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经济下如何实现外贸内生型增长，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如何实现论文,内生论文,外贸论文,经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文献综述
在诸多因素影响下，2008年我国外贸发展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由于外部需求的不断收缩，不少外贸企业出现亏损甚至倒闭。这不仅影响到我国正常的外贸及就业，甚至还严重影响到国家总体经济的安全运行。为此，许多学者建议应实现外贸本身的转型升级，提高贸易的效益，特别是要加快实现外贸内生型增长。
外贸内生型增长是一国（地区）以现代社会新理念、新技术、新管理和其他技能等为主要手段，推动国际贸易的增长，并带动本国生产效率的提高。其内涵主要体现：一方面，一国国际贸易通过技术进步等手段扩大市场规模，可以成为本国经济增长持续的动力；另一方面，国际贸易的经济收益也为技术创新提供了经济上的可能性，进而为技术创新中规模经济的形成创造条件，外贸和技术创新由此将步入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的轨道之中。外贸内生型增长的理论渊源可以追索到“新贸易理论”。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卢卡斯(Lucas.R)和罗默(P.Romer)等经济学家开始研究规模经济、技术进步、知识创新等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他们在探究经济增长的源泉中强调，经济增长是经济体系内部力量，尤其是内生技术变化的产物，包括知识或专业化人力资本的递增收益、外溢效益以及动态边干边学效应①。这一理论后来被人们称之为“新增长理论”（内生型增长理论）。20世纪90年代以后，格罗斯曼(G.Grossman)、赫尔普曼(E.Helpman)、克鲁格曼(P.Krugman)、迪克西特(A.Dixit)等结合新经济增长理论，建立了动态贸易理论模型，他们在传统的贸易框架中引入了不完全竞争、收益递增乃至信息不对称等因素，并且把贸易与技术创新、长期经济增长内在地联系起来。该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可以通过技术创新等手段，在自由贸易的条件下，同时实现工业化利益和贸易利益，实现产业结构升级。于是，贸易理论摆脱了传统面貌而形成了“新贸易理论”。
“新贸易理论”理论从各方面阐述了外贸内生型增长的机理。首先，是在国际贸易中产生的动态边干边学效应。Bardhan(1970,ch.7)、克莱奥特和万有煊(Clemhout & Wan 1970)率先把阿罗的“边干边学”理论扩展到国际贸易领域。认为制造业具有“边干边学”机制，制造业的发展具有显著的外部性，开展国际贸易可以扩大制造业的规模和实力。因而，这个产业的增长是经济内生增长的核心。这是国际贸易中的动态“边干边学”效应（邹薇，2007）。其次，是基于研发(R&D)支出所驱动的创新活动而带来的动态贸易收益。罗默(1986,1990)、格罗斯曼和赫尔普曼(1991)的模式则认为，厂商有意识地把资源投入到新产品和新生产工艺的研发活动中，研发活动具有外溢效益，由此产生内在的技术进步，而这些中间投入品是可以通过贸易相互流通的，贸易和经济增长能够拓宽中间投入品的范围，提供更多的机会和选择，推动参与贸易的各方生产率的提高，从而推动经济增长。
二、美国创新外贸增长方式的经验
众所周知，正是由于美国所谓的“制度创新”引发了当今全球金融危机，因此当前许多国家都把美国的经济政策和措施作为其经济健康发展的“反面教材”。然而，客观地说，冷战后的美国政府，特别是克林顿时期以知识经济和经济全球化为基础，以转变政府职能、管理创新和技术进步等为手段，实现其外贸增长的政策和措施，对于我们当今转变外贸增长方式仍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卢特瓦克等美国的地缘经济学家，在冷战结束后，强调在实现国家经济利益的市场扩张以及对外贸易等竞争中，需由政府参与、支持和指导。这为美国政府组织和参与国际竞争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指导②(Robert Gilpin,2001)，致使克林顿执政以来其外贸战略的指导思想及实施路径发生了重大转变：
1.把扩大对外贸易置于对外战略的优先地位。冷战结束后，美国朝野认为振兴经济是美国在世界上发挥领导作用的先决条件，并把开拓海外市场、繁荣经济，提高到国家安全的高度(Robert Gilpin,2001)。克林顿政府所强调的国际经济政策是：“开放的全球贸易体系从长期看比贸易保护和孤立主义是更好的提高工资和生活水平的途径”（陈宝森，1999）；1993年克林顿在美利坚大学演讲时提出：“把贸易作为美国安全的首要因素的时机已经到来”(Well Marshall,1993)；1995年在题为《交往与扩大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白宫再次强调通过对外经济贸易促进国内经济繁荣是美国安全战略的三大支柱之一；在1998年国情咨文中，克林顿又进一步宣称：“进入21世纪，全球经济要求我们不仅要在国内市场寻找机会，而且要在世界市场上全面出击（郭吴新，2000）。”这些充分体现了克林顿政府通过国际贸易实现其国家经济增长和经济安全的目的。
2.实施以政府为主导的贸易发展战略开拓国际市场。克林顿政府转变外贸增长方式的创新之处，核心体现在“管理国际贸易”上。(1)把经济贸易利益作为对外政策的核心。克林顿政府一改美国以往在外贸领域奉行的“自由放任”政策，1993年制定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国家出口战略》。该战略宣称将促进出口列为美国对外政策三大支柱之首，以推动美国经济从内需主导型向外需主导型转变。采取的措施包括开发新兴大市场，提供贸易融资，提供贸易咨询等。(2)政府利用双边和多边贸易协定减少贸易伙伴的关税壁垒。在WTO的谈判中，美国推动服务贸易领域的谈判，并达成对其极为有利的全球电讯、信息技术和金融服务等协定。美国对保护色彩较浓的西欧和日本等则注重利用双边贸易谈判迫使它们开放市场。1994年和1995年美日间分别达成了电信和汽车贸易等协议。(3)建立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利用区域贸易机制巩固和扩大其既得利益。在国内通过201条款、301条款等极力保护其国内市场，惩罚损害美国产业的国外竞争者。在区域贸易机制上，极力保护北美自由贸易区、开发拉美市场。在美国的推动下，1998年第二届美洲国家首脑会议宣布启动建立美洲自由贸易区的谈判。
3.以国家的力量开发和应用高新技术产品争夺国际市场。克林顿政府意识到80年代美国外贸状况不断恶化，国际市场占有率不断下降的重要原因在于商品缺乏竞争力。因此，首先放弃了冷战时期制订和实施的“星球大战”计划，决定把全国700多个长期从事军事研究的联邦实验室预算的20%用于合资兴办民间企业，把占联邦政府科技经费1/3的700多个联邦实验室的大部分工作，转向提高经济竞争力方面，特别是大力发展以信息技术为代表的高科技产业。其次，设立了副总统戈尔挂帅的信息基础建设特别工作小组。1993年初克林顿政府提出“信息高速公路计划”，其后制定了“全球信息基础设施计划”、“下一代网络计划”和“因特网II”等信息基础设施建设计划；1997年又提出了“知识经济”的概念及“全球网络贸易战略”，目的是利用美国在信息技术与网络贸易领域的优势，为其跨国公司争取更多的市场份额。在此期间对信息产业进行了大量投资，1997年用于研发的支出达2680亿美元，比日、德、英、法、意和加六国加在一起的总数还要多（王怀宁，2000）。美国政府开发和应用高新科技，改变了美国企业的经营方式，提高了企业生产率，为企业参与国际竞争奠定了基础。1998年高新技术产品的出口已占美国出口的40%以上（郭吴新，2000）。
4.立足全球竞争，优化微观发展基础。克林顿政府意识到经济全球化趋势对未来美国经济的发展至关重要，美国经济增长的大部分潜力在国外，因此不断创造条件提高企业实力和竞争力。(1)创造有利于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90年代美国政府的最成功之处在于修改了《反垄断法》和《通信法》等，为企业创新创造了一个有利于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克林顿政府在反对托拉斯上既不像六、七十年代那样有偏见，也不像80年代那样松弛，而是着眼于更好地促进全球竞争和提高效率，它的创新之处是利用反托拉斯政策作为一种框架来保持和鼓励全球竞争。(2)鼓励企业合并。90年代在美国政府主导下的企业合并，改变过去企业大多是大吞小和优胜劣汰等特点，实行强强联合，以集中力量培育有竞争力的企业及发展自己最具优势的产业。例如，为了应付来自欧洲空中客车公司的挑战，1997年美国政府促成了波音和麦道公司的合并。合并后的公司成为美国国内唯一的大型客机制造商，且是美国客机市场唯一的供应商。克林顿政府创造有利于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鼓励企业合并，使美国企业实力和竞争力都得到了迅速加强。
5.国家首脑和职能部门积极参与对外经贸活动。冷战后，美国政府对经济外交十分重视，上至总统、下至一般官员都从事推销外交活动，推行以开拓国际市场为基本目标的经济外交。(1)国家领导人直接干预经贸活动，推行和参与国际经济活动。如为了开拓新兴大市场，克林顿频繁出访中国、印度和巴西等国。(2)政府充当企业争取海外合同的积极合伙人。1994年2月，克林顿通过亲自出访和亲笔致信等方式，先后为美国波音公司和麦道公司成功地向沙特阿拉伯推销价值60亿美元的产品出了大力。1995年6月就美日汽车纠纷克林顿又亲自与日本首相村山会晤（张学斌，2003）。克林顿政府动员美国的一切力量开拓国际市场，为美国企业争夺国际市场服务，这种情况在过去是少有的。
克林顿政府利用新技术及新管理等手段，推动了外贸的发展，带动国内生产效率的提高。1990年美国出口贸易只有5367亿美元，到2000年剧增到10706亿美元，10年间增长了近一倍。这一时期，美国经济增长动力的30%以上来自于出口（林水源，1999），外贸推动了美国经济自1991年4月以来连续10多年的增长，并刷新战后年代经济连续增长的纪录；每年提供200万个新的与出口有关的就业机会，新增就业达到1800万人，工资增长为通货膨胀率的两倍，失业率和通货膨胀率都处于30年来最低水平（陈宝森，1999）。纵观冷战后美国经济的发展，其出口贸易的扩大已成为其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表1）。
目前我们还很难准确地说20世纪90年代美国外贸的增长方式就是内生型增长方式。但它表明：(1)国际贸易已成为开放经济下国家富强和扩大国际影响的可靠的办法，寻求和占领新的世界市场将是各种力量参与国际竞争的核心(Paul A.Samuelson,1999)；(2)以国家力量推动外贸增长是开放经济时代国家富强的基础，国家参与国际市场的竞争已成为现代市场经济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政府的职能不但要通过宏观经济政策稳定和发展经济，而且还要制定和执行好国际经济政策以推动本国经济的发展；(3)科技进步与创新是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经济技术实力在国际竞争中起决定性作用。研发关键的高新技术及产品、并发展成为优势产业，是一国能否获得国际竞争优势的关键；(4)民族合力，即政府、国民与企业之间的密切合作是提高国际竞争力的源泉，是国家和企业在国际上获得竞争优势的基本因素；(5)建立有国际竞争力的现代企业是开放经济条件下参与国际竞争的有效途径，各国企业只有提高竞争能力，才能在国内外两个市场中占据有利地位。这些是实现国家外贸内生型增长的重要举措和关键路径。
三、实现外贸内生型增长的思路与对策
开放型经济体系以内外融合为特征，以内外联动、互利共赢、安全高效为内涵，以充分利用国际及国内两个市场，全面提升我国经济发展的国际化水平为目标。在开放经济条件下，我们强调转变外贸增长方式既是长远战略也是现实所需。一方面，是基于完善开放型经济体系的客观要求。在全球化时代的开放经济条件下，贸易与经济增长有着密切的关系，贸易的前提、贸易形态和贸易可能产生的效应都会深刻地影响各国的经济增长和福利水平。20世纪90年代初，东亚一些发展中国家依靠大量廉价的劳动力和投资扩张，来实现其产品对全球市场的拓展带动的经济增长。这种粗放式、外延式的贸易增长方式被实践证明是难以持久的，会导致经济陷于停滞(Paul Krugman,1994)。与此同时，美国以信息技术和经济全球化为基础，转变政府职能，创新外贸增长方式，使美国获得了较好的国际竞争优势。另一方面，是目前我国经济发展的现实所需。1978-2007年30年间，我国外贸年均增长高达17.2%，为世界同期贸易增长率8.0%的2倍多。随着外贸总量的迅速增长，不少外贸方面深层次的矛盾和问题逐步暴露，集中反映在外贸增长方式存在问题，导致外贸出现“贫困化增长”和越来越多的国际摩擦。这些矛盾和问题表明，调整外贸战略和转变外贸增长方式，不仅对我国经济的健康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而且对于提升我国的国际影响力至关重要。
实现我国外贸的内生型增长是一个长期的和巨大的系统工程，需要从我国国情和现阶段国际经济的实际出发。当前如下的对策措施显得特别重要。
1.把增强经济的国际竞争力作为政府工作的重点。在开放经济下，围绕着综合国力的角逐，尤其是在经济、科技领域的竞争异常激烈。我们要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加快科技发展的步伐，着力提高我国的综合国力和经济国际竞争力。首先，我们要根据国内外经济、政治状况转变政府职能，政府宏观调控的核心应是营造一个能应付全球风险的国内环境，防止战略贸易型产业受到其他国家不公平的掠夺性政策的危害，确保对外开放对本国经济发展有利。第二，采用适用的、灵活的管理国际贸易的政策，把建立贸易强国作为制定国际经济政策的核心。第三，要确立以高新技术产品和服务贸易为主体的国际贸易主攻方向，着力促进现代服务业、高新技术产业和先进制造业有机融合、互动发展。第四，要按照平等互利的原则，把扩大进口这一战略性资源作为与贸易大国谈判的筹码，在国际贸易竞争中掌握主动权。
2.通过战略性贸易政策培育战略贸易型产业。根据目前的国内外形势，通过贸易政策、税收政策和产业政策等统筹安排，着力培育我国产业及产品的国际竞争优势。一是政府要集中力量，培育有国际竞争力的优势产业。目前应把力量放在较有基础的机电产业的高科技领域中，有选择、有重点地研发较有把握的高科技项目，着力把机电产业培育成战略贸易型产业，优化出口产品结构，提升外贸增长的效益；二是企业要抓好重大出口产品的开发，培植企业的技术优势。抓好企业技术改造，加快实现产品设计和品牌经营等环节新突破，造就企业经营的产品优势；三是着力转换企业经营机制，创新企业运行机制，强化企业内部管理，建立与国际接轨的经营管理体制。
3.利用国际社会资源提高管理国际贸易的效率。面对越来越多的国际摩擦，我们应该坚持“有所作为”的原则，充分利用国际社会的各种资源，提高管理国际贸易的效率：一是要认真研究WTO规则及其功能，借鉴别国的经验，尽量在合理的范围内利用好WTO规则，优化我国对外贸易及国际政治经济环境；二是要联合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力量。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潜力不可低估。我国是发展中的大国，经济与政治实力不断增强，在国际经济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我国目前推行外贸市场多元化、实施区域经济合作、倡导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特别是参与国际规则的修改和制定等，都必须要充分利用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力量；三是要继续大力改善我国同周边国家及地区的政治、经贸关系，建立有效的周边国家宏观经济政策协调机制，营造更加有利的周边环境，并以此作为我国拓展全球经贸关系的基石。
4.着力把握当今国际机遇，扩大海外生产经营规模。当前国家政治经济环境出现新的变化，全球贸易投资持续增长，产业转移出现新趋势，资本密集型产业、研发和服务外包都开始向发展中国家转移。因此，要紧紧把握住目前因美国金融危机导致世界经济调整的契机，加大政府的作用。(1)加大对外投资，通过股权和资产收购，扩大海外生产经营规模，扩大海外商业存在，以它们的技术、管理、市场渠道，实行跨国经营，积极参与新一轮全球资源配置。(2)优化国内环境，扩大对外宣传，根据自己的比较优势，抢夺世界资本密集型产业、研发和服务外包等产业的高技术和高附加值的生产环节，发展新的企业和产业，优化产业结构。(3)鼓励我国企业积极到境外经济合作区投资经营。(4)利用金融危机导致全球就业困难的机会，聘用世界各国精通技术、管理、国际贸易法规以及了解贸易争端机制的人才为我所用。当前采取这些措施既可以开拓国际市场，带动国内经贸的发展，又可以在更广阔的全球经济舞台上实现国际收支平衡。
开放经济下我们要实现外贸内生型增长，一方面，只有更加密切与其他国家贸易联系，在“双赢”的基础上，才能实现外贸增长；另一方面，只有我国贸易体制运转高效，贸易增长方式科学，产业结构有竞争力，并且具备可持续发展的潜力，这样才能取得真正的、持久的内生型增长。
注释：
①1962年，阿罗(Arrow,K.)发表了《边干边学的经济含义》论文，认为知识水平这一生产要素具有递增的边际生产力，知识的变化会带来新的生产率和经济增长。因而，它成为20世纪80年代以来许多内生增长理论的思想源头。
②卢特瓦克是美国著名国际问题专家和经济问题专家，是美国地缘经济学的主要代表人。其理论观点对克林顿政府的影响，详见［美］罗伯特·吉尔平著、杨宇光等译，(2001)《全球资本主义的挑战—21世纪的世界经济》，上海世纪出版社，第247-25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