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史学著述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著述论文,史学论文,张岱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张岱(1579~1680,字宗子,号陶庵,蝶庵等)是明清之际一位在文史领域诸方面都取得了 卓越成就的杰出人物,一生“著作等身”(《张子文秕·自为墓志铭》)。除了作为公认的“ 小品文圣手”、诗人(注:张岱的文学著作存世者有《陶庵梦忆》、《张子文秕》、《张子诗秕》等。)和艺术鉴赏家而外,他更是一位造诣精深、成就卓著的史学家和史家 思想家,在史学方面留下了《古今义烈传》、《石匮书》、《石匮书后集》、《史阙》、《 明季史阙》、《有明于越三不朽较赞》等约近五百万言的历史著作,其史才在“浙东四大史 家”(张岱、谈迁、查继佐、万斯同)中“最为佼佼”(清初史学家王雨谦语,见手稿《硕迈 集》)。惜乎这些著作大多只有钞本或稿本存世,三百多年来一直密锁深藏,鲜为人知(注:如连以搜罗列举明史文献最详著称的《剑桥明代中国史》中,其“文献书目”一章中亦 竟 未著录一部张岱的史著。), 今人徒以散文家目之。笔者因近年来致力从事张岱专题研究,于张氏史著大致搜罗已全。兹 爰为考述,旨在为中国史学史研究者进一步探讨张氏之史学思想提供一些有用的资料。考述 大致以著作时间先后为序,不次类别。缺失之处,祈方家补正为幸。
古今义烈传 八卷
此书为张岱22岁至32岁时(1618~1628)所撰,旨在表彰历史上的节义之士,刺恶扬善,“ 使后人知鉴”(《凡例》)。所辑上际西周,下迄金、元。体例为:前小传,后赞语。初版收 四百馀人,明亡后,又续有增订,增至五百馀人。(注:北图藏崇祯戊戌刻本自序中有“手自钞集,得四百馀人”之语,此书末载《古今义烈名 籍》,谓是书“始于周镐京,迄于明崇祯甲申,得五百七十三人,四百七十三篇。”又,此 序与道光三年刻本序文字颇有异文。殆此为最早成为书时所写之序,光绪刻本《自序》则为 明亡后增订本序。如加入了乙酉、丙戌殉国忠烈祁彪佳等二十余人。)其所叙述,“有与正史事同而文异者, 有 与正史全异者”,辩证博治,持论平允。陈继儒《序》称:“其条叙人物,深得龙门精神, 典赡之中,佐以临川,孤韵苍翠。”(注:崇祯戊戌刻本序一。)刘荣嗣《序》则云:其书“奇古灵隽,盖统腐《 史》《世说》合成一家之言”者。(注:崇祯戊戌刻本序二。)
天下有绝不相干之事,一念愤激,握拳攘臂,揽若同仇。虽在路人,遽欲与之同日死者。 余见此辈,心甚壮之,故每涉览所至,凡见义士侠徒,感触时事,身丁患难,余惟恐杀之 者下石不重,煎之者出薪不猛。何者?天下事不痛则不快,不痛极则不快极。强驽溃痈,利 锥拔刺,鲠闷臃肿,横决无馀。立地一刀,郁积尽化,人间天上,何快如之!苏子瞻无病而 多蓄药,不饮而多酿酒,尝曰:“病者得药,吾为之体轻;饮者困于酒,余为之酣适。”余 于节义之士,窃亦为然。当其负气慷慨,肉视虎狼,冰顾汤镬,余读书至此,每为之颊赤耳 热,眦裂发指。如羁人寒起,颤栗无措;如病夫酸嚏,泪汗交流,自谓与王处仲之歌“老骥 ”而击碎唾壶,苏子美之读《汉书》而满举大白……。余自史乘旁及稗官,手自钞集,得四 百余人,系以论赞,传之厥剞,使得同志如余者,快读一过,为之裂眦,犹余裂眦;为之抚 掌,犹余抚掌。亦自附子瞻之蓄药酿酒,不以为人,专以自为意也。井龙飞崇祯戊辰鞠月, 会嵇外史宗子张岱读书于寿芝楼,秉烛撰此。(注:文字据北图藏崇敬祯刻本,文字与钞本及道光刻本小有异同。)
《自序》略云:
又有凡例十则,略云:
一、凡慷慨处义,必于仓皇急遽之交,生死呼吸之际,感触时事,卒然迸裂,如电光江涛 ,不可遏灭。虽生平未通半面,遽欲与臧洪同日死者,此为第一。其与受人恩结有为而死如 荆轲、聂政之流,不在此例。一、君臣之分,莫逃天壤,无论名节悬于其前,实亦斧铖逼于 其后,故一丁艰厄,有死无他。至于草莽卒徒,分谊殊绝,乃有为国捐驱,至死不悔, 是盖纯任愤烈,非谓当然而然也。凡如此者,悉并列之。二、家臣门客,名分难定,乃名士 不久射钩,贤臣亦尝鬻脔,朝秦暮楚,世并有之。有如展转于家亡国破之馀,困顿于托孤寄 命之日,至有仇雠相向,如豫让、贯高之流,血族骨骸,万死不顾,较之莫逃之臣,尤难之 难也。为之掩卷三叹。……一、有死主之勇,须先有择主之明。苟使托身非人,不能见几, 复为死难,则是蔡邕之哭董卓,杨雄之死王莽,徒资万世笑骂耳,何义之与有?故凡狗党孤 群,即有义徒,概摒不录。一、古来有为人谋事,既竭心臂,继之以死者,如田光、侯赢、 古押牙之辈,据其生卒,亦堪称侠烈;但皆积处所成,非义愤所激,故李秃翁氏聚《藏书》 入之“智谋”而不入之“直节”,是具眼者。一、博浪一击,千古有椎秦帝之子房;沫浴一 朝,万世有讨陈桓之孔子。虽亦空弦,有关实录。吾尝读汉吉平与宋施全传,毛发倒竖,寒 栗不能自禁,何快如之!故凡豺狼当道,请剑无门,虽能以一身挫其锋,以片言折其角者, 并收列之,盖欲以空言存斧铖,不欲以成败论英雄也。……一、间有商及时事,谬据传闻, 自 成月旦,不无亥 之讹,亦欲行曲附会,以成人之美耳。责之者曰:朝宪未神,公论未定, 辄敢 雌黄,以成信史,尔何僭且诞也!余应之曰:以草莽之董孤,定椰榆之野乘,足遭两官之诛 ,决不泯二代之直也。觉尔时扬意气,汤镬在前,亦冰顾之矣。一、世之人空列须眉,终鲜 仁义,吾不得而求之夷;则有达官乃尔,更不得已而求之兽,则有义马、义猴;夫马如孙符 之能救主于泉下,猴如弄猴之能击贼于殿前,即是马中之尉迟敬德,猴中之段秀实也。余 特署之简,以愧世人之不如猴、马者。(据崇祯原刻本)
此书现存版本主要有:一、明崇祯戊戌刻本,八卷,十册,半叶八行十字,白口周单边。 藏国家图书馆,《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已著录。首陈继儒序、刘荣嗣序,刘光斗序、祁彪佳 序、马如蛟序(缺)(均作于1628-1629年间)、自序(1628年作);次凡例。南图藏该版覆刻本 ,有“昆山吴氏四福读书堂”藏书印。末镌两阳文印,一为“陶庵”,另一印不可辩认。自 序文字间有异同。(二)八卷钞本,四册,卷首为祁彪佳序,藏浙江图书馆。(三)道光钞本, 略同崇祯本,各大图书馆有藏。
石匮书二百二十一卷
是书为张岱费时近三十年精心结撰之明代纪传体通史,上起洪武,下迄天启末的。首目录 ;卷一~卷十八,本纪;卷十八~二十三,世家;卷二十四~卷三十七,志(天文、地理、 礼乐、百官、科目、河渠、兵革、钱刀、马政、历法、盐荚、漕运、艺文);卷三十八~五 十六,世家卷三十七~二百二十,传。其作意见于《自序》(载《张子文秕》卷一):
能为史者,能不为史者也,东坡是也;不能为史者,能为史者也,囗州是也。囗州高抬眼 ,阔开口,饱蘸笔,眼前腕下,实实有非我作史更有谁作之见横据其胸中,史遂不能果作, 而作不复能佳。是皆其能为史之一念有以误之也。太史公其得意诸传,皆以无意得之,不苟 袭一字,不轻下一笔,银钩铁勒,简练之手出以生涩。至其论赞,则淡淡数语,非颊上三毫 ,则睛中一画。墨汁斗许,亦将安所用之也?后世得此意者,惟东坡一人,而无奈其持之坚 ,拒之峻。欧阳文忠、王荆公力劝之不为动,其真有见于史之不易作,与史之不可作也。嗟 嗟!东坡且犹不肯作,则后之作者,亦难乎其人矣。余之作史,尚不能万一囗州,敢言东坡? 第见有明一代,国史失诬,家史失谀,野史失臆,故以二百八十二年总成一诬妄之世界。余 家自太仆公以下,留心三世,聚书极多。余小子苟不稍事纂述,则茂先家藏三十馀乘,亦且 荡为冷烟,鞠为茂草矣。余自崇祯戊辰,遂此笔此书。十有七年而遽遭国变,携其副本,屏 迹深山,又研究十年,而甫能成帙。幸余不入仕版,既鲜恩仇,不顾世情,复无忌讳,事必 求真,语必务确,五易其稿,九正其讹,稍有未核,宁阙勿书。故今所成书者,上际洪武, 下讫天启,后皆阙之,以俟论定。余故不能为史,而不得不为其所不能为,固无所辞罪。然 能为史而能不为史者,世尚不乏其人,余其执简俟之矣。
是书凡例,与一般纪体史著相比,颇有创意。志、传等前大多有总论;而末附论赞(“石 匮书曰”)。总论叙源流,或作总评,论赞则作具体评论。因作者撰写时间长达近30年,中 经明清鼎革,故此书不惟材料十分充实,书中作者对历史的认识之比《古今义烈传》更为深 刻,其史论(“石匮书曰”)评论历史事件、人物,思想条贯,充满了真知卓见。如论李贽传 末附评曰:“李温陵发言似箭,下笔如刀。人畏之甚,不胜其服之甚,亦惟其服之甚,故不 得不畏之甚也。‘异端’一疏,瘐死诏狱。温陵不死于人,死于口,不死于法,死于笔,温 陵自死耳,人岂能之哉!焦漪园步趋温陵,口不逮,笔不逮,人恨之亦不逮。然所以终不逮 温陵者,其才力使然,而谓温陵可易学也哉?”又卷二0二作《科目志总论》:“诸体之难, 无过制义。(高皇帝)盖以镂刻学究之肝肠,亦用以销磨豪杰之志气者也。故后生小子,荜门 生窦,雪案萤窗,白首穷经,负笥教学,虽以真正英雄,屈首此道,满腹才华,满腹学问, 满腹书史,皆无所用之,特以枯管毛锥,孤行其意。一字不协,满幅俱恙;半语不谐,全篇 俱失。人一习八股,则心不得不细,气不得不卑,眼界不得不小,意味不得不酸,形状不得 不寒,肝肠不得不腐。学使者逾年一考省,御史三年一试,连赴数科,则精神消耗,意气沮 丧,大事去矣。自洪武以来,行之二百八十二年,高皇帝以之大误举子,而举子效而尤之, 用以大误国家。何者?举子应试,原无大抱负,正以占哔之学,迎合主司,即有大经济,大 学问之人,每科之中不无一二,而其馀入彀之辈,非日暮途穷奄奄待尽之辈,则书生文弱少 不更事之人,以之济世利民,安邦治国,则亦奚赖焉?故自崇祯末季,立贤无方,於新中甲 科之中,栉比求之,更无一士。则高皇帝之误人犹小,其所以自误则甚大矣。嗟嗟!八股一 日不废,则天下一日犹不得太平也。”又卷《朋党门户总论》:“朋党诸君子,推其私心, 只要官做,则又百计千方装点不要官做,故别其路曰门户,集其人曰线索,传其书曰衣钵, 美其号曰声气,窃其名曰道学。非门户之人,廉者不廉,介者不介;是门户之人,贪者不贪 ,酷者不酷,奸者不奸,恶者不恶…。”又步武司马迁文史合一的笔法,文字十分优美,既 是重要史著,同时亦为优秀的文学作品。
该书今存版本有三:一、八册稿本,不分卷,藏浙江省图书馆。(二)藏凤嬉堂原钞本,内 题“《石匮书》二百二十卷”(注:南图著录此书为“风嬉堂稿本”,检原书,实为原钞本。又据该馆《题跋索引》,尚存 “诸暨陈氏旧藏残稿本”一部,未见。)
,缺十二一二十三卷。为五十万卷楼旧藏。间有缺略。今藏 南京图书馆。(三)上海市图馆藏配钞本,题“二二一卷”,原清钞本缺卷一至三、三十二、 七十三至七十四、一百六十四至一百七十一,实亦只二○八卷,所缺者为近人补钞。又,较 风嬉堂抄本多目录及《文献志》一卷,目录或系后人所编;《文献志》则当为原书所固有之 《引用书目》。
石匮书后集 六十三卷
张岱初修《石匮书》因材料不全,只止天启。康熙初年张岱于谷应泰提督浙江学政时应邀 参加修撰《明史纪事本末》,乃利用欲氏所藏崇祯朝实录、邸钞等大量文献,续修而成《后 集》(注:《张子文秕·与周戬伯》:“…弟向修“明书”(《石匮书》),止至天启。以崇祯朝既 无《实录》,又失《起居》,六朝章奏,闯贼之乱尽化灰烬;草野私书,又非信史,是以迟 迟以待论定。今幸逢谷霖仓文示欲作《明史纪事本末》,广收十七朝邸报,充栋汗牛,弟于 其中扬淘汰,聊成本纪,并传崇祯朝名世诸臣,计有数十余卷,悉送文几,祈著丹铅。 弟 盖以先帝鼎升之时,遂为明亡之日,并不一语载及弘光,更无一言牵连昭代…。”(昭代指 入清后之“当代”,张岱显因避文字狱而故作此语)。)
。第二十六卷(钱谦益、王铎列传)、二十七卷(洪承畴、冯铨列传)、三十卷(郑芝龙 列传)、三十一卷(吴三桂列传)、四十三卷(张春列传)、五十四卷(张煌言列传)、五十五卷( 甘辉列传)均有目无文,实存五十六卷。其体例与《石匮书》同,惟史论所占篇幅尤多;以 增写了烈皇帝本纪、明未五王世家等,与前集续接,乃成一部完整之史论合一的明代通史。
此书为《石匮书》(洪武至天启)之续编,原拟只续至崇祯末年(见《张子文秕·与周戬伯》 (注:郑结编十四卷本跋。)
。后经修订,增入南明五王及附跸诸臣传。版本传世者:一为南图藏凤嬉堂原抄本,一为 上图藏抄本,文字间有异同,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60年曾据二者校订出版句读本,惜颇多 漏辑。
案,据笔者考察,张岱撰《石匮记》,殆本无《后集》之名。今称《石匮书后集》者,当 系后来辑抄其书者专录全书中叙崇祯朝史事者所拟书名。今存凤嬉堂本《石匮书》卷四十七 (原为五十七,有笔改痕迹)[《辛卯殉难列传》有总论]、卷四十八[张名振、黄斌卿、阮俊 、王朝先,人各一卷]、卷五十二[瞿式耜]、卷五十三[陶仰用、朱旻、蒋武烈、寥应登、 甘辉]、卷五十六[孝子列传]、续一[义人列传]、续二[宦者列传上]、卷五十五[宦者列传下 ]、续四[盗贼列传]、续五[文苑列传],与《后集》五十卷以下内容全同;唯《宦者列传上 》因内容与崇祯朝无涉未钞;卷五十三《甘辉传》漏抄,仅列空目(《后集》卷五十五)。由 此观之,《石匮书》写成后,以崇祯朝史事“尚待定论”,并未最后编目。《后集》为后人 节抄,殆无疑义。特附识于此。
史阙六册
《嘉庆山阴县志·书籍》著录:“《史阙》,无卷数,写本六册”。此“写本”是否为稿 本,不得而知。
是书内容“上自伏羲,下逮金元,有明一代不与焉……。其所叙述,有与正史事同而文异 者 ,有与正史全异者。辩证博洽,持论平允,尤非熟读百史而得洵者。”(注:黄裳书话,北京出版社1996年版144页。)
此书之手稿本,为今人黄裳所藏。据黄氏叙录:“此稿本不分卷,分订六帙而已。原稿竹 纸黑格,半叶八行,白口单边。笔迹用纸与[稿本]《张子文秕》无异。”“卷首有大字序四 页,序末题‘古剑陶庵老人张岱撰’,下钤‘张岱之印’、‘天孙’二印,俱白文。每卷首 大题下署‘古剑陶庵张岱’。”(注:郑佶编十四卷跋。)
清光绪年间,有十五卷本,系加入原单行之《明季史阙 》而成。
清光绪年间吴兴邦郑佶编本亦为十四卷,题“古剑陶庵张岱。”据郑佶跋,前此已有钞 本 ,“唯纸色甚旧,摺痕皆断裂,殆非近时所钞。”南京图书馆所藏道光钞本目次如下:卷一 ,三皇五帝纪;卷二,夏商周纪;卷三,春秋战国纪;卷四,西汉纪;卷五,东汉纪;卷六 。三国纪;卷七,晋纪;卷八,南北朝纪;卷九,隋纪;卷十,唐纪;卷十一,后五代记; 卷十二,北宋纪;卷十三,南宋纪;卷十四,辽金元纪。
作者撰是书宗旨,见于《张子文秕·史阙序》:
……余读唐野史,太宗好王右军书,出奇吊诡,如萧翼赚《兰亭》一事,史反不之载焉, 岂以此事为不佳,故为尊者讳乎?抑见之不得其真乎?余于是恨史之不赅也,为之上下古今, 搜集异书,每于正史世纪之外,拾遗补缺。得一语焉,则全传为之生动;得一事焉,则全史 为之活现。苏子瞻灯下自顾见其颊影,使人就壁模之,不作眉目,见者皆失笑,知其为东坡 ,盖传神正在阿堵耳。余又尝读唐正史,太宗之敬礼魏徽,备极形至。使后世之拙笔为之, 累千百言不能尽者,只以“鹞死怀中”四字尽之,则是千百言阙,而四字不阙也。读史者由 此四字求之,则书隙中有全史在焉,奚阙哉?
快园道古二十卷
此书为回忆录性质之著作,共分偶隽、小慧、隐逸、笑谈、志怪、鬼神、纰漏、诡谲、博 物等二十部,部为一卷,书中记明代古人逸事,如记山东鲁王(岱之父为鲁献王右长史)、记 冯梦龙、记杭州酒坊等等,而以记“近世”为多。因所记多系作者亲识之人或亲闻历之事而 往往为他书末载者,故有颇高的史料价值。书前有张岱《快园道古序》、“光绪戊申会稽后 学董金鉴”《快园道古小序》各一篇。《自序》末署“岁乙未九月哉生明日陶庵老人书于龙 山之渴旦庐。”后有“张岱之印”、“天印”二印。印殆抄者据诸种凤嬉堂张岱著作钞本仿 刻。自序略云:“非坚人之志节则不道,非长人学问则不道,非发人之聪明则不道,非益人 之 神则不道,非动人之鉴戒则不道,非长人之识见则不道”,故于在快园修订《石匮书》之暇 ,与儿孙辈掌故之学及历史知识,“命儿辈退即书之”,“岁久成帙。”书仿《世说新语》 例,资料甚丰,为治明代社会史有较高参考价值。
今此书余所见者仅绍兴鲁迅博物馆藏有一部道光钞本,残缺卷一及卷十六二十。
明纪史阙 一册
题“古剑陶庵张岱”,当为《史阙》之续集。清纱本,四十一页,半页八行,行二十字 ,版心有“鹤轩日稽”四字。记事上起洪武,迄洪熙年间,最后一节有“补永乐”三字标题 ,仅钞完一行,知钞写尚有缺略。无序跋,殆据张岱未完成之稿本传钞。
此书影印本见巴蜀书社版《中国野史集成》第十四册。
有明于越三不朽图赞 一册
此书为张岱晚年与徐野公(名沁,徐渭之孙)合作(徐沁生平见拙作《张岱交游考论》“徐沁 ”条),1680年秋付刻,未及半而张岱已逝世。全书收古今越地“三不朽”人物一百馀人, 左人物像,右小传、赞语,为合像、传、赞为一体的地方性历史人物研究专著。张岱子孙家 贫,未及付刻,镌版后来存朱文懿家,乾隆戊子由朱秉直付印。有蒋士铨序、张岱自序。 岱自序末署“岁在君滩(案即1680年)仲秋古剑老人识。”又有民国八年排印本,前载蔡元培 序 ,岱自序末署易为“庚申(1680年)八月明后学张岱敬书”。又,鲁迅先生宝爱此书,有亲 手补绘本,今藏鲁迅博物馆。
张岱自序云:
在昔帝赍良弼,即以图像求贤,而汉桓帝征姜肱不至,遂命画工图其形状。古人以向慕之 诚,致思一见其面而不可得,则像之使人瞻仰者,从来尚矣。是以后之瀛洲、麟阁、云台、 凌烟,以至香山九老、西园雅集、兰亭修禊,无不珍重图形以传后世。使后之人一见其状貌 ,遂无汉武帝不得与司马相如同时之恨,亦快事也。余少好纂述国朝典故,见吾越大老之立 德、立功、立言以三不朽垂世者,多有其人,追想仪容,不胜仰慕。遂与野公徐子沿门祈请 ,恳其遗像,汇成一集,以寿枣梨,供之塾堂,朝夕礼拜,开卷晤对。见理学诸公则则自愧 愧衾影,见忠孝诸公则自惭有愧忠孝,见请介诸公则自恨科缠名利,见文学诸公则自愧枉读 诗书,见勋业诸公则自惜空蝗梁,见文艺诸公则惟恐莫名寸长。以此愧历久之 ,震慑精神,严惮丰采,寤寐之地如或遇之,其奋发兴起,必有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 矣。予不幸遭时变,禀承家训,恪守师资,一时影仰前贤谂知不朽者其名,而不可得而共睹 其像,乃与同志为登门求像之举。诸贤裔鉴其诚,而慨然许之,或千里而惠寄一像,或数载 面未获得一图,积月累时,遂完斯帙,夫岂直一手足之烈哉?至若是书是像之垂示无 穷,而终于不朽,则所望于后之读是书者。古剑老人识。
张氏家谱 不分卷
《张子文秕·自为墓志铭》著录。存佚情况不详。
[附]明史纪事本末
清顺治十三年(一六五六),谷应泰(1620-1690)以户部郎中提督浙江学政。莅位后,设“谷 霖仓著书处”于杭州西湖畔,主持编写《明史纪事本末》,慕岱名,访邀参加修撰(同与共 事者,另有陆坍、徐倬、张子坛等人)。岱因生活无着,更为收集崇祯朝史料续完《石匮书 后集》,经犹豫后破例应聘至杭,将《石匮书》借与谷氏参考,共撰写了《本末》近约五分 之一的篇章(笔者曾将《石匮书》及其《后集》与《本末》细加比勘,《本末》中与岱两书 文字全同或部分相同者近20万字,无疑出自张岱手笔,评拙著《张岱评传》第二章之考证)(注:关于《明史纪事本未》,有所谓谷氏以五百金凤公书而成的传说。邵廷采《思复堂文 休 》(绍兴先正遗书本)卷三《明遗氏所知传》:“山阴张岱…长于史学,…沉淫于有明一代 纪传,名曰《石匮藏书》,…顺治初,丰润谷应秦提学浙江,修《纪事本末》,以五百金凤 请其书,[公]慨然曰:‘是固当公之谷君,得其人焉。”邵氏此说出,附和者较多,如温睿 临《南疆逸史》列传卷三九、陆以 《冷庐杂识》卷九“窃人之书”条等。这个问题牵涉问 题较多,兹从略。据笔者初步考察,《纪事本末》取材虽不止一家,但取自张岱《石匮书》 者为最多,详拙《张岱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版)第二章内之考证。)
。唯赞语乃出谷氏之手。岱在杭近两年,除参加集体修书外,主要利用谷氏所藏史料, 自成《石匮书后集》十馀卷(全书未完成,后续有增补),前已述及。
西湖林寻 五卷
本书为记西湖风光之名作,是史部.地理类中别具一格的名作。成书于明亡后二十三年后之 清康熙十年(辛亥,1671)。书中充满强烈的沧桑之感。自序云:“余生不辰,阔别西湖二十 八载,然西湖无日不在梦中。而梦中之西湖,未尝一日别余也。……今余僦居他氏已二十三 载,梦中犹在故居。……因作《陶庵梦忆》七十二则,留之后世,以作西湖之影。”末署“ 岁七月既望古剑蝶庵老人张岱题。”书分五卷,分记西湖北路、西湖西路、西湖中路、西湖 南路、西湖外景之名胜七十二处。体例为:前为记,末附古代及时人诗文。
是书《四库全书》列入地理类“存目”。今存最早刻本为清康熙五十六年岱之孙张礼刻本 ,四册,半页十一行,行二十一字,北图等有藏。前有自序,又李长祥、祁豸佳、道隐(金 堡)、查继佐等序。清道光以来,刻本甚夥,不一一列举。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一年有马 兴荣氏校点本(与《陶庵梦忆》合刊),较精。其后各地方出版社所出版者不下十种。
会稽县志
康熙壬子(1672年),会稽续修县志,当局者礼请张岱主修,岱以不满新朝等原因,力辞
不 获允。《张子文秕·与张噩仍(名文成)》书云:“不肖以废弃陈人,株守泉石,并不与闻户 外之事,而郡、县不知何所见闻,乃以《会稽志》事相属。不肖辞让再三,不得谕允。正在 踌躇,赖有宗兄肯毅然任事,不吝粮糗,纠集多人,钞写誊录。……不肖在局,亦仅可坐 啸画诺,饮酒食肉而已。故于‘凡例’之外,不敢多赘一字,盖至慎也。卷首书名,自当以 宗兄为首事纂修,不肖列名校阅,亦邀荣甚矣。不晓当事何意,又以贱名纂列兄前,而并不 用兄原稿,乃属董兄舜邻,倒颠错乱”。张岱因不满意董氏原稿“挂一漏万,留三增长”, 体例杂乱,特向张噩仍顷吐衷曲,再次转托其力辞,于全《志》虽仅起草了《凡例》十则, 而未署“主修”之名(今存《康熙会稽志》保留了张岱起草的“凡例”全文)。张氏为著名史 学家,这十条“凡例”是研究张岱史志思想方法之重要材料,因以全文录之:
一、史书禹崩于会稽,又书少康封无余于於越,又祀禹墓。少康之世,去禹未远,始祖王 陵,岂容少溷?杨升庵所据者,谓蜀中掘地得古碑,有李白所书“禹穴”二字。按蜀之石纽 乡,禹所生地,其所谓禹穴者,乃生禹之穴,非葬禹之穴也。太史公上会稽,探禹穴,是连 属语,升庵故作剖裂,以恣舌辩,比皆文人谬执已见,以乱古典,悉应删去,不必存疑。一 、古会稽郡所辖最广。今闽论,则福州为闽越,以浙论,则温、衢为东瓯,其他皆郡 地也。合江南之苏、松、常、镇,则所谓会稽郡者,今且为府二十。朱买臣以吴人出守会稽 ,汉武帝曰:“子今衣绣归故乡矣!”建治姑苏,后世不考。或传买臣为越人,且以太公望 覆水事附会之,而会稽一邑则有覆盆、仰盆并香桥等地。香桥之说,则以买臣,还乡名香桥 也,不知香桥在梅园衢侧,陆放翁种梅,行人多于桥上闻香,故名之。世俗尽附买臣,则陋 甚矣。如此类者,并加订正。一、会稽与山阴,其界止一水,故邑之人到置产费问,互讼狱 弗问,互考校弗问。且郡城为八邑之人所聚,多迁居焉。其姓之最著者,馀姚之孙之王之吕 之姜,上虞之徐之倪之李,嵊县之商,皆登山阴、会稽之版籍久矣。然孙忠列、王新建、吕 文安、姜宗伯、徐中丞、徐少司马、李忠丞、倪文正、商冢宰志在山、会者,未尝不志之原 籍,此入府志,咸归一焉。一、会稽东有娥不,北有大海,南有杉木、驻日、山雩山诸岭, 恃为天险,而西界山阴,并皆平壤。孝之《晋书》、《五代史》、《保越录》,凡险隘之处 ,俱知保守,而独于山阴平壤漠不关心。近濒海无事,而小盗反在萑苻近地,则戍守巡逻可 不加之意乎?马援曰:“臣历井陉之险忧马蹶,执辔甚恭,幸而无失;比至平路,放辔自逸 ,俄而颠越。”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一、陵谷虽未变迁,而山川显晦亦有其时。城中向传 八山,而八山之内既失蛾眉,八山之外复遗黄琢。《水经注》之失记补陀,犹可委之[其在] 海外,今且近在城郭,岂可听其迷失乎?悉为表出,以补缺遗。一、两浙之赋役,自甲首钱 行,富者立破,其家贫者,至不有妻子。庞御史尽为裁革,制一条鞭法,以苏民生,至今百 有馀年。然日久弊生,而今之最苦,则在包役。人包役,则踵事增华,变本加厉,犹夫僦载 者恐轴之折,而轴其上以为备,而不知加轴之超轴折也。当事者痛除此弊,则赋役自清。一 、物产遍天下,而独于是地书某物某物者,非表异也。凡物有天造,有地宜,有人巧。陶宴 之肉芝,了溪之禹余粮,从天也;日铸之茶,兵坑之笋,罗纹之莎角,瓦窑之银鱼,临山之 瓜,道墟之李之橘,从地也;会稽之纱罗之竹箭,陶堰之火笼之团扇之皮箧,从人也。今菘 笋依然,焙煮非法,瓜果犹是栽植失宜,则物产与风俗皆趋于衰也。于戏!北弓燕毳,越镜 秦炉,亦存其名,焉可也?一、甲第科名,至艳事也。黄榜一出,深山穷谷无不传其姓氏, 而身殁之后,烟销影灭,一榜之中,除立德、立功、立言之人,则鲜有传于身后者矣,树立 其可缓哉?韩昌黎而后并不闻有衮,以此知人贵自立,甲第科名右艳而不可恃也。一、越中 古迹,其在稽邑者,岣嵝之碑,雷门之鼓,王右军之墨池、题扇桥、笔习楼,禹陵之 窆石、梅梁与金简玉字之书,曹娥之 臼碑,欧治之铸剑,灶见这遗文,固未可尽信。至如 土城山西施歌舞之足迹,龙瑞宫钱拖船之山坳,其为荒唐之言尤甚矣。有人于此挝雷门之彭 ,而必求其声,闻伊洛荒禹庙之田,而必待其象耕鸟耘,其不为人所窃笑乎?姑存之,无尽 信可也。一、所谓三不朽者,今之人有言未必有德,有德未必有功,有功未必有言。前之修 志者,凡属名公钜卿,得其片楮以为鸿宝,所载诗文间多庸陋。今或去其皮毛,存其威渖, 若今之诗文足以光郡县者,未能遍为搜辑,盖有所俟也。(据康熙刊本)
此书虽未署张岱主修之名,然因起例发凡出自其手,为事实上的主修者之一,在历代绍兴 府志中,此《志》仍系质量较高的一部。有康熙刻本及钞本存世。
另,张岱尚有《夜行船》二十七卷,分类介绍历史知识,因系百科辞典性质,兹不绍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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