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葛陵楚竹简时代_考古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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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新蔡葛陵发掘一座楚墓,编号94XGM1001,报告已于2003年出版(注: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新蔡葛陵楚墓》,大象出版社,2003年。)。该墓墓主为平夜(舆)君成,随葬器物繁多精美,虽自汉代至今多次被盗,仍有不少剩余。在墓的南室出有竹简,经过扰动,大都折损,共计1571枚,内容相当重要。

发掘报告对这座墓及竹简的年代,已经作了很好的研究。作者先从墓葬层位关系和所出器物形制,推断该墓属于战国中期,晚于湖北随州擂鼓墩1号墓即曾侯乙墓;然后分析简文中墓主世系等项,提出“墓的年代或可定在悼王末年”(注: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新蔡葛陵楚墓》,大象出版社,2003年,第180~184页。)。这些工作,都是应当肯定的。

葛陵简尽管业已残断散乱,由于其性质、格式近似湖北江陵天星观1号墓、荆门包山2号墓的简,即祭祷简,还是能在一定程度上缀联通读的。进一步考察简文及有关材料,可以对葛陵墓及其简的年代有更准确的认识。本文试举出几点,作一些讨论。

一 楚、晋战于长城

如报告所指出,在葛陵简中共有九条大事纪年:

蒌茖为如于楚之岁

……王于林丘之岁

齐客陈异致福于王之岁

……致师于陈之岁

大莫敖阳为、晋师战于长城之岁

公郑途大城併之岁

王复于蓝郢之岁

……公城之岁

王自肥还郢,徙于郢之岁(或省作:王徙于郢之岁)

报告曾就“句公郑途大城併之岁”作了探讨,指出“併”即文献中的兹方,《史记·楚世家》载“肃王四年,蜀伐楚,取兹方”,可知大城兹方应早于该年,即公元前377年,然不能确定是那一年(注: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新蔡葛陵楚墓》,大象出版社,2003年,第183页。)。

这里要讨论的是“大莫敖阳为、晋师战于长城之岁”。

“大莫敖”是楚官名。按“莫敖”官职已见于《左传》桓公十二年(前700年),足见其起源甚早。明人董说《七国考》认为“楚改司空为莫敖”,是错误的。清人沈钦韩《左传补注》说:“按《楚策》:‘断脰决腹以忧社稷者,莫敖大心是也’,考诸定四年传,即左司马沈尹戍,则莫敖为司马之官明矣。”其说也不准确。缪文远先生根据《左传》襄公十五年、二十二年均有司马与莫敖同见,前者且有大司马、右司马、左司马、莫敖的顺序,辨明“司马与莫敖显为二官,莫敖地位在司马下”;又据桓公十二年莫敖屈瑕伐绞、罗二国,指出“其职主将兵”(注:缪文远《七国考订补》,第75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是正确的。《史记·曹相国世家》记曹参战功,云:“凡下二国、县一百二十二,得王二人、相三人、将军六人,大莫敖、郡守、司马候、御史各一人。”《集解》称:“大莫敖,楚之卿号”,但从其在将军之下,可知地位不是太高。

“阳为”是人名。“阳”字简文原作“”或“”。楚有阳氏,出于穆王,《左传》昭公十七年“阳匄为令尹”,杜预注:“阳匄,穆王曾孙令尹子瑕。”孔颖达疏:“依《世本》:穆王生王子扬,扬生尹,尹生令尹匄。”阳为即出于这一家族。

大莫敖阳为这个人,曾出现于曾侯乙墓的简。大家知道,曾侯乙墓简记墓主丧葬,其纪年就是“大莫敖阳)适豧之春”。裘锡圭、李家浩两先生考释已说明:“‘’字所从‘象’原文省去下部,与简文‘为’字所从‘象’旁同。同墓出土的钟铭中的‘为’字也有写作‘’的。”(注:湖北省博物馆《曾侯乙墓》,第490页、第501页注③,文物出版社,1989年。)曾侯乙墓所出楚王酓章镈铭文明说楚惠王五十六年作曾侯乙宗彝,“奠之于西阳”,“奠”据《释名》是“丧葬之祭”,所以“大莫敖阳为适豧之春”即惠王五十六年,公元前433年。葛陵简大莫敖阳为在职,其与晋师战于长城的年代距公元前433年不会太远。

“大莫敖阳为、晋师战于长城”,意即阳为将楚兵与晋师在长城交战,这无疑是当时历史上不小的事件。楚北方有方城,见《左传》僖公四年、襄公十六年及《国语·齐语》等。清人姚鼐《左传补注》云:“楚所指方城,据地甚远,居淮之南,江、汉之北,西踰桐柏,东越光、黄,止是一山。其间通南北道之大者,惟有义阳三关,故定四年传云‘城口’。《淮南子》曰‘緜之以方城’,凡申、息、陈、蔡,东及城父,传皆谓之方城之外,然则方城连岭可七八百里矣。”杨伯峻先生《春秋左传注》以为最为有据(注:杨伯峻《春秋左传注》,第292页,中华书局,1993年。)。方城之外,晋兵曾经到过,如《左传》襄公十六年,晋伐楚,“楚公子格帅师,及晋师战于湛阪(今河南平顶山北),楚师败绩,晋师遂侵方城之外”,并非战于方城。在当时文献中,楚方城也不称为“长城”。

楚、晋战于长城这一事件,不能在文献及其他文字材料中没有踪迹。我以为,这件事其实是很著名的,见于大家熟悉的青铜器铭文,即羌钟。

研习青铜器的都知道,羌钟于1928年顷出土于河南洛阳金村,一组共14件,其12件现在日本泉屋博古馆,2件在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馆(注:白川静《金文通释》卷四,第146~147页,白鹤美术馆,1973年。)。较小的钟铭“氏之钟”,较大的则有长铭:

唯廿又再祀,羌作戎厥辟,韩宗彻率征秦迮齐,入长城,先会于平阴,武侄寺力, 楚京,赏于韩宗,命于晋公,昭于天子,用明则之于铭,武文成烈,永世毋忘。

所述史迹,学者反复研讨,考定“廿又再祀”是周威烈王二十二年,晋烈公十二年,公元前404年。古本《纪年》载“晋烈公十二年,王命韩景子、赵烈子、翟员伐齐,入长城”,即指其事。那时韩、赵、魏还维持着晋卿的名分,第二年周王便命他们列为诸侯。

钟铭最难解说的一句,是“武侄寺力, 楚京”。“楚京”学者多认为是地名,或以楚丘当之,然而楚丘在今山东曹县,与战争形势不合。解释最近情理的,是杨树达先生,他说:“字从譶声,当读为懾。……《说文》训强取,经传通作夺字。武侄寺力, 楚京者,谓晋军征秦迫齐,勇武擣击之威力,使楚国都之君臣懾惧震动而夺气也。”(注:杨树达《积微居金文说》,第141~142页,中华书局,1997年。)以“楚京”为楚都,是很对的,但晋师伐齐,入长城,如与楚无关,何以能使楚都君臣震惧?

现在参以葛陵简,当时情事便明白了。原来楚曾由大莫敖阳为带兵援齐,与晋师战于长城,结果失利,这就是羌自誇震慑楚京的缘由。

这样,我们可以确定“大莫敖阳为、晋师战于长城之岁”是楚声王四年,公元前404年,上距“大莫敖阳为适豧之春”27年。

二 王徙于

葛陵简另一条可能推定的纪年,是“王自肥还郢,徙于郢之岁”。如发掘报告所说:“‘王徙于郢之岁’是出现次数最多的一年。所记月份集中在‘享月’、‘夏’、‘八月’三个月份。由所记内容可知此时墓主平夜君成已多种疾病缠身,且病情愈来愈重。卜筮中死与不死的记录表明墓主应在此后不久死去。这一年是这些年份中最晚的一年。”(注: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新蔡葛陵楚墓》,大象出版社,2003年,第183页。)这也就是平夜君成丧葬之年,对研究该墓及简最为重要。

我们不妨把简文属于这一纪年的历日排列起来:

享月 己巳 乙一:16,乙一:26、2

 己丑 乙一:4,乙一:5

乙巳 甲三:225,乙一:12,

零:332-2

癸丑 甲三:299

乙卯 甲三:114、113

八月 丁巳 甲一:3,甲二:6、30、

15,甲二:22、23、24

甲三:178,甲三:258

己未 甲三:26

辛酉

己巳 甲三:215,甲三:223

甲戌 甲三:80

庚辰 甲三:221

此外尚有“夏之月,癸嬛之日”一例,见甲三:204简,“癸嬛”报告认为即癸亥,但是从前后历日看,夏绝不能有癸亥,是否“癸嬛”应另作解释,还是简文原有误记,暂置不论。

因为上引各简还有待与其他断简缀接,有些内容还没有完全了解。可知的是,平夜君成的病情发展相当快骤。楚历建亥,享月是辰月(周正五月,夏正三月),己巳日所记尚与疾病无关。夏是巳月(周正六月,夏正四月),己丑日“以君不怿之故”祭祷,是平夜君成发病之始。到乙卯日,卜问“既有疾,尚速瘥”,足见病势缠绵。八月是午月(周正七月,夏正五月),丁巳日多人卜问,说明病况严重,己巳日还在问“既心……”的病情。到了甲戌日简云“八月甲戌之日荐之”,庚辰日云“所受盟于……”,似乎与丧葬有关,平夜君成大约已死去了。

这一年是哪一年,可从历日推定。如上所排,该年夏末有乙卯,八月初有丁巳,其间只隔丙辰一日,所以八月朔只能是丙辰或者丁巳。由曾侯乙墓的公元前433年向下,有公元前408年和前377年,楚历八月均为丙辰朔(注:张培瑜《中国先秦史历表》,第93~95页,齐鲁书社,1987年。)。我们已经说明“大莫敖阳为、晋师战于长城之岁”是公元前404年,其纪年见葛陵简,故“王徙于郢之岁”即平夜君成的卒年不可能是公元前408年,只能是公元前377年,就是楚肃王四年。公元前377年与简文历法适合,刘信芳先生已曾指出(注:刘信芳在网上的论文:《新蔡葛陵楚墓的年代以及相关问题》。)。这一年属于战国中期偏早,与发掘报告推断的“或可定在悼王末年”也非常接近。

定这一年在肃王四年,还有助于证明楚历建亥。该年如不是建亥而是建丑,八月便是乙卯朔,和简文乙卯在夏之末不合了。

三 平夜君成鼎

以上讨论,还可与其他有关材料参照。葛陵墓礼器大多被盗佚失,发掘时清理出的只有一簠、一豆和一件纽钟。

簠已失盖(注: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新蔡葛陵楚墓》,大象出版社,2003年,第47~50页。),但形制的特征还较明显。刘彬徽先生论楚簠时指出:“簠在器形上的演变,主要看器身近口部的直壁与腹部斜壁的比例。……到战国早中期之际,斜壁与直壁的比例趋于相等。战国中期以后,由腹壁长于直壁变化为小于直壁”(注:刘彬徽《楚系青铜器研究》,第146页,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葛陵墓的簠,腹部斜壁已略短于直壁,符合战国中期偏早的时代。

2002年3月,美国纽约苏富比行图录《安思远氏藏品:中国古代及鎏金青铜器》中有一件鼎(注:The Robert Hatfield Ellsworth Collection:Chinese Archaic and Gilt Bronzes,32,Sotheby's,New York,March 19,2002.),应为葛陵墓所出流散在外的,其时代特征更为清楚。

这是一件扁球形的鼎,通高15.2厘米。盖中心有小纽贯环,盖面饰纠结的鸟纹,间以两道索纹,并有三个伏牛形装饰。器口沿以下也有同样的鸟纹和索纹。器侧设附耳,腹下有细而不很长的蹄足。盖内、器底对铭,释为:“坪(平)夜君成之(中)馈贞(鼎)。”(注:图录照片系盖内铭文,字均反书,疑系底片误反,器内底铭文未见。)

“馈鼎”是这种类型楚鼎的通称,如湖北江陵望山2号墓遣策有“金(指青铜)器:六馈鼎”。刘彬徽先生曾论及:“这是战国时期最盛行的一类楚鼎。……到战国时期,特别是战国中晚期,……一是盖上除环纽一种方式外,多为牛形纽,牛形或立或卧或侧伏,……二是腹部变得扁圆,甚至为扁盒状,足部则越来越细长。”(注:刘彬徽《楚系青铜器研究》,第118页,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平夜君成鼎的蹄足比江陵望山、荆门包山等墓所出要短很多,置于战国中期偏早是最合适的。

鼎铭“中”的“”,从古音心母微部的“”,当读为禅母微部的“脽”,意思是臀肉。

这件平夜君成的馈鼎,考虑其出现的时间,很有可能是近年葛陵墓出土的。过去著录里还有一件平夜君成鼎,铭云:“坪(平)夜君成之载鼎”,系叶志诜旧藏,最早见于吴荣光的《筠清馆金文》4,5,拓本见《三代吉金文存》3,11,4(注:孙稚雏《金文著录简目》,第49页0781,中华书局,1981年。),后收为《殷周金文集成》2305,没有图形,这里不能作更多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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