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语言学研究中的图形学实例_语言学论文

Glottogram在地理语言学研究中的一个实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语言学论文,实例论文,地理论文,Glottogram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引言

语言的研究,始于人们注意到语言的差异。虽然形成语言差异的原因很多,可是语言因空间因素所形成的分歧,是语言差异最显著的部分。所以索绪尔(1996[1916]:267)说:“语言学最先看到的就是地理上的差异,它确定了对语言研究的最初形式。”因此在近代语言学的研究中,地理语言学的研究率先产生。

在地理语言学的研究对象上,大致可以区分为三类:线的地理语言学、面的地理语言学和立体的地理语言学。线的地理语言学,例如调查一条道路沿线各聚落的方言比较;面的地理语言学则是以地理平面为对象,调查某一地区方言的分布状况,以及方言的比较研究。上述两类研究,都只能观察单一变项,而立体的地理语言学则可观察多个变项。(大桥圣男2002)

传统地理语言学学者对空间的关注只在地域上,对方言的分布范围与地区差异尤其重视。他们把不同地区间的语言差异描绘在地图上,将空间的意义缩小成语言地图上的具体数据。这种只重视地理空间的地理语言学研究观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社会语言学的出现,才有了根本的改变。

社会语言学研究把空间和社会对语言变化的作用区分开来,从空间、社会和时间等不同角度研究语言的异质性。认为三者既是“自然的联盟”,又是各自独立的学科。地理语言学研究空间(地理空间)上的变异,而社会语言学研究社会(社会空间)中的变异。因而社会语言学的研究将地理因素造成的差异排除在外。

产生于日本的Glottogram(グロツトグラム)研究方法,则将传统的地理语言学与社会语言学巧妙地结合起来,进行交叉研究。因为是把语言同时放在地理平面与社会平面上来观察,所以是“立体化的地理语言学研究”。

二 何谓Glottogram?

Glottogram由“glotto”和“gram”两个词根组成。“glotto”指关于语言上的,“gram”则指关于图表的①。我们可以理解成,Glottogram是指研究受访者年龄和地理要素关系的图表。根据真田信治(2002:346)的说法,Glottogram这个词是在1969年于日本被创造出来的。这种方法强调把语言的地域差异和社会差异结合起来进行研究。在现代日本语中,语言差异主要是地理和年龄这两个因素造成的,这是Glottogram研究法在日本产生并被广泛使用的原因。这种“location×age”绘制图表的观念,是日本所特有的研究方法。1969年以来,日本学者利用Glottogram方法,取得了很多研究成果,例如真田信治(1971、1991),井上史雄、永瀨治郎、泽木干荣(1980),井上史雄、荻野纲男(1984),德川宗贤(1985),都染直也(2002a、2002b),等等。

Glottogram产生的原因,是为了克服语言地图只能呈现平面资讯的缺陷。因此,Glottogram图表的主要用途,是作为语言地图的辅助工具,以及当作架构理论的模型。即Glottogram的基本概念是一种图表,而非地图。Glottogram能详尽地展示语言接触和变化过程,可是该研究方法也有局限性,就是在安排调查计划时,调查点的位置必须是线性的。所以我们看到,Glottogram的调查研究,往往是沿着公路、铁路或是河川的两侧来进行的。图1是真田信治(1984:121-122)所绘制的富山利贺川流域的Glottogram图,为Glottogram的研究范例。

日语“汗の”的/se/音,古音为[∫e],过渡形式[e];现今新形式则为[se]。我们可以观察到[∫e]和[e]这两个念法,地理上只限于利贺川E地点以上的上游地区,年龄层上主要分布在60岁以上的老年人。青年层除了J地点外,全都已接受新形式[se]。另外,E地点以下的下游地区,每个年龄层都已接受[se]这个新形式。可见,无论是在地理上还是在年龄层上,“汗の”的/se/音,古音[∫e]演变成新的形式[se],都是呈现渐层扩散。也就是新形式[se]在地理上是由下游往上游扩散,在年龄层上则是由青年层往老年层扩散。

虽然Glottogram可以清楚地呈现出语言变异的分布和语言扩散的方式,但是它无法描写平面数据,这是公认的缺点。有鉴于此,笔者(2008)将Glottogram改良成能够展现平面现象的三维Glottogram。见图2。

由图2可以观察到,双溪乡长源村和贡寮乡福隆村这两处正位于/tsin44/(真)、/tsin51/(尽)的接触地区,所以原本该念/tsin51/(尽)的地区由青年层开始产生变化。三维化的Glottogram把图表与语言地图紧密结合,将语言在空间中的变异情况完整地呈现出来。

三 台湾中部地区西部沿海的一些语言地理特点

下文介绍笔者正在进行的“语言在时空中扩散传播研究”项目(NSC99-2811-H-002-004)的部分研究成果,用以展示Glottogram在地理语言学研究上的效用。

3.1 螳螂

由表1可见,在中部地区“螳螂”的说法主要分为和/tshau kau/两种。集中分布在大甲至福兴、麦寮至四湖这两大区间,/tshau kau/则分布在其他地区。就分布上来说泾渭分明。比较和/tshau kau/这两个词汇,明显没有任何音韵上的关系,所以应该不是词汇内部分化的结果,而是词汇来源不同造成的。由于台湾汉族移民大多来自大陆闽南地区,因此应考察大陆闽南地区关于“螳螂”的说法②。

可见今泉州市区、晋江、南安、石狮、惠安等传统所谓“三邑”地区,都有“螳螂”称为的说法。

综合上面的资料可见,同安、厦门以南地区多说/tshau kau/,而三邑地区则说。1928年日本人在台湾出版了《台湾在籍汉民族乡贯别调查》一书,该书数据应比较可靠。书中所记录的台湾中部沿海地区居民的来源如表4所示。

将祖籍资料与“螳螂”的和/tshau kau/两种说法的分布情况相比较,可以清楚地发现,祖籍三邑人占多数的地区,都是说;而非三邑人占多数的地区则说/tshau kau/。可见,和/tshau kau/的分布,应该是移民来源的不同造成的

3.2 拖鞋

由表5(见下页)可见,/tshiεn thua a/和/thua a/两个词形在地域上的分布总体比较均匀,但在年龄分布上有显著的差异。1970年代是这两个词形分布出现变化的关键时期。在1970年代以后出生的几乎都说/tshiεn thua a/;而1940-1960年代出生的/tshiεn thua a/和/thua a/的分布势均力敌;1930年代以前出生的则是/thua a/的分布占了绝对优势。可见/tshiεn thua a/的势力正在逐渐扩展。要特别说明的是,虽然清水、梧栖、龙井以及口湖等地始终保持着/tshiεn thua a/的说法,但是这几个地点并非/tshiεn thua a/的扩散中心。理由有二:一是这几个地方并非市区,所以对周边的影响有限;二是/tshiεn thua a/在台湾本来就是“拖鞋”的一个普遍说法⑥,所以/tshiεn thua a/并非一定从这几个地区开始扩散的。

/tshiεn thua a/的说法能在青年层迅速扩展,应该是/thua33 a53/和/thua55 a53/(抽屉)“同音冲突”的结果。因为台湾年轻人的闽南语能力迅速降低,国语几乎成为他们的母语。/thua33 a53/、/thua55 a53/这种藉由音高来分辨语义的词语,习得时具有较大的困难。相对而言,/tshiεn thua a/由于多了/tshiεn/这个附加修饰成分,区别度更大。因此,在1970年代以后出生的青年层,/tshiεn thua a/的说法急速扩张。

在笔者所能见到的福建闽南地区的语料中,“拖鞋”只有/ue(e)thua/和/tshiεn thua/这两种形式。在《厦英大辞典》(1873)中也仅收录了这两种形式,都不见/thua a/的形式。/ue(e)thua/这个词形,符合闽南语中心语在前、限定语后置的构词法,所以它必然早已产生。/thua a/的产生,应该是/ue(e)thua/中心语素脱落、限定成分中心语化(词根化)的结果(岩田礼2007:20),即/ue(e)thua a/→/thua a/的变化。由此推测,/tshiεn thua a/这个形式,则是/thua a/这个形式产生之后,又以限定语前置的构词法变化出的新形式。

3.3

在笔者所调查的台湾中部地区西部沿海的海口腔中,“”的韵母有C://、Ct:/e/、J:/ue/三种变体。这三种变体在地理和年龄上的分布关系如表6。

由表6可以看出:

(1)C(//)的形式,只分布在清水至芳苑一带。除了清水与芳苑外,其余地区C(//)的形式大多只存在于老年层(1940年代以前)。

(2)J(/ue/)的形式,主要分布在竹南至大甲、大安以及大城至口湖两个地区。年龄层越低,J(/ue/)形式的分布越普遍。

基于上述两点,可以断定C(//)的形式是旧形式,J(/ue/)的形式是新形式。所以此区“”的韵母,正在进行//>/e/>/ue/的变化⑦。这个变化在空间的扩散方向,在地理上是新形式J(/ue/)正分别从苗栗和云林地区向台中和彰化扩散;在年龄层(社会)上是由青年层往老年层逐步扩散。现在将表6的二维Glottogram改绘成三维坐标的图表,如图3和图4。

由图3、图4可以看出,新形式/ue/在地理上从两端(地点1与地点19)往中间(地点7-地点12)扩散;在年龄层上由1990年代出生的往1910年代出生的方向扩散。

四 结语

Glottogram的研究方法可以视为地理空间与社会空间(年龄层)的交叉研究,除了可以观察语言在地理、年龄层间的传播方向,也可以观察新旧语言形式交替时,到底是地理因素的影响大些,还是年龄因素的影响大些。本文为台湾地理语言学研究进行了一些新的尝试。认为Glottgram不仅可以观察交通路线(如道路、河流)对语言传播的影响,还可以用来观察地理(无论线性或平面)和年龄两个因素的交互作用。Glottgram不再是辅助语言地图的图表,而是能够把空间中语言变异现象完整地呈现出来、将图表和语言地图紧密结合的立体化语言地图。

本文曾在“首届中国地理语言学国际学术研讨会”(2010年11月21-22日,北京)上宣读。

注释:

①这里据真田信治(2007)。但真田信治(2002)则称Glottogram的名称来自グロータースガ(W.A.Grootaers贺登崧),即“贺登崧的图表”。

②厦门语料来自周长楫、欧阳忆耘(1998);漳州语料来自陈正统(2007);东山和潮州的语料来自中岛干起(1979)。

③三邑的资料,是委托目前居住在泉州市的吕晓玲小姐(南安人)代为访问周边朋友的结果。

④线西庄包括今天的伸港、线西二乡。

⑤仑背庄包括今天的麦寮、仑背二乡。

⑥笔者本居住在台湾东北角的双溪乡,使用属于偏漳腔的宜兰腔,自笔者的外祖母到笔者,都是说/tshiεn thua a/。另外在福建闽南地区/tshiεn thua/也是个普遍说法。

⑦要特别说明的是,台湾海口腔//>/e/>/ue/的变化,可能是方言接触所形成的历时的改变。故台湾海口腔//>/e/>/ue/的变化并不能代表语音内部的历时扩散过程。它可能是//>/e/>/ue/,也可能是//>/ue/(经由方言接触而直接改变)。不过由表6所见,海口腔旧形式//被新形式/ue/所取代,将是未来的变化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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