人之一[10]80,这与圆顶山秦早期墓地车马坑及安阳殷墟殷人的情况差别较大。
五、秦人和殷人的文化渊源
关于秦人之始祖,《史记·秦本纪》载:“秦之先,帝颛顼之苗裔孙曰女脩。女脩织,玄鸟陨卵,女脩吞之,生子大业。大业取少典之子,曰女华。女华生大费,与禹平水土。已成,帝锡玄圭。禹受曰:‘非予能成,亦大费为辅。’帝舜曰:‘咨尔费,赞禹功,其赐尔皁游。尔后嗣将大出。’乃妻之姚姓之玉女。大费拜受,佐舜调驯鸟兽,鸟兽多驯服,是为柏翳。舜赐姓嬴氏。”
长期以来,不少学者对秦人及其文化起源问题持续进行过深入的探讨。早在1936年12月,蒙文通先生即曾撰文以论“秦人原本为戎来自西方”[13]之说,以后以黄文弼先生为代表的一批学者则结合更为丰富的资料提出“嬴秦为东方氏族”[14]的观点。迄今为止,学术界基本上未超出这两种认识。除商族之外,嬴秦等族也是以鸟为图腾的,秦人既为嬴姓,传说是少暤之后,少暤之墟位于现在的山东曲阜。嬴姓诸族如郯、奄、徐、黄等皆分布于今鲁南、豫东和苏、皖北部一带,因此,有的学者推测,《史记·秦本纪》所载秦人的远祖由东方逐步西迁之史实必然是可信的。[15]根据前文对礼县圆顶山秦早期墓地随葬车马坑之殷文化因素的比较,知流行已久的“秦人原本为戎来自西方”说大有继续值得探讨的必要。
近年来,地下出土的文字材料也为“嬴秦为东方氏族”说提供了重要支持。在2008年入藏于清华大学之战国竹简中,有一种被暂题为《系年》的史书保存良好,该书分为二十三章,记载了由周武王伐纣直至战国前期的史事,其中之一便是对秦人始源的记述。《系年》第三章记述了周武王死后,周成王征伐商邑平定叛乱,“飞(廉)东逃于商盍()氏。成王伐商盍(),杀飞(廉),西迁商盍()之民于邾,以御奴之戎,是秦先人”[16]。在《系年》被发现之前,无人知道,被周人所强迫西迁的恰是秦之先人。《系年》明确地指出周成王将秦之先人西迁到了“邾”地,此即秦人最早的居住地。“邾”就是《尚书·禹贡》之雍州朱圉,《汉书·地理志》的天水郡冀县之朱圉可确定是位于现在甘肃甘谷县的西南。甘谷之西南,也就是现在礼县的西北,恰是早期秦文化可能发源的地方。[16]
综上所述,在秦人和殷人文化渊源方面的密切关系上,历史文献资料恰好可与考古学资料相互印证。从上文的考古学比较可以看出,作为秦早期墓地随葬车马坑之代表的礼县圆顶山秦早期墓地车马坑与安阳殷墟殷人车马坑在随葬方式上颇为相似,表现出了浓郁的殷文化风格,而与西周王畿周人车马坑的典型随葬方式差别较大。圆顶山秦早期墓地随葬车马坑具有大量的商文化因素,昭示出秦人与殷人在文化上应具有相当的关联,历史文献尤其是地下出土的文字材料也为此提供了佐证。由此揭示出秦人在文化渊源上与殷人是密切相关的。
收稿日期:2012-01-05
注释:
①从《礼县大堡子山秦公墓地及有关问题》(戴春阳著,《文物》,2000年第5期)一文对该车马坑的简要文字描述中只能得知其平面形状呈瓦刀状,总长为36.5米,车马坑的东部是坑道,长度为21.85米,宽度为9.5米,最深处为5.4米。坑是长方形的土坑竖穴,长度为14.65米,宽度为12.95米,深度为5.4米。坑内西南部有大约两平方米的残存遗迹,遗迹显示,在坑里原来有4排殉车,每排3辆,呈并列状,总共有12辆。都是辕东舆西,每辆车有两服两骖。发掘时出土有铜车軎、车辖及大量的铜泡等。
②指在墓葬以外单独埋葬的车马坑。
③以上殷墟车马坑诸多随葬车辆中,仅这一辆形体较小并且缺少车轮的不完整车辆是轴、舆、衡分开的,该车也没有架车之马,属于极个别现象。
④安阳郭家庄西南的殷代车马坑M52“车马坑内埋一车二马二人……两马架下,都发现席纹和朱砂。一人卧于车箱后……人骨全身撒有朱砂。另一人置于辕北的长方坑内……双手反绑于背后”(引自《安阳郭家庄西南的殷代车马坑》,《考古》1988年第10期,第882页),该车马坑内卧于车箱后的那个殉葬者的全身撒朱砂,与随葬的两具马骨架下有朱砂情况相似,该殉葬人的身份应是殉葬的御奴,而在辕北长方形坑里那位“双手反绑于背后”的殉葬者,情况较特殊,其身份值得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