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求气理论与古诗文阅读教学_文学论文

声求气理论与古诗文阅读教学_文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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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理“阅读”之畛域,通常可以将其分为“默读”与“诵读”两端:前者仅限于以“目”视之,即所谓“阅”也;而后者偏重音声之传达,即是“读”。《说文解字》云:“读,诵书也”,因此我们今日理解“阅读”一义,其“诵读”之义不可偏废。然而在我们今天的语文教学中,由于古今语言的历史差异,教授和学习都往往侧重词汇意义和语法现象的理解,却忽略了古书是尤其需要“诵读”的,究其原因,则在于书面考试的形式不能考查学生“诵读”的水平,而更偏重于考查对词汇意义的理解与语法现象的判断。因此,在极为有限的教学课时与备考时间里,教师往往会选择放弃对学生“诵读”能力的培养,而更倾向于提升学生的词汇意义识记能力与语法辨析能力。相对而言,现代文教学中,白话文则更易于理解,也更适宜当下热闹的课堂教学中让学生进行各种角色扮演,以“诵读”来促进各种情感把握,而古诗文尤其是古代散文则往往让学生难于掌握深层的蕴蓄,以及作者变化的情绪,这也是教师放弃“诵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读”在读作阳平之外,还可读作去声,即“句读”之“读”(音豆),古人以“诵读”的停顿考查一个学生是否掌握了课文的句法与意义,实际而言,即使在今天的研究生培养中,句读古文的考查也是十分重要的,可见在中学语文阅读教学中必须重视对古诗文诵读水平的培养。而清代桐城派的“因声求气”理论正可以指导我们“诵读”教学的开展,更有深层次的美感教育蕴含其中。

首先我们来看“因声求气”理论的提出与“诵读”古诗文的教学价值。所谓“因声求气”,即通过诵读理解古人的精神与气概。清人刘大櫆在《论文偶记》中提出:“(读书)烂熟后,我之神气即古人之神气,古人之音节都在我喉吻间,合我喉吻者,便是与古人神气音节相似处,久之自然铿锵发金石声。”其本意便是通过诵读技巧的展开,进而体味古人诗文的境界。对这一点,晚清桐城派的另一大家张裕钊表达得更为清晰,他在《答吴挚甫书》中指出,“欲学古人之文,其始在因声以求气,得其气,则意与辞往往因之而并显,而法不外是也”;又以为:“夫作者之亡也久矣,而吾欲求至乎其域,则务通乎其微。以其无意为之而莫不至也,故必讽诵之深且久,使吾之与古人訢合于无间,然后能深契自然之妙,而究极其能事。若夫专以沉思力索为事者,固时亦可以得其意,然与夫心凝形释,冥合于言议之表者,则或有间矣。故姚氏暨诸家因声求气之说,为不可易也。”

简言之,读书之人意欲理解古人文章之精义,根本方法便是“讽诵之深且久”,唯有通过诵读领会其“气”,然后方能对“意”与“辞”的理解更为深刻。张裕钊明确指出“沉思力索为事者”即书面默读者的不足,《答吴挚甫书》结尾举例言之曰:

阁下谓“苦中气弱,讽诵久则气不足载其辞”,裕钊迩岁亦正病此。往在江宁,闻方存之云:“长老所传,刘海峰绝丰伟,日取古人之文纵声读之;姚惜抱则患气羸,然亦不废哦诵,但抑其声,使之下耳。”是或亦一道乎!

刘大櫆与姚鼐身体素质不同,但均不废诵读,于正值年少的青年学子而言,如能“日取古人之文纵声读之”,其于古文及古人之理解想必进益极大。综合刘大櫆与张裕钊之文而言,“诵读”之重要共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则,以诵读而通古人之神气,此是阅读古诗文的上乘境界。我们知道,语文教育的重要目的之一便是人格培养,而教材所选经典又多是积极健康向上的,我们常说的“精气神”,都是一种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魅力。在对学生的精神和气宇的培养过程中,如能让学生通过纵声放读深味古人凌然之气、慷慨之意、沉郁之节、愤激之志,其功大矣!

二则,就技术层面言之,因气而通其文法、句意、修辞,又是学生应对考试以及积累古文学习经验的有效手段。张裕钊明确指出:“吾所求于古人者,由气而通其意,以及其辞与法,而喻乎其深。”通古人之志气,进而深刻掌握古诗文的词汇、语法、章旨,当更为有效。在当下的古诗歌教学和文言文教学中,字句不能通读常常是学生不能进一步理解文本,以至不能进一步做题的关键所在。而以诵读的方法来引导学生的通读、词语疏通、词汇感悟进而理解意旨,都能为学生古诗文阅读水平的提高奠定重要基础。

三则,诵读是进入写作的第一法门。桐城派取法古人之长,最重古文写作,而方苞、刘大櫆、姚鼐、曾国藩、林纾等在清代各个时期均能大放异彩,是他们时代的“大作手”,究其原因则是重视写作技法的训练,而张裕钊所列举的刘大櫆、姚鼐二人均不废讽诵,终于成为大家,这对我们也是极有启示意义的。如能于诵读而通古人之气、辞、意、法,那么运用于自己的写作之中,对于我们今天的写作教学也是大有裨益的。“五四”以后古文式微,尤其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的中小学教学几乎废除了古文的训练,但诵读古文以养气、凝神、储词、炼句,对于我们的白话文写作也是大有裨益的。更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近十年间的高考作文中,往往部分学生以古文写作为阅卷老师荐拔而入读名校,其值得提倡与否尚待商榷,但其存在的价值却又是十分值得我们深思的。

明乎此,我们需要对“因声求气”在古诗文“诵读”中的美感教育作一勾勒,其意义在于对文章之“气”的准确把握,进而培养学生的各种“气”韵,此为一种美学实践。语文学科是最全面的人文学科,总览我国丰富的语文教学资源,就形之于书面的文字而言,1919年之前,除去浅近的通俗小说,几乎所有的文学形式均是古语文,与白话文相对,因此古诗文的资源已然积累近五千年,而白话文尚不足百年,如果我们不珍惜语文教材中的分量极少的古诗文的阅读,那真可谓丢失了我国诸多传统的优秀而美好的人文资源。

“因声求气”,其落实点在对“气”的体味,是我们理解古人、提升人格与创作的有效手段,实际而言,创作亦是人格的反映,所谓“文如其人”,因此“因声求气”是一种美感教育的重要手段。试以中学语文教材言之,“因声求气”的美感教育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感受古代诗文的音乐美

中国古代诗文均兼具音乐的美感,体现在它的音节上。中国汉字在“六书”之中,形声字的比重最为众多,同时早期的文学形式多是韵文,《诗经》自不待言,而《周易》《尚书》等典籍中亦多押韵之文,自《诗经》之后的重要文学形式楚辞及汉赋,更是韵文的集大成之作,其体式比诗歌更复杂。通观中学语文教材,诗歌、辞赋均有入选,《诗经》中的名篇选人者甚多,如《秦风·无衣》则是一曲慷慨悲凉的战歌,节选的《离骚》,其音节亦是铿锵有力,展示了作者的高霜之节气……此等种种如不讽诵,岂能体味,而古人本就将其作为歌诗在口中吟唱。唐人律赋,虽已脱离歌唱之列,但其音乐的美感,读来仍然令人回味,如杜牧的《阿房宫赋》,开头的“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中段的“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通过韵文的形式,节奏的美感瞬间凸显出来,这是散文所不具备的。正是一种韵文的形式,将作者的情绪宣泄出来,而读者读来也体会得动人心魄。苏东坡的《赤壁赋》已是文赋,其体格已然距离赋之正体汉赋甚远,但“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虽不如楚汉古赋整饬,但其押韵处,读来仍能感喟音乐美感带给我们的淡薄与清幽之感,犹如直指本心,非韵语不能言其境界。因此,韵文的节奏感带给我们的是音乐美的享受,学生如不能由此而进入古人之境界,可谓缘木求鱼。

二、体味古人的人格美

语文教材中选有曹操的《短歌行》《观沧海》等,一来可以看出今人对曹操的正确判断,二来我们可以体味曹操的真性情。钟嵘《诗品》尝言,“曹公古直,颇有悲凉之句”。宋人敖陶孙《诗评》曰:“魏武帝如幽燕老将,气韵沉雄。”我们反观其《短歌行》可见其对人生理解的真挚,其《观沧海》又是一种大气,不由得想到曹操的一句名言:“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显现的是对生命的真诚,对人生的认真和自信。撇开礼法道德的束缚,曹操是一位可爱的真性情的诗人,这是中学生需要学习的。然而不论是《短歌行》的悲凉之美,还是《观沧海》的沉雄之美,如不诵读,其意境是不能出来的,只有放声诵读,方能与古人作最接近的对话。司马迁的《报任安书》作为一篇经典之作,其列举古人于悲愤中奋起的一段,如不读出,则是重拳落于棉花之上,软弱无力。

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乃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

此等上乘文字,不放声诵读不足以体会司马迁的郁结之气,而只有通过诵读,方能体谅司马迁创作《史记》的用心之所在!而通过一系列的排比句式和四言短句,将“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的士人的悲愤和仅能诉之竹帛的抑郁宣泄出来,其用词的顿挫、句式的短促,必须通过诵读来彰显!在这一诵读的过程中,我们方能将太史公在西汉武帝盛世之时遭到践踏而又不屈服的决心和勇气展现出来,千古而下,非诵读不能与史迁同呼吸、共命运,此一境界岂非语文教育的终极目的?人文教育之目的即在此。曹公、史迁之人格美感,唯有诵读方能感喟与内化。

三、促进古人优美生活形式的对象化

一切的教育,都是为了生活。刘大櫆云,“我之神气即古人之神气”,因此在诵读中能够体会古人的生活雅趣与情志。“神气”是沟通古今的唯一法门,“神气”通则“情趣”通。试读《〈兰亭集〉序》中的一段: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此段文字是王逸少纵论人世沧桑之感,如只停留于书面注视,其意蕴何在?观其一篇眼目,则全在虚字的运用之上,其感受必须通过诵读来体会。开句之“夫”字,虽是虚字,但又犹如有所指代,是在提起情绪;之间两个“或”字,展示了不同的有价值的生活方式;“虽”,是一次感情的升华,将人生的“欣遇”展开,显得十分难得;之后着一“曾”字,则是欢快情绪的完全释放;“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中的“既”与“矣”构成了已成事实的无可奈何;而所谓“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中的“犹”与“况”是前面感情的深层次的酝酿、转化和深化,体现出了对生命修短的悲凉之感!至于“岂不痛哉”中的“岂”与“哉”,与前面的所有虚字一样,均需重读,方能体谅古人之心曲。如果我们回读前面文字,自“永和九年”至“信可乐也”,全是世俗之乐,而至此处则进入人生的终极思考,如能理会其中的紧迫、慌张与化解、自适,那么于我们的生活态度的养成,也是一种优美生活形式的教育。通过虚字的强化,在诵读中,将古人的生活境遇深入体会,实际已是一种对象化的体验,而美感教育已渗入心灵,与自我发生神遇。

“因声求气”既是古文诵读的一种方法,也是我们对文本进行审美的一种技巧,我们对文本的理解不应只局限于无声的阅读和解剖式的研读,更当将其定位为对美感体验和人格培养的一种途径。在我们不断寻求教学方法的创新和应考效率的提升时,诗歌学习和文言文学习在不断的语言解剖和形式分解中,已经逐渐失去了涵泳的定力和审美的愉悦,当课堂中不断呈现各种文本肢解现象时,唯有因声求气的做法尚能让我们感到一种沉淀和完整。如果将因声求气从课堂而延伸至我们对待个体的生命乃至无限广大的社会,之于对人格的塑造、对社会的态度,都将有深远意义。而对于文字之美、人格之美、气宇之美、风尚之美,我们均可以“诵读”来体验,获得其中的美的质感,这亦可谓美育功能的扩展。

在教学改革和课堂创新不断受到重视的今天,我们仍不由得反思,古典传统审美方式的重新审视与利用对于语文教学何其重要,不断翻新的教学理论和教学模式,究其本质而言是否能切中文本实情,仍是我们需要去面对的问题。因声求气作为一种传统的学习方法被应用,并非是要否定解剖式和分解式的文本教学方法,而是在不断追求透析高度和分数指标的教学时尚里,我们也要沉静下来,想想我们的人格、我们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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