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朔小说语言的陌生化_小说论文

论王朔小说语言的陌生化_小说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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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中外的许多文学家都用各种方式追求文学语言的新奇、独特、惊人,甚至于“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认为他们正是自觉或不自觉地追求语言的陌生化。文学发展到今天,作家的追求变得日益自觉、热烈而执着。“文学大师们都追求语言的陌生化,只有陌生化才能划开与以往语言的区别,划开与他人的区别,确立自己的存在。”“每位大师的语言陌生化都是自己的陌生化。”[1]新时期以来,许多作家在语言陌生化方面做了有益的探索。

“陌生化”的概念经常出现在各种文学理论著作中,但没有一定的说法。我在参考借鉴前人成说的基础上,对“陌生化”作出界定——陌生化:指作家通过对普通语言进行独创性的提炼、变幻、分解、杂交、揉合或积极的修辞加工,使之成为具有新奇性、生疏性、耐人寻味的文学语言。这种语言能激起读者更强烈的欣赏欲望。

进入90年代,王朔小说异军突起,格外引人注目。笔者认为,王朔小说之所以能产生轰动效应,与其小说语言的陌生化密切相关。他说过:“我的小说靠两条路,一路是侃,一路是玩……小说的语言漂亮,本身就有极大的魅力。写小说最吸引我的是变幻语言,把词、句子打散,重新组合,就呈现出另外的意思。”[2]我将以此为线索,从语言文体创新、语言变幻术等方面论述王朔小说语言的陌生化。

一、语言文体的创新——王朔体

谈论王朔小说的语言,不能不先谈谈王朔小说独特的文体风格。

关于文体,目前尚无公认的定义。有人说:“文学文体就是文学作品的语言存在体。”[3]也有人说:“文体不是小说的一个局部,而是它的全部。小说的一切都在文体之中。小说里的一切都是被文体浸泡过的。”[4]还有人认为文体就是文学语言本身。各有各的道理,有的宽泛一些,有的狭窄一些。无论宽和窄,都离不开语言表达这根支柱。正因为语言表达在文体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我愿从狭义的角度来理解文体。狭义的文体应包括小说的结构形式、叙述方式和语言表达的特点等等。这些特点凝聚为小说的一种独特的韵味、节奏和风貌。王朔小说在文体上是有创新的,所以,不妨称之为“王朔体”。我侧重从语言表达方面谈谈王朔体的特点,即小说话剧化的倾向,雅、俗、痞相结合的语言系统和繁丰的语言风格。

1.小说话剧化的倾向

1981年,作家高行健在《现代小说技巧初探》中曾预言:“未来小说的体裁远比今天更为丰富。小说将可以和任何一个文学类别联姻,生下许多漂亮的男女孩子。……小说也还可以和戏剧结合。一部由对话或基本上由对话构成的小说,将给朗读艺术以新的动力……”新时期以来,相继产生了带有散文化、诗化、哲理化等倾向的小说和新写实、先锋派等小说,给小说文化发展注入了活力。

纵览王朔的小说,我认为其小说具有话剧化的倾向。话剧主要通过人物语言塑造形象、表达思想,人物语言要口语化、个性化,富有文学性、潜台词等等。王朔小说当然不是剧本,我所说的话剧化倾向是指王朔小说中有大量的人物对话。其早期小说就显示了他描写人物对话的才能,到后来,在谐谑性的《顽主》、《一点正经没有》、《你不是个俗人》、《千万别把我当人》中,人物对话成了小说的主体。他的许多小说不追求情节的曲折动人和人物形象的高大完美,而是虚构一个独特的语言环境,让各种人物有机会各抒己见,畅所欲言,调侃玩笑。这种文学表达方式是王朔自觉的追求,王朔说:“写作从始至终都是在找一种特别好的表达方式。……我就是在找一种顺畅的表达方式。找方式就是考验你支配语言的能力,这就要求你必须摆弄过这些语言。”[5]王朔曾称自己的小说是“大量使用民间口语的对话体小说”。这是有道理的。人们不难发现,即使在王朔认为是“最深沉的《我是你爸爸》”中,也有许多堪称长篇大论的人物对话,洋溢着王朔式的调侃。

王朔找到了适合于他的顺畅的表达方式——调侃,这与王朔的生活经历、社会职业地位和生活态度有关。王朔小说的产生,也可以说是时代的产物。80年代以来,北京流行侃大山,“侃”是一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话题广泛、具有很大随意性的开放性的言语方式,是街谈巷语,是民间的一种文化形式。许多人喜欢侃大山。“侃是一种幽默运动,一种智慧活动,可以娱乐社会,干预生活,缓解敌意,修炼灵魂,悟彻人事,是一种横溢的才华,一种积极的生命状态。”[6]王朔以敏锐的目光发现了“侃”的文学价值,把侃大山引上了文学的舞台,使其粉墨登场,自然具有了陌生化的效果。人们争相阅读王朔的小说,就是要看个新鲜,体会一下侃大山的快感。

我们不妨读读王朔小说的一个片断来加深认识。在《永失我爱》中,工会干部小刘通知石静、何雷去医院婚前检查,有的同事开玩笑:

“不结婚的能不能去?”董延平嚷。

“不能,”小刘远远地说,“只能是预备役的新郎新娘。”

“合着我们民兵生病就没人管了?”

“有呵,”小刘正色对董延平说,“那医院的妇科不都是为你设的。”

“好好查查,”董延平对我和石静说,“该擦的擦,该换的换,一慢二看三通过,创他个百日行车无事故的记录。”

石静红着脸说延平:“你傻不傻呀?”

“哟哟,还不好意思呢。”董延平赖皮赖脸逗我们。“无照驾驶都多长时间了。”

“何雷,你不灭这小子?”小齐在一边挑。

“搭理他呢,让他自个嘴上快感去。”

上面这段对话如果搬到话剧舞台,也同样琅琅上口,富于生活色彩,有个性。从中我们可以领略到王朔小说与众不同的调侃、谐谑、口语化的语言文体特色。

2.雅、俗、痞相结合的语言系统

文体的创新,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作家对语言系统的掌握和运用,如选用词汇,搭配词语,选择句式等等。

读过《王朔文集》之后,我感到王朔掌握着一个集语言精华与糟粕于一体的庞大的语言体系,一些小说可以说是语言大联展,其小说语汇中有纯文学优美语言、古汉语书面语、时事政治术语、伟人语录、文革语言、军事术语、城市流行语、样板戏语言、俚语、俗语、行话、隐语、黑话以及外来语和隐晦的或借用的性语言,还有王朔运用城市流行语的特点,编造的一些类似口语化的语言。掌握并随心所欲地运用这些语言,正是王朔体的关键所在。

我觉得可以把王朔小说的语言体系大致分为三套系统:一套是文雅的,一套是俚俗的,另一套是痞味儿的。文雅的一般用于描写知识分子、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和自然景物、人物心理;俚俗的一般用来表现平民百姓的市井生活,描写他们的衣食住行、喜怒哀乐等;痞味儿的多用于表现一些都市青年、无业游民或“顽主”们的生活。下面我从王朔小说中择取几段文字,稍做对比:

马林生侧身倚在圈手藤椅上深思着抽烟。台灯罩低垂着,在桌面投射出一个明亮的带清晰周长的光圈。……月光笼罩着玻璃窗,使玻璃发出冰块一般凛冽的光泽。

马林生就坐在这半明半暗之中慢吞吞吸烟,灰白的烟雾在脸旁云一样萦绕,不时使他月亮般地被遮住一部分,俄而云开月出,他的姿态充分具有处于忧患的领袖或家长的风度——令人肃然起敬的那种。

(《我是你爸爸》)

过去最让他犯怵的售货员,现在见了他都像亲姐妹似的和气。起初他还有点不习惯,还是按照老例,进商店买东西低三下四。后来经过看报学习,仿佛有了撑腰的,再进商店便颐指气使存了一肚子词儿,就等售货员稍有怠慢便摔脸子当场质问批评她——售货员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是你爸爸》)

关于痞味儿语言的例子,可以举出很多,我只从《玩儿得就是心跳》中摘几例:

“你就牛逼吧,大枪顶脑门你丫也忘不了牛逼。”

“我告诉你们这刘炎其实是北京最脏最脏的‘喇’,要多脏有多脏你想去吧。”

瘸逼坐着蹭胳膊挽袖子:“怎么着揸架呀?”

大汉说:“瞧你德行还跟这儿起腻呢。”

以上的文学语言在语言文体上是三套截然不同的语言系统,分别用于不同的语境、人物和生活范围,使人感受到不同的韵味。王朔很熟炼地运用这三套语言,由此支撑着王朔体。在王朔体中,这三套语言并不是截然分开的,而是交替或混合运用,在一篇小说甚至一段描写或叙述中各呈异彩,这也可算是王朔体的一个特点。

王朔运用这庞大的语言系统创作出的小说,自然表现出调侃、谐谑、口语化、一定层次的京味儿和写实相混合的语言文体风格。

3.繁丰的语言

陈望道先生在《修辞学发凡》中指出:文体或辞体就是语文的体式。语文的体式很多,也有很多的分类。从表现(体性)上分类,可分为简约、繁丰等等。那么,王朔体属 于哪一类呢?

一些论文学语言的著作,大多提倡语言要精炼、笔墨要简约含蓄,多留下一些语言空白,以少胜多。自成一家的海明威可称是简约的大师,他依照“冰山原则”进行创作,他“是个拿着一把板斧的人”,他砍去了小说中的冗言赘词,花花绿绿的比喻,各种解释、探讨和议论,清除了文章俗套,创造出“电报体”小说。综览王朔小说,其表现风格与“电报体”截然相反,充满了长长的对话,探讨和议论随处可见,语言之树枝繁叶茂,滋生着稀奇古怪的比喻等等。显然属于繁丰一类。

我们看看《永失我爱》中的对话:

“嗯。”石静说,自己也忍不住噗哧一笑,旋又正色道:“何雷你这人怎么就能红一阵儿白一阵儿,说狠就狠,翻脸不认人,什么揍的?”

“变色龙揍的。”我虚心诚恳地说,“确实不地道,亲者痛仇者快,朝秦暮楚朝三暮四朝花夕拾,连我都觉得特没劲。这也就是我自个,换别人这样我早急了,要不怎么说正人先正己上梁不正下梁歪,……”

再看《我是你爸爸》中的一些比喻:

……他感到窒息,像被人用手捂住了嘴,身轻如燕心载千钧。……那两片薄薄的嘴唇犹如两块沉重的钢板被焊在一起。他想抬手招呼别人,但手也似僵了一般没有知觉,握着酒杯如同粘在上面动弹不得……只能泥胎木塑般地呆坐着……(他上吐下泄)他像迫于无奈的窑姐一样,闭着眼睛忍受……

从上面的对话和纷繁的比喻,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王朔体繁丰的语言表现风格:尽力铺张词汇,语汇杂驳,骋用积极修辞手法,任意衍说,说到几乎无可再说而后止。

从审美心理看,人们厌恶单调而追求丰富多彩。冰山有冰山的魅力,光秃秃的对话也有人欣赏,但如果文学之海上到处是冷峻、光秃秃的“冰山”,人们会渴望看到一个草木繁茂、野花怒放甚至毒蛇野兽出没的“岛屿”。王朔体小说以陌生的面貌出现,充满生气,自然引人注目。

别人简约含蓄,王朔偏偏繁丰张扬,反其道而行,这也是一种陌生化,而且这陌生透出几许亲切。其实,王朔小说的走红还有深刻的政治原因,在十年浩劫中,老百姓不能畅所欲言,稍有不慎,就可能因言获罪。现在,政治环境宽松了,王朔在一定程度上担当了老百姓的代言人,侃出了一些人的心里话,话语投机不嫌多,走红顺理成章。

二、语言变幻术

文学家们为了更好地表达自己对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的感受和看法,总是在苦苦寻求新的语言表达方式。他们要为自己新颖、深刻的思想制做一件美丽、合体的语言外衣。因为,就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如果穿着陈旧的衣裳,也会使她的美丽大为逊色。为了制做美丽的语言外衣,作家都在进行文学语言的革新,唯有革新,文学才有希望。

语言变幻就是语言革新,就是进行陌生化。

所谓语言变幻,就是把语言原来的意义、结构砸碎打散、解构,通过扭曲、延展颠覆、压缩等加工,重新组合、塑造,使语言呈现新鲜、奇特、陌生化的意味,也就是打破语言运用的常规和逻辑,另辟新路。

“作家在艺术创作中,不仅应该有自己独特的修辞手段,也还可以突破语法的规范,去寻找新的语言结构。事实上,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语言总不断出现许多新词和新的词法与句法结构……”[7]只有打破常规才能有新突破。王朔有清醒的语言革新意识,他倾心于小说语言的陌生化,“小说的语言漂亮,本身就有极大的魅力。写小说最吸引我的是变幻语言……”下面我们就看看王朔是怎样“变幻语言”的,变幻就是变化、变形。

1.扭曲

就是对语言的意义或结构进行扭转、曲折,使之错位变形,用来表达新的意思或取得反常效果。在社会生活中,不同意义、色彩、语体的词汇、语言有一定的使用规范,适用于不同的场合,不允许混淆或任意搭配,否则就要出笑话。在追悼会上不能说“热烈的哀悼”。但在文学作品中可以灵活运用。王朔常运用扭曲的手法,使日常语言产生新奇、陌生的意味,从而揭示出生活中的某些深层的东西。

搓麻将是一种娱乐活动,各种政治党派的组织生活则是一种严肃的、不能以玩笑对待的政治活动,两者在性质上截然不同,说联系,八杆子打不着。王朔却把二者扭到一起,在《玩儿得就是心跳》中,吴胖子等人在方言家搓麻将,见方言回来就说:“我媳妇回来了,所以我们这个党小组会挪到你这继续开。”吴胖子指着一个陌生男人说:“这是我们新发展的党员。由于你经常缺席,无故不交纳党费,我们决定停止你的组织生活。”方言则说:“我服从组织决定。”

越是一本正经,越令人忍俊不住。

后来,吴胖子又劝李江云找个情人,说什么“本党的宗旨一贯是这样,你是本党党员本党就将你开除出去,你不是……就将你发展进来——反正不能让你闲着。”

把婚外恋情同政党的吐故纳新相提并论,这发明专利权恐怕非王朔莫属。这种扭曲、错位嫁接看着别扭、荒诞不经,或者说驴唇不对马嘴,但却产生了陌生化的效果,深思一下,里面无疑包含着深刻的思想,是对生活的折射反映。

王朔小说中的扭曲,有些属于技巧性的文学语言操作。比较典型的是《一点正经没有》中,吴胖子在盒子车法院庄严的审判大厅上的造句表演:

乔装打扮:“五·一”节到了,全国人民乔装打扮。

一网打尽:要么不打,要么一网打尽。

五十步笑百步:新娘上轿,前五十步笑百步以后哭。

王朔把人们熟悉的词语,经扭曲变形后造成陌生的句子,让人产生一个熟人打扮成小丑的感觉。

2.延展

语言具有弹性、张力和可塑性。王朔利用语言的这些性质,对语言进行延长和扩展,加大信息含量,使其产生陌生化的效果。他仿佛是个制作语言面点的厨师,把语言玩弄于股掌之上,忽儿抻成长长的龙须面,忽儿擀成一张大大的面饼,表现出高超的操作智慧。

请看一段描写:

一家高级古董店里,杨重油头粉面西服革履鼻梁上架着付金丝眼镜彬彬有礼地牵引着一个珠光宝气十个手指上戴满钻戒一头一脸翡翠玛瑙的重量级老妇人在琳琅满目堆积如山的金银玉器……象牙雕刻……中穿行 (《一点正经没有》)

“杨重”后面的一长串词语,是对“杨重”的补充描述;“老妇人”前面用了四、五个词组进行修饰,把一段短话延长成一大段叙述。仿佛一个火车头挂着许多节车厢驶过读者的视野,使人看到一种壮观景象。这段话如果抽去纷繁的形容、修饰,就会象一根被抻得很长的橡皮筋缩成短短的一截,自然就失去了王朔语言的特色。

王朔对语言的延展在人物对话中体现得更充分,他在对话中加入大量的成语、俗语、政治术语、谚语、方言土语、俏皮话、军事术语、仿造语等等,破坏了固有的语言习惯和语法规则,近乎破坏性地试验着语言的扩张力,有时差不多到了爆炸的程度:

“敌进你退,敌退你进,敌驻你扰,敌疲你打。”

前排坐着的一个女同志扑哧一笑,回过头横我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不是我说的,《诱妞大全》上就这么写的。”我继续对关山平说,“你还得机智灵活,英勇顽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笑到最后才算是笑得最好看。”

(《给我顶住》)

《千万别把我当人》中,元豹妈的一段致词,简直就像是语言扩张的大爆炸,连宗教用语、医学术语、文革语言、封建祝颂语都用上了:

敬爱的亲爱的先驱者开拓者设计师……照妖镜打狗棍……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总司令,您日理万机……腾云驾雾……祛风湿祛虚寒壮阴补肾……还亲身亲自……视察观察……慰问我们胡同,这是对我们的巨大关怀……巨大抬举。……千言万语千歌万曲……汇成一句……声嘶力竭……令人三日不知肉味的时代最强音: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样的小说语言对读者来说无疑是十分陌生的。当它适度时,会激发读者的阅读热情,一旦泛滥成灾,就会使读者丧失耐心。王朔对他某些小说中过度调侃的弊病已有所察觉并注意调整。但愿他能更好地把握分寸。

3.奇异搭配

王朔是有较深刻思想的作家,他对某些正统的观念有独特的看法,其思想自然会体现在创作中。可以说,他的一些陌生的思想使他创作出陌生的文学语言。他的小说中常出现奇异的词语搭配,造出令人眼生的句子。

在人们心目中,文学属于上层建筑,是人学,是高雅的语言艺术,有道德教化之功,笼罩着神圣之光。文学创作是艺术,作家是脑力劳动者、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一切和“玩”有天壤之别。王朔却把“文学”、“作家”原有的意义颠覆了:

文学?什么文学?野生的还是人工栽培的?多少钱一斤?

全市的流氓都转业当作家喽!

为工农兵玩文学。(《一点正经没有》)

王朔轻松地把“玩”与“文学”搭配起来,甚至用了30几个“玩”字,如:“不玩文学不行!非玩不可。”“玩文学的和玩文学的打得最厉害……越是玩文学玩的彻底的越是……对别人玩文学气得要死。”

在王朔笔下,文学似乎是一团泥巴,随便什么人,甚至流氓都可以玩文学,捏个什么东西。这种匪夷所思的文字搭配和语言,自然会引起读者极大的兴趣,使人产生深刻感受。

4.制造语流

王朔了解现代社会的生活节奏和读者的阅读心理,他在小说中注意使语言保持一种较快的节奏,对一些人物语言、叙述语言或心理描写有意不使用标点符号,不断句,一气呵成,形成一股飞泻的语流或一条环环相扣的语言链。这就较好地表现了人物快节奏的言行或思想,也使语言呈现出流动、连绵、颀长之美。

“我们学西方现代派。”一个女孩子说,“两眼一摸黑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在文学本体上倒腾先谓语后主语光动词没名词一百多句不点标点看晕一个算一个。”(《一点正经没有》)

这是一个女大学生对文学的看法,一串专业术语夹带着北京方言倾泻而出,仿佛一股自上而下的激流,令读者感到很痛快。

有树叶窻窣虫鸣蛩吟有马路上隆隆驶过的载重货车空旷回响有远远的脚步声和低低的人语。”

(《玩儿得就是心跳》)

王朔把植物、动物(昆虫)、现代交通工具和人类发出的声响连续不断地表现出来,使读者置身于似曾相识的陌生语境里,这语言像一股淙淙的溪流,在读者的眼前流过。

5.语言游戏

汪曾祺在《林斤澜的矮凳桥》中说:“斤澜近年小说还有一个特点,是搞文学游戏。”他认为“文学游戏”不是贬辞。后来有人说:文字游戏就是语言游戏。并认为“从现代小说的发展看,‘语言游戏’已经是个大趋势了”[8]。王朔在创作中,也用语言游戏的方式对语言进行陌生化,并取得了谐谑的效果。

王朔用对联的手法从一两个字联缀开去,层层加码,步步紧跟,仿佛把一幅字轴从下到上慢慢展开,最后展示出全部内容。这是一种语言的智力游戏,作家设置一个语言的悬念,迫使读者看个究竟。

请看王朔在《一点正经没有》里的精心操作:

“人!”大胖子闷闷不乐地突然蹦出一个字。

“狼。”方言低眉顺眼赔着笑。

“老好人。”/“大灰狼。”

“慈祥老好人。”/“凶恶大灰狼。”

……

“我听到几乎全体群众都称颂我乃亲切慈祥老好人。”

“据反映绝大多数群众不承认你是狡诈凶恶大灰狼。”

应该说,王朔的语言游戏很精采,新鲜动人。但是,这游戏不可滥玩。否则就会成为俗套子,失去吸引力。

王朔小说的许多语言来源于现实生活,是有一定生命力的活语言,具有吸引力。这吸引力离不开小说语言的陌生化。无论人们怎样评价王朔某人其文,王朔小说在中国当代文学中占有一席之地已是事实。由此看来,对王朔小说语言的陌生化进行一些探讨,或许有益于文学创作的百花齐放。

(文稿收到日期:1996-09-13)

注释:

[1]孟宪忠:《20世纪文学轨迹》

[2]《我是王朔》

[3]张毅:《文学文体概说》

[4]李国涛:《小说文体的自觉》

[5]《我是王朔》

[6]汪兆骞:《侃爷王朔》

[7]高行健:《现代小说技巧初探》

[8]李国涛:《汪曾祺小说文体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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