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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拉伯国家反对美动武事出有因
1991年的沙漠风暴是因伊拉克侵略科威特而引起的。随着时光的流逝,伊拉克当年入侵科威特的举动已开始在人们脑海中谈出,当年的反伊联盟不存在了;大部分阿拉伯国家这次几乎都明确反对美国对伊拉克动武,这一情景同海湾战争初期一致反对伊拉克的态度形成鲜明对照。阿拉伯国家态度的转变同美国在中东所采取错误政策有关。美国在阿以问题上奉行的双重标准,对违反联合国决议的伊拉克穷追猛打,而对更加明目张胆抗拒联合国决议的以色列却采取偏袒态度,这使阿拉伯国家对美国越来越感到失望,离心倾向加大,从而为伊拉克提供了国际活动空间。
科威特对萨达姆的仇恨是非常深的, 而且, 由于伊拉克拒绝释放1990年侵略战争中的科威特战俘,科威特绝不会在短期内原谅伊拉克。但是,仍有一些因素限制着科威特对伊拉克的强硬态度。一方面,科威特担心受到难民的冲击。另一方面,假如萨达姆倒台了,那么新的伊拉克政府实际上可能恢复对科威特的领土要求,这种要求在伊拉克国内是受拥护的。
沙特阿拉伯人私下里愿意萨达姆下台,并已经悄悄地允许邻近的巴林帮助美国。但是,他们一心求稳定,倾向于认为伊朗是比伊拉克更大的危险,因此,他们担心萨达姆下台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
巴勒斯坦人对以色列的不妥协态度和违反奥斯陆临时和平协议的行为感到气愤,并把伊拉克当作一个重要的盟友,因此,他们举行了支持巴格达的游行。
在海湾战争中,叙利亚是以美国为首的反对宿敌伊拉克的联盟的一员,如今,在恢复一年的政治和贸易联系之后,叙利亚站在伊拉克一边。
约旦采取了相对中立的立场。侯赛因国王和萨达姆彼此没有好感,但是,国王不会让美国或以色列利用约旦作为打击伊拉克的基地。这是因为阿以和平进程受挫,国王通过与以色列和西方联系来振兴约旦经济的努力失败。伊拉克是约旦最重要的市场,而且,约旦舆论支持萨达姆。
埃及在海湾战争中是以美国为首的反伊拉克联盟成员,现在为了劝说伊拉克全面履行联合国有关决议,避免军事打击, 穆巴拉克总统曾6次致函伊拉克总统萨达姆。
巴林王储哈利法2月17日呼吁,“不惜一切代价”, 加强外交努力,解决此次危机。他说:“我们担心,一旦诉诸武力,那将是这个地区、阿拉伯世界、乃至中东的一场灾难。”他的话代表了其他海湾国家的观点。
五、萨达姆——难以打倒的伊拉克政治强人
“萨达姆”在阿拉伯语中的原义是碰撞的意思,如同他的名字一样,萨达姆从1979年出任伊拉克总统起,就一直在中东政治旋涡中左碰右撞,呼风唤雨。上台不久,1980年,伊拉克和伊朗开始了震惊世界、长达八年的两伊战争。战争结束后,1990年8月, 萨达姆领导的伊拉克军队入侵科威特,掀起了又一场轩然大波。尽管伊拉克的军队最后被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在“沙漠风暴”行动中赶出了科威特,伊拉克经历了联合国7年之多的严厉制裁, 萨达姆却依然作为伊拉克政治权力的核心矗立在中东的政治舞台上。令人不解的是萨达姆何以能在海湾战争多国部队一次次的专门针对他狂轰滥炸中得以逃生?美国中央情报局策划的刺杀、政变为什么总是落空、受挫?萨达姆是凭借着什么牢牢控制着国内的局势?
在西方传媒的报道中,萨达姆是靠家族的力量,通过镇压政治对手的血腥铁腕政策维持政权的。显然,这种报道是片面的,萨达姆政权有着更深刻、更广泛的基础。否则,他决不能执政到今天。
萨达姆上台执政后,首先把奋斗目标确定为建立一个统一、公正、均富的阿拉伯社会,像公元前6 世纪的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二世一样,建立横跨欧亚非的阿拉伯统一国家。早在1976年,他就提出多极化世界的理论,指出阿拉伯国家是未来一极。随后,他所采取一系列震惊世界的行动都是为着实现这一目标。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他的这种泛阿拉伯主义,阿拉伯财富属于全体阿拉伯人的主张在伊拉克乃至大部分阿拉伯国家得到广泛的响应。即使在以后发生的两伊战争以及海湾战争,应该承认萨达姆的这种理论当时在国内十分时髦,很受欢迎,伊拉克执政党—阿拉伯复兴社会党将此作为党的行动纲领,它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当时伊拉克人心态和民族情结。所以即使在萨达姆遭受重大挫折后,他在伊拉克人民中声望仍高居不下。每次出巡,群众会自发地涌上前来,向他欢呼致意。
尽管西方国家将萨达姆描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但萨达姆在全国的老百姓中还是有一定威信的,海湾战争后,那么制裁,政府还想方设法实行定量供应,每月给政府工作人员配给面粉36千克,茶叶0.5千克,肥皂10块,白糖5千克。另外他同美国对立, 老百姓认为是美国给伊拉克造成的困难,所以老百姓还是把他看成是一面旗帜。一般老百姓对他还是很“忠”的。不少伊拉克人称他体贴民情,深入生活。迄今,在伊拉克和阿拉伯国家还流传着他微服私访的故事,在故事里,萨达姆对他的人民有求必应,他曾顺路载送了一个上学的小孩,并在清晨到平民家里吃普通早餐。
海湾战争结束后,失败了的萨达姆却也并非一无所得。首先,尽管先后有巴格达反萨达姆骚乱、南部七个什叶派穆斯林组织组成的反萨达姆联盟和北部的库尔德叛乱,他仍牢牢把握着伊拉克的大权。1995年,他再次当选阿拉伯复兴社会党总书记,并在伊拉克全民公决中连任总统。
其次,他憎恶美国的强硬态度赢得了相当多阿拉伯人的敬重。据说,海湾战争期间,有很多阿拉伯人把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命名为“萨达姆”。美国在海湾战争后对伊拉克斩尽杀绝的做法也引起了一部分阿拉伯国家的反感,萨达姆反而成了一部分人心目中反美的英雄。
在这种背景下,萨达姆开始了安定内部的行动。首先要解决的是家族内部问题。海湾战争以后,萨达姆先后度过了因两个女婿叛逃和长子乌代三次遇刺而导致的家族危机。
在稳定自己家族的同时,萨达姆对伊拉克国内在海湾战争后对他不满的人进行了清洗。1996年8月31日,伊政府军在450辆坦克的支援下,以猛烈的火力向北部库尔德叛乱武装“采取了有限军事行动”,以捍卫“国家主权”。在沉重打击了“安全区”内盘踞一时的叛乱分子,打乱了美国中央情报局在伊北部培训反萨达姆人员的计划后,萨达姆又于第三天即从北部撤出军队,有张有弛,运筹帷幄,不给美国任何借口进行报复。
在巩固了国内统治地位后,进入1997年,他又开始发动外交攻势,加紧团结阿拉伯领导人和周边国家,以尽快结束对伊拉克已持续7 年之久的制裁,恢复千疮百孔的经济。
随后,萨达姆与土耳其等国家也改善了关系,他还呼吁阿拉伯国家在团结互利的基础上,建立起适合阿拉伯民族的经济体系;8月, 他更提出允许两伊战争中的宿敌——伊朗人到伊拉克境内访问伊斯兰教圣地,此举受到了伊国内外舆论好评。
除了在政治、外交上表现出某种灵活性外,萨达姆控制政权的真谛表现在他娴熟利用和依靠伊拉克执政党——阿拉伯复兴党。 这支有着150万党员的伊拉克第一大党,支撑共和国机器的正常运作, 从农村到工厂,从军队到学校都建有支部。有报道说,不久前,萨达姆总统将原先已遭解职的一批老复兴党员重新安排工作,其中包括前伊拉克第三军团司令拉希德,萨达姆期望通过这种安抚手段来修补阿拉伯复兴党、军队以及其他重要权力集团同他的隔阂,从而达到巩固政权的目的。
六、危机得到缓解,海湾前景难测
经过艰苦谈判,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同伊拉克政府2月22 日在巴格达就解决伊拉克武器核查危机达成协议。美国总统克林顿23日发表声明,认为这一协议原则上满足了美国的要求,但同时仍将继续在海湾屯兵。
伊拉克同意在协议上签字在不少人预料之中。在安南决定访问巴格达时,伊拉克就立即宣布将不遗余力地确保安南访伊所肩负的外交使命成功。也就是说,伊拉克已经作好继续让步的准备,直至安南满意。伊拉克这样做的原因如下:一、萨达姆的一贯作风是,在危机最后一刻作出妥协。二、蒙受7 年制裁苦难的伊拉克对核查发难的初衷是引起国际社会关注,以此把解除对其制裁问题提到联合国的议事日程,这一目标已经达到。三、如果伊拉克不妥协,美国肯定要采取军事行动,伊拉克已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石油换食品”计划肯定也要受影响,况且联合国已经同意把限量石油出口额每半年从20亿增加到52亿美元。
美国对协议表示初步认可,首先是因为美国提出的两个重要条件得到了满足:伊拉克无条件接受联合国武器核查小组对伊境内包括总统府邸在内的任何地点进行核查,并同意核查继续由联合国特委会主持和不受时间限制。
这次海湾危机得到缓解,说明和平与发展的确已成为时代的潮流。
安南和伊拉克签署的协议是和平解决危机的良好开端,但美伊之间的深刻分歧远未解决,战争的乌云尚未最终驱散,美英表示将继续把军队留在海湾,保持一种临战态势,并加紧推行“敌后战略”,即支持伊拉克的反政府势力。华盛顿的目标仍然是“抑制”萨达姆,通过或“打”或“查”这种手段从经济和军事方面来削弱和消耗巴格达政权以便使它无法再在中东扮演重要的角色。
驻巴格达的外交官员们说,海湾局势依然变幻莫测。在这次危机中人们看到的一个基本事实是,美国发现制裁已对伊拉克产生作用,伊拉克也已深刻感受到长期制裁将威胁政权存在,使国际制裁长期化和尽早结束制裁是美国和伊拉克各自战略的重点,下一个阶段双方还会在这个问题上叫阵。美国扬言,一旦伊拉克违反同联合国达成的协议,它将立即对伊拉克动武。针对美国的威胁和萨达姆生性多变的一贯作风,埃及《金字塔报》日前发表社论说,为了伊拉克和阿拉伯民族的利益,建议萨达姆总统光荣引退。但阿拉伯政治家没有把握的是,萨达姆愿不愿意引退?如果引退,伊拉克权力中心失去这位政治强人,政局是否会发生动荡,从而失去对全国局势的控制。他们担心,在南部,亲伊朗的什叶派穆斯林可能重新崛起,在北部,反叛的库尔德人可能会乘势作乱,成立一个独立的库尔德人国家,伊拉克面临被肢解的危险,而且危及到同样有库尔德族的叙利亚、土耳其、伊朗等周边国家的安全。届时,海湾乃至中东局势将出现急剧动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