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若干理论问题的哲学反思（笔谈）——4.财富的哲学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哲学论文,笔谈论文,经济学论文,理论论文,财富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对财富的认识和研究，历来有着不同的视阈和维度。但财富究竟是什么，财富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应该怎样对待财富等等，则是需要哲学审视和解读的问题。
在前资本主义社会，由于人们认识和改造自然的能力十分有限，财富作为劳动的产物不得不仰仗自然的恩赐。在这种历史条件下，财富的决定因素不是人的活动，而是自然的客观条件，财富的本质不在于人，而在于自然（土地）。也就是说，那时人与自然的关系还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分化，因为这一分化所凭借的技术手段——工具，还没有摆脱自然生成状态，人们只能以自然形态的工具来改造自然形态的土地及其自然资源，只能利用自身的自然体力与作为自然对象的土地等进行直接交换。马克思认为，在前资本主义时代，劳动作为人的根本活动从属于直接自然的、狭隘的客观条件，而人的创造性活动很少能够成为劳动的决定因素。[1]483、496劳动者作为原始共同体的成员，还必须依赖天然的共同体，这种依赖就像单个蜜蜂离不开蜂群一样。这种受现成的自然条件支配的劳动，导致财富的决定因素只能是自然的土地和天然的劳动者，而此时的财富主要是以直接使用为目的的。财富的这种狭隘自然本质，也规定着这一时期财富的发展难以超过人的自然需要的界限。
但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财富的主体性本质取代了其自然本质，并由此促进了人的主观能力（意愿、天赋、爱好）的发展以及普遍的社会关系的形成。在财富的狭隘的自然本质被突破后，主体性作为决定性因素而使财富的本质集中表现为交换价值。而交换价值为了实现自身，必须利用和创造一切可能的力量，尤其是发展人的各种主观能力。同时，由于交换价值只能在社会关系中实现，交换价值便创造出越来越广泛、越来越普遍的社会联系。
马克思认为，在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财富的根本前提表现为人的全面发展和自由。这是财富发展的必然结果。人的全面发展和自由意味着人对劳动、对自然、对社会达到普遍的占有，意味着人对“自然界和社会联系本身的普遍占有”[1]393，从而使人的社会性、全面性和普遍性的本质得到发展和实现。共产主义社会的劳动是积极的、创造性的劳动，是自我实现、自我确证的劳动，是真正自由的劳动[2]218-219。作为财富的前提，人的全面发展和自由就是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然的高度统一。财富的真正尺度是人们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财富的本质在于自由。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人们已经不再停留于某种已经完成的东西上，而是处在一种自由运动的状态中[1]486。对于处于这种状态下的人来说，“不但客观条件改变着，而且生产者也改变着，炼出新的品质，通过生产而发展和改造着自身，造成新的力量和新的观念，造成新的交往方式，新的需要和新的语言。”[1]494因此，财富的创造与人的发展是一个统一的过程。财富作为人的主体性本质的真正实现，不仅表现在人们能够自由地运用一切既得力量和条件创造财富，而且表现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本身就是财富。
拥有财富是人类的一种重要追求和向往。人们不仅在日常生活方面形成了社会的、文化的和语言的规范，而且在很多情况下，人们在追求财富的同时，也在追求财富作为观念的意义，即财富符号所代表的某种社会地位和身份。
财富作为物质形态，一旦成为一个可以涵盖社会不同阶层、跨越不同文化和生活地域的共同文化符号，就不仅具有“形而下”的意义，而且具有“形而上”的意义。由于身份是作为人们在社会交往中彼此辨别的最初、也是最有力的符号诠释，因而新的财富差异不断被创造出来，以确证某些特殊阶层的优势地位。如果说在前资本主义时期人的社会地位主要是由制度确立的，那么在资本主义社会人的身份地位往往是由其财富所决定的。随着我国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经济的蓬勃发展，在某种意义上，人的身份和地位也逐渐与财富、金钱及其衍生产品联系在了一起。满汉全席已不仅仅是美食，而是有钱人炫耀的资本；皮尔·卡丹不仅仅是服装，梅塞德兹不仅仅是小汽车，海边别墅也不仅仅是住房，它们都成了某种身份、地位和生活方式的象征。正如波德里亚所说：“在作为使用价值的物品面前人人平等，但在作为符号和差异的那些深刻等级化了的物品面前没有丝毫平等可言”[3]85。
实际上，即使在最平等的社会里，人们也会有意无意地创造出某种符号差异，以保证社会的分层管理和控制。因此，财富往往以各种符号化的差异把不同群体区分开来，使他们进入竞争的社会体系。财富所造就的人们的身份地位差异，激励着人们的欲望，引导着人们的追求；人们在追求财富以弥合身份地位差异的过程中，又必将带来新的差异和不平等。
在现实生活中，财富已经成为衡量人的价值与能力的一个重要尺度。在财富的世界里，掌握或支配的财富量，被当成了一个人能力、素质、价值的体现。由于财富的多寡成为判定个人价值的通则和尺度，因而追求财富，创造财富，积聚财富，便成为整个社会的一种向往。
过去谈论财富，主要是物质财富，很少论及人自身的财富。进入新的时代，情况正在发生变化：谁拥有更多的知识，谁就拥有更多的财富和主宰权。在这一背景下，作为知识人格化的人力资本就不能不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从人力资本的内涵及其对社会经济发展的作用来看，它是与科学技术知识、生产力这些概念相伴而生的。人力资本的承载者——劳动力这一生产力中的主导因素，一直是推动时代变迁的根本力量。邓小平指出：“历史上的生产资料，都是同一定的科学技术相结合的；同样，历史上的劳动力，也都是掌握了一定的科学技术知识的劳动力。我们常说，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的因素。这里讲的人，是指有一定的科学知识、生产经验和劳动技能来使用生产工具、实现物质资料生产的人。”[4]88从燧人氏的钻木取火到古埃及的金字塔，从瓦特的蒸汽机到现代的克隆羊，从石器时代到铁器时代，从电气时代到信息时代，人类历史的每一次进步都是与掌握着一定的科学技术知识的人的发明和创造分不开的。
当代社会，知识和信息等无形资产正在成为最重要的财富形式，物质生产成为知识和智力的物化过程，物质产品价值更多地取决于其所包含的知识量和信息量的多少，知识和信息已成为所有社会资源中最重要的资源。从这个角度上看，研究财富形态的演变，赋予财富以新的内涵，是当代经济哲学的一个重要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