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网络社会权力分配趋向，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信息网络论文,权力论文,分配论文,社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信息网络社会，知识和信息是重要的权力源，信息网络的发展促使社会权力的重新分配 。 这种分配是趋于集中，还是分散，国内外理论界有不少争议。有人认为信息网络的发展 加剧了集中化，可能会产生一个电子封建制度，甚至出现极权主义。与之截然不同的是，有 人认为信息网络的发展促使权力分散化，分散化的结果，从积极的方面讲，有利于促进民主 、平等、自由等的发展，从消极的方面讲，可能会带来社会的无序化，甚至产生无政府主义 倾向。也有人认为这两种趋势都是存在的，既存在向上集中的趋势，又存在向下分散的趋势 。 笔者同意第三种观点，认为集中与分散这两种趋势同时存在、并行不悖，它们之间的关系就 好象自由与联合的关系，自由人的自由联合是社会发展的理想境界，而分散基础上的集中无 疑是向着这一境界发展的。有一点是明确的，尽管新技术的出现可能会带来社会适应性问题 ，但新技术无疑是人类理性王国的臣民，它不会招致逆历史潮流而动的极权主义和无政府主 义。
问题的提出：信息网络与权力分配
讨论信息网络社会权力是趋于集中还是分散，显然暗含了一个前提，即信息网络的发展引 起权力的转移。而之所以会产生这种现象，又与权力的来源有着密切的关系。
1.知识和信息是信息网络社会重要的权力源
权力是一个关系范畴，它反映的是人与人之间特定的社会关系。《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 认为，权力是一个人或许多人的行为使另一个人或其他许多人的行为发生改变的一种关系。 美国学者普拉诺说：权力是人们根据自己的意志影响他人行为的能力。[1]托夫勒说得更直 接明了：权力是指有目的地支配他人的力量。[2]在这里，权力表现为一种行为力量，即达 到预期结果的能力，这种能力有赖于资源力量。权力的来源实际上就是达到预期结果的资源 。这些资源，托夫勒认为是暴力、金钱和知识。他说：“武力、财富和知识是最终的权力杠 杆。”[3]
知识和信息一直是权力的来源之一。中国“学而优则仕”的古训深刻地说明了知识与权力 之间的密切关系。不过，长期以来，在暴力、金钱和知识三合一的权力来源结构中，知识是 较弱的一个方面。然而，信息社会的到来，根本地改变了这种状况。知识和信息逐渐成为最 重要的权力源，而武力和财富则越来越依赖于知识和信息。今天的军事力量完全是“物化了 的思想”。因而，“在现代世界上，对信息的处理和控制是实行征服的最重要的武器之一。 ”而“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俗语，在今天也表现得最为充分，比尔·盖茨利用自己的头脑 几乎在一夜之间成为世界首富，富可敌国的比尔·盖茨由此获得了巨大的经济乃至政治权力 。 这说明，知识和信息作为权力源的作用已经充分凸现。可以说，“知识的控制是未来世界上 每一个人类机构争夺权力的斗争之关键所在。”[4]
2.信息网络影响权力分配
既然知识和信息是重要的权力源，那么，知识和信息的分配必然影响权力的分配。美国未 来学家托夫勒对此有比较深刻的认识，他说：“知识重新分配，建立在知识上的权力也重新 分配”。[5]美国学者洛伊也指出，社会信息化将引起权力结构、政治精英成分、上层权力 团体的组成以及管理范式等的变化，从而形成新的阶级关系。[6]
既然知识和信息的分配影响权力的分配，那么，“所有影响信息流通的安排都对权力进行 分 配或重新分配”。[7]因此，信息网络必然会影响权力的分配。关于这一点，西蒙·诺拉和 阿兰·孟克认识得非常深刻。他们指出：“远程数据处理与电不同，它传输的不是无活动能 力的电流，而是信息，也就是权力。”[8]又说：“远程数据处理将会不同程度地但是普遍 地……改变权力关系，它将增加统治权的筹码”。[9]
由于知识和信息具有不同于其它权力源的质量特征，如共享性、民主性和无限扩展性等特 点，因而，未来社会权力斗争的结果也具有不同于过去的特点，呈现出集中化和分散化并存 的趋势。
集中化与分散化：信息网络社会权力分配趋向
集中化与分散化是信息网络社会权力分配的两种趋向，这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有表现 ，但比较突出的有以下几个方面。
1.电子独裁与专家技术权力的减弱
信息网络强化了信息技术精英的权力和地位，进一步形成技术专家统治的社会局面。但另 一方面，网络又促使知识和信息在大众中更为通畅的、交互式的流动和传播，消费者或使用 者参与产品和服务的设计，这就使一些“专门知识非神秘化”，[10]与此同时，某些特权将 被减少。
技术专家统治是指以技术能力行使权力、支配他人的现象。这并不是信息社会所特有的现 象。但信息网络技术无疑强化了信息技术专家的技术能力，出现了不同于以往的新的技术权 贵。有人认为，信息网络技术“使等级差别更为分明，它将使‘懂行者’取得更强大的 力量，而使其他人像机器人一样工作。……社会对于它本身和组成社会的个人来说将变得暗 淡，而对于那些主宰一切技术的人及其主人来说，却是明亮的。”[11]
这种现象由于信息网络对社会各个领域的渗透而变得更为严重。信息处理技术“可以不受 重大阻碍而进入所有机构中去”。[12]“微电子革命引起的核心过程是信息渗透，即在所有 领域内，越来越多的人类活动或者受到高技术信息机器的渗透，或完全为高技术信息机器所 控制。”“当代技术革命的核心是，信息渗透无时不在，无处不有，信息网络正在成为主宰 一切的东西，它们正在侵入人类生活的一切方面。”[13]有人把这种现象称为“电子独裁” ，但实际上并不是高技术机器在控制社会，而是掌握了专门技术和保密信息的技术官僚尤其 是计算机专家掌握了网络时代的社会权力。
另一方面，信息网络技术使专业知识在全社会范围内的共享成为可能，某些领域专家对知 识的垄断被打破，所掌握的技术权力失落。
医疗领域是典型例子。原来医生们一直牢牢地控制着医学知识不放，是这一领域的绝对权 威，医患之间的权力关系不对等。但这一情况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有了明显的改变。今天， “病人可以接触大量医学知识，只要有个人电脑和调解器，任何人都可以从家里查阅‘医学 索引’之类的数据库，得到一切病症的医学论文，……查到关于某一疾病及其治疗的资料。 ”[14]更重要的是病人们完全可以利用信息网络交互性的特点，在可以自由选择的医疗网站 上和自由选择的医护人员进行医学和医疗方面的交流。在这一过程中，他们还可以随时调用 医学方面的有关背景资料，查看各种案例，比较不同案例比较不同治疗方案的优缺点，了解 某一治疗方案的预后，从而真正地参与医疗过程。这显然使病人的权力和权利都得到了加强 和维护，也改变了医学专家垄断医疗权力的局面。
2.决策权力的集中与分散
网络的发展使社会组织出现扁平化趋势。无论是公司、社会团体还是国家政权组织，由于 在其内部各部门之间、上下级之间以及与外部环境之间建立起了无等级的通讯网络，从而实 现了基层和高层直接的信息交流。由于这种通讯网络具有自由和开放性的特点，基层掌握了 原来由高层和中层垄断的信息。这样，基层完全可以根据所掌握的比较充分的信息，和高层 一起提设想、定方案、研究蓝图。高层也可以直接和基层接触，了解情况，做出决策。这实 际上大大降低了中层在组织中的重要性，使原来金字塔型的组织样式演变为扁平的组织样式 。
扁平型的组织样式无疑扩大了基层的权力，直接削弱甚至取消了中层的权力，也相应地分 散了高层的权力。信息网络对高层权力的分散是因为，网络的发展使信息的获取更为便捷， 信息大量涌现并快速流动和变化，需要以极灵活、快捷的方式做出大量的决策，出现所谓“ 决策内爆”、“决策超载”现象。高度集中化或集权化的决策方式显然不能应付这种现象所 产生的决策危机。“所以就要求分散权威，迫使社会组织分散权力。”[15]而信息网络为处 于基层的人们参与决策提供了技术条件。借助于计算机模型，基层工作人员或基层单位可以 完成许多过去必须请示上级才能完成的任务，这尽管是上级权力通过计算机的延伸，但毕竟 加强了基层的权力。特别是网络所具有的交互性的特点，使参与者不仅可以简单地投票表示 赞成或反对，而且还可以在网上“听取”别人的意见，发表自己的观点，参加横向和纵向的 讨论，这样，分散化的决策既有必要又有实现的可能。
但是，信息网络真的削平权力的塔顶，带来了民主和自由的福音吗？不，问题决不那么简单 。 信息网络实际上是一面双刃剑，它在分散决策权力的同时，又集中和加强了决策权力。“如 果新技术有一种分散的效应，这同样可以增强中央的权力，而不是削弱它”。[16]这是因 为，信息网络技术使收集大量基础数据，并对数据进行快捷、准确的分析处理成为可能，大 量信息可以有机地整体化起来和集中起来，从而恰恰可以使决策权力得到进一步的集中。
3.国际权力的集中与分散
在信息网络时代，国际权力的集中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掌握和控制了互联网核心技术的 少数国家拥有支配大多数国家的软权力。软权力是一种通过劝使他人做他想做的事情而获得 预期结果的能力，即通过引诱而非强迫而达到预期结果的能力。[17]软权力主要来自信息和 信息处理技术，在信息网络时代，掌握软权力与掌握经济和军事等所谓硬权力一样重要。在 这方面，真正处于“高位势”的国家就是美国。美国包揽了中央处理器CPU、操纵系统Windo ws、基本浏览器IE和Netscape等的制造。不仅如此，美国还把由它主创的域名注册标准和IC P/TP传输协议等作为全球性的互联网工业标准，向全世界推广应用。而对互联网标准的控制 实际上是一种大得无比的权力。也可以说，在信息网络时代，谁控制了信息网络标准，谁就 可能成为电脑世界的超级大国。这真是一场战争。胜利者将攫取支配它国的权力。
国际权力集中的另一种表现是权力向上转移至超国家机构。信息网络的发展使经济全球化 大大加速，我们可以说，经济全球化的前提是世界的网络化和地球数字化。而经济全球化要 求在国际层面上有一个超国家机构协调各主权国家的行动。这就使得超国家机构中的主权国 家在坚持大多数国家主权的同时，不得不放弃一些国家主权。如欧盟各国不得不放弃货币主 权。主权国家某些权力的放弃显然增强了超国家机构的权力。另外，信息网络本身所带来的 问题需要国际机构来加以协调，这些问题诸如网络病毒的防治、网络规则的制定、网络犯罪 的惩治等。这也需要加强超国家机构的权力。
国家权力分散化的趋势也有两种情况。一是信息技术的发展和应用为后进国家实现跨越式 发展提供了可能性，后进国家经济实力的增强必然带来国际地位的提高，这是对少数国家垄 断国际权力的冲击。由于信息具有共享性和流动性的特点，控制信息比控制信息技术要难得 多，甚至根本是不可能的。信息的自由流动为后进国家利用大量信息资源发展经济创造了条 件。由于信息的使用成本低，网络所带来的BTOB和BTOC等贸易方式又使零成本库存成为可能 ，知识和信息替代资本的作用增强，因此，后进的、资本缺乏的国家在信息网络社会完全可 以通过对信息的获取和利用而获得相当大的软权力，从而分散了国际权力。
另一种情况是，信息网络也分散了超国家机构的权力。这种分散力量主要来自虚拟社区和 电子共同体。互联网的最大特点是信息的自由流动，在网络上，人们可以打破现有社会界限 和时空限制进行自由交往，成为具有全球特征的“世界公民”，并结成所谓虚拟社区和电子 共同体。这些虚拟的但实际上又存在的“组织”，是国际政治中的活跃力量，对国际政治社 会必然产生影响。“这些行动者都被视为‘非政治性’的，但是它们的行动在某种重要的， 新的意义上又是‘政治的’，因为它们大力参与了对权力关系、法律规范、生活方式、劳动 方式、全球社会的虚拟世界的塑造。”[18]这些组织显然分散了超国家机构集中了的国际权 力。
应该特别指出的是，权力集中与分散这两种趋势是对立统一的关系。首先，两者是完全不 同的、相互对立的。但另一方面，两者又是统一的。这主要表现在，权力分散基础上进行权 力集中是可能的。实际上，任何社会都不能不同时存在权力集中与分散这两种情形，两者都 是必要的。即使在权力高度集中的专制社会，也不能没有权力的分散使用。与过去不同 的是，信息网络技术不仅强化了集中与分散两种趋势，而且为两者的融合与贯通提供了技术 条件。这主要是因为信息网络所具有的交互性的特点，使上下层之间在相互沟通中更容易达 成一致。我们“可以让工作人员作为一个整体更大量地接触信息和决策，以便使社会在更大 范围上意见趋向一致。”[19]这就减少了信息网络技术所带来的这两种趋势之间的冲突。当 然，冲突和斗争还是不可避免的，但正是在斗争与磨合中，权力集中与分散两种趋势取得平 衡与一致，社会仍将在协调中得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