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电影《青花瓷盘的传说》身世之谜——兼与沈弘教授商榷,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瓷盘论文,青花论文,之谜论文,身世论文,教授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青花瓷盘的传说》(The Legend of Willow Pattern Plate)被誉为是“填补中国电影史空白的一部早期古装默片”(沈弘语),这部影片是浙江大学沈弘教授2003年在英国布里斯托尔大学图书馆翻阅《伦敦新闻画报》时偶然发现的。他意识到这是一部很重要的电影,因为该片被称之为“首部海外上映的中国电影”,在上映时还举行了非常隆重的首映式,不仅《伦敦新闻画报》有整版详细报道,甚至连英国王后和其他皇室成员都给惊动了。
报道中说,在首部海外上映的中国电影《青花瓷盘的传说》中,所有的角色都是由中国人扮演,并且最初是由一个英国电影公司在上海拍摄的。户外的插曲镜头,即600年—800年前发生的传说中那些传统的场景,都是在杭州拍摄的。2月21日,王后陛下特意安排出席了由高蒙电影公司与该电影原制片人N.A.波格森上尉合作在新画廊电影院推出的一次日场首映仪式。这次电影放映的所有收入都将捐献给新米德尔塞克斯郡医院的亚历山德拉王后病房和圣莫尼卡家庭儿童医院。这部电影将于2月28日正式公演。这个传说讲述了一位官员的女儿金子的凄惨爱情故事。金子被父亲许配给了一位年老却有权有势的大人,她在结婚的那一天跟情人张武私奔,但张武后来被大人手下的一名士兵所杀死。那个射出致命一箭的士兵是由一个曾经在1907年在武昌被解散的神箭营里当过兵的男人所扮演的。波格森上尉认为起用一位业余演员来演电影要比那些表演程式僵化老套的专业演员更自然一些。
2005年,在中国电影迎来百年庆典之际,沈弘教授将上述资料提供给《北京晨报》记者,后者拿着这些材料去向郝建、黄式宪、陈山等国内研究电影史的专家学者们求证,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部电影,而且在中国电影资料馆也没有找到这部电影的任何踪迹。由于当时没有发现关于这一电影的记录,沈弘教授便通过《北京晨报》向社会征集线索,但时隔多年仍然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2010年8月至2011年7月,沈弘教授利用赴美国哈佛大学访学的机会,查阅了美国相关的图书馆、博物馆、电影资料馆,但仍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于是他顺藤摸瓜,就这个问题请教了哈佛大学的几位电影史专家。听说这部电影居然也是最早在美国上映的中国电影,时间是1929年。但因哈佛大学开展中国电影研究的时间不长,这方面的资料还比较匮乏,所以一下子也很难查找到确凿的证据。他最后在哈佛大学的电子数据库里搜索《伦敦新闻画报》关于这部电影报道中提到的“高蒙电影公司”(Gaumont Company)、“波格森上尉”(Captain N.A.Pogson)及“青花瓷盘的传说”(The Legend of Willow Pattern Plate)三个关键词,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回国后撰写完成《〈青花瓷盘的传说〉——试论填补中国电影史空白的一部早期古装默片》(以下简称沈文)介绍有关研究情况。
据沈文所述,沈弘教授在搜索电影名称这一关键词时,惊喜地发现《青花瓷盘的传说》这一影片的摄影师和导演,因为这位名为詹森(W.H.Jansen)的美国人在1930年2月号的《美国电影摄影师》上曾经发表过一篇文章,题为《在中国进行开拓的八年》,他通过这篇文章了解到这部影片的摄制背景:
詹森是于1922年到上海这个“东方巴黎”来淘金的。此前他曾经在美国的好莱坞当过摄影师,所以来到上海后自然要关注这儿的电影摄制和放映的情况。他发现电影在上海还处于萌芽状态。整个上海总共只有五个电影院,所放映的电影大多是一些进口的廉价外语盗版片,而观众主要是旅居上海的外国人。在上海找工作的过程中,他发现那儿以前只有人拍过一个长约200英尺的纪录片,其内容主要记录葬礼、婚礼以及其他一些当地的生活场景。
詹森不禁对此感到有些失望。但是正当他准备离开上海的时候,却意外地收到了英美烟草公司要他去公司参加工作面试的通知。第二天,当他参加面试时,一位公司董事问他,假如有一份好的工作,他是否能考虑留在中国?当时他其实已经买好了去马尼拉的船票,所以显得有点犹豫不决。当听说英美烟草公司是想请他去拍动画片时,他就更不情愿留下来了。但是经过对方的长时间劝说、交流和沟通,他终于被说服接受了这项工作,准备从头开始,在上海创一番事业。
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拍摄一个关于香烟的广告片。詹森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终于设法顺利完成了这个任务。行之有效地为英美烟草公司的香烟品牌做了广告。
首炮打响之后,詹森获得了公司更大力度的多方面支持。他重新租下了一个空间更为宽敞的房子,并将它改造成为一个设备先进的微型摄影棚,其中包括一个完全封闭的100英尺长舞台、化妆室、储藏室、布景画室和超过3000安培的灯光设备。这个摄影棚的先进程度并不亚于美国好莱坞的任何一个电影公司,而《青花瓷盘的传说》这部早期古装默片就是在这个摄影棚里拍摄出来的。
在两年多一点的时间里,在这个摄影棚里就制作出了大量的作品,计有191盘电影胶片,共1000英尺长的城镇风俗纪录片、59部长度为一盘的风景艺术片、15部长度为一盘的教育片、6部长度为两盘的喜剧片、4部正规的故事片,其中包括那个著名的《青花瓷盘的传说》,即首部被出售到全球市场,并有王后陛下和两位皇室成员出席其伦敦首映式的中国影片。这部影片创下了在英国和爱尔兰放映263场的纪录。直到1930年3月,即在伦敦首映四年之后,它仍然在伦敦的皮卡迪利电影院上映。
沈文据威廉·詹森的文章得出如下结论:“《青花瓷盘的传说》早在1924年—1925年间就已经摄制完毕。它应该是在1926年出口到英国去,并在1927年初在伦敦举行首映式的。”在谈到这部进军国际市场的中国电影为何在国内却始终默默无闻时,沈文认为:很可能是跟它的出身以及当时中国,尤其是上海的特殊政治、经济和文化环境直接相关。英美烟公司属下的“上海工业与教育电影公司”是上海最早成立的电影公司之一……波格森上尉和詹森等人财大气粗……这一事实造成上海那些早期新兴的民族电影公司,根本无法跟它公平竞争。更为重要的是,由于有跨国大公司的背景和销售网络的支撑,以及该公司负责人詹森本人的好莱坞从业背景,使得上海工业与教育电影公司跟欧美的许多电影公司都有广泛的联系和生意交往。这一点也是其他民族电影公司所无法企及的。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上海的民族电影公司从一开始起就结成了联盟,借助国内民族主义高涨的大好形势,集体联手跟英美烟公司下属的上海工业与教育电影公司竞争和对抗,以限制后者在上海和中国境内的发展,并最终逼迫其转向海外的电影市场。
综上所述,我们发现沈文对《青花瓷盘的传说》这部影片的来龙去脉已有初步研究,包括这部影片的大致剧情、编剧、导演、出品公司、摄制年份,但对其剧组成员尚不清楚。笔者对沈文的一些观点持有异议,特提出商榷。
出品公司
《伦敦新闻画报》记载这部影片是由一个英国电影公司在上海拍摄的,但国内的电影专家却一直搞不清是由哪家公司拍摄的,沈文则据詹森的文章指出,《青花瓷盘的传说》是由英美烟公司所属的“上海工业与教育电影公司”摄制的。笔者查阅了威廉·詹森《在中国进行开拓的八年》的英文原文(沈弘教授提供),发现文章正文部分并未提到“上海工业与教育电影公司”,只是在文章标题下标明其工作单位为“上海工业与教育电影公司”(Industrial and Educatinal Films,Inc.,Shanghai,China),文末作者简介部分亦写明他是上海工业与教育电影有限公司的负责人,此次回美国的目的主要是采购音响、实验和照相设备并频繁地接触很多影片发行和生产机构。沈文据此认为该片是由上海工业与教育电影公司摄制的,这是由于作者对英美烟公司的历史缺乏了解而产生的错误认知。
“英美烟公司”全称“驻华英美烟公司(British American Tobacco Co.(China)Ltd.)”,1919年2月27日在上海成立。从詹森的文章我们可以看出,他是1922年进入英美烟公司的,当时公司并没有摄制场地,于是他在一个仓库里整理出一块地方摄制了该公司的第一部影片(一部卡通广告片)。据程树仁主编《中华影业年鉴》(1927)记载“英美烟公司影片部”英文全称“B.A.T.Motion Picture Dept.”,“成立于1923年初”,1926年2月4日改组为“中国影片公司”,同年6月17日改称为“中国红印影片公司”,1936年3月17日自动停业清理。可见,英美烟公司并没有“上海工业与教育电影公司”这样一个下属机构。
沈文的上述译文是根据威廉·詹森的原文转述的,与詹森的原意略有出入。詹森的原文说,广告片获得成功后,因为空间有限,不能满足他未来的发展需要,于是他向公司提出扩大工作环境的要求,但公司在这一方面却显得有些勉强。当时詹森已经在中国居住了三个月,他想方设法寻求在中国发展的机会。他决定如果公司不能给他搭建像样的工作室,那么他就要自己去想办法。于是他租下了一个宽敞的老式房子,并把它建成一个新式的小型工作室,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由于发展迅速就不能用了,当务之急就是建设摄影场。接下来,公司购置了一块地并建成全世界除美国以外最现代化最高规格的摄影场,于是这家宏伟的摄影场建成了,《青花瓷盘的传说》这部影片就是在这个摄影场摄制的。
英美烟公司影片部是1924年底迁入上海虹桥路新摄影场,1926年2月4日公司改组为“中国影片公司”,正好是两年多一点的时间,这与威廉·詹森的说法是完全吻合的。也就是说,这部影片是由“驻华英美烟公司影片部”摄制的,称“一个英国电影公司”倒也没有什么错,但绝不是“上海工业与教育电影公司”,“上海工业与教育电影公司”只是威廉·詹森当时的工作单位而已。
摄制时间
英美烟公司影片部成立前后共变更过三次地址:威廉·詹森进入英美烟公司后启用的第一个地址——某间车库;1923年上半年英美烟公司影片部成立后暂赁“安南路六号”,但因“房屋狭小,诸多未备”,无法摄制故事片;1924年1月24日,英美烟公司购置上海虹桥路地产拟作电影拍摄场,1924年底影片部迁入新摄影场。可见,英美烟公司影片部在迁入虹桥路摄影场之前一直没有摄影场,因而只能在户外进行时事新闻片、教育片、纪录片等片拍摄。从媒体报道来看,英美烟公司影片部最早出品的故事片是《一块钱》和《神僧》,这两部影片于1925年4月13日起在上海大戏院上映;接下来是《三奇符》和《慢慢的跑》,这两部影片于1925年9月9日起在卡尔登影戏院公映;最后是《柳碟缘》和《名利两难》,两片于1926年4月12日起在卡尔登影戏院连映三天。当年的期刊报纸上并没有关于《青花瓷盘的传说》这部影片的任何文字记载。
程季华主编的《中国电影发展史》这样写道:五卅运动后,1925年下半年,(英美烟公司)“影片部”又恢复了制片活动,在英国人强生导演下,出品了几部极为恶劣的影片,如《慢慢的跑》、《名利两难》……这些影片,遭到了当时中国观众的坚决抵抗和报刊舆论的同声斥责,致使它最后不得不脱下“滑稽喜剧”的外套,但又换上“古装片”的罩衣,拍摄了像《三奇符》、《柳碟缘》那样的低劣影片,仍然遭到广大群众的反对。1927年……其所附设之影戏部,亦因无力支持而告解散。如前所述,1926年2月4日英美烟公司影片部便改组为“中国影片公司”,同年6月17日改称“中国红印影片公司”,1936年3月17日自动停业清理。那么《青花瓷盘的传说》是什么时候摄制的呢?
据1925年出版的《英美烟公司在华事迹纪略》记载:
现该公司之影戏部,更有古剧影戏之排演。夫摄影古剧一术,世界各国尚在新兴时期,中国尤为幼稚时代。该公司特聘欧美影戏专家训练各种人才,古剧影片可以保存中国文学之优美。他日播之四方,亦可令外人兴起古国文化之感想也。
可见,英美烟公司影片部1925年已开始排演古装片,而目前我们所知该公司之出品中,只有《三奇符》《柳碟缘》两部古装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偶然的机会,笔者读到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黄德泉副研究员的文章《驻华英美烟公司影片部考略》,发现其中有关《柳碟缘》的部分写道:
《柳碟缘》和《名利两难》这两部影片,它们同时于1926年4月12日起在上海卡尔登影戏院连续公映三天,每日开映三次。关于这两部影片的各种资料,所见极少,唯见于《英美烟公司月报》上有过一次对《柳碟缘》影片的故事情节及片中人物的详细介绍,因其篇幅较长,在此只节引其开头部分,余文略去:
本公司电影部新出品之柳碟缘已在上海开映颇受各界欢迎
上海本公司电影部新出品之柳碟缘,为中国最佳之影片。曾于本年四月十二日起,在上海卡尔登影戏院连映三天,大受各界人士欢迎。将来运赴各埠开映时,各界谅必尤为赞许也。该片之组织情形,表演状况,颇有可观。兹特将其宣言书及片中之人物照刊如下,以饷阅者。
宣言书
中国自古即以制瓷著名。陶工每喜以花卉故事描写于窑土之上。此柳碟缘一段冒险哀情稗史之所由来也。
从“制瓷”,“冒险哀情稗史”之字样可以看出,沈弘教授所说的“《青花瓷盘的传说》”与程季华主编的《中国电影发展史》所记载的“《柳碟缘》”实则同为一片。
《柳碟缘》片中男女主角为(张和)和(金枝),其他主要角色还有金枝的父亲(员外)、未婚夫(达仁)及女侍婢三人。
《伦敦新闻画报》关于《柳碟缘》一片的剧情介绍非常简单,影片到底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根据黄德泉副研究员提供的线索,笔者委托上海图书馆文献部查找到了1926年6月期《英美烟公司月报》,现将文章全文兹列如下:
本公司电影部新出品之柳碟缘已在上海开映颇受各界欢迎
上海本公司电影部新出品之柳碟缘,为中国最佳之影片。曾于本年四月十二日起,在上海卡尔登影戏院连映三天,大受各界人士之欢迎。将来运赴各埠开映时,各界谅必尤为赞许也。该片之组织情形,表演状况,颇有可观。兹特将其宣言书及片中之人物照刊如下,以饷阅者。
宣言书
中国自古即以制瓷著名。陶工每喜以花卉故事描写于窑土之上。此柳碟缘一段冒险哀情稗史之所由来也。
数百年前有一势力之员外,平日重敛于民,因以致富。其后之罪重怨深,恐受谴责,乃告老归家。筑一宏丽巨室于河边之上,以娱晚年。
《The Legend of the Willow Pattern Plate》图示
员外一生只有一女,名金枝,貌极艳丽。其父为配一无赖名达仁者,其人富有资财,但种种丑行为世俗所不齿。若与金枝并列,足使美人减色。而金枝则钟情于其父之秘书张和,二人私相盟约,誓死不变。
每当夕阳西下,金枝便携其侍婢私会其情人于园中。柳阴池畔,花木深处,恒为二人谈心之地。无如好事多磨,不久即为其父所发觉。于是张和被逐出,金枝被禁锢,其侍婢亦被革除,另易一老妪以监视金枝矣。金枝后悉婚期已定,知挽救已无望,乃叹桃花之命薄,唯有日夕以泪洗面而已。
金枝仍哀恳其父,但终不能挽回其决心。婚期既届,身虽衣锦,但一念其情人。内心益悲,乃步行之亭上,凭栏远眺。忽见有物如小舟,在河中浮动,直向金枝而来。金枝遂将小舟拽到岸边,见其情人之书信在焉,即覆一函,求其拯救。当时各人正在堂上酩酊大醉,张和乃假装一老者,混在众人中,然后潜入金枝卧室,引彼私逃。并携去达仁所送之珠宝首饰,以资日后费用。二人成为夫妇后,避居一岛中,不久便得一子,家庭间异常快乐。张和闲居无事,编诗集,书成后送往该地官长鉴阅。达仁因诗集而得张和所在,乃率兵报仇。
员外自金枝逃后,寂寞无聊,常思念其女,屡向达仁代求饶恕。但卒不能稍解其恨,其后金枝见张和死难,家亦被毁。觉无人生趣味,决以身殉。乃以其子讬其侍婢抚养,而以火焚其宅,并葬身火中。爱情之结晶,虽死不能灭。相传二人之精灵,化为长生之鸽,仍在世间双宿双飞云。
上文为该片之详细剧情,笔者不再赘述。从文章所附图片可见该片英文名为“The Legend of the Willow Pattern Plate”,中文名为《柳碟缘》,并不是程季华主编的《中国电影发展史》和黄德泉的《驻华英美烟公司影片部考略》中所写的《柳碟缘》,更与沈弘教授所译《青花瓷盘的传说》相距甚远。片中男女主角为“张和”和“金枝”,而非沈文中所译的“张武”和“金子”,其他主要角色还有金枝的父亲(员外)、未婚夫(达仁)及女侍婢三人。
那该片主演又是谁呢?据《中国电影发展史》记载:“1924年下半年,英美烟公司开始准备拍摄故事片,在‘影片部’设立了一个所谓的‘中国董事部’,礼拜六派文人王纯根、王西神等被聘为重要职员,徐卓呆、汪优游等人也被罗致。除了从所谓美国电影‘专家’贝兰女士在上海开设的电影传习所那里物色了一批演员外,它又从广州、香港等地请来了一批所谓‘洋派’演员(如杨爱立、李曼丽等),着手拍摄了《神僧》及《一块钱》两部影片。”沈文刊有该片女主人公金枝扮演者的照片,名为李玛丽(Mary Li)。据笔者研究这个“李玛丽”是翻译之误,她就是“李曼丽”。李曼丽(生卒年不详),广东人,20年代中国著名影星。李曼丽早年被詹森看中进入英美烟公司影片部,该公司改组后进入长城画片公司主演《乡姑娘》(1926)、《情天终补》(1926),后进入新人影片公司主演《风流少奶奶》(1927)、《怪女郎》(1928)、《飞剑女侠》(1928)、《歌女恨》(1930)等影片。而男主角的扮演者则是素有“银幕情人”之称的朱飞(1903-1935)。朱飞从小就爱好艺术,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曾跟美国贝兰女士学艺。1924年底,英美烟草公司影片部招聘他为该公司的基本演员,主演了《一块钱》《三奇符》《神僧》《慢慢跑》《柳碟缘》等影片。因学识有限,笔者尚不知其余诸位演员为何人。沈文认为该片编剧很有可能是“波格森上尉”,笔者认为该片剧本应出自王纯根、王西神、徐卓呆等人之手,其中王西神爱好收藏,可能性最大。
如前所述,我们得知沈弘教授多年来一直在苦苦寻找的这部中国早期古装默片《青花瓷盘的传说》(The Legend of the Willow Pattern Plate)其中文片名为《柳碟缘》,该片是英美烟公司影片部于1925年底至1926年初摄制完成的,其导演兼摄影师为威廉·詹森,男女主演为朱飞、李曼丽,1926年4月12日至14日在上海卡尔登影戏院连映三天。该片是首部被出售到全球市场,并有王后陛下和两位皇室成员出席其伦敦首映式的中国影片。1927年2月21日,该片在英国新画廊电影院举办了隆重的首映式,创下了在英国和爱尔兰放映263场的纪录;1929年该片在美国上映;直到1930年3月,它仍在伦敦的皮卡迪利电影院上映。
需做特别说明,笔者撰写本文并非专门指出沈弘教授文中之错讹,而是为其多年来对学术执著追求的精神所感动。沈弘教授的研究方向并非电影史,但他却一直在试图解决一个令国内外电影人难以解决的学术问题。他在文章中写道:“电影是西方人所发明,并于二十世纪初介绍到中国来的。所以在中国电影诞生和发展的初期,有不少外籍人士参与了中国影片的制片和创作。这本是一种常识,然而对于这一点,我们以前那些追求民族自豪感的电影史中习惯于刻意回避,对于那些曾经为中国电影作出过贡献的外籍电影人的名字不屑一提,因此阻碍了人们了解历史事实的真相。”对于这一观点,我是非常赞成的。我们的电影学术研究长期以来一直关注“中国早期电影”及“早期在中国放映的外国电影”,而对于“外国人摄制的中国电影”的研究几近空白。《柳碟缘》只是一个个案,像它这样至今不为中国电影人所知晓的电影还有很多。它们的题材是中国的,演员是中国的,甚至影片编导及主创都是中国的,在国内外宣传放映时也称“中国电影”,但这些“中国电影”至今难逃“非驴非马”(周剑云语)的厄运,外国人认为它们是中国电影,而中国人却认为它们是“侮华”的外国电影。笔者认为,不论这些影片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都值得中国电影人深入研究。最后笔者用威廉·詹森的文字作结尾,希望大家能感受到当年同他一样在中国漂泊的外国电影人的心声。
当你们设计一部电影时一定要忘记美国代表全世界。另外还要忘记中国人的辫子。辫子在这个国家普遍被认为是“Pigtail”,它只有在表现中国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废除之前的某个历史阶段的电影中才会出现。如今,除了在中国的偏远地区,很少有人在留辫子。另外,编剧和导演们一定要记住,凡是支持美国电影的中国观众(特别是不得不听英文对白的今天)是受过教育的人。所以,任何针对他们的资料中出现的像“chink”这样的字眼都会冒犯他们。为了突出电影的教育意义,电影业理应注意这些问题。我还要指出,为了象征着几美元的这个市场,我们不能够因为几个有关性问题的画面而毁坏了我们的声誉。在成千上万的东方人眼里,这样的画面会把我们描绘成没有道德的民族。制造这样的感觉显然会影响这一行业开拓者们所营造的与中国人商业来往所必需的和谐美好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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