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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古今中外文学的永恒题材,诗歌更是如此,从有文学时起就有爱情的内容。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诗经》里的第一篇《关睢》就是爱情诗名篇,两千多年来,仍然激动人心。但古今中外,也有一些“伪情诗”。所谓“伪情诗”,就是以爱情为其外表,而内涵却另有所指。最典型的“伪情诗”当首推唐代著名诗人张籍的《节妇吟》(寄东平李师道):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适未嫁时。
译成现代语就是:您明知我是有夫之妇,却赠我两颗珍贵的夜明珠。被您的真诚和执著所感动,我把明珠系在红罗短衣上。我家的高楼与宫苑紧密相连,夫君于明光殿里执戟卫主。知道您相爱之心如同日月,可是我侍奉夫君同生共死,永不背叛。还您明珠,我两泪交流,真正地遗憾呀——为什么不在未出嫁时遇到您呢?
从字面上看,这是一首爱情诗,是一位有夫之妇委婉拒绝一个诚挚地爱慕她的“第三者”的答诗。全诗用的比兴、比拟手法,通俗、明白,有民歌风格。副题中的李师道何许人也?此人乃是唐时平卢淄青节度使,又兼“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势力很大。唐朝中期以后,藩镇势力逐渐强大,拥兵自重,威胁中央政权。他们为了割据一方,往往用各种伎俩勾结、拉拢中央官员和知名的文人学士。李师道曾试图拉拢张籍。张籍于是写了这首诗给他,委婉但又坚决地拒绝了。这是因为张籍的政治立场是主张维护国家统一,反对分裂割据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这首诗骨子里实实在在是首政治诗了。
诗人比拟的对象,李师道当然一看就明白了,也就无可奈何了。在我国现代文学史上也有过一首著名的“伪情诗”——刘半农的《教我如何不想她》:
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啊,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
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啊,这般蜜也似的银夜,教我如何不想她?
水面落花慢慢流,水底鱼儿慢慢游。啊,燕子你说些什么话?教我如何不想她?
枯树在冷风中摇,野火在暮色中烧。啊,西天还有些儿残霞,教我如何不想她?
这首名诗已谱成曲,广泛传唱。90年代,世界华人艺术歌曲评奖,此歌仍然榜上有名,就在最近的全国校园歌曲大赛中,还作为名曲演唱,但很少有人知道它原是一首道地的爱国诗。近几年,有两三家报刊载文介绍这首诗,说它是作者寓居海外时眷念祖国之作,文中还引用了刘半农先生的女儿的文章加以证实。作者所用的是托物言意的手法,他含蓄、委婉地表达内心缠绵悱恻的眷念祖国之情,他的感情在他创造的意境里让读者去体会。
当代也有“伪情诗”。1957年有位品学兼优的高中生,因为家庭是地主成分,又有海外关系,入团不行,高考填志愿,“名牌”的不行。1958年他在日记里写了一首《怀春》,用爱情的伪装裹着他的政治上不得意的忧郁心情。其诗共四节:
生平负,何人故?愁绪满怀无着处。愁、愁、愁!
瑶池水,碧落月,水底捞月枉作乐。悲、悲、悲!
园内花,墙外人,人欲攀花怨高墙。怨、怨、怨!
夕阳旰,月儿升,相思夜夜泪沉沉。恨、恨、恨!
这首不是爱情诗的“爱情诗”当年在校园里暗暗流行,打动过不少学生的芳心。由于它伪装得妙、“潜伏”得深,一直未被人知其真面目。
以上都是借爱情的伪装来写它事的,也有实际是爱情诗,由于某种原因,作者有意“隐晦”(“真事隐”)一下,叫人摸不透,以致读者把它当做非爱情诗来读的。较为典型的是鲁迅先生的《自题小像》:
灵台无计逃神矢,
风雨如磐闇故园。
寄意寒星荃不察,
我以我血荐轩辕。
这首诗一向被认做爱国诗的。但1996年2月9日《杂文报》第三版剑心同志的《闲事》一文提出了新的见解,很值得重视。剑心同志引述北大教授李霁野先生的意见:鲁迅写这首诗时(1903年)正失恋,它是爱情诗。证据是首句中的“神矢”,此典故是专指爱情的,别处不能用。李霁野曾写信问鲁迅同在日本留学的好友许寿裳先生,许先生回信委婉地证明,鲁迅当时是失恋的。那么,这首诗的意思就是这样的了:“在祖国风雨飘摇的时候,我突然的爱上了你。既然你对我一片真情全不理解,我就将我的一切献给我灾难深重的祖国。”这样的解释,“爱国”、“爱情”兼顾,比“纯爱国”要好得多。以前把这首诗当做“纯爱国”来解释,第一句就显得牵强附会。其实,伟人也不是神,也要恋爱,何必为之讳?
郭沫若青年时期曾高唱:“假如春天没有花,人生没有爱,那还成了什么世界?”是的,世界要花,人生要爱,诗坛要爱情诗——纯洁而高尚的爱情诗,但不要那种肉麻的爱情诗、毒化社会风气的爱情诗、谁也不懂的晦涩的爱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