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街角青年”———个亚犯罪青少年群体的前期生态调查与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街角论文,青少年论文,群体论文,生态论文,青年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街角青年”其内涵的基本要素是:15-20岁左右,长时间呆在街头;游戏人生,游逛街头,经常违点小法但不犯罪(少部分发展成为青少年犯罪)成为一种主要生活方式;没有从照管他们的成年人那里得到足够的保护、监督,但保持一定的联系;没有固定的职业和生活来源,[1] 数人或数十人聚集在一起,以社区地域关系为凝结点,结合成小团体和小帮派,在帮派中寻求归属感,故称之为“街角青年”。“街角青年”远离社区建设,脱离主流社会,实际上属于社区青年群体中的边缘人群和一个潜在的亚犯罪青少年群体。
“街角青年”是我们既陌生又熟悉的一个群体。我们生活在社区,每天在社区总能见到几个衣着怪异,行为越轨,语言粗鲁,无所事事,整日东游西逛的小青年,因此对于他们,我们是再熟悉不过,每每称之为“小混混”。但是,我们又能真正了解他们多少呢?他们怎么生存,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当我们都在带着鄙视和敌意的眼光关注他们时,他们为什么还能怡然自得地固守自己的“街角”,他们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内心世界?是一种什么样的神秘力量使得他们选择了一种越轨甚至犯罪的亚文化社会生活模式,并屡屡和主流社会和主流文化相对抗?
一、调查说明
本调查主要集中在湖南省长沙市某区的两个社区进行。按照统一学术规范要求,本报告将这两个社区命名为L社区和D社区。由L社区和D社区共同组成DY地区。两个社区仅由一条街道分开,均地处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相对长沙其他地区而言较为滞后的长沙市某区。其中L社区有0.32平方公里,住户52栋,住户1338户,人口3782人,17个居民小组,驻区单位13家,1个非重点中学和非重点小学;D社区有1.25平方公里,住户1100户,人口2450人,11个居民小组,驻区单位1家。D社区15-20岁人口有200-300人,以“街角青年”居多;L社区则以问题学生和中途辍学学生较多,和仅一街之隔的D社区“街角青年”联系紧密,互动发生作用,事实上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街角青年”的外围组织和后备力量。
在被调查的D社区,具有明显“街角青年”特征的青年约有60余人,年龄在15-20岁之间,文化程度较低,绝大部分在初中左右,大多拥有某种“一技之长”,如这个街角青年群体(本文称之为“DY帮”,所有人物皆为化名)的老大“天哥”据说曾拜一老扒手为师,其他成员或者是台球高手,或者是网上游戏“大虾”,或者拳脚工夫了得。“武状元”、“豆芽杆”、“耗子”是经常和老大“天哥”混在一起的群体成员,可算是DY帮的核心层人员,或者说二、三把手。DY帮在DY地区名声狼籍,整天无所事事,混迹于街头巷尾,经常恶作剧的戏弄社会,被社区建设视为“小痞子”,而他们也自得其乐,对社区和他人极端冷漠和敌视,自觉组成游离于主流社会之外的“灰色社会”。
在DY地区这个独特的边缘青年群落中,这些15-20岁左右的“另类青年”,虽然大部分人脸上还明显带着稚气,却已经建立起他们自己的、不受社区和主流社会影响的社会体系。[2] 染发、抽烟、衣着奇异、谈吐粗俗是他们的外部特征,社会活动则集中于DY地区的街角地带以及网吧、美容美发店、小餐馆和桌球室。[3] 他们文化程度很低,绝大部分初中都没有读完。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是处在DY地区社会的底层,同时也构成了DY地区青年当中的主流;而对于主流社会和社区工作者们来说,“街角青年”则是一个社区青年工作中的边缘角落:这帮青年无所事事,游荡街头,调皮捣蛋,惹是生非,对抗社会主流,无疑是他们最头疼、最不愿意也最无能为力管的一个非主流社会的“灰色地带”。甚至这种“灰色”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滑向“黑色”,成为社区建设的一大隐患。
二、“街角青年”的形成来源和性质界定
通过D社区居委会王主任,我们认识了“DY帮”老大“天哥”。“天哥”年纪并不大,今年才17岁,却已经在街角里混了整整五年,用他自己的话说,“已经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五年”。当被问到为什么不在学校读书时,“天哥”深吸一口烟,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愤懑:“家里从来不管我。读书?我十三岁没满就离开了学校,那时候我还没拿到小学毕业证呢!成绩不好,加之我纪律也不好,学校给我做工作,要我不要影响班上的升学率,别读了,一怒之下,我就辍学了,你说,有这样的学校和老师吗?那个时候不是有义务教育吗?谁愿意这么早就没书读啊,我手下那帮兄弟几乎大部分都是这样被撵出校门的”。
为了解和定性分析“DY帮街角青年”的家庭和教育背景因素,我们设计了一份问卷,并在“天哥”的帮助下,完成了对“DY帮”58个15-20岁的“街角青年”的问卷调查。
调查结果显示,在这58人当中,来自父母离异或其他原因(丧父或母)的单亲家庭有17人,占“DY帮街角青年”的29.3%;来自单亲且有父母亲犯罪的问题家庭(不重复计算第一类单亲)有11人,占“DY帮街角青年”的18.9%;来自家庭完整但有父母犯罪的问题家庭有10人,占“DY帮街角青年”的17.3%;来自父母亲对子女不闻不问,忙于生计和赚钱的完整家庭有20人,占“DY帮街角青年”的34.5%;综合统计,来自单亲和问题家庭的“街角青年”有38人,占“DY帮”的65.5%。
教育似乎是可以改变这个地区青年命运的有效途径,但是同样的问卷调查却显示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结果。在被调查的“DY帮”58个“街角青年”中,小学文化程度以下(含小学毕业)的有15人,占“DY帮街角青年”的25.9%;初中文化程度以下的有40人,占“DY帮街角青年”的68.9%;初中毕业的为3人,占“DY帮街角青年”的5.2%;高中文化程度以上(含高中或职高)的为0人。对于为什么离开学校或中途辍学的原因,58个“街角青年”中有35人选择回答“成绩差,升学无望,不想继续读书”,占“DY帮街角青年”的60.3%;15人选择回答“成绩差,纪律差,被学校歧视,被迫离开学校”,占“DY帮街角青年”的25.9%;8人选择回答“家庭困难,无法继续读书”,占“DY帮街角青年”的13.8%。
从上面的统计数据得知,由于家庭不能给这帮青年提供传统意义上的心理交流和人生教育,学校则因为现行应试教育体制的弊端,也无法为这群孩子提供必要的生存技能和基本素质教育,甚至为追求升学率而将这群“害群之马”逐出学校,这些青年也就自然而然在非成熟生理和心理状况下,以“街角”这种不正常的方式提前进入社会。可以说,家庭人生教育功能和心理交流功能的缺位导致D社区这个青年群落的心理素质失范;学校容不下差生,应试教育的弊端将孩子们生硬地过早推向社会,导致D社区这个青年群落的生存技能缺失;而主流社会的歧视则导致D社区这个青年群落的行为模式失范,“街角青年”的容身之所理所当然的也就狭窄得只剩下“街角”了。
三、“街角青年”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来源
对于“天哥”和“武状元”、“豆芽杆”、“耗子”等等这些“街角青年”来说,帮伙和“街角”就是他们的栖身之地,在这里同样有生活的悲剧和喜剧,同样有比电影院周期上映的“恐怖电影”更具刺激性的轰动性事件,同样有情感和心理的交流,同样有质朴的情感,甚至还有传统社会所有的社会结构和事业欲求,一句话,“街角”就是生活,“街角”就是世界,“街角”就是他们的全部。[4] 虽然这种生活常常是封闭的、颓废的和粗野的,在外人眼中,甚至是自暴自弃、自甘下流和自甘堕落的。
刚开始,D社区这个青年群落在流入“街角”后,并不是如外人所想象的全是“偷鸡摸狗、打架闹事”这种生活,实际上那些被社会认定为越轨者的“DY帮”的绝大部分日常生活都是在干一些非越轨的甚至是单调乏味的事情中度过的。对于“街角青年”而言,早晨是从中午开始的。一觉醒来,各自在家里吃过中饭,不用人召集,中午12时左右就自觉来到社区的某个街角,懒懒地在阳光下抽烟、闲聊,当人数聚集到10余人时,便开始重点讨论如何打发一天的“街角生活”。
“大部分时间都在网吧、录像厅、桌球室和卡拉OK厅里度过,”核心层成员、今年17岁的“武状元”说。如果下午的主体活动是网吧、电游,那么活动结束以后,大部分“街角青年”会各自回家吃晚饭。而核心层“天哥”、“武状元”、“豆芽杆”、“耗子”等人则会继续聚在一起闲逛打发时间,然后一起去某个成员家中或社区某个小餐馆蹭饭,讨论晚上这个最为重要的时间段的活动安排。
晚上7时左右,“DY群”们陆续继续来到社区的某个街角集合,当人数达到10余人或数十人时(成员与下午活动相比会有变化,但其中肯定有核心层成员),经过核心层成员的决定,他们去录像厅、桌球室和卡拉OK厅居多。晚上的活动会进行得很尽兴,“街角青年”们不论那天晚上干什么,都会在一起聚到凌晨2~3时,然后带着一身疲惫回家睡觉,第二天再重复这样的生活。
吃饭、娱乐为主体的生活是一笔很大的开销,自己又没有工作,而家庭显然是不可能为他们这种“灰色生活”提供资助的,因此,生活来源成了重要的生存问题。于是,“DY群”开始在对面的社区敲诈勒索小学生和年纪较小的初中生,一些问题学生开始加入他们的行列,甚至因此而辍学开始与他们合流,最后成为“街角青年”。而一些小打小闹的偷窃行为也开始在“DY群”的价值观念中得到认可,老大“天哥”因此还拜一名老扒手为师,“灰色”开始向“黑色”演变。最终在2003年7月,“天哥”因盗窃不成而抢劫,被当场抓住送少管所管教一年。
“DY帮”“街角青年”们的生活方式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再接受主流社会的价值观念去生活、去赚钱,为了继续维持这种“灰色”的生活方式就必须想办法筹钱,而生存技能的缺乏、教育素质的低下和生活心理的越轨,这种“灰色”就有可能向“黑色”演变。可以说,“街角青年”的生活方式决定了其生活来源,最终决定了其社会心理特征和社会流动模式。
四、“街角青年”的社会心理特征和社会流动模式
“DY帮街角青年”选择的这种生活方式,一方面决定了他们的社会心理特征,另一方面,社会心理特征则反过来强化他们这种生活方式的合理性和必然性。在“DY帮”的街角生活中,“街角青年”们实际上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形成了一种亚文化群的社会心理特征,这种心理导致其群体成员独特的、为其成员欣然接受的生活方式和行为规范。尽管这种心理可能在主流社会和局外人看来无法想象,但却是该亚文化群的成员用以区别行为是非,与主流社会划清界限的准则。[5]
“DY帮”的老大“天哥”曾经和我们说过:“我们这些人,刚开始也想踏踏实实的做点事情。我们也开过铺子,可是别人一听说是几个小混混开的,就连门都不想进来,出去做事吧,谁也不愿意请我们,认为我们是社会渣子!”几乎所有的“DY帮”成员都曾有过好好做人的想法。在家庭的帮助和社区居委会的推荐下,“天哥”曾经开过铺子,让一帮小兄弟看守铺面,“武状元”曾经去应聘过保安,“耗子”曾经想去某个商场当柜台营业员,但均以失败告终。这其中固然有“街角青年”们本身懒散、自身素质不高的原因,但是主流社会的歧视的确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主流社会在漠视和歧视他们的同时,也在反作用力方面强化了“街角青年”们的反主流性。他们发现自己被这个主流社会孤立甚至抛弃了,每个人心中都有某种程度的失落感和压抑感。以前的教育要求他们取得主流社会式的成功,但是现实迫使他们放弃了主流社会的价值观念。于是,发泄受挫的愤怒感情,压抑对所受教育促使他们追求的东西的渴望,采用不务正业、惹是生非、暴躁怪僻等亚文化群的价值观念和行为举止就成为“街角青年”对主流社会的正统与体面象征的一种夸张的抵制。这种走向极端的抵制反映了“街角青年”们对无法得到的东西的长期和隐秘的渴望,对主流社会的一种防范性适应。
因此,在这种心理特征下,一方面,“街角青年”的本能自我保护意识让他们极端冷漠主流社会,对外界充满警惕和敌意,自觉与主流社会划清界限;另一方面,年轻人的自我表现欲求在正常途径得不到发泄,渴望被外界承认的心理,使得他们时不时以一种亚文化群的心理激起主流社会的反应。两种矛盾心态的结合,“街角青年”们往往会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越轨行为。我们就曾亲眼见到“DY帮”在一夜之间撕毁和破坏了D社区居委会张贴在外面的全部计划生育宣传海报,一边搞破坏一边大声坏笑,惟恐其他人不知道。可以说,前期的主流向往性和后期的反主流性是“街角青年”的主要社会心理特征,在前者受挫后,后者将会越来越强化,反过来进一步强化了前者的不可能性。更重要的是,当这种心理特征上升到“亚文化”的高度,它就会成为“街角青年”的信奉准则,从而影响其社会流动模式。
在主流社会和常人眼中,“DY帮街角青年”们的出路几乎没有,因为在主流社会和“街角青年”亚文化社会心理特征的相互作用下,他们社会流动的机会微乎其微。除了成年以后结婚、找份工作正经做事或者参军改变命运,“街角青年”的未来很渺茫。事实上,20岁的年龄不大可能结婚,参军又人数有限,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DY帮”成员中只有1人在家里的压力和帮助下参军,10人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工作,离开了“街角”,而大部分人则还是过着一种毫无社会流动的街角生活,继续在消遣和颓废中浪费自己的青春。并且在目前的转化工作不尽人意的情况下,“街角青年”这种相对主流社会而言的“灰色青年”,就很有可能发展成为“黑色”。如“DY帮”的老大“天哥”终于发展成为青少年犯罪,“DY帮”也呈现越来越多的暴力和犯罪倾向,在 2002年“DY帮”打了3次群架,2003年则打了5次,“豆芽杆”为此丢了一只眼睛。
因此,“DY帮街角青年”目前的社会流动模式是一条几乎没有跌宕起伏和变化流动的人生曲线,由“街角青年”发展成为“街角社会”。在这条曲线中,“DY帮街角青年”们曾经试图往上走,但这种努力在主流社会和“街角青年”亚文化社会的合力下被摧毁,并且最终使这条社会流动曲线不可避免地呈现往下走倾向,最终由“灰色越轨青年”发展成为“黑色犯罪青年”。
五、一种越轨社会学和亚文化的解读
值得研究和令人玩味的是,为什么街角青年要选择这种在主流社会意识看来毫无乐趣的生活方式,固守这条在主流社会意识看来毫无价值可言的单调乏味的生活路线,并最终沦落为犯罪青少年呢?
要真正了解和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必须从价值中立的角度出发。对于“DY帮街角青年”的生活方式界定,我们可以运用越轨社会学中的概念,将其定义为一种“越轨生活方式”。所谓越轨,定义很多,大部分人马上联想到“犯罪”、“邪恶”、“不道德”等等。但这里的越轨,同样是指相对主流社会正常生活方式而言不正常的生活方式。[6] 具体来说,即某一社会群体成员的判定标准是违反另外一个社会的准则或价值观念的任何思想、感受或行动。换句话说,“DY帮街角青年”的生活方式对于我们来说是难以接受的非主流生活方式,而对于他们而言则是一种天经地义的“主流生活方式”;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颓废和无所作为的非主流生活概念,而对于他们而言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主流生活概念”;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不可容忍的非主流生活价值,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必须信赖的“主流生活价值”。即,我们的生活价值理念与“街角青年”的生活方式概念互为越轨。
显然,仅仅从上面的理论出发,对街角青年的生活方式进行解释,是不能令人满意的。这种理论仅仅是为我们提供了一种看待他们生活方式的公正视角,并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形成、选择并坚持这种生活方式和社会流动模式的真正原因。
对于DY地区的街角青年来说,从家庭和学校教育的失败开始,他们就被迫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提前流入社会。刚开始,学校和家庭这种主流社会中的组织给他们灌输的主流意识仍然残存:一个社会中的人必须是一个社会化的人,必须在这个社会中努力寻求社会流动,改变命运的机会,成就一个于主流社会而言有意义和价值的人。所以,当他们带着这种意识流入社会的时候,却发现这个社会平常灌输给他们的只是一种想法,对于他们这种一无特长、二无学历、三无资本的青年来说,社会给他们的只有一种残酷的态度: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就是主流社会的游戏规则。
很显然,他们无法适应这种游戏规则,无法适应的结果是他们被迫退回到街角,形成一种与主流社会情境定界相冲突的街角情境定界。最初的冲突反映是他们的故意惹是生非和胡作非为,希望籍此引起周围人群的注意,当发现这种努力的徒劳结果以后,他们开始自觉或不自觉地选择自己情境界定自己的生活方式,并以此发展成为自己一种认为正确和规则化的思维意识,将这种思维意识不自觉地定式化,策划能够为自己根深蒂固、深以为然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
都市化的一个重要特征是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多元化。这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但这种价值多元的承认却在某种程度上不自觉的成为街角青年选择并固守单调乏味生活路线的借口。在他们看来,首先,这种生活方式可以满足他们被主流社会抛弃之后的生活欲求,即一种低层次的生活要求加上他们所喜好的娱乐方式的满足;其次,他们由于被外界隔绝以后,自以为这种满足就是主流社会中的一种满足;第三,这种满足不应该受到外界的干预和骚扰,因为他们自己认为并没有干预和骚扰外面的生活。大家都处在一种和平共处和相安无事的状态。但这种表面平稳的状态随着“街角青年”生活压力的增大和生活来源的减少,随着主流社会和主流文化排斥和抵制程度的日益提高,而终究会被打破。常态打破的结果就是“街角青年”自觉用自己固守的亚文化与主流文化进行对抗和发生冲突,并最终由“灰色越轨青年”蜕变为“黑色犯罪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