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均衡经济研究的若干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经济研究论文,若干问题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014.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0892(2002)02-0008-03
匈牙利经济学家科尔内说：“均衡理论达到的顶点极为引人注目，也许它的当代信奉者有能力再建一座瞭望塔。但是，我们却认为，我们应当做的是从塔顶下到平原，再从更低的海拔高度去攀登另一座更为陡峭的山峰。”[1]他说的另一座山峰就是非均衡经济论。自从瓦尔拉斯经济学问世以来，一般均衡论在经济学领域一直占统治地位。非均衡经济研究虽然有了40余年的历史，但长期处于次要地位。本文就非均衡经济学的产生与发展、中国非均衡经济的特点和非均衡经济学需要研究的课题作一些讨论。
一、非均衡经济学的产生与发展
1936年，凯恩斯出版了《就业、利息与货币通论》，其主要内容是：有效需求不足是资本主义经济的普遍现象；有效需求取决于三个“基本心理因素”和货币数量；三个心理因素是消费边际倾向、资本资产未来收益的预期和流动偏好。消费需求取决于绝对收入水平，由于边际消费倾向存在下降的趋势，引起消费需求不足；流动偏好和货币数量决定利率，资本边际效率决定投资，由于前者存在下降的趋势，引起投资需求不足；工资存在刚性，提高容易下降难；资本主义经济由于存在消费与投资有效需求的不足，出现非自愿失业，需要政府用财政赤字弥补私人有效需求的不足，使经济运行恢复均衡，这就是所谓“凯恩斯革命”。不难看出，这场“革命”本质上是革一般均衡论的命，但是在以后的20余年内，西方经济学家仍把凯恩斯主义看成是一般均衡论，从中可以看出这个学派的影响是多么强烈和深远。1956年，以色列经济学家帕廷金在《货币、利息和价格》一书中首次指出：“凯恩斯经济是失业状态下的非均衡经济学”。他说，如果商品市场由于某种原因不能出清，出现供过于求，厂商必然减少产量，裁减工人，工人的收入下降，需求更加不足，产品进一步下降。如果没有政府的干预，经济系统就会出现“恶性循环”，引起经济危机。
我们知道，非均衡经济学分为理论与计量两个方面，在它的发展过程中，理论在先，计量在后。在帕廷金之后，西方许多经济学家研究了非均衡经济论，其中有克洛尔、莱荣霍夫德、巴罗、格罗斯曼、马林沃德、科尔内、贝纳西、迪克希德和柯廷顿等等。非均衡经济计量有一个从单市场向多市场的发展过程。单市场模型包涵供给与需求方程，用短边法则刻划非均衡状态，这实际上是将交易量数据划分为供给与需求，然后分别进行估计。这类研究流行于20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初，其代表人物是波特、温特等。后来模型有所扩展，加上了非均衡调节方程，因为非均衡是不固定的，市场力量总是对供求关系进行调整，需要用调节方程描述这个调节过程。早期的估计技术是通过最小交易法则来转换不可观测的需求与供给变量，这不仅使有效的样本明显减少，而且产生了所谓识别问题。后来开发的非线性极大似然二步估计法，使估计精度明显提高。
单市场非均衡模型的局限性是显而易见的，经济系统是由多市场构成的，单市场模型不可能对它进行全面的描述，特别是这类模型不能刻划和计量非均衡市场之间的溢出效应，而这恰恰是非均衡经济研究的重点。
虽然多市场模型描述非均衡经济系统的能力超过单市场模型，但难度是很大的。一是交易条件。在单市场模型中，交易条件可按短边原则设定；而在多市场模型中，市场的完备程度不同，还要受到政府政策的干预，因此需要根据不同市场的特征设定交易条件和采用相应的估计技术；二是市场之间的溢出效应。所谓溢出效应，是指一个市场的非均衡对其他市场产生的影响。例如消费品市场供过于求，厂商减少产量，这个事实会影响劳动力市场，使工人失业，他们的收入和消费减少，反过来又会影响消费品市场；同样，产量下降会影响投资品市场。市场越多，它们之间的溢出效应就越复杂，这种效应是将单市场非均衡模型连接成为多市场非均衡模型的重要环节。
1980年，S.M.Goldfield和R.E.Quandt的成果使多市场非均衡计量模型的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1983年，Sneesses研制了比利时多市场模型；1984年，Artus、Larogue和Michelc研制了法国多市场模型；1985年，Kooiman与Kloek研制了荷兰多市场模型，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这类文献。
20世纪90年代初，我国一些经济学家对非均衡经济理论与计量进行了研究，取得了一批成果。在理论研究方面，有厉以宁的《非均衡的中国经济》、杨瑞龙的《宏观非均衡的微观基础》等等；在非均衡经济计量模型方面，王少平研制了消费品、劳动力和金融三个市场的非均衡模型；王成璋等在消费品、投资品和劳动力三个市场非均衡模型的基础上，进一步研制了消费品、投资品、劳动力与货币四个市场的非均衡模型。
二、中国非均衡经济的特点
中国是一个发展中的大国，人口众多，国情复杂，正在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开放政策促进了经济的高速增长，与成熟市场经济相比，存在许多明显的特点。中国的经济形势变化快，1979年至2000年，GDP年均增长9.5%，[3]同期第一产业的比重从28.1%降到了15.9%，第二产业从48.2%上升到了50.9%，第三产业从23.7%上升到了33.2%。[3]从改革开放初期的公有制经济一统天下，变成了目前国有、集体和非公有制经济的三足鼎立；从中间品、投资品和消费品的长期普遍供不应求，变成了近年来许多产品的供求于求等等。中国劳动力市场的非均衡现象最为突出，2000年年底从事农、林、牧、渔业的劳动力占全部就业人数的46.8%，[3]还有2亿劳动力需要转移到非农业部门就业。[3]城市劳动力市场也存在供过于求现象，但不如农村严重。因此，在研究劳动力市场的非均衡现象时，一定要分开城乡，特别需要研究农业劳动力向非农业部门的转移。劳动力市场不仅有数量问题，还有质量问题。农村人口的增长率高于城市，受过教育的青年大量流向城市，城市劳动力素质在提高，农村劳动力素质在下降，老年人、妇女和儿童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在投资市场上，西方经济学主要是研究价格与数量，用这两个因素进行调节。我国投资市场比较复杂，一是投资主体的多元化，既有政府与厂商，也有个人和外资；二是计划机制与市场机制同时发挥作用。政府投资属于计划机制，作为政府，既有追求高增长的偏好，又有抑制通货膨胀的偏好，两种偏好之间存在矛盾。投资市场不是孤立的，劳动力市场、货币市场和消费品市场对它都会产生溢出效应，反之亦然。我国消费品市场是市场机制作用发挥比较充分的领域，但仍然不是完整的市场经济，医疗与住房改革正在进行，完成这两项改革尚需时日。近年来，城镇居民收入增长较快，农民收入增长缓慢，城乡居民消费的差距在进一步拉大，2000年城镇居民人均消费4998.0元，农民人均只有1670.1元，[3]后者只占前者的33.4%；同时，消费结构存在很大的差别，2000年城镇居民用于食品的支出占全部消费支出的39.2%，而农民占49.1%，相差近10个百分点。[3]这就是说，在研制消费品非均衡市场时，也要将城乡区别对待。
货币市场的非均衡起因于供求机制的失衡，货币供给由政府负责，计划机制起主导作用。实践表明，货币供给存在很大的波动，例如1988年现金投放比上年增长187.8%，1989年比上年减少69.1%，1992年比上年增长117.1%，1995年又比上年减少58.1%。[3]虽然货币需求的主体是企业，但由于所有制不同，资金的获得是有区别的，国有企业的资金主要依靠国有银行的贷款，一般按计划执行；非国有企业资金的来源一般按市场原则进行。
外贸市场与经济增长是密不可分的，当经济处于高增长时期，国内中间品和投资品供给紧张，需要大量进口，外贸黑字减少，甚至出现赤字；当经济处于低增长时期，国内生产资料过剩，大量出口，外贸黑字增加。国内市场的非均衡是使外贸市场出现非均衡的重要原因；同样，国际经济的变化对我国外贸出口的影响是很大的。
三、非均衡经济学需要研究的课题
上面我们对中国非均衡经济的特点进行了一些分析，从中可以看出，这方面还有许多课题需要进行研究。
第一，理论研究。阿罗和德布鲁在许多假说条件下用高等数学证明了一般均衡存在的唯一性，将这个学派推到了新的顶峰。科尔内写了《反均衡》一书，可惜局限于定性分析。我们需要改变阿罗与德布鲁的假说条件，用高等数学证明一般均衡是特例，非均衡是常态（注：在市场没有出清的情况下供求达到均衡，是所谓广义一般均衡论。这个说法是矛盾的，既然市场没有出清，供求就不会达到均衡。）。经济系统究竟应当划分为多少个市场，需要经过深入的科学研究才能确定，在这个基础上研制包涵所有市场的完整的非均衡模型。还有，自从凯恩斯主义出现后，西方经济学的微观部分是一般均衡论，宏观部分是非均衡论，60余年来一直没有解决这个矛盾。非均衡经济研究的意义在于通过从非均衡微观经济导出非均衡宏观经济，有使两者统一起来的可能。
第二，由于我国经济情况变化快，就需要根据经济系统非均衡状态的变化不断地更换样本，研制非均衡经济模型。我国经济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前的“卖方市场”变成了90年代后期的“买方市场”，这个根本性变化会使非均衡经济模型的设定发生逆转。
第三，到现在为止，所研制的模型都是用于分析历史上非均衡经济状态的变化，实用性很差。今后需要用非均衡模型开展经济预测，指导实际工作，使这类模型发挥更大的作用。
第四，到现在为止，都是用年度样本研制非均衡经济模型。经济运行在一年内是有变化的，可能某个季度是供过于求，在另一个季度是供不应求，因此今后需要用季度样本研制模型，开展季度分析与预测，为宏观经济调控作出更大的贡献。
第五，中国是一个发展中的大国，各地区和各部门的发展很不均衡，有些地区的经济可能是供过于求，另一些地区可能是供不应求，一个总量非均衡模型不能揭示经济系统丰富多彩的内容。例如，改革开放以来，沿海地区的经济高速发展，劳动力市场出现供不应求；内地经济发展相对较慢，劳动力市场供过于求，大批内地民工到沿海地区打工。以上事实说明，我们需要研制地区非均衡经济模型。各部门的情况也是如此，有些部门的产品供不应求，有些部门则呈相反的情况，因此需要研制部门非均衡模型。
第六，将非均衡经济模型用于政策分析。这是一个新的课题，目前属于空白。经济学已经证明，一般均衡等价于帕累托最优，在这种状态下，各种资源能够得到最优配置与利用，经济效益最大。这是理想状态，是经济运行的特例，而非均衡这个常态会造成经济效益的损失。宏观调控的任务是以一般均衡为参照系，用货币政策或财政政策将非均衡经济状态与一般均衡状态的差距尽可能缩小。当经济运行处于供过于求时，政府的调控是减少供给，刺激需求；反之亦然。为了完成政策分析的任务，模型需要包涵财政与货币变量。用非均衡经济模型可以测算出非均衡度，在这个基础上，财政支出、银行贷款或两者结合增加（减少）1000亿元，会使非均衡差缩小多少。在进行这类分析时，要注意模型结构的变化，这与提高经济效益有密切的关系，应作为一个重点研究课题。
收稿日期：2001-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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