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知乎网站用户对自由职业印象的反思
王睿劼 浙江横店影视职业学院 浙江金华东阳 邮编 322118
摘要：当前社会中自由职业越来越成为年轻人所追捧的一种工作方式，但西方学者从本世纪初就不断对自由职业这一问题进行深刻的批判。本文通过批判话语分析的方法，以知乎网站为研究对象，通过对网友们关于自由职业者的发言进行分析从而得出当前网络环境中对自由职业者的“迷思”，并且通过回顾前人的研究对自由职业者存在的自我剥削及自我剥削之后的媒介规训进行分析。本文还希望通过对知乎文章的批判话语分析揭示出如今自由职业者本身与媒介存在的话语霸权。
关键词：自由职业者，自我剥削，媒介规训，话语霸权
社会中自由职业之风愈刮愈盛，几有铺天盖地之势。特别是在知乎这个号称理性的平台之上，鼓吹自由职业是新的“进步方向”和“先进的工作方式”的声音不绝与耳，那自由职业究竟是不是一个这么美好的职业，自由职业者的工作究竟是不是一种“自由、无剥削”的新型职业呢?这是需要从传播政治经济学研究的角度冷静反思。赵月枝教授在《传播与社会:政治经济与文化分析》说到“在分析中,我对一些不但没有建设性而且可能隐藏着话语霸权动机的简单化等同逻辑保持警觉”，关于自由职业者的问题是否很多网民将“能隐藏著话语霸权动机的简单化等同逻辑”了呢?本文将从知乎上现在愈演愈烈的对与自由职业的渴望出发，通过透视对自由职业背后存在着的资本家借由媒介的规训，和批判政治经济学对自由职业的思考出发，来探究自由职业者们是如何一步一步的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的。
一、自由职业者概念的界定
在讨论自由职业之前我们不妨先探索一下什么是自由职业者;自由职业者有何特征?尹倩博士在其论文中给了四条定义，可概括为有一定专业知识的在该领域有一定的知识垄断性的、职业生涯相对独立可自我顾聘切收入较高的近代新式知识分子。从这条定义中我们不难看出自由职业者其自由的点就在自我顾聘，其吸引人之处很大的程度上在於收入相对较高。
那自由职业者其又有什么特征?西方批判学派学者将其界定了六个特征：1、无固定公司、会同时做多份工作;2、自我僱用;3、工作不固定，往往是短期合同，所以无社会保障;4、职业长期不固定;5、报酬 不平等;6、行业大多是是吃“青春饭”，靠著年轻承受著高强度的工作。
在这里还要明晰一个概念，因为西方批判学派学者多将对自由职业者的研究限定在娱乐产业之上。本文中所用的自由职业不完全是娱乐产业艺术工作者这 样的自由职业者，因为观察对象的限制还会包括一些自由职业形式的程序员、独立翻译员，但大多数还是娱乐产业里的艺术工作者:包括自由撰稿人、设计师等。因为本文将要批判的还是造成自由职业者被自我剥削的背后的制度，因为无论在何种自由职业之中这种自我剥削的背后的制度普遍存在，所以本文将使用的对自我剥削批判的理论可行性的。
二、研究对象与研究方法
本文选取知乎对自由职业者的回答赞同数最高的两个回答（来自知乎用户大头帮主和张佳玮），赞同数代表着认同数，故而选取这两篇回答作为研究对象是具有代表性的。之所以选择知乎作为研究对象，原因有三点：一是知乎近期频繁推送关于关于自由职业的信息；第二知乎作为当前网络环境中用户数量与质量都较高的平台是有其代表性的；三、在于在阅读了知乎上对这些问题的解答之后，发现并没有一个回答是对于自由职业的反思，很多从事自由职业的答主也仅仅是觉得很累但是很自由(往往在回答中还带著炫耀的口吻)，很多人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自我剥削了，更遑论分析自己如何被自我剥削的了，更很少有人意识到他们的自由职业恐怕并不自由，这也是研究的必要性。基于以上原因选择此研究对象。
本文采用的是批判话语分析的方法，借由解读文本话语从而分析文本背后包含的意识形态，并借由对意识形态的批判希望能唤醒一部本自由职业者正确的认知。
三、理论框架与研究问题
本文采用自我剥削与规训作为本文的理论框架。自我剥削（self-exploiting）这一理论是上世纪末文化研究学派提出的理论，在我国大陆地区学者们对其还没有进行深入的研究。自我剥削指的是当前劳动力过剩、市场调节下的薪资较低的情况下，自由职业者在工作不顺利之后，常常陷入一种觉得自己能力的自责之中，而不会反思制度和结构的问题。与传统的剥削不同这种剥削更加隐性、更加精神化。正如鲍曼(Bauman)所描述的那样新资本主义通过创造隐形结构，来摆脱责任。著名文化研究学者Angela McRobbie在描绘自我剥削那样，有的自由职业者媒体工作十几个小时，但一旦工作遇到不顺立即会觉得自己能力不足，于是花更多的时间去做这份工作，这样进入了一个不断的恶性循环。
规训此概念有福柯提出是著名的《规训与惩罚》一书中的核心概念，指的是规范化训练。通过所拥有的权力对某一个体进行规范化训练和惩罚，使其陷入权力所有者所希望的思维和行为模式当中，规训性权力是对人的肉体、姿势、行为及背后的思想的精心操纵的权力技术 , 通过诸如层级监视 、规范化裁决以及检查等等手段来训练个人 , 制造出只能按照一定的规范去行动的驯服的肉体 。“规训'既不会等同于一种体制也不会等同于一种机构 。它是一种权力类型 , 一种行使权力的轨道。本文当中将使用此概念解释媒介融合之下，媒介的资本拥有者通过媒介对自由职业进行规训，使其被建构了很强烈的自我剥削意识。
之所以会使用规训的概念作为理论框架是因为在自我剥削之中存在着很强的文化霸权，笔者采用福柯的权力观对其进行观察分析。文化霸权作为一种权力必然是有其运行的机制的，以往的学者们常常仅分析其文化霸权而非通过对权力的深刻透视分析其内在机制，本文在理论上也是有着一定的创新意义的。
借助对理论的回顾和对研究对象的预观察，提出以下研究问题：
1、在我国自由职业者是否存在着自我剥削？如若存在这些自我剥削是如何进行的？
2、这些存在着的自我剥削背后是否存在着借由话语霸权的媒介规训？如若存在这些规训是如何实现的？
3、自由职业者们能否意识到自我剥削和媒介规训的存在？
四、自由职业者的自我剥削
在赞数最高的两篇文本之中都提到了自由职业者其实很忙，那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知乎使用者通过赞同数表示想成为自由职业者，通过分析赞同数第二高张佳玮回答的文本笔者总结了以下原因：1、付出越多回报越高;2、 时间可以自己安排，但是为了生活还是要大部分时间工作;3、可以获得某种程度上的自由(主要是指空间上的自由)。从这些回答可以总结出最重要的原因是自由，这点与西方学界反复会提及的使命感问题不太相似，这可以作为后续研究的落脚之处，但本文研究方向并不是分析方向并不是针对使命感这个问题，所以这里不做讨论。
期刊文章分类查询,尽在期刊图书馆首先将自由作为第一追求这个追求点似乎就是有所偏差的，将自由作为第一立足点具有很强的新自由主义的色彩，新自由主义作为欧洲批判学派极力批判的社会思潮其有很深的问题所在，特别是在我国社会主义社会之中新自由主义的涌动也是有其问题所在的，但这并不是本文的重点分析对象故而不进行详细分析。
第二，这些自由职业者真的自由吗？通过对文本的分析，笔者发现自由职业者们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自由。在张佳玮的回答中写到 “ 但饶是度假期间， 每天还是开笔记本写东西。”“ 你每天都在面对我写完这几篇稿子就能把这几天度假的房钱/ 那天买的 ipad/ 那顿晚饭给挣出来”这样活生生的现实其实不难看出答主的状态也并不是那么的自由的，虽然看起来空间是自由了，类似答主在空间上貌似是去度假了，但依旧是被拴在了电脑前写作、工作。这种看上去的空间自由，不过是可以时不时“ 换个环境作办公室”而已，并没有什么想像中的自由，依旧是整个人被拴在工作之中。那为什么自由职业者会觉得自己自由呢?其实从观察中可以发现，他们觉得的自由只是相对於传统职业中朝九晚五固定工作时间、工作地点的自由，但是本质上有改变吗?关于自由职业者这个问题知乎很多答主也说到，收入是与工作时间能相挂钩的，所以他们每天都要保持著不少小时的工作时间。对比所谓的传统职业和自由职业不难发现，其实两者之间是换汤不换药的，并非有本质上的区别。本质上都是在一定的时间、在一定的地点保持一定时长的工作而已，并没有想像中的根本上的自由。 那自由不在工作制度上，在组织制度上总会有自由了吧?的确很多自由职业者或向往自由职业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在他们的印象中，自由职业者不存在着上下级，没有一个老板压榨你，从根本上不存在剥削，正如赞同数最高的答主说那样“ 更多时间投入到工作本身，而非其他琐碎的事情上”，那真的是这样嘛?自由职业真的不存在著被剥削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虽然传统意义上显性的剥削不存在了，但更为隐性的自我剥削无处不在。正如前文理论框架中所说自我剥削指的是我剥削指的是当前劳动力过剩、市场调节下的薪资较低的情况下，自由职业者在工作不顺利之后，常常陷入一种觉得自己能力的自责之中，而不会反思制度和结构的问题。与传统的剥削不同这种剥削更加隐性、更加精神化。在分析的文本中有着很明显的自我剥削的痕迹所在，赞赏最高的答主大头帮主是一个设计工作室的设计师他在回答中写道“每天工作超过14个小时，每天工作超过14个小时，每天工作14个小时。似乎并没有谁下命令必须加班，都不想下班而已。加班也不会挣更多，但完成作品的快乐心情，让人乐此不疲。”乍一看似乎这并没有着问题，但是以“完成作品的快乐心情”换取“加班也不会挣更多”这不是一种自己对自己的剥削。这段工作时间的剩余价值都被资本家所收取，这并不是一种公平的按劳分配的分配制度。那为什么自由工作者们会这样自我剥削，这样欣然的以“完成作品的快乐心情”换取“加班也不会挣更多”，这其实是来自于资本家们借由媒介的规训。
五、从话语权到媒介规训
资本家在获取了话语权之后，向社会大众灌输种种观念，并且以文艺作品、社会新闻等方式使大众的思想规范化，按照其设定好的规范，并且对不按照其思维规范的个体进行惩罚，例如利用媒介的话语权将其污名化等等，这就是媒介规训。
在当前的媒介环境之下，资本家们藉由媒介对社会进行两个方面的规训，一个方面就如上文所提到的“加班也不会挣更多，但完成作品的快乐心情，让人乐此不疲。”这种用工作的艺术价值，使命感等等精神上的奖励麻痹自由职业者使其主动且愉快的进行自我剥削，觉得自己创造了作品就好物质的收获不重要，同时对谈经济报酬污名化，这样的使自由职业者们自发的去不求回报的加班，这在大头帮主的文本中有体现，在文本中其提到“从头到尾，没有谈过任何关于收入的问题。”以一种羞于谈钱的态度使设计师“为了作品而工作”。另一方面是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种明显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职场法则灌输於大众之中(不仅仅是自由职业者)，让社会大众在工作出现问题的时候首先会归於自己能力的不足，而不是制度的缺失，从而花更多的精力付出更高的剩余价值被资本家剥削。正如韩炳哲老师在《倦怠社会》中所写的那样，我们正处于一种“ 否定性的规训”之下，每个人在事业不成功的时候第一考虑就是否定自己，这种论调完美的帮助资本家们逃脱了责任，让我们迷信实力。这样的规训而产生的迷思（myth）在当前媒介环境之中随处可见，例如郭敬明与《小时代》。 《小时代》描绘了这样一个图景:在所谓的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之中，存在著各种各样的阴谋和算计，如果不努力工作和努力算计就活该被这个社会淘汰。 在这个小说以及郭敬明的一系列的小说之中都将社会达尔文主义奉为进步的圭臬，这样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就在话语之中帮助资本家们完成了他们想要的规训 ——所有的问题都来自於你的不努力，劳动报酬低也是你技不如人，为了不被淘汰你就该去努力不要报酬的加班，但这个逻辑是立不住脚的。
更可悲的恐怕不仅仅是这些资本家们藉由媒介的规训，而是这已经成为了现代社会的一种迷思，这种不理性不清醒甘愿自我剥削，还将其奉为圭臬的迷思。在分析的文本中可以反复的看到答主们沉迷在自己“自由”但“有点”辛苦的状态之中，并不能意识到自己被自我剥削，从文本中甚至看不到这些自由职业者觉得自己工作时间长了改多劳多得，他们就沉迷在资本家们编织的“完成作品的成就感”“自己能力不足就该多工作”的糖衣炮弹之中。这样的社会，正是一个牢狱一般反覆自责的社会，正如本文的题目一样，我们正在一步一步的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画地为牢。
七、结论
通过本研究，得出以下结论：
1、我国自由职业者中普遍存在着自我剥削的，自我剥削由正向鼓励如“作品成就感”“艺术使命”等和负向打击“能力不足要多干活”“不努力就要被淘汰”等两方面构成。
2、这些自我剥削是有资本家所属的媒体在话语权统一之后发出，这些话语权以规训的方式进行运作，包括正向的议程设置和负向的污名化两种方式。
3、这些自由职业者普遍不能意识到其自我剥削和被媒介规训，其很正常的将这些存在着霸权的话语等同逻辑，并自由自主的捍卫这些存在着霸权的用于规训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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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睿劼，男，汉族，1993年2月出生，江苏南京人，横店影视职业学院教师，澳门科技大学硕士，研究方向：传播政治经济学和宗教传播。
论文作者:王睿劼
论文发表刊物:《知识－力量》2017年10月上
论文发表时间:2018/1/16
标签：自由职业者论文; 自我论文; 自由职业论文; 自由论文; 媒介论文; 工作论文; 霸权论文; 《知识－力量》2017年10月上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