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族一体化的视角解读美国排斥中国的原因_美国社会论文

从民族一体化的视角解读美国排斥中国的原因_美国社会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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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华作为美国的一项国策,从1882年开始一直执行到1943年废除《排华法案》时止。西奥多·罗斯福总统不得不承认:“我国在极力实行排逐华工——华人苦力——政策的过程中,使中国人民遭受了极大的冤屈。”[1](第241页)美国学者也承认:“美国对待华人的历史,是美国不能引以为荣的事情。”[2](第25页)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以自由平等为立国基础的美国,采取野蛮的排华政策?

美国排华的原因很复杂,但若从民族融合的角度看,也可以说是两种文化的冲突。华人移民带去的中国文化,是在美国本土直接遭遇的东方文化,既新鲜,又陌生。美国是移民之国,或称“众国之国”,美利坚民族文化本身就是移民美国的各民族文化的融合。但是,这个大熔炉也非万能,它只融合了与其相近的欧洲文化,而对独具特色的东方文化,包括中国文化,“大熔炉”在当时深感无能为力,因而提出“他们(中国人)是不能同化的,一代二代及以后各代都不能同化于我们,仍然是愚昧的外族,不止今天在美国的华人是这样,一百年或五百年后都仍然是无教育的中国人阶层。”[3](第250页)面对美国人的歧视,在美华人选择的不是缩短与美国文化之间的距离,融入其中,而是极力保持自己的文化传统,以组织同乡会馆和建立唐人街等,在美国土地上营造出“第二个中国”来保护自己。但这样一来使得民族融合更加困难,美国人的排斥愈烈。这种恶性循环的排斥——封闭——更排斥,终于造成了1882年的全面排华。它是全体在美华人的悲剧,也是美国历史的一个污点,双方所付出的代价都是显而易见的。

本文拟以华人的组织——同乡会馆和华人的第二故乡——唐人街的情况,从民族融合的角度探讨美国排华的原因。

一、同乡会馆

所谓同乡会馆就是旅居海外的华人,把来自同一地区或讲同一种方言的人组织在一起,成立一个社团。会馆这种组织形式由来已久。海外华人的第一个会馆是1794年在越南成立的。而华人在19世纪中叶大规模抵美时,会馆制度也随之在美国土地上扎下了根,并随着外界压力的加强日臻完善。

华人在美国共建立了六大会馆。1876年时六大会馆情况如下:

会馆名称成立年份 所属县 人 数

三邑会馆 1850 南海、番禺、顺德等 11000

冈州会馆 1850

新会等

15000

(前身为四邑会馆)

阳和会馆 1852 香山、东莞、增城 12000

人和会馆 1852 新安、归善、嘉应州 4000

宁阳会馆 1854 新宁(凡余姓人不入) 75000

合和会馆 1862 新宁余姓、开平、恩平

35000

以上六大会馆的人数共计152000。这一数字可能有些夸大,因为到1880年时,在美华人的统计数字为10万多。但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所有在美华人几乎都归属于某一会馆。后来,在排华压力下,为团结全体华人,在六大会馆基础上成立了中华会馆。中华会馆等于联合办事处,凡有要事,各会馆主席举行联席会议商决。六大会馆与中华会馆之关系,梁启超在《新大陆游记》中作过解释:这种关系“颇似美国各省与联邦政府之关系,美国先有各省后乃有联邦,彼亦先有各会馆乃有中华会馆”[4](第134页)。

同乡会馆是异客在异乡进行互助的一种地区性团体,集代言人、管理者、慈善人为一体的民间组织。它们对外代表华人与美国政府和社会打交道,对内促进华人社区的利益,例如为华人子女解决教育问题、开办医院、维持治安、调解华人之间的纠纷。特别是照顾刚来美国的华工,这些新来的移民生活无着,会馆安排人员前去接应,登记入会后就暂时居住在会馆里。将死者的遗骨运送回国也是同乡会馆的责任。有记录表明,这种运送尸骨是定期进行的,1875年时,会馆就向国内运回1002副尸骨。关于会馆的职能,有人在作过调查后指出:“每个会馆是由中国某一地区的同籍人组成,并代表他们。入会没有正式的仪式或礼节,没有入会费,也不发会员证。这几个会馆的执事人,当轮船到港,就立刻查明来美的华人的名字、年岁和籍贯,知道了他的名字后,就立刻载入会馆的名册,表明他们从何府何县来的,以便联系。这些会馆在加州开发的初期作用更大,因为它对新来的华人加以指导,对于贫而无告者及病人加以适当照顾,又多做好事,如把死者的骸骨运回故乡安葬。”[3](第228页)

然而,会馆组织却是美国排华势力主要的攻击目标。它遭到攻击的第一个方面是组织华人集体移民。确实,华人移民与欧洲移民有所不同,后者是以家庭为单位独立进行的,而华人移民者多为单身男子,面对美国人的歧视,许多人便以集体移民的方式以求自保,这就是在同乡会馆的协助下移民美国。例如,六大会馆曾为太平洋铁路公司,采取赊单制形式在中国招募了数千华工。所谓“赊单制”就是由招工者为移民垫借船费,移民抵美后或以做工抵押,或以高利还钱。赊单制在欧洲移民史上也流行过,但是怀有种族偏见的美国人,对华人的赊单制责难颇多。艾伦·A·萨金特说:“因为有一种契约或苦力苦工制,他们来这里从事非常廉价的劳动;他们从中国来后被移交给六个公司中的一个公司,这些公司都是庞大而有钱有势的法人。他们用若干年的劳动来换取船钱,来到被指派的地方做工;他们无论被送到哪里,对收留他们的主人来说,都是有利可图的。”[5](第279页)一些美国人甚至把赊单制视为奴隶制,把同乡会馆视为奴隶主集团,美国舆论界就有人提出:“苦力是在中国港口用合同成批雇佣的中国乞丐……将他们贩运至加州的是六大公司,来此地的几乎90%的华人都是由他们贩运进来的。一俟苦力到达此地,立即置于带他来此地的主人的控制之下,正如非洲奴隶在南卡罗来纳和路易斯安娜受制于他的主人一样。”[6](第26页)加利福尼亚州反华协会代表加梅伦·H·金说:“他们这些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不折不扣地是契约持有人手中的奴隶。谁拿着他们的契约,谁就可以像使唤奴隶一样使用他们。”[7](第249页)排华论者甚至认为,中国的奴隶劳工对美国的自由制度构成了威胁,参议员布莱恩说:“今天摆在我们面前的两种选择:要末制定符合美国自由劳工利益的立法,要末赞成中国的奴隶劳工。”[5](第297页)1879年2月布莱恩在为赞成排华法案而作的发言时再次宣称:“你不能使一个必须吃牛肉和面包并且喜欢喝啤酒的人,同一个靠吃米饭过活的人并肩劳动。这是办不到的。其结局是,不是把吃米饭过活的人提高到吃牛肉和面包的水平,而是把吃牛肉和面包的人降低到吃米饭的水平……今天我们必须抉择的是,我们将使太平洋沿岸地区享有基督教文明,还是孔夫子文明。”[8](第226—227页)

会馆遭攻击的第二个方面是权力太大。首先,所有华人皆受各自会馆的辖制,不得游离会馆之外。梁启超说:“华人团体,最多者度未有过于旧金山焉矣……以上诸团体,皆有强制性的命令的权力,凡市中之华人,必须隶属,各县之人隶属于其县之会馆,全体之人,皆隶属于中华会馆,无有入会出会之自由。”[4](第134页)

其次,会馆对其会员有较大的控制权。华人在抵达美国时,语言不通,文化不同,身无分文,又无职业,除听从会馆安排外别无他途,这样就建立了华人对会馆的依赖。随着反华浪潮的兴起,华人为求会馆保护,这种依赖日益加强,会馆对其控制也就更为牢固。他们从不独自行动,包括谋职,一切听从会馆安排,工资也由会馆统一领取。它在调解其成员纠纷时权力更大,有些美国人甚至认为,会馆有时对华人罪犯行使了司法权力。1877年华人移民问题国会联合调查委员会报告中有这样一段话:“华人当中有一个脱离我们法律的准政府,有权裁处违反中国风俗的人,直至把他们处死。”[5](第261页)

会馆遭攻击的第三个方面是阻止欠债华人回国。因为许多华人是通过赊单制来美的,船费由六大会馆垫付,华人若要回国,须还清所欠债务,其办法是华人在回国前向会馆领取证件——“离港票”,而对于未清偿债务的人,会馆是不发此证的,华人凭“离港票”才能购得回国船票,从而有效地阻止了华人逃债现象的发生。

由于以上原因,会馆遭致了激烈的非议。美国知识界有人提出:“加利福尼亚华人社会的这些会馆和堂,打着慈善的招牌,背地里对其同胞进行监督和压迫。商人——债主们借助地方会馆和族会控制着广大的契约移民。大多数中国侨民,在多方强制下,由于他们对乡土和家庭的尽忠尽孝而被迫服从,他们毫不犹豫地接受加利福尼亚华人社会的限制和命令。”[9](第80页)但是,造成会馆组织的兴盛与华人社会相对封闭的主要责任来自美国社会,是美国人的歧视与排斥,迫使在异邦艰难生存的中国人去寻求会馆的保护,同时也给这一组织赋予了较大的权力。但这样一来就造成了民族融合的困难,反过来又成为排华的借口。

二、唐人街

唐人街也是美国排华的产物。它既是华人的居留地,又是堡垒和避难所。因为美国人歧视华人,甚至杀害华人,华人便不敢单独行动,也不敢单独居住,他们集中在一起,依靠集体的力量保护自己,这便是唐人街出现的原因。愈演愈烈的排华浪潮使得华人自 始至终在唐人街的小圈子里活动,以唐人街作屏障抵御其他民族的敌视。“华埠的起源,全由早期移民自然的聚居而成。至同治末年,俨然为一自治体。加以排华风潮迭起……遂变为隔离的独立状态。”

美国最早的唐人街大约1850年在旧金山出现。后来,由于美国西海岸排华尤为猛烈,在横贯大陆铁路建成以后,大量华工逐渐向东转移,在东海岸的纽约等地也出现了唐人街。1940年时美国有28处唐人街。唐人街功能齐全,以排华时期旧金山的唐人街为例,它“有12个街区,街道上铺着鹅卵石,木屋和砖房排列密集,还有饭馆,热气腾腾的洗衣坊,古董店,商行,庙宇,宗亲会和同乡会馆,矮小拥挤的住房,主要有单身汉居住的臭气熏天的公寓,小妓院,鸦片馆,流氓和犯罪集团的据点以及他们控制的赌场。赌场的大门钉着铁皮,门外有理应令其停业的警察把守着。在这个区域里居住着22000多人。”[1](第225页)唐人街完全像一座独立的小城,因此,有人形容它为“小中国”。上文提到的同乡会馆就座落在唐人街。

唐人街遭受攻击的第一个方面是它与美国社会截然不同的风俗习惯。这些居住在唐人街的华人与美国人的差别是显而易见的,他们的肤色不同,语言不同,衣着也不同。华人到美国后,仍然穿着清朝的服装,女人裹小脚,男人脑后拖着又黑又长的辫子。辫子是美国人嘲笑的靶子,也是一段儿歌戏弄的对象:

中国,中国,中国佬,

坐呀坐在栏杆旁,

来呀来了个白种人,

剪呀剪去猪尾巴……

华人的饮食习惯也与美国人不同,“更为奇特的是华人的食谱,据说这些‘天朝人’大小老鼠都吃。他们在工棚里的食谱更具异国情调,他们拒绝食用白人日常消费的大豆和牛排,相反,他们从中国进口干牡蛎和干鱼……这些习惯使美国人想起某种黑暗神秘的宗教仪式。这些从中国来的人不仅被看成异教徒,就连他们接触过的普通物品也成了异物。”这段话包含了严重的种族主义情绪,但它也确实反映了两种文化的冲突。1876与1877年,美国国会对加州华人问题作了调查,调查报告称:“中国人不求进步,习惯恶浊,道德水准视欧人为低,残酷对待病人,常把他们推出街上致死。总之,他们永不可能与白人同化。”[10](第23页)

华人的家乡观念非常强,在唐人街的保护下,华人更是不忘自己的祖宗。“华人要将一半以上的收入寄回中国……华工75%的食品和80%的衣物来自进口(从中国)。”[6](第21页)这种行为与观念有悖于美国人的信念。特别让美国人感到不解的是华人死后还要将尸骨运回中国安葬,我们在上文提到这是同乡会馆的责任之一。1882年美国议会讨论《排华法案》时,奥司反对华人的理由是:“他们不穿我们这样的衣服……死后尸骨还要带回自己的国家。”[1](第184页)

唐人街还保留了中国传统的节庆习俗。美国学者黛安·梅林和金戈·奇在研究了唐人街后认为,每逢大的传统节日,华人总要笃诚地庆祝一番,春节必定要用大红纸到处装点,少不了放爆竹和舞龙,痛痛快快地热闹一阵,每年春天过清明节,秋天过中秋节,这是中国欢庆丰收的传统节日。唐人街也保留着华人传统的娱乐形式——麻将,走进唐人街,常能听到哗啦啦的麻将声。此外,唐人街还设有各种神龛,保持着中国传统的佛教信仰,因此在唐人街,美国人的基督教信仰难有大的发展,这在一个基督教国家无疑会受到攻击。

唐人街遭受攻击的第二个方面是它存在的社会问题。唐人街居住条件非常差。由于排华,华人不敢在唐人街以外的区域居住,即使那里的房租低于唐人街。随着华人赴美人数的增加,唐人街更显拥挤不堪,“仅能容纳一个白人的房间,叠满长一英宽半尺的架子,皆放在房间四周。这样一个房间要住进20至40个中国人。”[6](第37页)唐人街的卫生设施、浴室和厕所更是少得可怜。这样的居住条件必然是环境恶劣、空气污浊。唐人街里肺结核和呼吸道传染病的发病率比市区其他地区高4倍。“在纽约唐人街居民所患疾病中死亡率最高的是肺结核。毫无疑问,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龌龊的空气、长时间过度紧张的工作、不宜居住的住房、营养不良和缺乏户外锻炼。”[1](第224页)

男女比例失调也是唐人街存在的重大社会问题。美国华人社会可谓“单身汉社会”,早期华人社会中男女比例为几百比一,1890年时还是几十比一。华人几乎不可能有正常的家庭生活,同外界社会又处于隔离状态,他们在精神上与生活上都非常苦闷,有些人就靠抽鸦片来麻醉自己,旧金山的鸦片烟馆不计其数。也有些人靠赌博来消遣,旧金山的唐人街赌场曾达100家以上,彩票公司3家,其分支机构多达300个。更有些人到妓馆去排解孤寂,1870年,在旧金山1769名15岁以上的华人女性中,有1452人是妓女。“旧金山华人社会中单身汉占统治地位,男性大多没有受过教育,加上排华政策的实施,他们不可避免地要嫖妓、赌博、抽鸦片。”[1](第227页)

可见,唐人街“三馆”(即赌、烟、妓)的存在,与华人的单身汉社会有关,更与美国社会排华给华人造成的重大外界压力有关,但它自然也就成了美国排华的借口。美国人甚至认为,在美的华人妇女非娼即妾,“在美国的4000华人妇女中,没有一个不是妓女或小妾”。[6](第35页)唐人街里某些从事犯罪活动的堂会,为争妓女和地盘而发生的“堂斗”,更使全体华人蒙受耻辱,败坏了唐人街的声誉,让美国人产生华人皆不法之徒的误解。

由于以上原因,美国人对唐人街及居住在唐人街的华人,采取了排斥的立场。加上一些居心叵测的排华论者的有意宣传,哗众取宠的报界的推波助澜,甚至使一些正直的美国人也产生了对华人的误解。美国某地区曾流传这样一首童谣:“华人,华人,中国佬,坐在栅栏上,想从15美分中,抠出1美元。华人,华人,中国佬,爱吃死老鼠,将它们一口吞,像吃姜汁饼干。”[11](第8页)有一位怀有偏见的白人曾这样说:“从很早的记忆到现在思想里,华人洗衣工是种不可思议的人物。当我还是个孩子就听说华人是专门绑架小孩的恶棍。他们将小孩塞进口袋,然后不知带到何处。几次我远远地盯着他们的口袋,想看看里面有何动静,或听听里面有否受害者在口袋里嘴被堵上时发出的那种声间。如果他看我一眼,我就会吓得逃之夭夭。”[11](第11页)这些话包含了明显的种族偏见,由此得出的结论只能是:有必要禁止华人入境。造成这种偏见的根源固然是多方面的,然文化的冲突、民族融合的困难恐怕也是不能否认的。约翰·克莱尔在所著的《美国华人》中说,华人面带难于理解的表情,操着听不懂的语言,吃着奇异的食物,也许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他们远离其他民族,根本不想融入现存的美国社会。唐人街的存在就被他们认为是最好的例证。但有必要指出的是,早期华人不能融入美国社会的根本原因是美国人的排斥,这种排斥使得华人不得不以保持自己的传统文化,作为一种自救的手段,唐人街便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唐人街不仅成为贫民窟,同时也是避难所。与其说它神秘,不如说它自我保护。在它的街道和住所里,华人觉得比外面的世界安全可靠。唐人街是一个完整的市镇社区的家庭组合体。靠由城市外界而非内部的恶性循环而产生的保护壳得以生存。”

美国社会号称民族大熔炉,但它的融合过程同样是非常痛苦的。它对独具特色的中国文化,不是采取包容而是采取排斥的立场。美国驻香港领事贝莱在给政府的报告中说:“华人移民来到美国,使东西方文化面对面地相冲突。本人认为,国会应该明智地采取措施,防止异教苦力的进入,防止他们对我们的文化带来危害。”而在此种状态下艰难生存的中国人,便只得向内部收缩,沿用中国传统的宗法体系和管理制度,其突出表现便是同乡会馆代行政府职能与唐人街的自我封闭,这反过来又成为美国排华的借口。二次大战以后,美国取消了排华政策,美国华人保持传统文化体系的必要条件消失,旧的宗法体系和管理制度随之走向衰落。其结果是,新一代的美国华人较迅速地融入了美国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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