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俯仰”看中国古代的宇宙意识及其生命精神
张 晶,韦丽斯
(中国传媒大学 人文学院,北京 300071)
[摘 要] 纵观我国古代诗词与文论,“俯仰”一词常常出现。它是古人最初观察世界和宇宙的方式,后来渐渐成为一个比较固定的审美形态,体现着独特的宇宙意识,以“天人合一”的哲学传统为基础。可贵的是,我国古代的宇宙意识蕴含着一种生命精神,其内涵包括:一是在古人看来,宇宙万物都充满生命力;二是在情感化的审美观照中,主体与客体相统一,主体从中实现了精神的享受和超越。如今,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对世界和宇宙的了解逐渐加深,物质条件得到极大满足,但也出现了新的生存问题,如环境污染严重、拜金主义盛行等,人的生存被异化。因此,以“俯仰”为着眼点,探讨我国古代的宇宙意识及其生命精神,对摆脱生命的机械化状态具有现实启示意义。
[关键词] 俯仰;宇宙意识;天人合一;生命精神
从远古至今,人类从未停下认识世界、探索宇宙的脚步。令人振奋的是,在2019年4月10日晚,宇宙黑洞的首张照片问世,我们成为历史上首批一睹神秘黑洞真容的人类,意义非凡。放眼遥远的古代,我们的先人也曾不断仰望头顶的星空,环顾自身所处的大千世界,通过“俯仰”的观察方式,对世界、对宇宙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感受和看法,虽然这种看法是初步的、较为朴素的,我们称之为“宇宙意识”。但难能可贵的是,我国古代的宇宙意识蕴含着一种活泼旺盛的昂扬向上的“生命精神”,具有鲜明的民族文化特性。回望丰富的古代文学资源,古人富于智慧的宇宙意识,以及其中蕴含的生命精神,或许能为我们当今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自我的关系带来启发。
一、“俯仰”与以“天人合一”为哲学基础的宇宙意识
何谓“俯仰”?这一词经常出现在我国众多古典诗词中,比如,陶渊明的“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读山海经十三首》),杜甫的“俯仰悲身世,溪风为飒然”(《秦州杂诗二十首》),苏轼的“俯仰各有志,得酒诗自成”(《和陶渊明〈饮酒〉诗》),等等,不胜枚举。“俯仰”的字面意义不难理解,即低头俯视与抬头仰观,如《左传·定公十五年》中的“左右周旋,进退俯仰”。但本文所谈的“俯仰”并非指简单的动作,而是从中国古典美学的角度来分析。在这个意义上,“俯仰”的主体为人,多为诗人、画家等艺术创作者,对象多为宇宙星空、山川江海、田园等自然景象。
实际上,“俯仰”的字眼可追溯至我国传统文化的思想源头——《周易》,其中记载:“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1]可见,古人抬头观察天象,低头察看地理,并通过八卦了解天地万物的情状,“俯仰”正是他们最初打量宇宙、认识世界的一种方式。 魏晋南北朝时期,刘勰在《文心雕龙·原道》中指出,“文”包括“天文”“地文”和“人文”,其曰:“文之为德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叠璧,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绮,以铺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仰观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2]古人仰望天空的日月星空,发现它们吐纳着耀眼的光芒,俯视大地上的山川河流,观察这样华美的自然景观。宇宙的上下位置确定后,天和地也就随之产生了。可见,古人对天文与地文的认识正是通过“俯仰”的方式实现的。大书法家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写道:“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嵇康也有诗曰:“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如,心游太玄。”他们笔下的“俯仰”,都映照出魏晋时期古人追求洒脱超越的精神境界。
至后世,“俯仰”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众多古代文学作品中,例如,储光羲的“俯仰宇宙空,庶随了义归”(《同诸公登慈恩寺塔》),欧阳修的“俯仰迷上下,朱栏映清池”(《岳阳楼别窦司直》)等。经过较长一段时间的发展,“俯仰”不再只是日常生活中简单的“抬头”与“俯首”的动作,而是渐渐成了中国古典美学里一种较为固定的审美方式,象征着我国古代独特的宇宙意识。
十月的阳光暖洋洋的,就像新麦面做的馒头,又松软又暄腾。莲米问我儿子取号冇,我说他父取了,叫桂生,说是桂子飘香时节生的。莲米说,这两个伢儿啊有福气,都赶着节气出生。我笑着说,我桂生中秋生的,有月饼吃;你二丫生在重阳,么事吃的都冇得,那福气可就差远啰!莲米说,那叫你桂生匀点儿福气给二丫唦。我停下脚步,拉了莲米一把,一本正经地说,唉,莲米呀,给这两个伢儿结个亲吧?莲米哈哈笑着说,那要看你桂生将后有冇得好造化。我说,中秋生的,么会冇得好造化呢?你将后看吧。
由此可见,与西方主客体相对立的哲学传统不同的是,我国古代“天人合一”的思想强调人与自然万物虽各有异,但始终共同处于一个整体中,不可分离,两者能在“异”中达到“同”,和谐共生。可以说,我国古代的农耕社会形态决定了古人“天人合一”哲学传统的形成,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而在这一哲学思想的深远影响下,我国古人在“俯仰”之间又渐渐形成了一套富于时空感、人生感的独特宇宙意识。换言之,我国古代的宇宙意识,是建立在“天人合一”的哲学基础之上的。
其次,本文认为的“生命精神”内涵之二,指主体在观照宇宙万物时,体现了一种昂扬向上、超越现实的生命精神。不难想见,古人“俯”的观察方式,往往需要通过“登高”的方式来实现。在我国先秦时期,就曾有“升高能赋”的说法。刘勰的《文心雕龙·诠赋》言:“《传》云:‘登高能赋,可为大夫。’……原夫‘登高’之旨,盖睹物兴情。”《毛诗诂训传》说,登高望远能赋诗的人,能够成为士大夫。追溯其原意,大概指人们登临高处、俯观景物之后,内心的情感便会受到触发,产生艺术创作的冲动。在我国历代古诗词中,“登高”是一个经久不衰的主题。曹操曾“东临碣石,以观沧海”。辛弃疾云:“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柳宗元《登柳州城楼寄汀封连四洲》诗云:“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王勃登上滕王阁,也生发出了“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的哲理之思。
在现代,“宇宙”的概念指时间与空间的总和;而在古代,按照《尸子》里的解释,宇宙被解释为“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由于受到科学技术条件等种种限制,这种认识还是初步的、感性的,但不难发现,这其中也包含着一定的时空概念。“宇”侧重空间,“宙”侧重时间。王羲之《兰亭集序》曾言:“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在抬头与低头的短暂一瞬间,王羲之完成了对上至浩渺宇宙、下至世间万物的体察审视,感慨时光的飞逝,由对宇宙的体悟,感发出了对历史、对人生的厚重思考。更值得注意的是,当古人通过“俯仰”的方式来观察宇宙时,宇宙(客体)对于人(主体)而言,并不是一个外部的对象,两者是“一体化”的。我国古人在“向外看”后,总是会“向内看”。《礼记·中庸》早已有言:“《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3]在这里,古人将“俯仰”天地与君子之道紧密联系起来。此外,刘勰《文心雕龙·原道》里的“观天文以极变,察人文以成化”,《孟子·尽心章句上》中的“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以及《荀子·性恶》中的“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同样是这个道理。古人在观察这片广袤天地与浩渺宇宙之后,终归会反观自身,将宇宙意识与现实生活发生联系,回到最深层的内在生命里。这一特点的形成,与我国“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紧密相关。
二、我国古代宇宙意识中蕴含的“生命精神”
实际上,十分可贵的是,在我国古人的宇宙意识中,更深层次地蕴含着一种可贵的“生命精神”。那么,何谓“生命精神”?笔者认为,古人在把握世界、认识宇宙的同时,不仅仅停留在表象,而是在深层次上与宇宙达成了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双向互动。在这种“物我一体”的关系中,主体把握到了宇宙的内在节奏,从中体悟到了更深层次的“生命之美”,对自身的生命意蕴有了更深的体悟。本文所指的“生命精神”包含两层含义:一是在主体看来,自然界的万物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怀着感情去对待它们的;二是在观照过程中,主体与客体融为一体,并且主体精神在此过程得到了升华。
乙肝病毒性肝炎是一种常见肝部器官疾病,主要是由病毒引起的,具有一定的差传染性,主要传染途径包括血液、体液等,其中体液传播最为常见。临床症状包括恶心、食欲减退、呕吐、肝功异常,对患者的身体健康造成巨大损害。乙肝病毒性肝炎患者的临床诊断主要主要以肝功能检测、血常规等为主,最近几年两对半检验开始在乙肝病毒性肝炎诊断中应用。本研究主要探讨两对半检验在乙肝病毒性肝炎患者中的应用价值,选择我园120例患者的两对半检验进行研究,现将研究情况汇报如下。
谈论“生命精神”,不得不提到美学家方东美曾提出的“生命美学”,本文在此作一些粗浅的理解。方东美先生所谈的“生命”并非单指物质层面的人的生命肉体,而是指向一种更深层的“生命精神”,以实现主体的生命理想价值为最终目标。方东美将“宇宙”与“生命”联系起来谈,认为“人和自然也没有任何间隔,因为人的生命和宇宙的生命也是融为一体的”[6],“宇宙之美寄予生命,生命之美形于创造”[7]。换言之,主体在观照宇宙、天地万物的同时,宇宙和自然被人格化、生命化了。而主体在进行艺术创作时,则表现了一种活生生的具有蓬勃创造力和超越性的生命精神。此外,也曾有学者将“宇宙”与“生命”共同加以研究,认为中国古代的宇宙观往往侧重对宇宙或自然现象作出价值论的解说与评价,故也可称之为“价值论的宇宙观”,或“生命的宇宙观”“人文的宇宙观”[8],恰与本文的观点有相通之处。这种在“俯仰”宇宙之间昂扬的“生命精神”,在我国古代诸多文学名篇与文论里均得到了充分体现。
首先,正如本文此前提到的“生命精神”的内涵之一,在我国古人看来,自然界的万物都是具有生命力的,这是一种情感化的审美观照。在《诗经》里,自然界中的景物常常入诗,成为诗人借以抒发感情的意象。比如,《桃夭》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来形容新娘成婚的欢快气氛;《小雅·采薇》“以自然喻人事”,用“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景象作为人的内心世界的印证,足以见出古人与自然的亲密关系。此外,我国古代文论中的“物感”说,也是这种审美观照的突出例证。陆机曾在《文赋》中谈道:“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刘勰也认为“四时之动物深矣”,其《文心雕龙·时序》篇云:“是以献岁发春,悦豫之情畅;滔滔孟夏,郁陶之心凝;天高气清,阴沉之志远;霰雪无垠,矜肃之虑深。”“物感”说认为,自然能对人的思想情感产生极大影响,比如,天高气爽的自然之美会使人的情志舒畅高远,反之,荒凉不堪的自然景象则使人心情低落,思绪不畅。钟嵘《诗品》也谈道:“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9]这体现了人与自然的融合。实际上,我国古人往往在对自然的观照中,表现出对浩渺无穷宇宙的思考,这正是宇宙意识的体现。自然观与宇宙观是相通一体的,都共同建立在“天人合一”的哲学基础之上。
众所周知,我国古代社会的文明形态是典型的农耕文明,古人的生产生活受到自然条件的极大制约,往往仰仗于自然,即人们常说的“靠天吃饭”。在此基础上,强调人与自然浑然为一体的“天人合一”思想随之形成,并占主流地位。《周易》有云:“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礼记·中庸》记载:“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所谓“天人合一”,顾名思义,即天(自然界)与人合为一体,共处共生。儒家与道家的学说均蕴含着“天人合一”的思想。例如,孔子有言:“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儒家以“仁”为根本,重视人的道德修养,这句话将“天”与“人”相提并论,体现了一定的“天人合一”的意味。孟子的学说则更为明显地体现出了“天人合一”的思想:“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4]在孟子看来,人与天地间的万物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庄子也云:“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5]这些都是“天人合一”思想的充分体现。
此过程使用机械化炒色机代替人工锅炒,还配有淋池生醋池、不锈钢泵。白原东[37]设计一种筒体淋醋装置,使用时,将醋醅放入筒内,水或醋液从进液口注入,经喷淋头和缓冲板均匀进入筒体,搅拌醋醅,浸泡充分后淋出生醋。
“登高”也是杜甫诗歌的重要话题,在《登高》中,他由“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景象,联想到了自身“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的生命境遇。杜甫感慨,与无穷无尽的浩渺宇宙相比,悲苦的人生显得多么渺小而短暂。然而,在这惆怅萧瑟的秋景之中,滚滚长江的奔流隐约体现了生生不息的精神。实际上,《登高》虽充满着悲思,但却不消极,具有悲壮之美,诗人虽感怀飘零困苦的命运,但精神并未沉沦,更由此延展出对国运兴衰、对历史变化、对天地的茫茫思考,具有时间与空间的大格局。诗人杜甫敢于直面人生困境、心系天下苍生的生命精神,也在这囊括时空的宇宙意识中得到了体现,正如宋代词人叶梦得评论,杜诗“吞纳山川之气,俯仰古今之怀,皆见于言外”[10]。
为什么古人在登高俯瞰之际,往往会对宇宙天地、对人生、对历史变化产生茫茫思考呢?朱良志曾谈道:“在登高中,诗人换了一个视角,也换了一种思维。诗人登高一望,眼中之景并非平时之景,心中所思非平时所思。借登高之机,诗人捅破了两个世界之间隔着的一层纸,由小世界跃入大宇宙。……所以,登高诗中常常连带着对现存世界的否定。登高使人摆脱了‘小’的宿命,超越了狭隘的思维,实现了心灵的超越。”[11]
对于山水与画家生命精神的关系,宗白华曾论道:“中国山水画是最客观的,超脱了小己主观地位的远近法以写大自然千里山川。或是登高远眺云山烟景、无垠的太空、浑茫的大气,整个的无边宇宙是这一片云山的背景。”[14]徐复观也说,画家“更以豪放之气写山水,山水之形,乃能融入于胸中,驱遣于笔下,而使作者在山水中取得了主宰的地位”[15]。相比起高耸连绵的群山,人的肉身固然显得十分渺小,虽在物理上无法比拟,但人能够唤起高昂的主体精神,从心灵层面上超越高山,显示出一种“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的气概,这也即本文所谈的“生命精神”。
不仅是“俯”,主体生命精神的昂扬,也能通过“仰”得以实现。陶渊明曾在田园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抬头望见“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之美景,顿生出“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的哲思。诗人虽身处僻静远地,物质条件匮乏,但他拥有超脱明澈的精神境界。王维的诗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也是如此,他们都在自然的丰富体验中,领悟了生命世界的真谛。此外,中国古代的画论也充分体现了“俯仰上下”间的宇宙意识与生命精神。魏晋南北朝时期画家王微的《叙画》曾云:“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宋代沈括《梦溪笔谈》云:“大都山水之法,盖以大观小,如人观假山耳。”[12]这里的“以小观大”,正是中国古典美学之内在超越思想的形象阐释。明代画家董其昌云:“画之道,所谓宇宙在乎手者,眼前无非生机。”天地宇宙虽广袤无比,却是能够把握的,人能在精神上实现从有限到无限的状态。清代布颜图《画学心法问答》论道:“宇宙之间惟山川见大,始于鸿蒙,而备于大地,人莫究其所以然。但拘拘于石法树法之间,求长觅巧,其为技也,不亦卑乎!制大物必用大器,故学之者当心期于大,必先有一段海阔天空之见,在于有迹之内,而求于无迹之先。”[13]在这里,布颜图将宇宙和画家的内在精神相联系,并认为画家的生命境界才是创作出气象开阔之画作的根本要素。
关于主体“生命精神”在艺术中实现昂扬的内在机制,我们还可以借用西方文论来加以对比、印证。格式塔心理学美学代表人物(美)鲁道夫·阿恩海姆认为,“每一个视觉式样都是一个力的样式”,“我们可以把观察者经验到这些‘力’看作活跃在大脑视觉中心的那些生理力的心理对应物,或者就是这些生理力本身”[16]。其实,东西方艺术家在这一点上的境界是相通的,阿氏所说的“力”,可以理解为人“生命力”的展现。因此,正如学者梅墨生所言:“一个成熟的艺术家,总要在他创造的习惯性结构语言里反映出他的内在力量。”[17]诗人与画家们笔下的山水壮美之景,实际上是他们内心的“外化”,诗文与绘画中流露的“生命精神”,往往是最直观、最本质的。
市民社会如“洞穴”般,使深陷其中的市民无法摆脱周身的迷雾,无法正确认识自我的存在,更无论追寻精神的理想。20世纪20年代,一战给欧洲带来了物质与精神的双重失落,信仰缺失、价值重估构成了这一时期知识分子的精神探索的主要内容。尤其对于黑塞而言,“无论是小说还是诗歌,都是他的心灵自传”,因而《荒原狼》正是在此种环境下所作的一部探寻自我内心、为知识分子精神困境找寻出路的作品。
从中国古典美学的角度,可将我国古代宇宙意识与其中蕴含的生命精神概括为“宇宙生命感”。进一步说,“中国美学在以客观物象作为审美对象时,极少将‘景’作为纯客观的对象看待,而是视为充满生命感的对象化存在,刘勰称之为‘物色’……这种生命感又并非仅是存在于个体的,而是宇宙自然所生发出来的。本文所说的‘宇宙生命感’,就是指在中国美学思想中普遍存在着对于自然‘物色’所感受到的生命和性灵,它们是流行化育的,是吸纳了宇宙万物的创造伟力的。……主体被这种宇宙造化的生命力鼓荡得神完气足,同时,客体不再是单纯的客体,而是与主体交流对话、往返晤谈的生命体,其与主体的关系,则成了互为主体”[18]。实际上,我国古代的宇宙意识与其生命精神是有机联系、不可分割的。本文所谈的宇宙意识和生命精神并不艰深玄妙,在古人看来,宇宙中的万物都是具有生命力的。而古人在将这些事物作为审美对象时,主客体在观照中实现了统一,主体的生命精神同时也得到了升华。
三、我国古代宇宙意识及其生命精神对现实的烛照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归纳出“俯仰”的双重递进内涵:第一层是最基本、最直观的,单纯指主体俯瞰与仰观的动作、视线的上下转移;第二层是进一步而言的,这是古人观照自然、认识宇宙的主要方式,体现着古人以“天人合一”为哲学基础的独特宇宙意识。生生不息,循环往复,可谓我国古代宇宙意识的核心关键词。与西方的认识方式不同,古人并不强调用科学的态度打量宇宙,而是以心灵去契合宇宙的内在节奏,因为宇宙是和自身生命息息相关的。在这种“生生不息”的宇宙意识中,深层地蕴含着可贵的“生命精神”,其中包含着“宇宙的人情化”“人赋予宇宙温暖的、巨大的情感”[19]。在古人眼里,宇宙万物都是富于生命力的,主体能够在“上下察也”的观照中与客体相统一。并且在这一过程中,主体能实现生命精神的昂扬,从自身有限的存在中超越出来,体验到无限与永恒,这是极具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之特性的。
在传播传统体育文化的过程中,大众媒体的作用仍然极为关键。在我国电视媒体普遍具有一定的公益性,其中中央电视台的报道视角,更加倾向于传统的民族文化。因此在传播民族体育文化的过程中,可通过中央电视台第五频道,打造民族体育文化的传播平台,例如,该频道可设置赛龙舟、民间武术以及舞狮等体育运动的专题节目。通过央视媒体的传播,传统运动将得到更好的推广。再有我国的地方媒体,也应当对本地区的特色体育项目进行集中报道。例如,在对民间武术的报道过程中,地方媒体可突出武术派别的地域差异,通过这样的宣传,民间爱好者的乡土情结将得到激发,对于该项赛事的关注度也将得到提升。
事实上,我国古代的宇宙意识以及其中蕴含的生命精神,对当今现实有着很重要的烛照意义。20世纪以来,人类社会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飞速发展,先进的科学技术层出不穷,人们对世界和宇宙的了解逐步加深,物质生活也得到极大丰富。然而,现代工业文明同时也带来了诸多弊端,人类正面临着新的生存困境,如生态环境破坏严重、拜物主义与拜金主义盛行、工具理性思维占上风、人文精神失落等,人们渐渐被“异化”。清代王夫之曾言:“数米计薪,日以挫其志气,仰视天而不知其高,俯视地而不知其厚,虽觉如梦,虽视如盲,虽勤动其四体而心不灵。”他所形容的不正是我们如今正面临的“异化”现状吗?
面对如此情形,我们迫切需要摆脱这种机械化的生存困境,从生命的干涸状态进入充满活力的境界。于是,挖掘、研究我国古代的宇宙意识及其生命精神,将其放到人类文明发展进程中来看,它的意义就立刻凸显出来了。对此,美学家叶朗所言极是:“中国美学要求艺术家不限于表现单个的对象,而要胸罗宇宙,思接千古,要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要窥见整个宇宙、历史、人生的奥秘。中国美学要求艺术作品的境界是一全幅的天地,要表现全宇宙的气韵、生命、生机,要蕴含深沉的宇宙感、历史感、人生感,而不只是刻画单个的人体或物体。”[20]“仰望星空”与“脚踏实地”,是相辅相成的。换言之,宇宙与人心的内在节奏是相通的,人们在发现宇宙的同时,也发现了自身。我们之所以坚持克服重重困难,不断探索头顶上这片浩渺的星空,是为了通过把握宇宙,进而更好地把握当下生活,促进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
采用传统教学模式。教师运用多媒体课件,以案例导入教学内容,采用启发式教学方法,课堂讲授护理学基础理论知识,带领护生观看护理操作录像,向护生演示护理操作流程,护生遵循教师指导进行护理技术操作,教师巡视、指导、纠错、总结、布置课后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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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 DF432.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5227(2019)04-0029-05
DOI: 10.16601/j.cnki.issn1002-5227.2019.04.005
[收稿日期] 2019-06-10
[基金项目] 北京市哲社课题“新时代传承和弘扬中华美学精神研究”(18KDAL029)
[作者简介] 张晶(1955— ),男,满族,吉林四平人,博士,中国传媒大学人文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中国古典文论与美学;韦丽斯(1995— ),女,广西南宁人,中国传媒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中国古典文论与美学。
[引用格式] 张晶,韦丽斯.从“俯仰”看中国古代的宇宙意识及其生命精神[J].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40(4):29-33.
[责任编辑:易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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