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产业中的收益递增机制及发展战略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信息产业论文,收益论文,机制论文,发展战略研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49[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0-5420(1999)04-0013-06
信息产业是21世纪的战略产业，世界各国在信息技术及其产业化领域的竞争异常激烈。作为新兴产业，信息产业发展主要依赖的资源是信息资源、智力资源，因而具有不同于传统制造业和农业的、自身所特有的内在发展规律。目前，许多理论从不同角度探索信息产业发展的客观规律及对社会经济的影响。本文在分析收益递增作用机制的基础上，认为收益递增在信息产业的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由此引起的路径依赖和锁定效应等现象对政府的信息产业政策选择以及企业决策有一定启示。
一、收益递增与正反馈机制形成的原因
收益递增和正反馈机制形成的原因可以划分为三个方面：信息产业发展依赖的主要资源；企业内部的原因，主要是成本结构的特点与学习效应；企业外部即用户的原因，主要包括合作效应、顾客适应、信息蔓延和注意力经济。
1.信息产业发展依赖的主要资源——知识资源的共享性
传统的工业和传统的农业是物质资源依赖型的经济。物质资源具有唯一性和排他性，随着资源开发程度的加深，开发成本不断上升，最终导致收益递减。
在知识依赖型经济中，情形是迥然不同的。信息产业发展，所依赖的主要资源是具有共享性的知识资源，随着开发强度的不断加大，资源不是逐渐枯竭，而是一种学习和积累的过程，知识和信息越来越丰富，而且有助于以后开发成本的降低，并对竞争者形成一种壁垒。因此，在知识资源开发应用上占优势的国家和企业，在竞争中也占优势，呈收益递增趋势。
2.企业内部的原因
(1)高固定成本
在信息产业中，设计与生产工艺复杂，需要在研究、开发和工具阶段进行大量初始投入，形成较高的固定成本，而一旦推向市场，再增加产量，成本相对较低。如芯片制造是资本密集程度最高的产业。目前，开办一定蚀刻0.35微米晶体管的芯片厂要耗资25亿美元，建造生产0.07微米晶体管超级芯片的硅片厂要花100亿美元，而原材料成本很低，芯片生产的基本原料是硅和电力，其成本仅占总成本的1%～2%（注：奥蒂斯·波特·安迪·赖因哈特.硅时代才刚刚开始〔N〕.参考消息，1997-02-05.）。在软件业，软件产品的成本构成主要是知识附加值，即开发设计的成本，有形消耗成本很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产量越高，单位成本越低，利润相应增加。成本结构的这种特点使收益递增机制在信息产业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市场份额的占有比眼前的利润更有意义，因为只有扩大市场份额，扩大产量，才能降低成本，提高质量，形成有利于快速发展的正反馈机制，从而获得更大的市场和更长远的利益。
(2)学习效应
虽然现代社会中技术进步大多是寻求新思想、新产品和更好的生产方法的结果，但是也有一些技术进步是通过经验产生的，即干中学，增加产量带来了学习效应。
对于干中学是很重要的行业来说，第一个进入该行业的厂商比其他厂商具有决定性的优势。因为尽管第一个厂商掌握的一些技术会为其他厂商所了解，但并非一切知识都可以自由自在的传播，即使不存在阻止其扩散的制度上或法律上的障碍。如体现在某个特定生产过程设计和操作中的知识，要使这种知识内在化，常常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对技术变化的研究证明，技术能力随着生产的发展而发展，换言之，技术能力不能像购买一种商品一样轻而易举地得到，相反，它们是一种“传递式”的或“无声的”能力，这种能力取决于它们自身积极地参与生产过程，建立这种能力的种种知识是通过边干边学，在消费中学习，以及通过不同公司的科学家和工程师的合作中学习的。
学习效应在信息产业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因为在信息产业中，知识优势代替了物质优势成为产业发展最重要的因素。在传统制造业中，生产线技术发展的已非常成熟，每一个细节都可以用“显性的”规则固定下来，工人成为机器的附属品。而在信息产业中，生产技术的发展仍在探索之中，人力资源、技术能力是一个企业最可宝贵的财富，学习效应成为企业之重要的竞争优势。
3.企业外部（用户）的原因
传统经济学对收益递增现象的分析多是从企业内部寻找原因的，其实，企业外部即企业产品或服务的用户也是收益递增的重要源泉。以下我们就对此进行分析。
(1)合作效应
信息产品的生产成本不仅随着产量增加而下降，使用的增加也会使收益增加。许多产品如联网使用的计算机和通讯设备都要求兼容性，当一种品牌的市场份额达到一定数量时，人们就会更愿意购买同样的产品以便于与其他已经使用了该产品的人交换信息。这就是合作效应，即采取与其它经济实体类似的行为所带来的优势。这种合作效应使市场份额领先的企业获得收益递增效益，市场份额越大的企业，合作效应越强，而当前市场的良好状况又增强了人们对今后产品发展的信心，对今后该产品市场进一步扩大的预期，也会强化当前的购买行为，两者结合形成的正反馈机制促使那些早期占有市场优势的企业迅速成长。
信息革命以及运输、关税成本的降低加强了市场上卖方与买方之间的中介能力，消费者越来越能够以较低的成本更容易地得到最好的产品。全球市场的形成有力地强化了这种合作效应，它不但增加了收益递增市场的范围，也增加了这些市场收益递增的强度。
(2)深度的顾客适应
高技术产品通常难以使用，用户需要较多的培训和学习才能掌握。因此，一旦选择了某种产品并在培训上已大量投资，用户在适应之后就不会轻易地转移到其它产品上，这一方面是由于转换成本太高，另一方面老产品升级通常只需要少量的追加投资。所以，较广的用户基础有利于占领未来的市场。
(3)信息蔓延
当预购者从几种技术性产品中作出购买选择时，他们常常会询问以前的购买者购买了哪种产品，用起来怎么样，这是一个很自然也很合理的过程，却给竞争产品市场份额的过程加入了正反馈机制。新购买者对产品的了解依赖于原先的购买者所做的推荐，因此，买者众多的产品比买者较少的产品具有被更多人了解的机会。而风险厌恶者倾向于购买了解较多的产品。所以，早期偶然占据了较多市场份额的企业就具有信息反馈优势，在某种环境下，仅凭这种优势，一种产品就可能最终控制市场。我们将这种现象称为信息蔓延，并认为这是形成收益递增的原因之一。
(4)注意力经济
在当前“信息爆炸”的时代，信息产品数量和种类激增，而消费者的注意力是有限的，每个人对某个特定领域（即使是自己的专业领域）的投入与关心程度是有限的，因此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顶尖的竞争者身上。信息技术虽然使我们处理信息的能力也得到了快速增长，但对于信息的吸收和理性思考能力相对而言却改变极微，真正利用到的信息与可取用的信息总量相比，占的比例越来越少。信息产生和信息处理之间的不平衡使得消费者的注意力成为一种宝贵的财富。“在信息经济中，注意力就是货币单位”（注：米塔尔·索赫尼.驾驭学习以锁定消费者〔N〕.金融时报，1998-10-19.）。吸引了顾客注意力的企业，就在一定程度上锁定了顾客，从而创造了收益递增的开端。
二、收益递增机制作用下市场的特性
收益递增机制作用下的产品和技术竞争市场具有以下特性：
1.市场呈现典型的垄断结果，即一种产品或一个企业垄断市场。微软和英特尔这两大赢家占据了计算机产业硬件和软件市场的大部分份额：在世界各地的个人电脑中，有90%在运行着微软的视窗操作系统（注：史蒂夫·哈姆·司法部起诉微软：目标何在？〔J〕.商业周刊，1998,(3).），目前的办公应用软件市场几乎都是微软软件包揽的天下；而英特尔则生产世界上90%的个人电脑微处理器（注：胡延平.奔腾时代〔M〕.北京：企业管理出版社，1998,16.）。交通和通讯的发达和市场规模的国际化等使企业更加向着专业化和全球化的方向发展，主导市场的企业的市场占有率不断扩大。虽然垄断企业及其国家在这种竞争中获得了巨大的收益，但从消费者整体利益以及经济长期增长来看，这种经济秩序有其负面效应。信息产业的飞速发展离不开自由的竞争气氛，如果一家公司垄断了市场，持续的技术创新就会被扼杀。因此，应当研究和制定适当和有效的竞争政策，限制垄断，给消费者更多的选择和更多的创新，给新思想、新公司更多的机会。
2.潜在的低效率。在收益递增机制作用下的市场，正反馈机制将偶然事件放大，因此，早期领先的企业将比其他企业占据优势，并可能成为市场上最终被选择的结果。应当看到，即使个别选择都是理性的，也仍然不能保证从长远和整体的观点看，被选择的一方是多个可能的结果中最优的那一个。
3.路径依赖。在收益递减和收益不变机制作用下，最终的市场份额是由自然资源禀赋、偏好和交通便利条件等决定的，历史偶然小事件不能影响结果，市场本身将作出最优选择。这种解释将历史的作用仅仅局限为一种载体，即只是将某种注定要形成的结果逐渐展现出来。而在收益递增机制作用下，过程是路径依赖的，历史偶然事件不会被完全平衡掉，或被动态过程所遗忘，而是被正反馈机制所放大，逐渐积累并将系统一步步推入后来实际发生的结果中。因此，在这里，历史是非常重要的。
4.锁定。随着时间的推移，选择的结果渐渐固定下来，很难改变，这种锁定特性也称为“不灵活性”。锁定产生强有力的正反馈，将企业推向垄断地位，封杀小的、不那么成功的竞争者。由于市场份额的变化与现存市场份额成正比例，因此锁定不仅留住了顾客，而且由于重复购买的累积效应，市场份额的增加呈加速趋势，市场份额的加速增长使某种产品、服务和技术迅速占据市场主流。占据主流是企业追求的目标，一旦大量使用者锁定于公司的产品，这种选择就具有了一种“惯性”，难以改变，主流产品控制着市场，在锁定顾客的同时也消除了竞争。但即便如此，在现实经济中，由于顾客偏好的多样性，收益递增也不一定意味着完全垄断，即被一种产品完全锁定，只要偏好的多样性没有被收益递增完全淹没，市场最终仍被分割。
三、收益递增机制作用下发展信息产业的策略
由于信息产业本身的特点，其发展受收益递增和正反馈机制的影响很大，因此呈现一系列发展特征，如产品或技术选择中可能的低效率、路径依赖、锁定等。认识到这些特征，发展我国信息产业应注意以下问题：
1.适度的扶持和鼓励联合政策
传统的经济政策基于收益不变或收益递减，主张淡化政府作用，依赖开放的市场，限制垄断。但在信息产业中，自我强化机制发挥着重要作用，在某个高技术产业中拥有高产量和丰富经验的国家能够充分利用低成本、高质量的优势将其他国家排斥在该产业之外，目前在信息产业的计算机和软件等市场就存在这种情形。因此，产业政策应当加强高技术产业所依赖的国家基础研究力量，应当鼓励产业中的企业以各自的资源联合起来，共同分担进入成本，分享市场营销网络以及技术知识和标准，甚至结成战略联盟。因为不联合起来，仅凭单个企业的力量难以在产业中占据优势地位。收益递增机制还强调在一个新的产业领域率先开始研究时间的重要性，因为进入一个已经“锁定”的市场，要获得成功难度很大。当然，抓住时机，运用适当的策略，仍然可能突破“锁定”。
2.突破锁定
市场一旦锁定于某种产品、服务或技术占主流的平衡状态中，再转入另外一种平衡状态，其难易程度取决于自我强化机制形成的原因。当学习效应和专业化的固定成本是自我强化机制形成的原因时，由此而形成的优势很难转化到其他平衡系统中，由此，重新定位系统就很难。而当合作效应是锁定的原因时，转化的成本相对较低。例如，当一项技术标准的使用者一致认为另一项技术标准更优越，而且当前的标准并没有固化在特殊的设备里，其使用优势仅仅在于它是约定俗成的，那么，通过谈判或强制的行政命令手段就可以以较低的成本转换到新的平衡系统中。
作为竞争政策，采用“改变规则”的方法也是击败锁定市场的巨人企业的有效方法，因为改变规则后，所有的企业在某种程度上又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3.防止潜在的低效率
由于收益递增和正反馈机制的作用，信息产业的发展可能会被锁定于较差的发展路径中。起初进步缓慢但长期潜力巨大的技术易于被排斥，从而将产业发展锁定于较差路径且难以逃脱。因此，应当运用适当的产业政策来对产业的发展进行引导。
制定有效的产业政策应当基于对市场失败的分析：早期的采用者对后继采用者的影响具有外部性，因为他们只是理性地选择了对自己是最好的技术，这里缺少能够促使人们探索那些富有潜力的、能够给后继采用者以丰厚回报的、但目前成本较高的不成熟的技术的动力。补救的方法之一是国家给予早期开发者以补偿权利，即可以从以后的用户那里得到补偿；另一种补救办法是政府作为超级代理人，可以自己研究富有潜力的技术发展路径，但技术的最终收益是难以确定的，由于资金的限制，政府也面临着选择的难题，所以即使在有计划的干预下，可能会锁定于较差发展路径中这个基本问题依然存在。但我们认为，政府的干预仍然是非常必要的，可以在相当程度上防止潜在的低效率。
4.开放的技术创新发展战略
在信息产业中，由于收益递增机制的作用，高技术也不一定就必然能获得高附加值，把技术创新与市场联系起来才是最关键的一步。企业必须采用开放的技术创新发展战略，如果企图通过技术封闭战略来保持技术优势，将不可能赢得较大的市场份额，并最终丧失发展的生命力。
因此，企业在选择技术领先策略时，应在加强对其核心技术保护的基础上灵活调整开放技术的比例，一种比较理想的技术创新战略应当是企业致力于在核心技术上保持领先，而在产品平台上实行尽可能广泛的开放与合作，以形成具有广泛用户和厂商支持的产品系统。
只有统一技术标准，才可能形成一个真正开放的产品平台，从而在用户不断反馈的需求推动下，以及众多中小企业的支持下，产生一种积累放大的扩散创新效应，推进整个信息产业的高速发展。我国的信息企业本身就存在规模效益低下的问题，企业内部创新受到极大的限制，如果再不统一技术标准，就更难以形成气候，如软件企业星散全国，互不联合，发展举步维艰。我国信息产业的发展需要有一种统一的技术战略，才能联合有限的力量，有效地打开市场，参与国际竞争。
5.改变营销观念，致力于开拓市场
信息产品的营销活动中，应当注意克服两种观念。一种是以传统的工业时代的“成本——利润”方式为产品定价和营销。从信息产业的收益递增机制出发，如果以极低的价格或干脆免费向用户提供信息服务，就可以换取用户数量的急剧增长，而用户数量本身就是非常宝贵的资本，利用市场份额这个无形资产，可以以许多其它方式赚回钱来；第二种观念是认为产品的技术优势是导致商业成功的唯一决定因素，甚至极端地认为具有技术优势的产品根本不需要任何营销努力就可以获得可观的销售额。这两种观念都忽视了市场的作用，尤其是在信息产业中，收益递增机制使得市场份额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眼前利益，甚至技术优势。
经过营销努力，建立起一套行业事实标准是信息产业经营的最理想状态。企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凭借营销组合，创造出为市场所承认的标准，是一种明智的长期投资之举。因为标准是企业占领市场的重要筹码，其争夺和确立都标志着未来产业的发展方向。同时，建立起行业的事实标准对克服高新技术产品生命周期形态不理想有着积极的作用。高新技术产品一般开发期长，研发投入大；投入和成长期也较长，因为在此阶段需要进行大量促销活动，刺激和引导消费者的潜在需求，而由于技术扩散和创新的速度很快，成熟期较短，这种生命周期形态使创新企业的盈利难度加大了。但如果自己的产品成为行业的事实标准，那么由于锁定效应，消费者就很有可能跟着产品的链条走下去。
信息产业已成为我国国民经济的主导产业，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掌握信息产业的发展规律，恰当地运用宏观政策进行调控，将有利于我国经济的快速、健康、持续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