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唯物主义的规律性与目的性解读_恩格斯论文

实践唯物主义的规律性与目的性解读_恩格斯论文

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实践唯物主义诠释,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规律性论文,目的性论文,唯物主义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03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 —6198(2000)03—0030—05

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问题是人的活动与社会发展规律关系的核心,也是近20年来学术界讨论的一个热点和难点问题。笔者认为,社会历史过程根本不存在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问题;“人的活动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是马克思提出的人的活动区别于动物本能活动的一种类的特性,这种类特性实际地表现出来,“只有通过人类的全部活动、只有作为历史的结果才有可能”(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2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63.)。根据马克思恩格斯的观点,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活动是现实的人的本质和特性。到目前为止,现实的人的活动是缺乏合规律性和合目的性的,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都是“以当事人的盲目活动为基础的自然规律”(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3)〔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92.),“人所期望的目的只是作为例外才能实现,而且往往适得其反”(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4)〔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74—275.)。

一、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主体是“现实的人”

由于历史观出发点不同,人们对合规律性和合目的性的理解往往也各不相同。在马克思主义诞生之前,唯心主义哲学家把“神”、“自然”和“理性”作为历史观出发点,因而大都从唯心的角度来阐释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而旧唯物主义由于不懂得人的实践活动,也不可能科学地说明人的活动的合规律性和合目的性。正是因为确立了“现实的人”这一科学的历史观出发点,马克思恩格斯才解开了社会历史的司芬克斯之谜,并最终解决了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问题,实现了哲学史上的根本变革。

在西方历史哲学中,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问题是在如何解决个人主观意志自由与历史客观规律之间的不一致的矛盾时提出的,维科、康德和黑格尔所采取的解决办法虽然各不相同,但是从维科的“天意”、康德的“自然的目标”到黑格尔的“理性的狡计”都是一脉相承的。因为他们的“历史哲学具有证明天道不爽或表明世事符合天意的意义”(注:黑格尔.小逻辑〔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307.)。他们都臆想一个拟人的主体(上帝、自然、理性),凭着自己的意志(天意、目标、狡计)主宰着历史的必然进程;并且这些意志都需要一种现实的力量供自己驱使,自己却躲在幕后悄悄地实现自己的目的,这个现实的力量就是人的恶劣的情欲及其引起的行动,以及它们之间的对抗、斗争。社会历史过程对这个拟人的主体而言,最终表现为一种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统一。“社会历史过程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这一命题所相对的主体分别是“神”、“自然”和“理性”,也就是说,他们是从唯心主义角度来阐释这一命题的。

马克思恩格斯所论述的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主体是“现实的人”,因为唯物史观的出发点就是“现实的人”。他们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我们开始要谈的前提并不是任意提出的,不是教条,而是一些只有在想象中才能撇开的现实前提。这是一些现实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他们已有的和由他们自己的活动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6—67.)“现实的人”与费尔巴哈的“自然的人”和黑格尔的“无人身的自我意识”是有本质区别的。

“社会历史过程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这一命题,很容易让人误把社会历史本身或社会历史之外的某种神秘的东西当作主体。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历史本身是没有目的的,更没有一个完成这个目的的计划。马克思指出:“创造这一切、拥有这一切并为这一切而斗争的,不是‘历史’,而是人,是现实的、活生生的人。‘历史’并不是把人当作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来利用的某种特殊人格。”(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118.)对于个人的活动可以问为了什么,但对历史则只能问为什么。因为历史现象之间的联系是因果联系,而不是目的性联系,而且“历史”一词本身也具有多义性。我们可以把过去称之为历史,也可以把过去、现在和将来统称为历史。学术界就有人提出:“在时间坐标上,历史唯物主义与传统历史学对历史的理解不同,它既包括过去、现在,更指向未来。”(注:张雄.指向未来:唯物史观的时间坐标〔J〕.毛泽东思想研究,1991,(6).)如果在后一种意义上使用“历史”一词,我们说“社会历史的发展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那么,这里的合目的性到底是合谁的目的呢?答案恐怕就只能是超越时空、一成不变的抽象的“人”或类。“‘人’?如果这里指的是‘一般的人’这个范畴,那末他根本没有‘任何’需要;如果指的是孤立地站在自然面前的人,那末他应该被看做是一种非群居的动物;如果这是一个生活在不论哪种社会形式中的人……那末出发点是,应该具有社会人的一定性质,即他所生活的那个社会的一定性质,因为在这里,生产,即他获取生活资料的过程,已经具有这样或那样的社会性质。”(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9)〔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404—405.)

有的学者认为,个人的目的中存在共同性,整个社会历史过程就具有合目的性。这种论证实质上就是主张有一个抽象的“类意识”。社会历史过程离不开个人的有目的的活动,只能说明社会历史过程是有目的性因素的,但我们不能将社会历史过程的有目的性因素和社会历史过程合目的性混为一谈;也不能用超越时空、一成不变的抽象的人或类来取代“现实的个人”。每个人的活动都体现了人的目的,可是社会现象互相作用的结果,却往往超出或违反人的目的。所以恩格斯指出:“人们自己创造着自己的历史,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并不是按照共同的意义,根据一个共同的计划……来创造这个历史。”(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4)〔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06.)

二、合规律性合目的性活动是人的“类特性”

正是立足于“现实的人”及其实践活动,马克思恩格斯阐明了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活动,是人的活动区别于动物本能活动的类的特性。

“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统一”的活动,实质上就是“自由自觉的活动”,是人区别于动物的种的类特性。自由自觉的活动和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活动,是马克思在论述人的有意识、有目的的活动与动物的本能活动的区别时提出来的。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指出,人的生产生活就是类生活或类的生命活动。“一个种的全部特性、种的类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动的性质,而人的类特性恰恰就是自由的自觉的活动。”(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96.)动物和它的生命活动是直接同一的。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的意志和意识的对象。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正是由于这一点,人才是类存在物。

“按照任何物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也就是说,人们在自己的生活活动中,能够充分考虑客观条件和客观规律的制约,按照客体对象的属性和规律进行生产,人的活动应该合规律性。“合规律性”体现了人的主体性、自觉能动性,人的盲目行动的结果也是合规律的,甚至自然界、生物界也是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这种理解不符合马克思思想的原意。合规律性、合目的性应该是人的有意识、有目的的活动区别于动物的本能活动的一种特性,是相对于人的活动而言的。离开人和人的实践活动,无所谓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问题。

“合目的性”是指人由于认识和把握了事物发展的规律性,在实践中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把理想客体变成了现实。合目的性也不是与合规律性相对应的范畴,而是与不合目的性(异己性、反目的性)相对应的。“把内在的尺度运用到对象上去”,也就是说,主体的活动是从主体尺度出发,特别是从自身生存与发展的需要出发,即人根据自身的目的和需要进行生产,这就是说,人的活动应该是合目的性的。

我们应当看到,当时马克思唯物史观还没有最终形成,有些提法还不是很科学的。如把自由自觉的活动作为人的类特性,这明显带有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痕迹。马克思这时所谈论的人的本质还是超历史的、抽象的,或者说是人类共同的抽象物,是现实的人所不具备的。现实的人并不一定“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使自己的活动做到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因为人的活动要做到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必须把“类的力量统统发挥出来”,并且把这种力量当作对象来对待。这种状况只能是历史活动的结果。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在谈到人的本质时指出:“人同作为类存在物的自身发生现实的、能动的关系,或者说,人使自身作为现实的类存在物即作为人的存在物实际地表现出来,只有通过下述途径才是可能的:人实际上把自己的类的力量统统发挥出来(这只有通过人类的全部活动、只有作为历史的结果才有可能),并且把这些力量当作对象来对待,而这首先又是只有通过异化的形式才有可能。”(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63.)按照马克思当时的思想认识,人作为现实的类存在物表现出来,必须通过异化、扬弃异化这样一个过程才有可能。现实的个人并不真正具备人的本质;只有进入共产主义以后,人的本质才能真正实现;在进入共产主义之前,人所具有的只是异化的本质。人的活动做到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统一,只有在人类社会进入共产主义、在人的本质真正实现之后才是可能的。

三、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活动是现实的人的本质

合规律性合目的性活动不仅是人区别于动物本能活动的类特性,在物质生产实践的基础上,马克思恩格斯还进一步阐明了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活动是现实的人的本质。

人的活动做到合目的性的前提条件是要做到合规律性。 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必然性只有在它尚未理解时才是盲目的”(注:黑格尔.小逻辑〔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307.)。人在认识了必然、 把握了规律之后,就可以获得行动的自由。而人是能够自觉地认识和利用规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再一次提出了人的活动与动物本能活动的区别,他指出:“最蹩脚的建筑师从一开始就比最灵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是他在用蜂蜡建筑蜂房以前,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把它建成了。劳动过程结束时得到的结果,在这个过程开始时就已经在劳动者的表象中存在着,即已经观念地存在着。他不仅使自然物发生形式变化,同时他还在自然物中实现自己的目的,这个目的是他所知道的,是作为规律决定着他的活动的方式和方法的,他必须使他的意志服从这个目的。”(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23)〔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202.)在这里,马克思认为, 人的活动区别于动物的,不仅在于人能动地认识世界,而且能创造出自然界原本不存在的、符合人的需要的理想客体。人们要想在实践中实现自己的目的,满足自己的需要,主体必须了解客体对象的状况和属性、本质和结构,在运用物质力量和物质手段作用于客体时,就必须遵循客观规律,选择适当的方式方法,这样,人的活动必须要有合规律性。只有做到合规律性,才能使活动的结果合目的性。

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活动是现实的人的特性和本质,必须结合人的实践活动来理解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这是马克思实践唯物主义与以往唯心主义和直观唯物主义的本质区别。按照马克思恩格斯的观点,现实的人的特性和本质是与他们的生产活动直接一致的;只有从现实的人的活动特别是人的感性活动出发,才能理解人的现实的存在和现实的本质,“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活,他们自己就是怎样。因此,他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因而,个人是什么样的,这取决于他们进行生产的物质条件”(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1)〔M 〕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7—68.)。人通过自己的物质生产活动和其他对象性的活动,确证自己作为现实的人的本质。马克思曾经指出,生产的某种新的方式和生产的某种新的对象都是“人的本质力量的新的显现和人的存在的新的充实”(注: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85.)。

人是环境的产物,而环境是由人的活动创造和改变的,因此,人是由他自己的活动特别是物质生产实践创造和改变的。“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92.),也就是说,人们自己的活动造就和创造了现实的生活环境,而现实的生活环境又造就和创造了现实的人。因此,只有从现实的人的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活动出发,才能理解现实的人的本质和特性。

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活动是现实的人的特性和本质。社会历史无非是各个时代的人在历史中的各种形式的活动,人的活动是历史性的。随着人的活动的历史性的变化发展,人的活动的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状况也历史地发展变化,人的本质和特性也历史地变化发展。正是这种在程度上越来越大的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活动,使人越来越远离动物界,不断地获得自己新的特性和本质。这样,人就“处在变易的绝对运动之中”(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486.)。所以,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活动是现实的人的实践本质。

但是,到目前为止,现实的人的活动是缺乏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更谈不上“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其原因主要有两点:

其一,人的活动是能动性与受动性的统一。马克思指出,人既是历史的剧作者,又是剧中人(注:马克思.哲学的贫困〔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90.)。人是剧作者,也就是说,人类社会的一切都是人类自身活动的产物,一切东西都不是预成的。人可以根据自己的目的、需要,在社会历史发展的可能性空间范围内进行选择、创造。另一方面,人又是剧中人,也就是说,人类的活动不是绝对自由的,而是受各种条件制约的,就像舞台上的演员一样,剧中人的行为举止都要受剧情即剧中人相互关系的制约。现实的人都是在既成的、给定的历史条件下活动的,他们的活动舞台是由上一代人的活动构筑的。人们不能自由地选择某一种社会形式,也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生产力。

其二,历史活动的结果是“交互作用”和“合力”作用的产物。恩格斯指出:“经济状况是基础,但是对历史斗争的进程发生影响并且在许多情况下主要是决定着这一斗争的形式的,还有上层建筑的各种因素。……这里表现出这一切因素间的交互作用,而在这种交互作用中归根到底是经济运动作为必然的东西通过无穷无尽的偶然事件……向前发展。”(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37)〔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460—461.)历史活动的结果是经济的、政治的和文化的各种因素交互作用的产物。历史是这样创造的:最终的结果总是从许多单个意志的相互冲突中产生出来的,而其中每一个意志,又是由于许多特殊的生活条件,才成为它所成为的那样。“这样就有无数相互交错的力量,有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由此就产生出一个合力,即历史结果,而这个结果又可以作为一个整体的、不自觉地和不自主地起着作用的力量的产物。”(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4)〔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97.)

迄今为止,人类历史的进步不在于它可以从根本上克服自己活动的盲目性、自发性以及由此造成的不可预测和不可控制的灾难性后果,而在于它不断地减少着活动的盲目性和自发性,自主性不断地得到增强。人的活动的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都在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不断地变换着形式。对于“现实的人”来说,他的活动是一个由缺乏合目的性到越来越多地走向合目的性的过程;也是一个由规律盲目地、强制地发生作用到自觉地符合规律的过程。也就是人的活动是一个不断由必然走向自由的过程。所以,对于“现实的人”来说,合规律性和合目的性是一个动态的渐渐走向融合、走向统一的过程。

〔收稿日期〕2000—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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