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在“就近” 难在“就近”——关于“就近入学”引发的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去年，上海市静安区率先宣布：1996年起取消小学升初中考试，全部直接就近入学。这一重大举措出台，震动了全上海。紧接着卢湾、南市等区也纷纷响应，作出了重点中学初、高中脱勾，小学生全部就近升入初中等一系列改革决策。静安等区的这一改革，从根本上减轻了小学生过重的课业负担，加快了由应试教育向素质教育转轨的步伐，有利于全面提高教育质量，这无疑是一次造福于民、功德无量的举措，因而得到了大多数家长和教育工作者的欢迎和拥护。这对上海的教育跃上一个新的台阶，尽早跨入世界一流教育行列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但是，由于上海是一个特大型城市，区域间经济和社会发展很不平衡，历史上遗留下来的问题较多，同时家长对子女期望值过高，尤其在对口相对薄弱学校地区的家长，更是忧心如焚。因此，伴随着就近入学举措的实施，新的矛盾将会产生。如何解决这些矛盾是摆在各级政府和教育工作者面前的重要任务，笔者不揣浅陋，作些简单分析，以就教于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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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老上海都知道，解放前的上海是一个畸形发展的城市。它是外国资本主义对华经济掠夺的最大基地；又是中国民族工商业最发达、工人阶级最集中之所在。过去在一些租界里聚居着不少洋人、买办和高级职员，由于他们的生活需求带动着这个区域的商业、文化和教育的发展，而另一些地区则工厂林立、穷人聚居，商业、文化和教育设施则几近空白。这种现象一直延续到上海解放前夕。居住在上海中心城区外围的杨浦、宝山等地把去南京路、淮海路观光、购物称为到“上海”去。身在上海而把到市中心去称为到“上海”去，这种现象恐怕是上海特有的现象，因而上海又有“上只角”和“下只角”的说法。市中心静安、卢湾、黄浦等区自然是“上只角”，一些工厂区当然是“下只角”了。因贫富出现的差异表现在教育上是“上只角”拥有声名远播的名牌学校，住在那里的居民一代又一代享受到优质的教育，与此相反，“下只角”的居民几乎与优质教育无缘。以卢湾区为例，这个区是上海著名的商业区之一，抗战时期各地富户纷纷迁入法租界（以淮海路为主）经商，商业日趋繁华，由于战乱，大、中、小学基本上都集中在租界。如创办于1903年的向明中学就在这里。这个社区文化层次高，自然环境相对优越，人文景观多，因而向明中学的师资力量雄厚，教育设施完善。向明中学的退休教师中不乏有圣约翰大学这样的名牌大学毕业生。50年代向明中学又被定为市重点中学。长期以来，由于国家实行重点中学政策，政府对教育的有限投入又向其倾斜。而同样是卢湾区的向锋中学或象区重点卢湾中学由于处在卢湾区的“下只角”，历史上多由外省逃荒要饭的人到此地聚居。尽管解放后党和政府为工农子弟修建了不少学校，几十年来，学校的条件也不断得到改善，但仍无法望向明中学之项背。因为影响学校声誉的诸如升学率、各项竞赛得奖率；有名气的特级教师、模范教师等，一般总是向明中学拔头筹。这势必造成学校之间落差巨大。这种客观存在的差距，不可能在短期内消除，而且这些差距已经影响到社区内第二、三代人的观念。改革开放以来，上海城市功能的定位和城市整体文化素质的提高，居住在“下只角”的市民迫切需要改善自身的环境、提高生活质量，他们寄希望于子女。目前社会上盛行的观念是重点中学就是优质教育，进入重点中学就等于进了大学，进了大学就得到了摆脱贫困、改善生活质量的“通行证”。因此，就近入学政策的实施，对社区内学校落差大的家长来说感到不公平，教育机会不均等。让他们的后代只受到二流甚至三流的教育，必然引起家长们的心态失衡。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短时间还不能完全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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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上述情况外，现在又有一些新的问题。近几年年来，上海市进行了规模空前的市政建设和旧区改造，许多中小学和幼儿园被拆迁，大量的居民尤其是所在闹市区的“下只角”居民迁移到城郊结合部的新建住宅小区内。居民的居住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然而这些新建小区往往缺乏教育设施的完善配套，或者是有了较完善的设施却很少优秀的教师，因此，新的落差又产生了。上海人“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的观念，多多少少还在头脑里作怪，一部分优秀教师仍不愿到新村小区去任教。以闵行区为例，到21世纪初人口将导入100万，各类教师缺额将达数千人。如此大的缺口，只有到外地引进教师来填补，而一个学校的水平不是短期内能见人分晓的：各路人马需要磨合，校园文化需要创造，教育规章制度需认同，没有一段较长的时间是无法达到家长心目中名牌学校的水平的。于是居民们煞费苦心，千方百计托人情找门路，甚至改迁户口不惜花重金把孩子送到自己理想中的学校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家长为孩子（有的尚在幼儿园）早作准备，早迁户口为的是使自己的孩子不输在人生的起步线上。当然由于社会风气不正，一些手上有点权的人，只需凭条子就可以解决问题了。据笔者了解，有不少学校校长每年招生时都会收到一大把条子，有的应付不了不得不外出暂避风头。对这种以权谋学的现象，上海市复兴中学原校长杨墨秋颇为愤慨，他说学校收“自费生”要受到行政部门的指责，而对为数不少的“条子生”、“招呼生”（领导开条子、招呼要校长收的学生）这种“特权”现象反而无人问津。“分数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不仅受到了“钱”的腐蚀，更受到了“权”的侵蚀；如果说前者的性质属“资本主义”，那么后者属什么主义呢？总不是“社会主义”吧？为何不加明令禁止和严肃查处呢？部分“特权阶层”有择校的权利，少数富豪愿意以高价择校，广大工薪阶层当然也不甘心让其子女就近入薄弱学校。他们要求自己的子女受到同等的良好教育应是无可厚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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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物总是有两重性的，“就近入学”也不例外。目前，上海市约有2500多所中小学，办学效益和办学质量明显存在好、中、差三个档次。“就近入学”可能会在部分学校一些教师中产生消极影响。
近年来，上海市区试行划片考试，重点中学将初中部招生名额分配到片，择优录取，其余学生就近入学。据了解，实施这种办法对小学教师来说是一种压力也是动力。毕业班师生往往为了争取这5%左右升入重点中学初中部的名额而群策群力，奋力拼搏。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在分数面前人人平等，录取与否也不怨天尤人。现在凭地区对口，仅仅是碰运气，在同一个社区哪所学校优劣，人们心里明明白白，进了好学校得来全不费功夫，进不了的则忧心忡忡。孩子进什么学校没有学业上的竞争，对小学教师而言，也无所谓优、劣，教好教坏一个样，学生上什么学校，全凭学生住在哪里来决定。这无形中就减少了教师的一份责任感。同样，对中学教师而言则既有喜又有忧。普通中学能吸收到位数不少的优秀生，改善了学校的生源，提高了学校的品位，对改变学校原面貌起了不可估量的影响。但是，对重点中学的初中部教师来说却有一种失落感，生源参差不齐，失去了竞争的优势。这样势必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学校的教学水平和管理水平。这种在教育内部可能出现的消极作用，也是不可忽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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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所有的儿童受到既公平又优质的教育这是教育工作者的良好愿望。办好每一所学校也是家长的心愿。上海静安等区就近入学举措使今年为数众多的小学生从升学压力下解放出来，开开心心过暑假，轻轻松松上中学，这不能不说是社会的一大进步。既然就近入学是教育发展的必然趋势；既然义务教育阶段出现的高价择校、以权谋学等不正之风，已给社会的安定带来负面影响，那么办好每一所学校，解决就近入学派生出来的各种矛盾就成为各级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门的重要任务。当然学校的强弱是相对的，区与区之间、区与县之间的学校差距也是相对而言，即使是优质名校在其发展过程中也并不均衡，因而办好每一所学校必须分阶段实施，为此笔者建议：
一、依托社区改造薄弱学校。社区是一个地区居民的生活家园。社区的优劣、社会环境的好坏直接影响中小学生的成长。如前所述，上海目前众多的“下只角”社区，文化设施缺乏或低劣，整体文化素质较差，居民的价值观念道德标准将通过学生带入学校，影响校风。政府可利用地区改造，重新创造社区格局，优化配置教育资源，在逐渐形成新的文化教育体系中淡化重点学校和薄弱学校。如长宁区古北新区通过高标准住宅小区建设，渐渐形成一个新的高尚社区，改变了若干年前破旧、落后的形象。再如卢湾区海华小区就是依托地区改造，形成一个以海华小学、卢湾小学为中心的高级住宅区。翻造后的两所学校以崭新形象吸纳卢湾区“下只角”的儿童、少年入学。此外，由于基础教育实行两级政府三级管理，社区重心下移，街道将会发挥更大的作用。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社区发展对教育有了新的需要，因而社区有可能为学校提供更多的资源支持；与此同时社区的发展又为社区的教育改革和发展提供新思路。因此社区内的薄弱学校只有通过社区本身的发展与社区对教育的强大需求的互动作用才能得到根本改善。而薄弱学校更要重视自身在社区公众中的形象更新，这既要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主动为社区发展作贡献，又要与学生、家长和里弄、街道、居委会广泛沟通，争取公众的理解和支持，创造学校与社区和谐的关系，这样就近入学的矛盾将得到化解，薄弱学校的名称自然就会逐渐消失。
二、适度发展收费的特色学校和私立学校，以满足社会不同层次家庭的需求。上海是座特大型开放城市，近年来由于经济和社会迅速发展，对人才的需求急剧增加，因此对教育的需求空前巨大，现实生活中市民选择教育的愿望也更趋迫切。面对人们对教育需求的多样化，只有适度解决、合理疏导才是上策，仅靠一刀切、齐步走是遏制不了的。同时，随着教育观念的更新，上海人已很快接受了教育成本补偿观念，他们把教育作为对未来的一种关键投资行为，而且这种投资能产生长远效益和高回报率。为了减轻教育发展对地方政府财政的压力，合理运用私人财源或集团财源是十分需要的。况且党的富民政策已首先让一部人富了起来，社区居民的收入已大大拉开距离，让富裕起来的这部分人以及有强烈受精英教育欲望的人拿一部分钱投资教育既合情也合理。因此，政府应审时度势，适度发展一些义务阶段收费的特色学校和私立学校是完全可行的。这也符合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原则，大可不必强求一律。但这要把握好一个度，不能本末倒置，公立学校始终是主角，私立学校仅仅是补缺拾遗而已。教育行政主管部门要不断加强宏观调控，切实规范私立学校和其他民办学校的办学行为，使其纳入依法办学的正确轨道。当然，政府还是要加大投入力度，努力创造条件把每一所学校办好办得合格，办得让市民放心。这样就能减少或杜绝择校现象，从而加快全面就近入学的实施步伐。
三、优化学校小环境，尽快改变薄弱学校面貌。如前所述，在上海这么大的城市由于各区、县地理环境、历史沿革、经济状况和教育基础差异过大，又由于教育投入不足和政策向重点校倾斜等原因，造成学校之间落差巨大。为了解决差距悬殊的问题，如静安区便采用兼并、强强联手“手术疗法”，取消了薄弱学校。又如南市、卢湾等区采取依托旧区改造，盘活资产存量，调整学校布局，优化教育结构的办法来更新薄弱学校。这些措施都十分必要也是很有成效的。但在改变学校外部环境之时，千万不能忽视优化学校小环境，改变硬件的同时注意软件的改变，才能达到标本兼治，真正做到使薄弱学校树立起新的形象。怎样优化学校小环境呢？首先要有一位好校长。要将科研型、专家型的校长输入到薄弱学校中去，并赋予真正的权力。校长的智慧和人格魅力将会激发每一位教师和每一位学生的上进心和积极性。校长的能力能统筹全校，凝聚师生员工的向心力。如上海卢湾中学，两年前从外地引进一名校长，他从“清静”两字入手，抓校园环境的清洁和宁静，引导教师敬世乐业，教育学生善学爱学，短短两年就遏止住了学校的大滑坡，重新塑造了在社区公众中的新形象。其次，要培植健康、向上的校园文化。这是改变学校面貌的核心所在。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校园文化能为人的全面发展创造出良好的生态环境，有一个好的环境可以陶冶情操，净化心灵，砥砺品性。通过校园文化建设将校园的绿化、美化与创优良校风交汇融通，从而对学生产生潜移默化的教育功能。最后，还要有一批敬业爱生的教师。著名特级教师陆继椿曾经说过：“教师是新思想的传播者，新道德的实践者，新知识的介绍者，新教育的开拓者。”面向新世纪的教师应该具备这些综合素质。不可否认，较差的学校往往有一些素质低下的教师，社会的世俗化、拜金主义会在某些教师身上显露，而他们又往往自觉不自觉地在教学语言和行为方式中反映出来，给儿童、少年以消极的影响。为此，我们要大力宣传教师中为人师表教书育人的先进事迹；要切解决教师的客观困难；政府要实实在在地为教师办实事。只要求教师奉献，不提高教师的地位和待遇，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是难以行得通的。
以上所述，只是对如何改造薄弱学校的一孔之见，其余诸如加大教育投资力度、依法治教、按教育规律科学评估每一所学校就不在此赘述了。
收稿日期：1996－0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