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欧洲研究中心 510420
摘要：自巴黎查理周刊总部遭到恐怖袭击之后，欧洲就开始面临自9·11事件以来最为严峻的恐怖主义威胁。欧洲各国纷纷加速完善反恐立法，严格反恐措施，其中包括了加强控制圣战嫌疑分子流动，加大网络监控力度，赋予情报机关更广泛的权力等举措，但是到目前为止，仍然收效甚微。接二连三的恐怖袭击已经极大地影响了欧盟的社会安定，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欧盟内部成员国间的团结，欧洲目前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反恐困境之中。而归根结底，欧洲恐怖主义威胁的上升并不是偶然，是长期以来欧洲内部政治，社会，文化甚至是外交多种因素相互交织的结果，目前欧洲对于恐怖主义的防控收效甚微，关键在于对恐怖主义“治标不治本”，以及复杂的内部成员间的政治环境，以及对于欧洲未来迷茫与不确定，更加剧了这一问题。应对恐怖主义将成为欧洲乃至欧盟长期面临的任务。本文旨在通过分析当前欧洲反恐问题的现状，理清当下所取得的成效，以及当前面临的不足与困境，并希望以此得出对于当前困境的总结和可能的解决方法和展望。
关键词：欧洲，反恐，困境
文献回顾:当前，反恐已经成为了各国安全活动中的重中之重，如今，恐怖主义已经成为非传统安全领域中对人类社会稳定和发展最大的威胁，也是国际社会颇为头疼的难题，值得学界关注和思考。[ 张静, 肖疆, 蒋飞. 反恐困境中的情报政治化因素[J]. 情报杂志, 2016, 35(12):16-21.]因而对于世界反恐问题的研究不在少数，对于反恐问题的研究当下更多地放在了全球层面上的反恐研究，但是根植于欧洲当下所面临的反恐困境的研究仍然不多。而欧洲反恐困境这一问题所涉及的方面之广，涵盖的政治及非政治单元之多，也无疑提高了当下对于欧洲反恐困境研究的难度。而欧洲作为曾经的世界中心，当今世界域内国家发展程度最高，最发达的地区，当其面临反恐困境时又更加引人注目，因为其反恐困境在解决过程中又将面临着更多的在其他国家和地区不会面临的压力，诸如人权，死刑等。而正如顾正雄在其《对欧洲难民危机的问题及其影响》的一文中分析指出的那样当下欧洲的反恐困境又多了一重难民危机的冲击[ 顾正雄. 对欧洲难民危机及其影响的初步评估[D]. 外交学院, 2016.]，这使得这个问题的研究更为复杂而多样化，涉及面也更广。之前对于欧洲反恐困境研究的文章大多数只专注于其一个方面的研究或是历史沿革分析，缺乏对于当下反恐形势和走向的反映，因而在书写这篇文章时，我将更多地将近况纳入研究的范围内，以求在结合了过往文献研究的基础之上，梳理出整个欧洲层面上的反恐困境，并以求以此来得出合理的总结和解释，并且与此同时希望能够得出对于欧洲当下面临的反恐困境的展望。
一、引言
对于欧洲反恐困境的研究，本文将由对当下欧洲反恐形势进行分析开始，梳理在整个大框架下的欧洲各国恐袭的数据，分析当下欧盟大选年带来的欧盟反恐的内部危机和欧洲国家反恐合作的困境，并且通过同时关注欧洲在反恐上的对外国合作和难民问题的表现，来梳理出当前欧洲反恐所取得过的成效，不足以及困境，并且通过对于困境的表现的梳理和归纳，得出合理的总结以及展望。
二、欧洲各国主要恐怖袭击梳理
法国：2015年01月7日，位于巴黎的法国讽刺杂志《查理周刊》总部遭到武装分子袭击，造成12人死亡，另有多人受伤这是近些年来法国遭受的严重的恐怖袭击之一。1月14日，“基地”组织阿拉伯半岛分支发布视频称，该组织策划并发动了针对法国《沙尔利周刊》的袭击事件。
同年11月13日，影响重大的巴黎连环恐怖袭击事件发生。2015年11月13日 21时20分在法兰西体育馆举行法国与德国的足球友谊赛期间，体育场外的Saint Denis发生第一次爆炸，一人遇难。恐怖分子的尸体在现场被发现，其身上的自爆背心中还塞满了用于增强杀伤力的弹片。21时25分巴黎第10区阿利贝尔街的柬埔寨风味餐馆Le Petit Cambodge和Le Carillon酒吧发生枪击事件，造成15人遇害，10人受伤。目击者看到乘坐一辆黑色Seat轿车的恐怖分子使用自动步枪向人们开火。21时30分法兰西体育场外发生第二次爆炸。现场发现的另一名自杀式炸弹袭击者尸体上也穿有相似的自爆背心。21时32分巴黎第11区La Bonne Biere酒吧外发生枪击事件，五人遇害，八人受伤。袭击者使用第一次袭击中的同一辆车和相似的武器实施了袭击。21时36 分巴黎第11区沙罗纳街上的La Belle Equipe餐厅发生又一起枪击事件，19人遇害，九人受伤。目击者再次看到一辆黑色Seat汽车和手持突击步枪的枪手。21时40分巴黎第11区伏尔泰大道上的伏尔泰餐馆中发生自杀式炸弹袭击，一人重伤。袭击者使用的爆炸物与其他爆炸类似。21：40与此同时，三名持枪男子乘坐一辆黑色Polo轿车抵达巴塔克兰音乐厅(Le Bataclan)，劫持人质并向人群开火，导致89人死亡，伤者众多。在屠杀中，有人听到袭击者提到“法国对叙利亚的空袭”以及“伊拉克”。21时53 分法兰西体育馆附近的Rue de la Cokerie上发生又一起爆炸，现场发现了第三名穿有自爆背心的袭击者尸体。11月14日 00时20分 巴塔克兰音乐厅内三名恐怖分子全部毙命，其中一人被法国警方击毙，另外两人使用自杀式炸弹自爆。整个事件中，共有七名袭击者身亡，其中六人自爆，一人被警方击毙。
2016年7月14日，法国南部海滨城市尼斯发生卡车冲撞人群的袭击事件，造成至少84人死亡，202人受伤。
2017年2月3日 法国巴黎卢浮宫有埃及男子携同可疑背包及砍刀袭击一名士兵，最后身中5枪重伤倒地。时隔多月，一名男子在位于巴黎南部的奥利机场突然袭击特遣队女兵，并试图抢走其步枪，最后被士兵击毙。
2017年4月20日晚，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一名枪手使用自动武器向一辆巡逻警车开火，当即打死一名警察，另有两名警察重伤。枪手之后在枪战中被其他赶到的警察击毙，恐怖组织“伊斯兰国”已宣布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
德国：2016年7月22日傍晚，德国巴伐利亚州首府慕尼黑市一家购物中心发生枪击案，一名拥有德国和伊朗双重国籍的18岁男子枪杀9人、打伤30余人后，饮弹自杀。
2016年7月24日夜间，德国巴伐利亚州安斯巴赫市发生一起爆炸事件，造成爆炸制造者本人死亡，另有12人受伤，其中3人伤势严重。
2016年7月26日中午，在柏林市西南施泰格利茨区一所医院发生枪击案，造成包括凶手在内的2人死亡。
2016年8月15日凌晨，德国西部城市科隆发生一起持械伤人事件，造成1人受伤。有目击者说，4人使用斧头等凶器围攻另外一人，被围攻的人腿部受伤并驾车逃离，行凶者向其开枪，并未击中。
2016年12月19日晚，一辆货车冲进柏林西部城区繁华地带一个圣诞市场的人行道，造成12人死亡，数十人受伤。次日，德国政府认定这起事件为恐怖袭击。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宣称对这起事件负责。
比利时：2016年3月22日，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扎芬特姆机场发生爆炸事件后，一个靠近欧盟总部的地铁站发生爆炸。截至当月28日，此次袭击的遇难人数上升至35人，至少300人受伤。
英国：2017年3月22日 英国52岁男子驾驶SUV在伦敦国会大厦附近的西斯敏斯特桥冲撞人群，造成4死，行凶者被击毙。
瑞典：2017年4月7日 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闹市区有歹徒开货车冲撞人群，造成4死15伤。警方已逮捕1名39岁乌兹别克斯坦男性。
综上所述，当前欧洲正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反恐压力，其全新的反恐形势下，恐怖主义袭击案件显示出的恐怖袭击碎片化，个体/独狼化的的趋势正愈发严重。与此同时，借着难民危机潜入入欧洲的经历过叙利亚和利比亚战争洗礼的训练有素，并且装备愈发精良的恐怖分子已越来越多，也正在对欧洲反恐的军警部门等强力机关造成愈发严重的反恐压力。由于恐怖主义事件本质所具有的恶劣的影响，各国对待恐怖袭击一直都采取的是ABH（Action Before Happening）策略，而在当前错综复杂的反恐形势下，就愈发需要整个欧洲能够将反恐情报网络联合起来，进行及时的恐怖袭击情报交流，而在下文中我们将会知道，哪怕是在当下联合程度如此高的欧盟，这样的情报交流仍然是匮乏的。但无论欧洲的情资合作进行到了何种程度，当前愈发猖獗的独狼式恐怖袭击也由于其突发性和难以预测性为本来就不乐观的欧洲反恐工作又增加了新一重的难度。
另外欧盟本身大选年为欧洲带来的不确定性，以及欧洲本身一直以来都具有的人权及隐私保护和情资工作的矛盾也为欧洲反恐加大了难度。因而，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前的欧洲正面临着自冷战结束以来最大的反恐危机之中，欧洲已经陷入了反恐困境。
三、欧洲反恐困境表现
（一）欧盟内部危机带来的反恐压力
欧盟内部危机的来源主要来自于几个方面，首先第一个内部危机来自于已经启动的英国脱欧程序。在目前英国脱欧已经成为定局的情况下，目前产生的最大反恐压力就来自于无法确定英国是否将会在申根协定上继续与原欧盟区的申根国家继续合作下去的问题。众所周知，英国一直没有正式全部加入申根协定，而是采取了部分加入的方式参与到了申根协定中。其中，英国选择部分加入的是其中设立警察合作与司法互助的制度，建立申根电脑系统，建立有关各类非法活动和恐怖分子的共用档案库。随着英国脱欧，英国将可能在许多层面上中断原有的与欧盟建立的联系，假如该协定中的合作随着英国脱欧而中断，那么在本身反恐形势就急转而下的欧洲而言，失去一个在世界情报工作中占有举足轻重地位的英国的情报支持，欧洲大陆将很可能面临更加严峻的恐怖主义的威胁和考验。
其次英国脱欧后，建立在现有的欧盟体制和框架内的两大国家间合作组织EUROPOL和FRONTEX能够继续维系住与英国的关系和交流将是一个极大的问号。在当前脱欧程序启动但是却尚未拥有明确未来的情况下，这种对于欧盟未来的迷惘将会为可见的欧洲内部的反恐合作笼罩上更加不明朗的色彩，并很可能会持续冲击着欧盟成员国内部的情报合作和相互支援。
再次，英国脱欧后，建立在整个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Common Security and Defense Policy-CSDP）框架下的安全和防务合作必将出现极大的调整和变动，“脱欧”无疑会在短期内对CSDP 造成重大打击。首先，英国“脱欧”会打击欧盟防务一体化的政治信心。正是由于 1998年英法在圣马洛联合发表了《欧盟防务问题宣言》，英国首次公开表示支持欧盟发展独立防务，才最终促成了1999年 科隆会议时欧洲安全与防务政策的出台。如果英国顺利脱离欧盟，无疑会动摇欧盟成员对防务一体化前景的信心。其次，CSDP 的英法双引擎推进模式将遭遇挑战。鉴于英国的军队规模、防务工业和作战经验，英国与法国一直在 CSDP 的制定中扮演主导性角色。英法两国对欧盟公共防务的投入超过总额的 40%，同时英国是欧盟防务支出第一大国（2013 年欧盟各国总防务预算约 1860 亿欧元，英国防务预算为约400 亿，占 21%），也是欧 盟仅有的 5个防务支出超过占 GDP 的 2% 以上的国家。如果不及时找到新的替代方案，CSDP 很难继续往前推进。除此以外，CSDP 的行动能力将被削弱。英国一直以来是欧盟防务行动的重要参与国，在西巴尔干地区的历次欧盟行动中都能看到英国的影子，英国脱欧，欧盟防务行动将损失一个重要力量。过去一年，欧洲国家的情报分享增加了 10 倍，英国是使用欧洲刑警组织反恐数据库最多的成员之一。此外，作为申根协定的成员，英国还可以与欧盟成员互相交换情报，包括分享飞机乘客的身份信息等。但英国脱离欧盟，欧盟有权不再与英国合作，英国在反恐方面可能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而欧洲也将失去作为传统情报大国，反恐强国的英国的情报支持。而英国作为欧洲拥有第一等军事力量的国家，它的推出必将造成整个CSDP/ESDP的政策框架内的大震动，英国脱欧后，共同体的共同防务和安全该如何保障，共同体的快速反应部队将何去何从，共同防务的开支将如何重新摊派，这些问题都触动着此刻本已山雨欲来的欧盟，更为反恐困境的发展进一步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最后，英国脱欧后，负责英国的情报工作的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以及负责相当部分刑事重案和反恐工作的苏格兰场将继续维系与欧盟国家的紧密合作，还是重拾光荣孤立政策，只管好英国自家的安全和自家的情报手段，让英国与欧洲大陆的情资合作重新回归到冷战时代的情资合作水平，这都将是一个巨大而不明朗的未来。而偏偏在这个当下，恐怖主义活动显示出的新的手法和特性，以及更加训练有素的恐怖分子[ 魏怡然. 后巴黎-布鲁塞尔时期欧盟反恐法的新发展[J]. 欧洲研究, 2016(5):50-65.]都需要整个欧洲的情报网络更加流畅地沟通起来，实现情报共享与支援。那么，英国脱欧的这种情况将不可避免地为这种合作笼罩下一个阴影。
与此同时，英国脱欧，欧盟域内国家将进入大选年，其中民粹主义和右翼保守势力的崛起正导致欧盟成员国内部对其整体的未来走向产生了迷茫甚至是不乐观预期也正在对欧盟内部甚至是欧洲的反恐安全合作产生不利影响。
（二）欧洲国家间合作困难频仍
欧洲国家间合作的困难频仍主要来自于一大两小三个方面。即一个大的CSDP/ESDP政策框架内的合作，和两个小的EUROPOL和FRONTEX这两个组织内合作困难重重的问题。
首先，在CSDP大的政策框架内，我们必须承认其在为欧盟维护对外利益及对外行动和任务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尤其是其在近年来在中东以及非洲的军事干涉中都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但是由于其本身这一共同体的安全与防务政策其针对的本来就是外来威胁的应对问题，就由其固有属性上限制了其在执行对内任务，尤其是在涉及成员国核心利益的国家安全与内部社会治安与稳定的反恐问题上，成员国并不会过多地选择在其政策框架内开展合作，这也就使得在一个大前提下削弱了在共同安全与防务框架内进行成员国间反恐情报共享与任务行动的可能性。
其次，Europol的本身由于其历史沿革与发展的原因，导致目前欧洲刑警组织更多地只负责上游犯罪调查与情报共享工作[ 《欧洲刑警组织历史沿革浅析》，牛家玮，《江苏警官学院学报》，2014年7月刊]，在面对恐怖主义事件时，欧洲刑警组织目前仍然不是负责该方面行动的一把手。值得注意的是，一直以来欧洲刑警组织并没有被赋予在成员国的逮捕权，这就使得欧洲刑警组织只能协助执法，并且进行收集分析和交流情报信息。这也就使得当目前欧洲需要的是“事前预防”型的反恐行动的时候，欧洲刑警组织却在整个欧洲层面上被从根源上削弱了对抗恐怖主义的能力。此外，目前建立在欧洲刑警组织框架内的情资共享水平尚有待提高，其本身情资的时效性尚无法保证。政治因素也掺杂在情报交流上，导致了这一开放平台变成了情报互换，反恐情报交流共享的程度依然很低。而对此的例证恰恰是2017年4月11日欧洲刑警组织负责人罗布·韦恩莱特表示，欧洲正面临 10 年来最严重的恐怖威胁，反恐任务十分艰巨，还需要进一步提升信息共享并加强情报分析。[ 《欧盟启动首个反恐中心》，任彦，《人民日报》，2016年1月30日第011版]
最后，在执行应对当前恐怖主义渗透的威胁时，欧洲国际边界管理署FRONTEX由于资金和各国支持力度的原因，尤其是当目前的欧洲面临着金融危机的影响，各国对于欧盟各大机构的资金支持都有所保留，而有效的边境管控却需要大笔的资金，这就使得FRONTEX难以实现对欧盟国家全部外部边境的有力管控，无法遏制境外恐怖主义势力向欧洲内流。
正是因为上述的三点原因，在面对反恐问题时来自三大方面的阻力正导致了在反恐上欧洲国家间合作问题不断，反恐困境进一步深化。
（三）对外情资合作与反恐打击困难重重
在对外情资合作与联合打击层面上，由于在对外行动时欧洲国家目前仍然更多地依赖北约框架进行情报合作与资源共享，而对外联合军事打击也由于其本身的军事属性导致了在其任务执行时，拥有更完备地情报与力量支持体系（包括情报侦搜，卫星通信支援，快速反应能力，非直瞄火力支援体系，空中火力支援体系等）的北约框架和架构仍然是众多欧洲域内国家的首选。在跳出欧盟乃至于北约框架外的全球情资合作以及联合打击问题上，目前的欧洲仍然缺乏与其他情资机构的有效信息共享，也没有任何成文的协议或者规定来支持这种情报共享行为。这就导致在近年面对ISIS形成的近乎全球化的恐怖袭击网络中，欧洲缺乏能够与其他国家进行及时而有效率的情报交换的可能。
（四）难民问题增加反恐难度
目前已经证实的情报显示，至少一名涉嫌参与巴黎恐怖袭击的枪手2015年10月曾在希腊境内注册登记为难民。另有消息人士说，另一名枪手也在希腊以难民的身份登记过。与此同时，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在2015年10月的情报简报称，IS恐怖分子正在“基本畅通无阻地”进入欧洲，并强调涌入欧洲的叙利亚难民潮已经压倒了欧洲各国的反恐保安能力，美国担心如果允许叙利亚难民在美国定居，可能导致美国遭到更严重的安全威胁。更令人恐惧的是2016年9月希腊警方在检查难民托运货物的集装箱里发现武器.这些集装箱名义是人道援助及难民个人物品，品名标注为家具.共计14个集装箱.其中有两个集装箱里并未装家具，而是491950发子弹，超过5000支枪.
在难民潮涌入欧洲过程中，由于其数量众多以及众多难民都遗失身份证明等各种原因，许多难民身份无从考证，给予了恐怖分子可乘之机，恐怖分子可能混入难民潮潜进欧洲。其已经不止一次通过难民潮渗透进入欧洲，已经实质上形成了对欧洲的威胁。
在观察欧洲安全形势时，很多分析把愈演愈烈的难民潮与极端组织挂钩，认为这两者合流是欧洲目前面临的最大威胁。根据欧洲刑警组织的报告，从叙利亚和其他国家逃到欧洲的难民，将最有可能被“伊斯兰国”招募。这份报告还写道：“事实上，极端分子的招募人员正是针对难民中心来招人。”另外，加入极端组织的欧洲青年潜回欧洲也令欧洲安保机构颇感头疼。据欧洲刑警组织总干事韦恩莱特介绍，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超过 5000 名欧盟国家的公民加入到了极端组织当中，他们中的许多人已返回欧洲。
（五）强力部门分工合作存在缺陷，情资工作内部问题仍存
仅以法国为例：在面对恐怖袭击时，强力部门的执行机构分工极不明确，出现任务重叠，导致在应对单一恐怖袭击任务时，出现“人人想插手”的情况，GIGN，RAID，法国外籍兵团，法军第13龙骑兵团均得到任务分摊反而导致了任务执行时的混乱。这重大的失误导致了2015年法国犹太超市袭击案中强攻的部队受到了不必要的伤亡。
而且，法国统筹情报情报系统的部际情报委员会在过去20年间不断撤销与重建，导致了法国在情报系统指导思路上的纠结与混乱。原先负责国内情报的机构除了法军情报系统外还包括领土监事局和普通情报局，前者主要负责反间谍工作，后者一般负责反恐工作，但随着9.11事件发生后，法国的反恐压力增加，领土监事局也随后加入了反恐情报工作中去，这就产生了两个情报机构分工不明确，出现工作任务重叠，并从而导致了一系列问题。这一现象虽然在2008年情报部门改组，两部重组为法国中央情报局后有所好转，但实质问题却依然换汤不换药，即由于面对完全不同的工作领域，部分情报人员难以适应到情报工作中去，以及由于其本身的历史遗留问题，导致虽然统筹在了一个部门之下，实质上内部情报部门仍然派系林立，甚至出现为了邀功和利益考量，拒绝与其他情报机构共享情报，甚至是按住情报不许外传，这就愈发了导致情报交流困难，情报交流不及时的现象，从而导致法国反恐情报工作出现重大失误，导致惨剧发生。
（六）欧洲内部情报合作水平仍然不高
出于国家安全和公民权利等因素的考量，欧洲各国的情报交流水平仍然不高，相较于成员国自身的情报与反恐机构，欧洲反恐中心的地位仍然比较低下，因而在欧洲内部各国间的情报交流合作仍然停留在比较低的层次，在情报等涉及国家安全利益的问题上，疑欧主义仍然占据相当比重，成员国对恐怖威胁缺乏共同的认知，而且不愿意共享情报。
欧洲反恐中心经费问题也仍然存在，当前反恐中心仅有44名雇员，人员运营经费仅达到750万欧元，相较其他情报合作组织仍处于较低水平，且由于成员国收到经济危机影响，正在减少其在防务预算的投入，这对于情报侦搜和安全合作这一高开销项目而言非常不利。
这种行为的最佳例证就是反映在欧盟防务支出上，在2008年后受到了一个持续的衰减，这对于日益严重的恐怖主义威胁来说，这样的负增长，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七）嫌疑人及HAS目标监控悖论
嫌疑人以及HAS目标（即Highly aggressive Target高攻击性目标）的监控悖论正日益成为束缚欧洲反恐的“绊脚石”。对于恐怖袭击而言，最有效的针对措施就是此前在上文中提到过的“预防性”介入手段。也就是在恐怖分子即将采取攻击行为前就保证对其实施长时间的有效监控，并在其采取行动前将其控制，并且争取做到“人赃并获”，给予法律审判的依据。但是当前的这种新形势下，“独狼式”的恐怖主义袭击，其作案手法之简单（只需简单的作案工具就可进行恐怖主义行动，如伦敦恐袭案的一辆汽车等），采取行动之突然，使得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实施该种恐怖行动的实施者。也就产生了一个反恐行动的悖论，即最理想的状况是实现对所有可能的犯罪嫌疑人的实时监控，而这个犯罪嫌疑人有可能是任何人。而显然，全世界不可能有任何情报系统能够实现对一个国家中的所有个体的24小时监控。也就是嫌疑人及HAS目标监控悖论。
而欧洲当前新反恐形势下出现的“独狼式”恐怖袭击令原本就处于泥潭之中的欧洲各国嫌疑人及HAS监控更加举步维艰，“一个人、一辆车、一把刀”的“独狼式”袭击，相对于使用炸药和枪械等武器，利用容易入手的刀具和汽车实施的恐怖袭击在准备阶段极难被发现，此类袭击犯罪成本低，随意性强，防不胜防。据统计，2015 年至 2016 年间，发生在欧洲的“独狼式”恐袭数量是 2011 年至 2014 年间的两倍。 英国《经济学人》杂志认为，这种由一个人发动的袭击并不需要事先复杂策划、召集同党、隐藏武器，这让拥有世界领先情报系统和丰富反恐经验的英国也束手无策。
在此前的法国香榭丽舍大街恐怖袭击案件中，嫌疑犯39岁的法国籍男子卡里姆·谢尔菲早前就由于曾经具有袭击警察的行为而被列入反恐部门的监视名单中。可是由于法律以及人权等各方面原因，法国强力部门均不能因其在监视名单上就对该名嫌疑人进行拘禁和抓捕，且由于该种性质的恐怖袭击的突然性和不可预测性，实质上反恐部门难以做到对每一个HAS的24小时不间断监控和管控，也就使得该类事件的发生变得难以避免。
（八）本土情报工作与隐私和自由的保护理念冲突巨大
正如之前所提到的人权因素的影响，欧洲一贯将自己视作 “民主与自由的发源地”，其所谓民主与自由观念正在对欧洲本土的情报侦搜和监控产生影响。如何在情报收集、监控与人民自由民主权利问题上保持平衡正是当前欧洲反恐困境中的一大问题。欧洲长期以来一直在反恐和公民权利保护之间难以明晰合理界限。从 2010 年欧洲议会以侵犯公民隐私权否决欧美之间旨在加强反恐而进行共享银行信息合作提案，到 2014 年４月，欧洲法院以违反《联盟根本权力宪章》解除欧洲数据保持法令以及搁置四年的欧盟旅客姓名记录指令，都表现了欧盟陷入了反恐与保护欧盟公民权之间难以找到平衡的困境，重视行动合作以及促进情报交流，必然会引发透明性、责任性以及民主控制等敏感性议题。[ 《欧洲反恐需要走出几重困境？》，金玲，《当代世界》，2015年3月刊]
英国调查权力法庭（Investigatory Powers Tribunal ）在今年对英国情报机构的秘密信息收集项目作出了具有重大意义的判决。 英国调查权力法庭宣判，英国间谍机构政府通信总部(GCHQ)曾在1998年至2015年期间非法收集普通民众的个人信息。并且在近两年中仍然在对GCHQ和军情五处军情六处持续地进行问讯。法国在通过反恐法案时民众的大规模抗议等等一系列事件都说明本土反恐情报监视在当下欧洲与其主流价值观的自由和隐私观念形成不可调和的一对矛盾，也导致了欧洲本土的情报工作在某种程度上陷入了困难。即选民和民众要求自己的隐私得到合理的保护。但是由于近年来愈发多发的“本土性”恐怖分子（即拥有欧洲国家国籍的欧洲公民被洗脑成为恐怖分子）迫使情报机关为了进行反恐工作不得不对国内的通信等进行秘密的信息监控和排查，这就使得其反恐行为与欧洲的反监控，保隐私，保人权的理念形成了一对不可调和的冲突，使得欧洲深陷反恐困境之中。
四、欧洲反恐困境总结
对当前欧洲反恐困境的梳理与研究后，我认为欧洲/欧盟当下的反恐困境主要来自于成员国及欧洲/欧盟两大层面。在成员国层面上的困难主要是情资工作与人民自由隐私之间的难以调和的矛盾，以及成员国在应对恐怖主义袭击尤其是独狼式的恐怖主义袭击时仍然尚不具备有效的预防和制止措施。而在欧洲层面上则是对于欧洲一体化，尤其是防务安全一体化的推进仍然困难重重尤其是体现在了关乎国家安全和机密的情报安全领域上的合作和对欧洲整体的认同仍然停留在一个较低的层面上。这两重因素的共同作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当下欧洲陷入了反恐的困境之中。
当然，欧洲当前面临的两种极端主义情绪，即极端穆斯林和右翼保守主义思潮的冲击也是导致了欧洲社会在面临反恐问题时困难重重的原因，目前欧洲尚难以找到难民融入的有效途径，也从一定程度上加剧了欧洲的恐怖主义问题。
五、展望以及思考
当前欧洲面临对未来的迷茫与不确定性加剧了欧洲的反恐压力，在可以预见的5年内，欧洲的反恐压力只会与日俱增。而由现实主义观点考量，正是由于国际社会的无政府状态导致了国家对于国家安全的无限重视，和对别的国家的无限猜疑。因而在面对难民危机和恐怖主义的时候，欧洲各国采取了众多不利于团结与协作的危机转嫁措施来保全自己国家的领土与人民安全，诸如强制执行《都柏林协定》，难民分摊等，都进一步为反恐在欧洲层面上的合作蒙上了一层阴影。而欧盟本身的一些诸如申根协定，人员自由流动等又进一步加剧了欧洲整体层面上以及欧洲国家的反恐的难度，导致了欧洲在整个反恐问题上困难重重。加大打击力度，采取大范围的反恐行动；加速反恐立法的完善进程，强化防范措施，将会是欧洲在面对这场恐怖主义危机时应当做的。
与此同时，为了避免恐怖主义问题的加剧和发生，欧洲应当反思自己能否克服自己对外干预的冲动。欧盟对外政策重要目标之一是在全球范围内推广所谓共同的民主、法治价值观。而欧盟的部分成员国却长期奉行积极的干预政策，（尤其是在其传统势力范围和海外属地问题上）综合运用贸易、援助和政治对话等手段，在世界范围内输出其观念和发展模式，甚至在软实力难以奏效的情况下，不吝使用武力。但是，无论是今天在其东部周边亦或是南部周边的乱局，都表明，政治干涉和军事干预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案，任何强加于人的发展模式，都难以获得内生性增长。也反而容易导致周边局势的混乱，以及为周边恐怖主义极端主义的诞生制造温床。
综上所述，对于欧洲反恐而言，应付和预防两种极端情绪，加强欧洲整体安全合作，成员国减少对外干涉才是反恐困境解决的根本而有效的途径。
六、参考书目
1.《当前欧洲难民危机透视》，顾正雄，《国际研究参考》，2015年第11期
2.《英国脱欧后欧盟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走向分析》，朱耿华，《现代军事》，2016年12月5日版
3.《欧洲反恐需要走出几重困境？》，金玲，《当代世界》，2015年3月刊
4.《欧洲化视角下欧盟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研究》，姚树浩，2016年4月15日
5.《欧洲刑警组织历史沿革浅析》，牛家玮，《江苏警官学院学报》，2014年7月刊
6.《欧盟启动首个反恐中心》，任彦，《人民日报》，2016年1月30日第011版
7.《恐袭频发，欧盟提高安保管控门槛》，许立群，《人民日报》，2017年4月12日第021版
8.《法国再次遭遇重创欧洲反恐战争远未结束》，马尧，《世界博览》，2015年12月
9.《欧洲暴恐事件风险分析与应对策略—以巴黎11·13事件为例》，陈安，《华南理工大学学报》，2016年7月
10.《伦敦恐袭事件再敲欧洲反恐警钟》，李应齐，《人民日报》，2017年3月24日第022版
11.《欧洲反恐疏漏，症结在哪儿？》，戴铮勤，《南风窗》，2016,年10月
12.《国际反恐警务合作--国际刑警组织和欧洲刑警组织的比较》上下两卷，美·马修·戴弗雷姆，《公安学刊》--浙江警察学院学报，2009年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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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李伟. 从“伊斯兰国”肆虐看国际反恐新困境[J]. 现代国际关系, 2015(2).
15. 魏怡然. 后巴黎-布鲁塞尔时期欧盟反恐法的新发展[J]. 欧洲研究, 2016(5):50-65.
16. 张静, 肖疆, 蒋飞. 反恐困境中的情报政治化因素[J]. 情报杂志, 2016, 35(12):16-21.
论文作者:谢嘉荣
论文发表刊物:《科技新时代》2019年5期
论文发表时间:2019/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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