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德情感的基本特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基本特征论文,情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何谓道德情感？道德情感乃是道德意识的重要内容之一，指人们对现实道德关系，道德行为的内心体验和主观态度。这种内心体验和主观态度与一定道德准则、善恶判断相联系，以主体道德需要满足与否为基础，以好恶、喜怒、爱憎、乐悲等情绪形式表现出来。它是人类道德心理中最生动最活跃的内容，又是人类情感世界中极纯洁极优美的领地。作为人的高级社会性情感，道德情感不同于人的自然情感；作为一种特定的道德意识现象。道德情感也与道德认识相区别。从总体上看，道德情感有以下特点。
第一个特点：道德情感是人的理性与非理性因素的完美统一
人的自然情感直接以个人物质需要满足与否为基础，表现为饥食渴饮之念、趋乐避苦之心、嫌贫爱富之情、求荣免辱之想等“七情六欲”。自然情感属人的非理性因素，带有自发性，自保性，盲动性，岐异性的特点。道德情感则是人们依据一定道德标准估量、评价自己或他人的言行、处境时所生发的内心情绪体验，它所要求于对象的，已不单纯是个人物质需要的满足，而主要是道德需求的满足。道德需要指人们基于对道德社会意义的认识而产生的自觉履行道德义务和自学完善自我道德人格的心理自愿。社会成员通过有关途径认同，接受一定的道德准则后，其情感活动便逐渐接受这种道德准则的导向和控制。古人说的“情合当然之则”“发而中节”，指的就是道德准则制导个人情感。只有自然情感的，其情绪变化随个人利害得失而转移：个人得利则喜则乐，个人吃亏便悲便怒，个人无得无失则“无动于衷”。具有高尚道德情感的人，其情感活动不以个人利害得失为转移，而由道德需要满足与否所制约，具体表现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想人民之所想、急他人之所急，助人为乐、嫉恶如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等等。可见，道德情感的基本心理形式虽仍是情感，但已是受道德理性内控的感情。道德情感以道德认识为理性前提，接受道德认识的导向和控制，使主体情感活动保持方向性、有序性和可控性。这是道德情感与自然情感的最大不同。
任何社会性情感所标示的内容重心，并非其语义成分或理性思维成分，而是对有关事物的社会意义、价值的体验。道德情感亦然。道德情感虽然以一定道德认识为前提，但仍具有情感的特征、色彩和内容。道德情感与道德认识的主要区别在于：前者不是人对自己与周围世界所结成的价值的认知性反映，而是人们对主客体之间“价值事实”的态度和体验。道德认识教人明察何者为善，何者为恶；道德情感则主要表征人们对善恶的或喜或悲，或乐或厌，或爱或恨。道德认识对善恶的区分并不直接等同于人们的喜悲、乐厌、爱恨。现实生活中常可见一些人对好人、德行爱不起来，对坏人、恶行又恨不起来，就说明了这点。道德认识向情感转化的过程，其实就是将善与恶、正当与不正当这些认识概念变成好恶、爱憎、乐厌等情绪体验。道德情感的形成和完善，标志着社会道德准则“熔化”进个人心理机制，完成了他律到自律的过渡。从而为社会道德显现其本质力量、发挥其社会作用提供主体保证。
从以上分析不难看出：作为人类非理性的因素之一的自然情感有必要升华到道德情感的高级形态才能使人理智地节制“七情六欲”的冲动。达到至善的人格境界；而作为人类理性杰作之一的社会道德又有待于内化为个人道德情感才能显现其本质特点和社会功能。道德情感作为一种高级形态的人类情感，乃是理性化程度最高的人类情感；作为一种道德意识，又是与人的非理性因素——情感机制结合最牢的道德意识。道德情感实质上是个人情感机制与社会道德准则的有机结合，是人类理性与非理性因素的完善统一。正是在理性与非理性珠联壁合，相得益彰的基础上，才造就生成了最优美最崇高的人类情感和极生动极活跃的道德意识——道德情感。
第二个特点：内蕴性与外显性的统一
道德情感是主体对客体是否满足自己的道德需要而产生的主观感受和心理体验。这种感受和体验需反复多次才逐渐凝聚、积淀、以至达到“无意识”、自动化的程度，这就是道德情感“成于内”的过程。成熟的真诚的情感总是深藏于心灵之井，所谓的心疼、心爱、心死、心酸、心碎、心欢喜、心祭、心头之恨等词汇，就形象地表现了道德情感的内蕴性。道德情感的内蕴性使它深沉而不易抹煞，纯真而难以伪造，灵妙而无法模拟。然而，道德情感的内蕴性决不等于自我封闭。相反，道德情感是人们心理中极生动活跃的因素，具有强列的外显性，会情不自禁地渲泄、表露出来。虽然道德情感的内蕴和外显都会受到道德理性的制导，但其外显，弥散、表露、渲泄的必然趋势是任何理性都无法阻止和改变的，即使最深藏不露的人也只有压抑情感于一时，而不可能掩饰情感于一世。“情动于中而不能不形于外”。此之谓也。道德情感外显的途径主要有表情、言语和行为。喜怒而形于色、眉飞色舞、眉开眼笑、愁眉苦脸、怒发冲冠、咬牙切齿等属道德情感的表情外显；欢歌笑语、痛斥顽敌、冷言冷语、如泣如诉等属道德情感的言语外显；武松怒杀西门庆、鲁达拳打镇关西则属道德情感的动作行为外显——一种最强烈最冲动的情感外显方式。
道德情感的内蕴性和外显性是辩证统一：内蕴是外显的基础和准备，内蕴愈纯愈深，则外显愈美愈烈，所谓“蓄之既久其发必速”“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外显是内蕴的表现和趋势。外显的方式和强度，体现并检验内蕴的深度和纯度，外显的结果反过来刺激、调控主体道德情感的内蕴。主体道德情感就是在这种内蕴和外显的辩证统一中得以完善和升华的。
第三个特点：功利性与非功利性的统一
自然情感一个重要特质就在于它总与主体某种需要、利益相联系。主体由于体验到对象满足了自身需要而产生肯定性情感，由于体验到对象未满足自身需要或损害了自身利益而产生否定性情感。道德情感虽有别于人的自然情感，加进了道德理性的制导性参与，但道德理性本身却体现一定社会经济关系的要求，反映一定社会一定阶级的共同利益，因而作为道德意识之一的道德情感不可能是绝对超功利的。道德情感的社会功利性既由人类情感的特质所孕育。也由道德的社会本质所决定。道德情感在宏观上总是倾向相关道德准则所维护的群体利益、他人利益，道德情感活动的社会总体效应总是有助于扶危济困、激浊扬清、赏善罚恶、伸张正义、清除不公、稳定社会。但如对个体道德情感活动作微观考察就会发现，真正的道德情感体验和冲动并不是由主体的物质占有欲所驱使，并不带有狭隘的实用利己目的，而常常呈现出主体主观动机的非功利性。无论历史上的鲁达拳打镇关西，还是当代孔繁森“见不得群众受苦”，虽然其道德境界有高低之别，但在不带个人私欲这一点上却是相同的。这足以说明道德情感具有鲜明的非功利性特点。
道德情感的功利性和非功利性的统一来源于道德的两个本质特性——一切道德都反映，维护一定社会一定阶级的利益，又都以或多或少的自我牺牲为前提。前者从宏观上赋予道德情感以社会功利性，后者从微观上决定个体道德情感的非功利性。就个体道德情感活动而言，毫无利己之心与专门利人之行的结合，正是道德情感的功利性与非功利性辩证统一的基础。
第四个特点：社会普遍性与个人独特性的统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通过一定社会一定阶级的道德教育，人们总会或多或少或强或弱地产生某种道德情感。道德情感不仅人皆有之，而且人皆“受”之，即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别人的喜怒爱恨。休谟指出：道德概念本身要求一种人类情感，这种情感使各个角落、最遥古的人的行为也成为道德上赞许或反对的对象。[①]这是道德情感社会普遍性的第一个含义。第二，道德情感的外显方式及其引发条件大体类似，如失去亲人会悲哀，事业成功会欣喜，犯了错误会悔恨。人同此情，情同此理，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第三，道德情感也如人类其他情感（如审美情感）一样，具有与人交流、共享、相互生发、互相感染的特性。道德情感的外显性特点使一个人的情感很快被别人洞悉，并自动地在人群中传递。一个人的情感可以感染别人，使别人产生与自己相同的情感；别人的情感也可以感染自己，使自己产生与别人相同的情感。情感传递的速度远比科学文化知识的传授快。一个人的情感可以在短的时间内引起大范围反响和共鸣。这种情感共鸣正是道德情感具有相互感染性和社会普遍性的确证。第四，一定社会一定阶级所倡导的理想人格在道德情感方面的要求对全体社会成员普遍适用。封建时代的道德要求人们普遍具有忠君、孝亲的道德情感。社会主义时代则要求人们普遍具有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社会主义的道德情感。
道德情感的社会普遍性是就社会总体而言的。就每一位社会成员而言，其道德情感又是各各特殊具体多样的。首先，道德情感作为主体对客体刺激而产生的心理感受和体验，具有鲜明的主观倾向性。影响主体情感状态的主观因素有道德认识深度、文化素养、社会阅历、性格特质、评价能力、预前情绪等。主体主观因素的差异导致人们对同一刺激可能产生不同的情感体验，“亲者痛，仇者快”就是一种典型。《淮南子·齐俗训》有句，“夫载哀者闻歌声而泣，载乐者见哭者而笑。笑可哀者，哀可乐者，载使然也。”这里的“载。乃指主体的预前情绪状态。其次，人们的情感强度和外显方式也各不相同。有的人情感热烈奔放，有的人情感隐蔽含畜，喜怒不形于色。同一种情感，不同的人在程度上也有差别。如对不幸者的同情，有人仅停留在怜悯的程度，有人怜悯之外加体恤，有人则深感痛惜。同是义愤，有人微愠，有人恼怒，有人愤怒，有人震怒，如此等等，呈现出一幅幅各具特色的情感肖像。
道德情感的社会普遍性存在于个体特殊性之中，道德情感的个体独特性中包含着社会普遍性，这就是道德情感的社会普遍性与个体独特性之间的辩证关系。只有既承认人们道德情感之理性前提、引发条件、感染传递的普遍性、共同性，又尊重人们道德情感的个性化、多样化、才能使人类情感和谐共振，更具魅力。
第五个特点：稳定性与变易性的统一
道德情感积淀在人的心理结构之中，构成深层心理定势，因而具有恒久性、稳定性的特点，会在主体各种社会交往中反复表现出来。但道德情感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个人的情感在活动过程中会出现两极情感的转化，如“乐极生悲”、“回嗔作喜”、“破涕为笑”、“喜散愁生”、“化恨为爱”等，还会出现从单纯到复杂、从浅露到深沉、从微弱到强烈、从病态到健全、从一个阶级到另一个阶级的进行。毛泽东同志曾具体生动地描述过自己道德情感的转变过程：“我是个学生出身的人，……那时，我觉的世界上干净的只有知识分子，工人农民总是比较脏的。知识分子的衣服，别人的我可以穿，以为是干净的；工人农民的衣服，我就不愿意穿，以为是脏的。革命了，同工人农民和革命军的战士们在一起了，我逐渐熟悉他们，他们也逐渐熟悉了我。这时，只是在这时，我才根本地改变了资产阶级学校所教给我的那种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感情。这时，拿未曾改造的知识分子和工人农民比较，就觉的知识分子不干净了，最干净的还是工人农民，尽管他们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还是比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都干净，这就叫感情起了变化，由一个阶级变到另一个阶级”。[②]道德情感由一个阶级变到另一个阶级，乃是最深刻最彻底的情感变易。另外，随着新旧社会形态的更替，社会道德形态发生重大变化，道德情感内容也相应地发生变迁。如在社会主义时代，爱祖国的道德情感比封建时代的爱国情感就增添了新的内容。道德情感这种变易的势态，为人类情感世界增添了绚丽多姿的色彩，为人类情感的升华开辟了广阔的前景。
道德情感的稳定性是相对的，变易性是绝对的。稳中有变，以变求稳，是道德情感活动的一条重要规律。
人间最重是真情。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和人们利益关系的重组，社会成员的道德情感状况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道德情感的教育和培养工作也越来越受到社会的重视。全面把握道德情感的特征，对于我们正确估量道德情感的作用，揭示道德情感活动的规律，科学总结道德教育的历史经验，探寻开展道德情感教育的有效途径，无疑具有重要的意义。本文所议，仅作抛砖引玉。
注释：
[①]参见周辅成主编《西方著名位理学家评传》，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8月第一版第365页。
[②]引自《毛泽东选集》人民出版社1953年5月北京第一版，1996年8月上海第3次印刷，第85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