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时期雅典城市的文化公共空间与竞争活动_雅典论文

古典时期雅典城市的文化公共空间与竞争活动_雅典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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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空间或公共领域(public sphere)是西方知识界于20世纪80年代晚期提出的用以表述近代资本主义社会结构性特征的概念,但其起源要追溯到古代希腊。在古希腊城邦中,城邦领域(sphere of the polis)即公共空间,与其相对应的是家庭领域(sphere of the oikos)或私人空间(individual sphere)。[1] 斯坦福大学(Stanford University)古史研究专家米切尔·詹姆森(Michael Jameson)认为:“通常意义上希腊语中表现为家庭和土地(oikia kai chorion)的私人空间(private space)是相对于宗教圣地、世俗集会之所、市场和城邦的防御工事等这些公共空间(public space)而言的。就社会学而言,私人空间与公共空间的区别要比城市与乡村、居所与耕地之间的区别更为重要。”[2] 公共空间是传载城邦公共活动的重要场所,诸如参与议事会和法庭陪审,以及参战和体育竞赛等,都需要有一定的公共空间或城邦领域。公共空间是通过公共建筑(public building)之格局而形成的。“古代城市经由公共活动和公共建筑表明其是一个共同体(community)”。[3] 古希腊城邦的中心城市往往是公共建筑的首要集中地。

古典时期(公元前5世纪~公元前4世纪),雅典城邦的公共建筑集中于雅典城市,形成以雅典城市为中心的公共建筑和公共空间格局。主要的公共建筑有:阿果拉(agora)、公民大会会场、议事会厅(bouleuterion)、议事会执行委员会会厅(prytaneion)、忒罗(tholos)、柱廊(stoa)、圣庙和祭坛(temples and altars)、剧场(theaters)、音乐厅(odeion)、健身房(gymnasium)、摔跤场(palaestar)、田径场(stadium)、跑马场(hippodrome)等。依托于这些公共建筑,雅典城市形成3类公共空间,即宗教性公共空间、市政性公共空间和文体性公共空间。本文旨在论述古典时期雅典城市的文体性公共空间与竞技活动。

1 雅典城市的文体性公共空间

文体性公共空间主要是指依托于健身房、摔跤场、田径场、跑马场、露天剧场和音乐厅等公共建筑,以满足城邦文体性活动需求为目的而形成的公共空间。

健身房(gymnasium)——得名于男人们的裸身锻炼(gymnos)。体育锻炼不分年龄,但有性别限定,只有男子项目,如跳高、投掷、田径训练以及球类活动等。除了进行体育锻炼外,健身房还设有讲演室和供运动员使用的涂油室、浴洗室等。健身房的大规模建筑出现于公元前4世纪晚期。希腊化时期(公元前323年~公元前30年),健身房是希腊文化的核心组成部分。[4] 摔跤场(palaestra)——也称角力学校(wrestling school),类似于体育场。拉丁语中有时把palaestra用指体育场。古希腊摔跤场主要教授男子摔跤和拳击。值得注意的是,摔跤场一般为私人所有,不像体育场等其他公共建筑为城邦公有。但摔跤场仍是公用场所,它通常是一个露天的围以柱廊的庭院,院子里铺满沙子,供训练之用。柱廊的后面是更衣室和浴洗室。摔跤场大多为体育场的一部分。田径场(stadium)——主要是竞走运动的场地,有时也作其他体育项目用地。竞走跑道长200码(183m)、宽30码(27m)。跑道的边沿有围堤或围墙。跑马场(hippodrome)——主要是供赛战车和马之用。此项比赛是古希腊城邦节日竞技项目(the athletic contests at festivals)中最引人注目的赛事。[5]

古希腊大多数宗教圣地都有剧场(theater)。起初是为狄奥尼索斯(Dionysus)节日设计的,希腊的戏剧最终由此发展起来。较早的剧场是临时性的脚手架式结构。雅典阿果拉的戏剧表演一直在如此剧场中演出,直到公元前497年剧场坍塌,演出活动地点转至狄奥尼索斯大剧场为止。剧场一般随山坡或凹地自然倾斜面就势而建,多为D字形,或半圆形。所有的剧场都是开放式的建筑。起初,观众站在山坡或坐在木质座位上观看表演。自公元前4世纪起,剧场备有永久性的梯形石制座位。近来,希腊考古学家们在对狄奥尼索斯剧场的重新考察中得出推论,第一个大型石头搭建的舞台直到公元前4世纪才出现。[6] 出于神圣的宗教祭祀活动之需要,古典时期,希腊的多数城市都建有剧场。但以雅典的狄奥尼索斯剧场最为著名。

剧场主要由三部分构成:观众区(the koilon,theatron)、乐队区(orkhestra)和置景屋(skene,hut)。观众区的座位有人行道(diazoma,horizontal walkway)。最靠近乐队(the orchestra)的数排座位是为牧师和官员预留的。乐队安排在梯形座位低端平坦的圆形土地上。合唱队(chorus)和演员也在此表演。在乐队的另一边是一面墙(parados),墙上画着布景,观众和演员由此通入剧场。在乐队的对面和观众座位之前设有置景屋。起初,置景屋供贮藏和演员更衣之用。后演变为后有更衣室、前有圆柱形门廊(proskenion)的小舞台(low stage),随乐队的演奏置换幕景。再后来,这个小舞台增大并融入演出区,演员也因此有了更大的角色表演空间。

音乐厅(odeion,music hall),是供演唱或演奏及音乐比赛、诗歌吟诵和类似表演的、有顶棚的场地。odeion这一术语也基本适用于任何带有顶棚的小型剧场。音乐厅可能最早是由伯里克利(Pericles,公元前495~公元前429)于公元前5世纪在雅典建造的。它是一个大型而独特的、带有锥形木质顶棚的长方形建筑。

集聚于雅典城市的健身房、摔跤场、田径场、跑马场、露天剧场和音乐厅等文体性公共空间,是公民主要的社交场所和公共生活空间。公民不仅在这里参与体育训练,而且在这里参与城邦的其他社会生活或悠闲地消磨时光。法国著名学者维达尔·那逵特对古希腊城邦的公共空间如是说:“城邦创造了一种全新的社会空间——一个以市政广场及其公共建筑为中心的公共空间。在这里,人们就涉及共同利益的问题进行争论。权力不再限于王宫之中,而是置于这个公共的中心。”[7]

2 依托于文体性公共空间的竞技活动

古希腊人具有崇尚竞技比赛的传统。[8] 凡杰出的公民和有素养的人都必定具有强健的体魄。许多文人学者,如毕德哥拉斯(Pythagoras,公元前6世纪后期的哲学家和数学家)、米隆(Myron,约公元前460~公元前430)、柏拉图(Plato,公元前429~公元前347)等,都是优秀的运动员或竞技大赛的获奖者。健身房、摔跤场、田径场、跑马场、露天剧场和音乐厅等公共建筑空间,皆是各类竞技活动的主要场所。

竞技活动主要包括赛马、赛战车、徒步竞走、角力、跑步、投掷等体育竞技,以及歌唱、舞蹈、朗诵、音乐、雕刻、绘画等艺术赛会和展演活动。竞技比赛原来是重大节庆时用作祭神和敬神的活动,是节庆活动的重要内容。随着城邦的形成,竞技比赛更加普遍。公元前6世纪,各种竞技赛会蓬勃发展,其中最著名的是4个大型的泛希腊竞技会:在奥林匹亚举行的敬贺奥林匹亚宙斯神的奥林匹亚竞技会(Olympic Games)、在德尔菲举行的敬贺阿婆罗神的皮提翁竞技会(Pythian Games)、在科林斯地峡举行的敬贺波赛冬神的地峡竞技会(Isthmian Games )和在阿果利斯举行的敬贺阿果利斯(Argolis)的尼密阿圣地宙斯神的尼密阿竞技会(Nemean Games)。这些竞技会在4年一个循环期内依次举行,这个周期,后来被称为4周年期(Olympiad)。其次序大致是:奥林匹亚竞技会、尼密阿竞技会、地峡竞技会、皮提翁竞技会。

奥林匹亚竞技会(Olympic Games)首创于公元前776年。起初,竞技会仅一天时间,竞技项目也只有跑步和摔跤。后来增加了赛马、赛战车、跳高、拳击等比赛。竞技会的会期也改为5天。获胜者的奖品为橄榄树叶编织的花冠。皮提翁竞技会(Pythian Games),起初是每8年举行一次,竞技会的主要活动为音乐赛会。自公元前582年起,改为4年一次,具体时间为4周年期(Olympiad)的第3年。竞技会的内容也增改为音乐、体育、戏剧、诗文吟诵等比赛。获奖者的奖品为取自滕皮(Tempe)河谷的月桂树叶(bay leaf)编织的花冠。地峡竞技会(Isthmian Games)起初为地峡地方性的节庆,自公元前581年成为泛希腊竞技会。每隔2年举行一次,具体时间为4周年期(Olympiad)的第1年和第3年。竞技项目为各种体育比赛。奖品为干芹菜(dry celery)花环。尼密阿竞技会(Nemean Games)自公元前573年由原来地方性的节庆,发展为泛希腊竞技会。主要为体育竞技比赛,每2年举行一次,具体时间为4周年期的第2年和第4年。奖品为新鲜的野芹菜(fresh wild celery)花冠。

各类竞技会在4周年期内有组织、有计划地循环。雅典等希腊各个城邦自由参赛,平等竞技。尤其是“每4年一次形成一种平静的政治局面,在这种环境下每个城市的居民都可以在宙斯的庇护下自由旅行,不必害怕被拘捕或伤害。对朝圣者的任何侵害行为,都是渎神罪。”尽管竞技会的奖品多是些橄榄树、芹菜花等十分简朴的自然物,但是,竞技会“把希腊人从希腊世界的每个角落聚集在一起,……如此大规模的动员和聚会预示着更广阔世界中更自由的运动。”[9] 竞技会所导引的不仅仅是对健康体质的追崇,还有对平等、自由、和谐的心智与生活的倡导。从这个意义上说,竞技会的意义远远超出了奖品的本身。

此外,在体育竞技的同时,有诗歌、舞蹈、朗诵、歌唱、音乐、雕刻、绘画等各种艺术赛会和展演。因此,这些竞技会不仅聚集了运动员,还聚集了多方面的文艺人才。“他们都竭尽全力参加竞赛,因为他们的观众不仅有本城的‘乡亲’(fellow-townsmen),更有来自辽阔的希腊各地的代表。”通过有严格规定的竞技比赛和表演,体现了寓人类精神于体魄的积极思想。竞技比赛所培养出的是追求和谐、健康、自由的生活状态与竞争精神。更为深远的意义是,不同城市间、不同民族间、不同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等,通过惯例的竞技比赛与交流,“向城邦社会根深蒂固的地方观念(parochialism)提出挑战。”[9]

受这些竞技会的影响和推动,几乎每个城邦都建有体育场馆。在雅典城市及其周边地区,体育场、角力场等各种供体育竞技或表演之用的公共建筑纷纷出现。公元前5世纪末,雅典有许多角力学校,由智者和其他老师及运动员使用。[6] 人们不分年轻和年老,友好地聚集在这里,进行角力、拳击、赛跑,掷铁饼或标枪。“人的精神在激烈的体育活动中不再处于麻木和闲散状态。”[9]

除了奥林匹亚竞技会、皮提翁竞技会、地峡竞技会、尼密阿竞技会这4大泛希腊竞技会外,每个城邦都有自己的竞技会,在竞技会上赢得冠军的人获得极高的荣誉,同时也得到城邦的重奖。例如在雅典最大的运动会——泛雅典娜节的竞技会上,少年组短跑冠军的奖励是50缸橄榄油,价值600德拉克玛。泛希腊竞技会的冠军,除得到奖励外,城邦还为其塑立雕像等。[10]

雅典城邦专门经抽签选出竞技裁判官10人(每部落1人),供职4年,管理音乐竞赛、体育竞赛、赛马等竞技活动。他们和议事会共同准备瓶子,并将橄榄油分发给竞赛的人(财务官经常把橄榄油保存在卫城里,到泛雅典娜节日时,他们才将油分配给竞技裁判官)。在竞技中,奖品为一瓶油和一只橄榄圣树的花叶环。音乐得胜者,奖品为银钱和金器;健美得胜者,奖品为盾;体育竞赛得胜者,奖品为橄榄油。[11]

3 结语

依托于雅典城市文体性公共空间的竞技活动,既是广泛意义上的、世俗性的、以城市自由公民及其他群众为主体的文化娱乐活动,也是对民众的文化教化(culture humanization)过程(这里的文化教化,是指经由文化活动或文化教育,培育和赋予人性或人文素养的过程)。古典时期,雅典城邦强盛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很好地利用了城市公共空间对公民施行文化教化而非军事强化。重在文化教化,促进了雅典人的意志、心智和思维力量的飞跃。“古代雅典的伟大创造力就在于其备受强压之时,仍然保持较小的城市规模而激发城市的智力”来面对挑战。[12] 以城邦公共空间为中心的竞技比赛等文体活动,使人们逐渐获得的是一种集体的认同感和对雅典城市作为城邦中心的归属感。[2] 在潜移默化中培养了公民的自我觉醒意识和爱国情操。从这个意义上说,蕴涵于文体性公共空间的文化创造力是古典时期雅典城邦对外争霸扩张,维系城邦活力的强大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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