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主流语言学派对名词化的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语言学论文,派对论文,名词论文,主流论文,国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H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6038(2004)09-0017-06
1.引言
名词化的研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的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虽然他们没有明确提出名词化概念,但他们将词类分为了两大部分:名词性成分和动词性成分,并对它们之间的转换进行过讨论(刘国辉,2000:5),名词化就是一种名词性成分(非典型名词,即可能没有单复数或数量特征)。根据《现代语言学词典》(戴维·克里斯特尔,2000:240)的界定,名词化是“指从其他某个词类形成名词的过程或指从一个底层小句得出一个名词短语的派生过程”。Trauth & Kazzazi(2000:327-8)也认为名词化是指名词从其他词类的派生,如动词(feeling,swearing,twiddling one's thumbs)或形容词(redness,the inconceivable,the good,one's contemporaries),但也可从名词派生(womanhood)。也就是说,名词化本身是一个过程,这一过程不管是派生或是零转换,其结果都是出现或产生名词。这一现象不仅普遍存在而且具有理论意义,因为它的一些特征经常用来说明语法的自主性,词汇与句子的区别。虽然在汉语和英语中都有学者进行过探讨,但汉语这方面的研究相对较少(也许是因为汉语缺乏语法形态标记,这类研究大多归在词类兼类或活用部分处理),如王珏(2001)的《现代汉语名词研究》也未提及该术语。只有很少学者涉及该领域,如朱德熙(1983)、胡裕树、范晓(1994)、石毓智(2000)、陈宁萍(1987)、张伯江(1994)、刘顺(2003),等等。相对来说,西方各主流语言学派对此进行过较为深入的探索,如转换生成学派用它来证明语法的自主性(autonomy)以及句法和语义的相分离性(Chomsky,1970;Jackendoff,1975;Aronoff,1976;Downing,1977;Levi,1978;Liaber,1981;Selkirk,1982;Bresnan,1982;Milsark,1988)。(转引自石毓智,2000)
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正像任何语言理论不可避免地要涉及到对动词和名词的阐述一样,很多语法理论模式也必然要对名词化现象做出阐释:描写结构主义的代表布龙菲尔德虽未提出名词化的概念,但根据直接成分分析法来进行词的分类;在以乔姆斯基为首的转换生成语法中,名词化研究占有重要地位;以韩礼德为首的系统功能语法对名词化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认知语言学则从认知角度对名词化现象提出了自己独到的一些见解。由于西方,尤其是英美语言学家在这方面有较为系统的研究成果,因此我们主要分别来考察以上四个学派对名词化的研究,然后笔者就名词化的指称、量化、限制条件进行初步讨论,以便读者更好地掌握这一语言现象。
2.国外主流学派对名词化的研究
2.1结构主义语言学中的名词化研究——同类无别
在谈及结构主义语言学对名词化的研究之前,我们有必要提及一下较早研究名词化现象的学者叶斯柏森(Jespersen,1924,1937)在这方面的研究。实际上在他的《分析句法》中就解释过英语中的名词化。他将名词化称为“主谓实体词”,并把主谓实体词分为两种:“动词性”,如“arrival”,和“谓词性”,如“cleverness”。显然,这种分类相当于我们通常所说的动词的名词化和形容词的名词化。尽管他的研究不甚详尽,但给予后来者的启示却很大,因为他并不是纯粹地研究名词化的形式,而是广泛地研究从句法到语义,从形式到功能等各个层次的问题。他还意识到在日常语言和科学语言的差异中,名词化所扮演的重要角色,这表明他已经初步认识到语类的区别。但是由于他的分析句法主要集中在句子层面,因而很难从语篇乃至语类的角度作进一步研究,同时他对名词化的分类也过于狭窄。(范文芳 汪明杰,2003)
20世纪上半叶,以布龙菲尔德为代表的描写结构主义者深受行为主义的影响,并把行为主义运用于语言研究。他们认为区分具体词类和语法范畴的标准不是语义,而是它们在语法结构中的填充类别。语法范畴和词类不表达任何信息,只有进入语言结构即句法系统中它们才有意义。因此,他们并未提出名词化的概念,只是根据直接成分分析法来进行词的分类。名词化可以由派生基本词或从属向心结构即修饰语加中心词构成,但都属于名词类。如treatment和gracefulness,按层次结构可将它们分解为:
它们只被当作填充语法结构的具有同一词类的名词,它们在句子中的出现只是被当作一个语法成分来分析,而且只有在句法系统中它们才有意义。再如:
(1)a.The bomb exploded in this city.
b.The explosion of the bomb occurred in this city.
这两句话表达同一个意思,即“炸弹在这个城市爆炸了”。其中(1a)句中“explode”是做谓语,而(1b)句中“explosion”则做主语。这两个词只被看做不同的词类,分别为动词和名词,在句法结构中充当不同的语法项目而已。
2.2转换生成语言学中的名词化研究——杂乱无章,无规则可言
继布龙菲尔德之后,以乔姆斯基为代表的形式语言学派开始兴起。乔姆斯基在转换生成语法中涉及了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他认为表层结构经过转换规则由深层结构转换而成。他(1968:17)曾指出“深层结构和表层结构是通过某些心智的操作联系在一起的,用现代术语即是通过语法上的变形而联系在一起的。”例如:
(2)a.He finished the task splendidly and the teacher was pleased.(深层结构)
b.His splendid finishing of the task pleased the teacher.(表层结构)
经过转换规则,深层结构转化为表层结构,“He finished the task splendidly”转变为名词化结构“His splendid finishing of the task”。在《语言和心智》(Language and Mind)一书中,乔姆斯基(ibid:107)认为“名词化必须反映深层结构的特性。”乔姆斯基确信深层结构表达意义,表层结构表达语音,但他也肯定了表层结构对语义的解释起一定的作用。表层结构的意义通过深层结构反映出来,同时也体现了两种不同结构的差异。名词化的过程是心智变化的过程,它通过一系列心理操作由深层结构转化为表层结构,不仅表达了深层结构的意义,而且使结构更为精练。
然而,乔姆斯基只是把名词化的过程当作句法结构变化的结果,忽视了名词化这种语言现象与语境的联系,所以他的名词化与语篇类型没有任何联系。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思想在解释名词化这一现象上的确也遇到了难题。他发现,名词化与动名词不同。他称前者为派生名词,具有名词词组的内部结构,可以加冠词和介词短语,如“the institution of the country”(国家机构或国家制度)。动名词可以由句子转换而来,如“Mary is easy to delight”(玛丽易兴奋)—“Mary's being easy to delight”。名词化却不能由句子转换而来,如*“Mary's easiness to delight”便是不规范的。20世纪80到90年代以来,新的理论取消了深层结构和表层结构。于是,一些研究者便试图用一种新的理论来解释名词化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如Bouchard(1995:313-5)在讨论英语语法时引入了对语义结构的分析。
另外,对于名词化的形成,乔姆斯基后来也认为不能用转换生成的思想来对待,即不能将名词化看成是由一套固定规则生成的,主要是因为名词化现象极其不规则,名词性表达及其对应的动词在词形学和语义学上的关系都极富个性化,所以他主张只从词汇意义上解释名词化现象。他举例说,“laughter”一词中的“-ter”大概是英语中用于唯一一个动词(laugh)后的动词名词化后缀,这样的所谓“规则”是根本没有生成能力的,因而也就不成为规则。在语义方面,也缺乏有生成能力的规则,如“revolution”一词,其名词意义和动词“revolve”的意义之间并没有一一对应的关系,没有规则可以解释新的语义是如何形成的。
2.3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的名词化研究——多层面的系统工程整体考察
相比之下,系统功能语言学对名词化的研究较为系统而深入。韩礼德(1994)指出,名词化时不可避免出现语义变化,包括语义功能、语法功能和语法类别3方面。如:
(3)a.The driver drove the bus too fast down the hill,so the brakes failed.
b.The driver's overmpid downhill driving of the bus caused brake failure.
在上两例中,动词“drive”转化为“driving”时,其语义功能由“过程”转化为了“实体”,语法功能由“及物系统”转化为了“物质”,语法类别由动词转为名词。“too fast”转到“overrapid”后,语义功能由“环境”转为“性质”,语法功能由“方式”转化为“性质特征”,语法类别由副词转化为形容词。这一过程被称为“语义物质化漂移”(the drift toward thinginess)。韩礼德还将各种语义转化为实体的路径图示为:relater(关联点)→circumstance(环境)→process(过程)→quality(性质)→entity(实体)。名词化只能从左到右,而不是相反,逆向运动,否则违反名词化生成原则。特别是以韩礼德为代表的系统功能语言学从语境和交际功能的角度出发,把名词化与隐喻联系起来,为重新认识名词化提供了新的研究途径。他(ibid.:352)认为名词化是一种语法隐喻工具,“是用名词来体现本来要用动词或形容词所体现的‘过程’或‘特征’”,同时名词化也常常是实现其他语法隐喻的最有力的手段。韩礼德把隐喻看做意义表达的变体,把人们接近事态发展变化的意义表达称为“一致式”(congruence),而把曲折表达事态变化的意义表达称为“隐喻式”或“非一致式”(non-congruence)。如:
(4)a.The witness described the suspect in great detail.
b.The witness gave a detailed descriptiond the suspect.
(4a)为一致式,(4b)为隐喻式,因为(4b)中“describe”这一物质过程转化为用名词detailed description来体现。韩礼德所提到的语法隐喻不仅包括语法结构的变异,也包括一些词汇变异。他把语法隐喻分为概念隐喻和人际隐喻,并明确指出名词化是创造概念隐喻的最常见方式。名词化是通过把小句变为名词或名词词组从而使表达过程的动词和表属性(attribute)的形容词具有名词特性。下面看看名词化在语言三个不同层面上的功能体现:
A.小句内部的功能
一方面,名词化的“事物”可以成为小句的“参与者或者环境成分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名词化常常和其他语法隐喻结合成名词化词组,在小句中承担成分。例如:
(5)As long as the rules of the totems were strictly obeyed,the reproduction of the group and its food supply would be assured.
“the reproduction of the group and its food supply”在小句中充当“参与者”。在小句内部,名词化还常常与其他语法隐喻结合在一起,用于组织“评价”和体现“逻辑关系”,如:
(6)The mastery of fire had fundamental and far-reaching repercussions.
B.语类功能
名词化结构代替一个个小句从而使单位小句的信息密集度增大,表达更多的内容。因此,韩礼德认为名词化是语法中产生词汇高密集度的主要来源。名词化浓缩信息、表达简洁的特点往往能满足人们的一些特殊交际需求,实现特定的交际功能。名词化常出现于比较正式的语类,但是如果交际对象发生变化,它的使用频率就会随之降低。名词化结构不多用于小说或其他文学语类中,却常出现于比较正式的语类,如科技、法律和新闻英语中,这是因为使用名词化常常会反映出语类的诸多特点。有学者对不同学科内容的文本中名词化的使用情况进行了分析,发现在科学语篇中,名词化常常和“定义”以及概念的“复指”联系在一起。而在历史文本中,名词化往往用来实现各种事件的逻辑关系在句子内部的内在化。在广告中,名词化可以创造很多插入形容词的空间。而在法律语言中,名词化通常用来压缩冗长的法律条文,使之成为更加意义明确和概括全面的陈述。韩礼德(ibid.:342)阐述道“隐喻表达方式是所有成人语篇的特点,”并认为唯一不使用语法隐喻的语篇就是儿童的话语、童谣和儿歌。
C.语篇功能
韩礼德的元语言功能分为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在概念功能和人际功能中存在概念隐喻和人际隐喻,那么语篇功能中似乎也有理由存在语篇隐喻。语篇隐喻是通过展开一个语篇的主位结构和信息结构来组成语篇的工具。在他论及隐喻性主位(metaphorical theme)和隐喻性新信息(metaphorical news)两种语篇隐喻中,名词化都是必不可少的手段和实现方式。上文已经提到,名词化在成人语篇,尤其是科技文体中大量存在。因为这种结构既可减少句子或分句的出现,又能包容大量的信息,反映科技活动的严肃性和客观性。下面以科技文体为例,来说明名词化的语篇功能。
(7)a.Selective hydrogenation will be used to convert butadiene to butanes,where there is adequate downstream C4 olefin upgrading capability.
b.Continued investment in new naphtha-based ethylene capacity in Asia and the Potential for the U.S.to crack heavier feedstocks may result in investment in more localized C4 processing capacity and a regionalization of C4 markets.
c.Chemical systems stress that integration and assessing value-added option is the key to C4 upgrading.
d.However,therels still emphasis on adding value to C4s throughout the chain by judicious integration of C4 processes and also enhanced cracker-refinery integration.
在这一段文字表述中,词汇密度是相当高的,有大量名词或名词词组,如“integration”,“processing”,“regionalization”等。这些名词或出现在每一个句子的新信息中,或作为对前一句的归纳,或成为下一句的主位。例如b句中的新信息“a regionalization of C4 markets”的一致式原先为一个小句,“(The result of...is that)the C4 market will be regionalized”。a句名词化通过压缩多种语义,成为了新信息的重要部分。因此,可以说名词化不仅在语篇信息结构中举足轻重,而且也和其他语法或词汇连接手段一样,对语篇的连贯、流畅起着重要的连接作用。
2.4认知语言学中的名词化研究——系统、深入探讨隐合的内在规律或规则
美国著名认知语言学家Langacker(1991:22-50)就名词化问题进行了专题探讨,主要涉及三个方面:(a)名词化转换过程中的意义变化问题;(b)迂回表达问题(periphrasis);(c)模式化问题,即可预测性(predictability)。实际上,这三个问题都是名词化要解决的或遇到的根本性问题。他是想通过这几个问题的处理来寻求名词化最基本的规律性东西以便从根本上让人们掌握这一常见语言现象。
首先,名词化由于其突显方面不同而会出现不同类型的名词化结果,不同的意义内涵。有的突显动词词干射体(即它的内含主语),如“complainer”(抱怨者),“blender”(掺和者);有的突显动词词干地标(即内含宾语),如“draftee”(应征入伍者),“advisee”(受劝告者);有的突显工具,如“rocker”(摇椅),“walker”(扶手车);有的突显结果,如“painting”(画),“bruise”(肿块),“mark”(标记);有的突显背景/方位“diner”(餐车),“lounge”(休息室)等。在不同语境下,行为事件名词化各个方面的突显也是不一样的,它们可能分别突显事件的方式、持续性、性质、甚至事实性。如:
(8)Harvey's taunting of the bear was merciless.
(9)Harvey's taunting of the bear lasted three hours.
(10)Harvey's taunting of the bear Was ill-advised.
(11)Harvey's taunting of the bear came as a big surprise.
名词化过程自然会涉及语言的迂回表达问题,其中的语法标记语:“'s”,“of”和“by”不仅仅是语法结构的标记,而且涉及语义的变化。比如“of”可表明射体与地标之间的内在关系:(a)射体是地标的固有组成部分,如“the tip of my tongue”(我的舌尖),“the back of my hand”(我的手背),“a drop of water”(一滴水);(b)地标确定射体的物质构成,如“several kinds of coffee”(几种咖啡),“a moment of panic”(一阵恐慌),“a man of bad taste”(品味差的人);(c)地标作为关系存在的实体,如“a friend of Mary”(玛丽的朋友),“the mother of the astronaut”(航天员的母亲),“the president of the university”(大学校长)。表面上“the father of the bride”(新娘的父亲)和“the signing of the contract”(合同的签署)结构相同,实际上它们的意义并不一样,前者突显一个静态关系的参与者,而后者则突显构成状态域的一个过程。再有the shooting of the hunters(猎人的捕杀)作为一个歧义句,它既可突显动词词干的射体,也可突显动词词干的地标,关键取决于哪一个作为地标。如果把“of”换为“by”,就只有一种解读:猎人是施事而不是受事。另外,“of”还强调领属关系,而“by”则强调宾语的主动作用。
最后,Langacker就名词化的规律性或模式化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认为名词化不是杂乱无章的,的确存在模式。名词化具有如下规律:(a)模式的能产性不一样,如“-er”比“-ee”在名词化过程中能产性强;(b)许多名词化表达的语义特征难以预测,如“elevator”不是升起来的东西,而是电梯,升降机;(c)名词化具有双重功能——描述已有的表达,允许新的表达;(d)名词化的形态与语义方面难得一致,可能会出现一个形态模式表达多种语义关系,如“-er”可表动作的施事、工具、方位等(complainer抱怨者,rocker摇椅和diner餐车)。反过来,一种语义关系也可用多种形态手段,如“-er”和零形式都可表达过程射体(a flatterer奉承者和a flirt调情者)。另外,符号单位还可用三个参数来描写:固化度(entrenchment)、特定性(specificity)和符号复合体(symbolic complexity)。如词汇就包含了特定性和固化度较高的符号结构,其特定表达式已经获得习惯符号单位地位。每个结构的固化度是不一样的,如“V + -er”图式就比“V + -ee”图式的固化度高而且在构造新词时也容易被激活。
3.名词化研究有待解决的问题
上面对各主流学派对名词化的结构变化或转换、意义变化进行了重点考察和分析,这也是名词化现象过程中的主要方面。不过,名词化现象中还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比如它的转换过程手段、指称功能、语篇文体量化、限制性条件等等。因篇幅所限,在此我们只能大致点及。
3.1名词化的转换过程手段
名词化转换的隐性历时过程恐怕是相当难以考证的,历史语言学也许能对此有所贡献。我们在此主要考察显性的表述方式,大致来说有四个主要方面:第一、语音方面,主要有变音和不变音两种。在英语中变音主要是指(a)动词一般重音在第二个音节上,名词则转换为第一个音节重读(张道真,1982:11-13)。(b)读音不一样,如英语中的动词转换为名词就有所不同,如:use[ju:z]→[ju:s],house[hauz]→[haus],excuse[ikslkju:z]→[ikslkju:s]。不变音则指不需要任何变化,直接转换为另一词类,如英语中动词转为名词的“look,push,smoke,ride,find”。汉语的词类转换基本上属于这一类型。第二、拼写,在英语中动词变为名词,拼写也会出现一些改变,如:bathe→bath,speak→speech,feed→food,bleed→blood。第三、词汇,主要是利用词缀,尤其是加后缀派生。英语中这方面的例子太多了,汉语中则相对很少,这可以看做是有无形态标记语的主要区别所在。最后,句法,主要是指词在句位中的分布。名词一般放在主语和宾语位置上,在没有或缺乏形态标记的语言中,依句定类显得相当的重要(但不是唯一标准)。1898年《马氏文通》以来的汉语词类大讨论以及近来的名词化或名物化争论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郭锐,2002)。在汉语中“出版”是名词还是动词,仅凭孤立的单个词,谁也说不清。但若把它放进句子中,就不会有歧解,如:
(12)这本书的出版是好事。(名词)
(13)不能出版这类书籍。(动词)
英语主要是靠第三类词汇手法,汉语则是靠第四类句法手段来实现转换过程。
3.2名词化的指称功能
众所周知,名词具有指称功能,它既可指称现实世界客观存在的东西,也可指想象的东西。名词化或准名词化的词在一定程度同样也应具有这种功能,因为它们是通过语言词汇结构的有形转换或无形转换而来,靠近或成为了名词。Croft(1991)从类型学角度出发,考察了世界语言现象在词类上的共性问题,结果发现词类与语义、语用功能有关联性:
词类
语义类
语用功能
名词→ 事物→
指称
形容词→性质→
修饰
动词→ 动作→
陈述
然而,熊仲儒(2001)则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动词名词化或名物化后,仍归动词类,如:
(14)这本书的出版
一般来说,按汉语的习惯,“的”看作是名词的标记,“出版”就必然属于名词。如果是这样的话,下面的现象就不好解释了:
(15)这本书的不/及时出版
因为只有动词才能接纳副词的修饰,这儿的“不/及时”修饰“出版”,就说明“出版”仍属动词之列。这样“准动词”(quasi-verb)“出版”同时具有指称和陈述功能。另外,名词化指称的对象并非完全一样,有可能是事件(event),也有可能是事实(fact)。事件或事实不管在语言学还是哲学中都是不同的两个概念,不能混在一起。事件一般较为具体,涉及时间或空间等。而事实则相对较为抽象,不涉时空问题,如:
(16)Fred's performance took three hours.可以理解为:Fred's actual performance took three hours.
(17)Fred's performance surprised me because I didn't think he could be persuaded to play in public.可以理解为:The fact that Fred's perfomance surprised me because I didn't think he could be persuaded to play in public.
3.3名词化的文体量化问题
前面的定性分析或直觉印象有时固然重要,但人性化成分似乎多了一些。从一类词转变为另一类词,在语法特点上往往是逐渐过渡,并非完全离散性的,因而量化工作显得相当必要和重要。只有通过定量分析,我们方可比较准确地了解到各种不同文体或语体中名词化的使用频率与语篇正式度的关系,为不同文体的运用会提供更为直接、更为重要的参考依据。根据王晋军(2003)对20篇不同文体的英文的统计分析,结果如下表:
语篇类型 科技 法律 新闻 小说童话和寓言
小句总数 197 79
236
250
418
名词化总数 143
66
95
68
3
名词化比率
72.6%83.5%40.3%27.2% 0.7%
不管该统计分析的手段、数量、范围或语言种类等问题是否全面,但它至少可以让我们比较明晰地了解到不同文体中名词化的应用差异是相当大的:法律为最高,达83.5%;其次是科技,为72.6%;新闻居中,为40.3%;而童话和寓言最少,为0.7%。法律和科技文体最多,也许是它们追求准确、权威和信息的缘故。童话和寓言多为儿童所设,因而文字要简单明了。胡明扬和贺阳(转引自胡明扬,1996)分别就汉语中的动词和形容词转换为名词进行过类似的统计分析,胡明扬发现动名词兼类约占动词总数的12.91~28.91%,而且主要在书面语双音节上,约为11.93~27.22%。贺阳通过统计发现1538个形容词中,形名兼类为33个,占总数的2.2%,数量极小。另外,不同文体中同一名词化现象出现的频率也不一样。比如“-tion,-ity,-ism,-ness”在会话,小说、新闻和学术文体中的出现率就有所差别(Biber,et al.2000:322),如-tion:学术>新闻>小说>会话;-ity:学术>新闻>小说>会话;-ism:学术>新闻>小说/会话;-ness:小说>学术/新闻>会话。可见学术性文体用得最多,会话用得最少,小说和新闻居中。
同一文体中,不同名词化手段的使用率也不同,如学术论文,据(同上,323)统计,结果发现:-tion>-ity>-er>-ness>-ism>-ment>-ant>-ship>-age>-ery。这种量化处理对于我们用好这种语言现象会很有帮助。笔者就大学英语写作做了调查和统计:选用北京大学、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厦门大学学生的优秀作文20篇,同时在一所普通高校选用20篇普通习作。体裁统一为小型议论文,统计出其中的名词化百分比,结果发现20篇优秀作文中名词化的使用频率为7~8%,而普通习作中的使用频率仅为5~6%。笔者又选了20篇英语国家学生的英语作文,以同样的方法统计出其中的名词化频率,结果为10~15%。这里的统计虽然不够精确,但其结果可以大致说明一篇好的作文一般情况下名词化出现率较高,同时也说明我国大学生的英文写作的确存在着名词化缺失现象。
3.4名词化的限制条件
首先,笔者认为并非任何动词、形容词或其他词类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名词化。根据石毓智(2000)的研究,一旦动词或形容词通过某种语法手段被定量化,或者是因为自身的语义特征已具有定量意义,就不能再名词化。只有在没有赋量之前,它们才有可能名词化。其原因是定量化的词语已被赋予本词类的数量特征,因为每个词类的数量特征都不一样,相互之间存在着不相容性,所以不能转化为其他词类。这也可以从“人类认知的自然路径”(Langacker,1993)中得到解释:已被量化的概念的认知过程包括两步:第一步是概念类型确立;第二步是概念量的估量。当人们的认知达到第二步时,就意味着该概念已经在一个特定的认知空间得到诠释。这样就阻碍了它在别的空间诠释的可能性。在语言上表现为定量化的词语不能进行词类转换,即一个概念在没有定量化之前,它通常具有在各个空间诠释的可能性。因此,动词名词化时,必须消除其中的时间性特征,在英语中表现为时态语法标记与动名词标记不相容。例如:
(18)He drinks a cup of coffee.→ * his drinksing(drinking)a cup of tea
(19)He drank a cup of coffee.→ * his dranking(drinking)a cup of tea
也就是说,当动词转化为名词时,其动词的属性(时态特征)必须消除以避免和名词的数量特征相冲突。形容词转换为名词时,也必须去掉表程度的形态标记,如:
(20)He is very smart.→ * his very smartness/his smartness
(21)You are worse.→ * your worseness/your badness
因此,不同类别的词类不能随意搭配,如汉语中动词或副词的语法标记语不能与名词相配。如(a)*他是一个很同志。(b)*他是一个了同志。(c)*他是一个经常同志。但若某个名词已经形容词化了,它就可以带副词标记语,如(a)他很克林顿。(b)他很雷锋。除了词类特征之间的排他性或非兼容性外,还有其他不少限制或规约必须遵守。比如结构、语义、语用、语体、认知习惯等等。如“destroy,grow和break”三个不同动词因不同的内在语义要求,其结构表现就不一样:
(22)that John destroyed the city约翰把城毁了。
the city's destruction
John's destroying the city
John's destruction of the city
* that the city destroyed
(24)that John grows tomatoes约翰种西红柿。
that tomatoes grow
the tomatoes's growth
John's growing tomatoes
* John's growth of tomatoes
(25)that John breaks the glass约翰打碎玻璃。
the break in the glass
* the glass's break
that the glass breaks
* John's break of the glass
* the beak of the blass
带“*”的用法有问题,即接受度上值得打问号。为什么呢?这主要是因为动词的词义提出了不同的要求,其名词化的后果表现就不一样。“destroy”一般表示状态变化,而且变化的原因是外在的因素;“grow”也表状态变化,但是内因所致;而“break”同样是状态变化,不过它只表现变化的结果。再有名词化导致词类的边缘化,也就是说由动词或形容词变来的名词并不完全具备名词的基本特征:单数与复数、可数与不可数之分。加之由动词或形容词转换而来的词类多为抽象名词,如源于动词的名词词缀“-age,-al,-ance,-ery,-sion,-ment,-tion和-ure”。源于形容词的名词词缀“-ance,-ence,-ity,-ness和-th”。但若指某类东西时,可在前面加上“a/an”,如:
(25)Tom received a very strict education.
(26)A good knowledge of English is essential.
4.结语
从以上考察和讨论中可以看出,虽然学者们对名词化现象的理解远未一致,但是可以逐步深入而系统化。还有很多其他学者从其他不同角度对名词化现象进行了研究,他们对名词化的理解和解释也各不相同。但有几点是基本的,也是大家认同的:第一,名词化必定要涉及词类转换(不管有形或无形),而这种转换必须具备几个条件:同义(大致相同的语义基础),实词表义相同,必要时非实词成分可增删,改变实义词的排列次序,句子表达的侧重或视角各有所不同(傅雨贤,1997:152);第二,名词化后的结构从表述方面看经济省力;第三,为语篇布局提供方便手段;第四,并非任何动词或形容词在任何条件下都可以名词化;第四,名词化运用要有度,根据需要确定比例,因为名词化的词多为抽象名词,因此容易引起误解;最后一点是名词化会因语言的不同而有所差别,Koptjevskaja-Tamm(1993)对世界上70多种语言的对比考察和分析也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