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马克思主义——卢卡奇论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及其现代启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马克思主义论文,启示论文,本质论文,卢卡奇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内容提要:卢卡奇认为,现实的革命运动所提出的理论要求就是要把握马克思主义的本质。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就是它的辩证法,作为“正统的马克思主义”首先要理解、把握和学会使用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方法。马克思与以往资产阶级“科学”的根本区别就在于马克思主义和辩证法。我国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运动已经经历了十多年的历程,实践证明我们真正坚持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的立场、观点和方法。
一
卢卡奇是匈牙利著名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在《历史与阶级意识》这部具有广泛影响的著作中,他对马克思主义辩证法问题作了专门的探讨,但作为一部对1918-1923年欧洲无产阶级革命进行直接反思的理论著作,它又在极其广泛的领域内探讨了马克思主义各个方面的理论问题。关于马克思主义的本质问题又是卢卡奇思考的起点。在卢卡奇看来,现实的革命运动所提出的理论要求就是要把握马克思主义的本质。然而,如果拘泥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字句和一些具体论点的话,只能适得其反。
卢卡奇指出,在当时,无论是资产阶级学术界还是社会主义阵营中,关于“哪些论点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存在着颇大的争议,在这种情况下,马克思主义者如果具体地提出捍卫某些论点,并以此表明自己属于“马克思主义正统”,那只能陷入永无终期的争议中完全丧失对马克思主义的本质的把握,甚至会使之庸俗化为一种与马克思主义毫不相干的东西,因此,卢卡奇认为,能够超脱这种争论的唯一办法就是不要被马克思已经做出的结论束缚住。这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1)不要停留在坚持和捍卫马克思的一些具体论点上;(2)不要受一些以科学名义的学术研究对马克思一些具体论点的否定所影响。卢卡奇说:“我们姑且假定新的研究完全驳倒了马克思的每一个个别的论点。即使这一点得到证明,每个严肃的‘正统’马克思主义者仍然可以毫无保留地接受所有这种新结论,放弃马克思的所有全部论点,而无须片刻放弃他的马克思主义正统。所以,正统马克思主义并不意味着无批判地接受马克思研究的结果。”[1]
卢卡奇的这些话是颇为深刻的。在今天的社会主义实践中,我们何曾片刻不受这个问题的纠缠。社会主义运动每前进一步,总会有人找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论断来加以检验,每一项新的改革方案出台,总有人会审视它是否合乎科学社会主义学说的既有理论。理论界长期以来的重要任务似乎就是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那里为社会主义实践中的每一项新的措施寻找论证,或者对已经被认定错误的东西提供批判的依据。所以我们看到永不止歇的论证与批驳。如果我们象卢卡奇那样去追求放弃马克思的“所有全部具体论点而片刻也不放弃马克思主义正统”的思想境界的话,那么我们在社会主义建设中所遇到的思想阻力就会小得多,而且探索精神也就会更为显著。可见,对于马克思主义者来说,着力于把握马克思主义的本质是极为重要的。
二
卢卡奇认为,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就是它的辩证法,作为“正统的马克思主义”首先要理解、把握和学会使用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他说,作为“正统马克思主义”,“它不是对这个或那个论点的‘信仰’,也不是对某个‘圣’书的注解。恰恰相反,马克思主义问题中的正统仅仅是指方法。它是这样一种科学信念,即辩证的马克思主义是正确的研究方法”,[2]在社会主义运动中也是实践活动方法。因此,在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衡量马克思主义者的标准,不是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具体论点的熟悉程度,而是是否把马克思主义辩证方法正确运用到实践中去了。那些能够在夸夸其谈中大量引述经典作家论述的,那些能写出长篇论文的人,也许离马克思主义最远,只有那些把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灵活地运用到社会主义的运动中,使其转变为有益于这个社会健康发展的具体措施的人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
三
在卢卡奇看来,马克思与以往资产阶级“科学”的根本区别就在于方法,即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旧的“科学”方法是一种“通过观察、抽象、实验等取得‘纯’事实并找出它们的联系的办法”[3],它的前提就是假定一种理想状态,然后把研究对象放置到这种不受外界干扰的理想状态中,从中探究其规律。为了这样做,它们不得不从现实世界中割裂出一个有限的部分作为研究对象,而要从有限的部分中获取具有普遍适用性的规律,就只能对对象作以抽象,即抽象出纯粹的数量关系。与资本主义制度一道发展起来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都采用这种方法。以致于第二国际后期的理论家们也成了这种方法的俘虏,从而使马克思主义庸俗化为资产阶级“科学”的范畴。卢卡奇认为,与这种所谓“科学”的方法相反,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方法是对现实世界的总体把握,即把握历史过程的总体。
长期以来,人们以为强调经济动因的作用,强调经济基础对上层建筑的决定与被决定关系是马克思主义区别于一切旧哲学和资产阶级“科学”的根本标志,而在卢卡奇看来,正是由于对经济动机的过分强调而使第二国际的理论家们陷入了理论上的庸俗马克思主义和政治上的机会主义。卢卡奇说:“不是经济动机在历史解释中的首要地位,而是总体的观点,使马克思主义与资产阶级科学有决定性的区别。”[4]当然,卢卡奇并不否认马克思主义肯定经济因素的作用,只是不同意把强调经济动因的观点看作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部分,因为,在资本主义的发展过程中,资产阶级对于利润的追求,对经济利益的疯狂崇拜早已对经济动机作了实践证明,如果以马克思主义自居的理论家们把强调经济动因作为理解马克思主义真谛的锁钥,那实际上是在把马克思主义降低到资产阶级科学的水平,在实践上也会一旦发现无产阶级可以通过其它途径获得经济状况的改善而毅然放弃革命的要求,也就是说,把无产阶级的使命单纯看作是对自身经济状况改善的要求,而不是推动社会的全面发展。针对这种错误的理解,卢卡奇要求强调总体的观点在马克思主义中的突出地位。他说:“总体范畴,整体对各个部分的全面的、决定性的统治地位,是马克思主义取自黑格尔并独创性改造成为一门全新科学的基础的方法的本质。”[5]
这样一来,总体范畴就成了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如果仅止于此的话,那么《历史与阶级意识》就只能是一本充满学究气的哲学著作,也就不会有着广泛持久的影响,更不会受到共产国际的批判了。实际上,《历史与阶级意识》在作了这些哲学铺陈之后,雄辩地把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本质突出了出来。在《历史与阶级意识》的开篇之首,卢卡奇把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的第十一条放在显著的位置上:“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当然,辩证的总体观也肩负着改变世界的使命,“如果摒弃或者抹杀辩证法,历史就变得无法了解。……使得不可能把历史了解为一个统一的过程。”正是对历史的这种理解决定了这种观点必然要付诸于改变世界的活动中去。因此,在卢卡奇看来,正是无产阶级的革命实践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的本质。所以,在卢卡奇对总体范畴的规定中,我们看到了他从哲学的角度论证了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性,或者说对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性作出了理论上的论证,用以说明革命的理性根据。“总体范畴的统治地位,是科学中的革命原则的支柱。”[6]
卢卡奇认为,与资产阶级“科学”把“孤立的事实群”作为考察对象,企求从中获取普遍真理的做法相反,辩证的总体观认为,这些“孤立的事实”和“孤立的事实群”如果不是作为总体的要素,本身就是虚假的,是不具有现实性的假象。而资本主义经济形式的拜物教性质、人的一切关系的物化、生产过程的分解、分工的扩大等等,已经把这个社会分割为“孤立的事实”和“孤立的事实群”。“生产者同生产总过程的资本主义分离,劳动过程被肢解为不考虑工人的人的特性的一部分,社会被分裂为无计划和无联系盲目生产的个人等等”[7]使资本主义制度本身失去了现实性,它必然走向灭亡。这就是总体的观点用于考察资本主义社会得出的革命结论,而这个革命结论正是总体观的本质所在。
同样,与资产阶级“科学”把带有决定意义的因素看作是固定的,把研究对象一开始时的存在状况看作是在整个时期内一成不变的做法不同,卢卡奇认为马克思的辩证法突出了时间性的因素,总体本身就是一个历史过程。作为历史过程,它是对直接存在的同时既承认又扬弃,每一个历史事实都是总体的部分和历史发展的环节,并在自我扬弃中趋近于总体。资本主义社会也是这样,具有“历史的、暂时的性质”[8]在总的历史过程中,它只是一个特定的阶段。卢卡奇激烈地抨击第二国际理论家们抹杀社会历史阶段性的做法,认为第二国际的庸俗马克思主义由于割裂了各个阶段与整个社会关系的历史总过程之间的关系,根据“单独孤立的事实”来理解各个阶段,并且在所有各个阶段中看到了没有区别的、共同的“单独的孤立事实”,所以看不到社会发展的各个阶段的真正区别,因而,革命对于这些庸俗的马克思主义来说,就变得没有意义了。而根据总体的观点来看,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处在不同的位置上,它们之间的区别是非常清楚的,因而革命在什么时候发生和采取什么样的形式都是非常清楚的了。
当然,卢卡奇并不避讳辩证法的总体观与黑格尔之间的关系,他明确指出,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总体观点是从对黑格尔的改造中得来的,是对黑格尔革命原则的继承和发展。不过,“只有在马克思主义那里,黑格尔的辩证法才真正变成了赫尔岑所说的‘革命的代数学’。但是它不是简单地通过唯物主义的颠倒使然的。确切地说,黑格尔辩证法的革命原则之所以能够在这种颠倒中并通过这种颠倒而显露出来,是因为马克思主义维护了这种方法的本质,总体的观点,把所有局部现象都看作是整体——被理解为思想和历史的统一的辩证过程——的因素。”[9]而把所有局部现象都看作是总体的因素无疑是对资本主义社会中形形色色的“分离”的扬弃,进一步地说就是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扬弃。
总体的观点包含着革命的实质,但是转化为现实的革命还需要通过无产阶级意识的中介。无产阶级意识就是在无产阶级成长中产生出来的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在无产阶级意识中包含着理论与实践统一的可能性空间,而且理论与实践的统一既是无产阶级意识自身的要求,也是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理论彻底性的表现,在体现了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理论彻底性的地方,理论回到现实,转化为无产阶级的革命行动和社会的发展,但是,关于这一理论的一些个别观点却不断地被现实的行动所淘汰。可见,唯有蕴含于总体范畴深层的革命内容,才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
四
我国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运动已经经历了十多年的历程,在这十余年的历史中,从出台的经济改革措施看,从联产承包责任制到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开放劳动力市场等等,无一不是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社会主义理论的突破;从思想理论界看,出现过“精神污染”、“自由化思潮”泛滥和方兴未艾的“新国粹主义”思潮,所有这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思潮,都直接或间接地表明了对马克思主义的态度。发展到今天,一些原本非常简单的问题却变得越来越复杂了,甚至有一些人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是不是社会主义,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是不是需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今天,我们似乎是面对着75年前的那段历史,中国共产党创立前后那段时间,各种各样的社会主义思潮之间在热烈地争论中国人是否需要马克思主义的问题。今天,我们很难看到关于这一问题的直接的文字性争论,但事实上这种争论的普遍存在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我们必须承认,今天的争论比70多年前的争论更具有挑战性。因为在70多年前的那场争论中,科学社会主义者得到了“十月革命”胜利的支持,而今天的马克思主义者却需要对苏东剧变作出解释。
因此,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取得了巨大成就的今天,潜伏着一个强大的要求,即要求我们作出理论抉择。这个问题包括两个层次:第一,要不要继续坚持马克思主义?如果作出否定的回答,那么一切“稳”的或“显”的争论都会立即停止,但国家、民族的未来、社会主义的命运也将会无法预卜;如果作出肯定的回答,那么就必然引出第二个层次的问题:怎样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中坚持马克思主义,或者说坚持怎样的马克思主义。这时,上述对卢卡奇的研究就会给予我们以启发。
卢卡奇在写作《历史与阶级意识》时,面对的是以教条主义为特征的庸俗马克思主义。我们在改革开放之初所面对的也是教条主义,卢卡奇在理论上所作出的思考却在我国的改革开放实践中体现出来,但是,由于我们对自己的实践缺乏认真的理论反思,以致于今天人们从我们的实践中看到的是与经典作家论断上的差别,看不到我们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实践对马克思主义的继承和发展。
对于新条件下的马克思主义者来说,坚持马克思主义和怎样坚持马克思主义是一个“一而二”、“二而一”的问题。也就是说,能否坚持马克思主义取决于能否创造性地对待马克思主义。囿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论断是决不能做到坚持马克思主义对社会主义实践的指导的。
卢卡奇主张放弃马克思的全部论点而不失为“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这一观点的立论基础是把马克思主义看作是一种科学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卢卡奇在与第二国际理论家不同的意义上把马克思主义称作“唯物辩证法”,认为在唯物辩证法的科学体系中,总体观念是理论的核心。今天看来,卢卡奇的这些观点是非常深刻的。我们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实践中,如果能够科学地对特马克思主义,掌握马克思主义的总体观念和方法,就可以避免出现“今天一个改革方案、明天一个改革措施”的状况。
卢卡奇曾受到过共产国际的批判,在他的著作中确实存在着许多不成熟的“幼稚”观点,但是他关于马克思主义本质问题的思考,对于我们来说是有参考价值的。
注释:
[1]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第47-48页。
[2]同[1],第48页。
[3]同[1],第52-53页。
[4][5][6][7]同[1],第76页。
[8]同[1],第57页。
[9]同[1],第7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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