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产价格波动对商业银行风险的影响——基于银行收入结构视角的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商业银行论文,视角论文,资产论文,收入论文,风险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
随着我国金融市场的发展，商业银行资产证券化的不断推进，以及银行竞争的加剧，商业银行传统的资产负债业务受到现实的制约，利息收入的利润率不断下降，商业银行传统的以利息收入为主的收入结构被打破，各银行纷纷将拓展非利息业务放在其业务发展的重要位置，非利息收入增长速度明显超过净利息收入的增长速度。非利息业务成为商业银行抢占市场份额、增强核心竞争力、保证银行长期发展的重要手段之一。各商业银行的收入结构也随之发生较大变化，非利息收入的比重不断上升。
银行收入结构的问题较早就纳入学者的研究视野，Avery和Berger(1991)的研究认为，非利息收入比净利息收入更稳定，通过多样化的中间业务收入可以降低银行风险。但是随着金融市场发展和变化，非利息收入的不断增加，一些学者的研究却得到了相反的结论。一种观点认为：非利息收入不如利息收入稳定，但是利息收入和非利息收入之间存在负相关，因此会从整体上减小外部冲击对银行收入的波动幅度(Smith et al.,2003)；另一种观点认为：非利息收入与净利息收入之间的正相关性不断增加，净利息收入增加不仅没有带来多样化的收益，也不会抵消净利息收入的波动，反而增强了银行经营收入的波动性和风险性（Stiroh，2005；Leotit et al.,2008；黄隽、章艳洪，2010）。此外，国内学者通过对中国银行业的研究认为，非利息业务规模与银行资产规模、净利差收入、资本比率、人员规模负相关，与信用风险正相关（郑荣年、牛慕鸿，2007）。
上述文献大多数认为，银行收入结构的变化即非利息收入的增加，在给银行带来收益增加的同时，也带来银行收益波动性的增强和风险的增加。而资产价格波动是引起银行非利息收入变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之一，欧洲中央银行(ECB，2000)、唐建伟等(2006)研究了资产价格波动影响银行体系稳定的渠道，认为资产价格的波动会影响到银行的非利息收入。例如，当资产价格大幅下降时，证券交易活动相对减少，银行获得的佣金收入就会相应下降；同时，由于资产价值的缩水，银行所管理的资产数量也会减少，管理费用的收入自然也降低了。当然，银行也有可能在资产价格下降时赚到非利息收入，因为当资产价格下降时，资本市场上的投资者会大量抛售资产，这样就增加了市场交易量，从而也增加了银行的手续费收入。然而，从资产管理服务中所获得的管理费是银行参与证券业务收入的主要部分，而当资产价格下降后，这种费用可能会在较长时间里处于低水平，所以银行总的非利息收入在资产价格下降之后应该是下降的。而且，如果资本市场崩溃，一些特定的业务甚至会在低迷的股票市场上消失，银行从这类业务中所获得的收入也就全部消失了。
尽管国内外学者对银行收入结构与银行风险的相关性已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但是就此问题对中国银行业进行实证研究的文章较少，而且选择国内主要银行为样本的实证研究也较少。此外，随着商业银行收入结构的变化，银行风险和资产价格波动之间的相关性不断增强，尤其是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以来，资产价格大幅波动的风险给国际银行业带来巨大的冲击，也给中国银行业带来了一定的影响，资产价格波动与银行业风险问题再度引起理论界和实务界的广泛关注。为此，本文选择中国14家商业银行为代表样本，在测度中国商业银行风险水平的基础上，考察资产价格波动对中国商业银行收入结构及商业风险的影响，通过对资产价格波动与银行非利息收入、理想收入和银行风险之间相关性的实证分析，来揭示资产价格波动对中国商业银行风险影响的内在机制。
二、银行体系风险的测度
（一）测度方法
本文采用个体到总体分析法来测度中国银行体系的风险性，个体到总体分析法是首先估计每家银行可能破产的概率，然后在这些数据的基础上，以每家银行的资产作为权重，计算整个银行体系资不抵债的概率。De Nicolo(2000)、黄隽(2009)用破产风险来表示银行的风险，即通过亏损（利润是负的）超过股本（净资产）的概率，或者说是净资产无法抵补亏损的可能性，来测度银行风险，本文借鉴这一方法。
从(5)式可以看出，ξ值越高，该银行破产风险越低，而稳定与风险的含义正好相反，所以，ξ值越高，银行的稳定性就越高。因此，可以用ξ值表示银行体系的风险。假设银行资产收益率r的变化符合标准正态分布，则有：
（二）风险性的测度
本文选择的样本为中国14家商业银行，包括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农业银行、中国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交通银行、中信银行、光大银行、招商银行、深圳发展银行、浦东发展银行、兴业银行、民生银行、华夏银行以及上海银行。数据来源于CSMAR数据库，数据年限为2000～2009年。
根据(5)式我们知道，银行的风险跟资产收益率成反比，所以首先计算出这14家银行资产收益率的年度期望值，见图1。从图1可以看出，这14家银行自2003年以来资产收益率呈明显上升趋势，但是在2000～2005年间资产收益率的期望值都处在比较低的水平上，到2005年以后开始有明显的提高，到2009年又略有下降。
图3 2000～2009年中国14家银行资产收益率的标准差
图4 以14家银行为代表的中国银行业风险指数
同样由(5)式还可知，银行的风险跟资产资本率成反比，银行的资产资本率越大，该银行就越稳定。通过计算得到这14家银行资产资本率的年度平均值，见图2。从图2可以看出，从2000～2005年14家银行资产资本率的均值呈明显下降趋势，到2005年跌到了谷底，但自2005年以来资产资本率又呈明显上升趋势，到2009年略有下降。
决定(5)式ξ值的另一个重要变量是资产收益率的标准差，银行的风险跟资产收益率的方差成正比，即资产收益率的方差越大银行的风险性就越大，也就是说，如果银行年度间利润波动幅度很大，即使银行的利润和资本金很高，银行的稳定性也是不高的。通过计算得到了这14家银行资产收益率的标准差，见图3。从图3可以看出，自2000年以来，这14家银行资产收益率的标准差呈明显波动，其中波动幅度较大的是2000年、2004年和2008年，其中2008年波动是最大的，到了2009年得到明显的恢复。
在分别计算出中国14家银行资产收益率的期望和标准差以及资产资本率以后，我们就可以根据(5)式测算出以这14家银行为代表的中国银行体系风险指数（如图4所示）。从图4可以看到，以这14家银行为代表的中国银行体系风险水平还是比较低的。从总体表现上看，可以分成两个阶段：在第一阶段（2000～2005年），中国银行体系虽然稳定性较好，但是资产收益率和资产资本率都处在较低的水平，2005年资产资本率达到了最低点，以至于风险指数数值也是最小的（指数低则风险高）；在第二阶段（2006～2009年），中国银行体系无论是资产收益率和资产资本率都明显提高，总体上都处在上升的趋势中，导致这个变量显著提高的主要因素是中国银行业资产证券化的启动，尤其是2005年建设银行、交通银行股票分别在香港上市，2006年中国银行、工商银行股票先后在香港上市，这些大银行通过上市融资改善了资产和负债的状况，提高了资产的收益率。而导致2008年中国银行体系风险增强的重要原因是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金融危机的冲击虽然对银行体系的资产收益率和资产资本率的影响不大，但是引起银行体系收益率的标准差明显增大，达到了近十年的最高值，所以才产生2008年风险指数数值较低的现象。
三、银行收入结构、资产价格波动与银行体系风险
（一）模型数据与平稳性检验
随着商业银行收入结构的变化，非利息收入在商业银行收入中的比例不断增加，利息收入的比例则相对降低，而商业银行收入结构的变化必然导致银行风险结构发生变化。我国商业银行的非利息收入主要有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投资收益、公允价值变动收益、汇兑收益等，非利息收入更加容易受到资产价格变化的影响，非利息收入比例的增加导致银行风险和资产价格波动之间的相关性不断增强。
资产价格波动可以通过财富效应和投资效应影响银行的收入结构，金融资产是居民和企业财富的重要组成部分，当资产价格下跌时，居民和企业财富相对减少，导致居民和企业消费支出减少，金融交易活动频率降低，居民和企业的财务状况恶化，从而影响银行的手续费及佣金、投资等业务的收入，使银行的收入结构发生变化。此外，资产价格下跌使投资者产生未来财富减少的预期效应，也会影响投资者的消费和投资。而资产价格波动的投资效应主要有资产负债表效应、托宾Q效应和金融加速器效应等。当资产价格下跌时，导致企业的资产减少，直接融资水平降低，贷款抵押品价值降低，资产负债状况恶化，这样不但会引起银行自身的融资能力降低，也会导致银行的投资和借贷活动减少，从而影响银行的收入结构。资产价格下跌的托宾Q效应是指资产价格下跌会导致Q值很小，企业的市值低于其资本的重置成本，新建厂房和设备的投资高于企业的市值，企业融资能力降低，投资活动减少。金融加速器效应把信贷市场比作一个加速的装置，当金融市场出现一个小的冲击，如资产价格的突然下跌或上升，信贷市场会把这种冲击的作用放大，以至于引起宏观经济的波动，从而对银行自身产生较大影响。
资产价格波动对银行风险的影响机理主要有五个方面，欧洲中央银行(ECB，2000)、唐建伟等(2006)做了较好的归纳，他们根据风险来源的不同将银行的风险分成五大类型：(1)信贷风险，即贷款抵押品价值的严重下降及股票和房地产市场上的借款人违约率不断上升的风险；(2)市场风险，即银行作为房地产和股票市场的直接投资者所面临的风险；(3)盈利性下降的风险，即银行整体营业收入突然下降的风险，这是由于传统银行业务收入的下降不足以通过资产交易、投资银行业务收入及资产管理服务等业务所获得的收入和费用所补偿时而发生的风险；(4)为附属机构注资带来的风险，即因银行的非银行附属机构或相关联的实体过多参与房地产或证券投资业务而招致的风险；(5)“第二回合”效应风险，即某一时期资产价格下降通过影响宏观经济和金融环境，进而影响到银行稳定性的风险。
我们选取14家银行非利息收入占营业收入的比例(NII)和利息收入占营业收入的比例(II)作为衡量银行收入结构的变量。资产价格主要指债券、股票、黄金、土地、房地产等资产—单位可以转换为货币的数量，常用代表资产价格的变量有股票和房地产价格，由于两种资产价格与宏观经济、居民生活的关系非常紧密，而且这两种资产也是价格波动幅度较大、比较容易出现价格泡沫的资产。本文选择上证指数来代表资产价格变量，对于资产价格变量，我们采用上证指数(ISS)年度数据的对数来衡量。以上数据来源于CSMAR数据库，数据年限为2000～2009年。此外，还有通过上述方法计算得到的中国银行体系风险指数(BRI)，数据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
首先对数据进行平稳性检验。本文采用扩展的Dickey-Fuller(ADF)的检验方法，利用AIC与SC准则确定变量的滞后阶数的基础，对所有数据进行了平稳性检验。检验结果表明，水平数据都不能拒绝存在单位根的原假设，而所有数据的一阶差分，都分别在5%和10%的显著性水平上拒绝了存在单位根的原假设，这表明所有变量均为一阶单整。检验的结果如表2所示。
（二）计量检验
本文采用状态空间模型来分析资产价格波动对银行收入结构和银行体系风险的影响，我们可以通过关注资产价格的时变参数弹性系数指标来考察影响情况。在这里，以状态空间模型考察资产价格波动与银行收入结构、银行体系风险的关系，建立模型形式如下：
本文根据方程(8)和(9)，分别建立非利息收入结构(NII)、利息收入结构(II)以及银行体系风险指数(BSI)和资产价格的状态空间模型。
图5给出了采用状态空间模型估计的资产价格波动对银行体系风险影响的变参数弹性变动趋势，在2000～2009年间，资产价格的弹性系数在高水平上波动较大，资产价格波动与银行稳定之间存在明显的正相关，其变化范围在[4.98，5.62]之间。
图6是资产价格波动对非利息收入结构影响的变参数弹性变动趋势，资产价格波动与非利息收入结构之间存在明显的正相关，并且相关弹性在不断的增强，呈明显的上升趋势，其变动范围在[0.394，0.414]之间，虽然相关性明显上升，但是弹性系数要明显小于资产价格波动对银行体系风险的弹性系数。
图7是资产价格波动对利息收入结构影响的变参数弹性变动趋势，资产价格波动与利息收入结构之间存在明显的负相关，并且相关弹性绝对值在不断增强，呈明显的下降趋势，其变动范围在[-0.394，-0.414]之间，弹性系数的绝对值也是明显小于资产价格波动对银行体系风险的弹性系数。
通过状态空间模型实证检验我们可以看到，资产价格波动跟非利息收入结构有明显的正相关，而跟利息收入结构有显著的负相关，这也验证了以前文献的研究结论，非利息收入部门更容易受到资产价格波动的影响。此外，资产价格波动与银行体系风险指数之间存在显著的相关性，而且弹性系数明显高于资产价格波动与收入结构之间的弹性系数，这表明资产价格波动会对银行体系的风险性产生显著的影响。
图5 时变参数资产价格对银行风险的弹性系数变化趋势
图6 资产价格对非利息收入的时变参数弹性变化趋势
图7 资产价格对利息收入的时变参数弹性变化趋势
四、研究结论
本文选取2000～2009年中国14家商业银行为研究样本，在通过对中国银行体系风险指标进行测度的基础上，考察了资产价格波动对银行收入结构及银行风险的影响。本文首先对中国银行业的风险进行了测度，研究认为：2000～2009年间中国银行业的资产收益率和资本资产率总体上都有较好的表现，尤其是2005年以来，中国银行业纷纷通过上市融资的方式来改善自己的资本资产结构，并且在经济高增长的大环境下，中国银行业的收益和资产状况得到了较大的改善，银行体系稳定性明显增强。只是2008年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该年份中国银行业的收益率表现出较强的波动性，银行体系的稳定性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其次，本文采用状态空间模型实证考察了资产价格波动对银行收入结构及银行风险的影响。近些年随着中国银行业改革推进和银行业竞争的加剧，银行收入结构发生了较大的变化，表现为非利息收入的比例增长较为迅速。以往的文献大多数认为银行非利息收入增加银行的收益渠道，带来多样化的收益，但是也增加了银行收益的波动性，资产价格波动会对银行非利息收入部分产生明显影响，从而会影响银行体系的稳定性。本文通过对中国14家银行数据的实证检验表明，资产价格波动与非利息收入结构有明显的正相关关系，而跟利息收入结构有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这也进一步验证了Stiroh(2005)、Leptit等(2008)、黄隽和章艳洪(2010)等人的研究结论，非利息收入更容易受到资产价格波动的影响。
最后，资产价格波动也跟银行体系风险指数之间存在显著的相关性关系，而且弹性系数明显高于资产价格与收入结构之间的弹性系数，这表明资产价格波动跟银行体系风险之间有较强的相关性。因此，银行在关注自身收益结构和资产负债结构的同时，不可忽视外部因素，尤其是资产价格的波动对银行非利息收入部分的影响。近年来，在经济高增长的环境下中国银行业迅速扩张，在传统业务竞争日益剧烈的情况下，商业银行业务种类和银行产品不断创新，这在某种程度上为银行增加了新的利润增长点。在特定的环境下，某些银行产品在短期内的利润是非常惊人的，但是这部分业务收益可能加大波动性和不稳定性，也更容易受资产价格波动的影响和冲击，而且某些银行创新产品的监管往往处于相对滞后的状态，所以这部分风险容易被短期的高收益所掩盖，在鼓励商业银行拓展非利息收入渠道时，也不容忽视其风险。
［收稿日期］2010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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