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国际经济机制与国家主权的和谐共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国家主权论文,机制论文,和谐论文,经济论文,国际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D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0398(2006)04-0035-05
在国际机制的构建过程中，世界经济领域所形成的机制即国际经济机制起步最早，取得的成效最大，也相对成熟。国际经济机制是指全球范围内存在的、旨在调整国际经济关系的双边或多边的组织协调机构以及由其确立的原则、规则和国际交易习惯的总和。
一般说来，国际经济机制包含以下基本内容： (1)世界经济各领域和各层面上成立的各种组织协调机构，如，世界贸易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2)以上经济组织所确立的旨在规范世界经济运行的基本原则和规则，如世界贸易组织所确立的国际贸易领域中的贸易自由化原则、无歧视待遇原则等；(3)世界经济领域内签署的国际条约、协定以及国际社会所公认的交易习惯等。
在纪念联合国成立60周年首脑会议上，胡锦涛同志发表了《努力建设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的重要讲话，号召世界上所有国家紧密团结起来，把握机遇，迎接挑战，为共同建设未来的和谐世界而努力。这一号召在全球范围内引起了巨大反响和积极响应。在人类社会努力建设和谐世界的过程中，如何正确认识和处理国际经济机制与国家主权的关系就成了人们必然面对的首要问题。笔者认为，国家主权是一个历史的概念，它的范围、内涵、重心始终要根据时代的要求而不断发生变化。国际经济机制与国家主权是一个辩证统一的关系，两者相互影响，相互发展，共同促进。
一、国际经济机制以国家主权为基础并维护国家主权
美国学者罗伯特·基欧汉提出：“为了理解世界政治中的机制和机制变化，我们不仅需要懂得特殊的制度是如何形成和如何变化的，而且需要了解它们的进化怎样受到主权衍进过程的影响。”[1]205这说明，在国际经济机制不断发展和实践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要处理好其与国家主权的关系。当我们面对国际经济机制并决定对其采取什么样的政策和态度时，首先且首要的是必须坚持国家主权原则。而在坚持国家主权原则的基础上，我们也要勇敢地面对全球化的挑战，处理好国家主权与国际经济机制的关系，使两者能相互促进，互存互荣。当前，很多人更多的是从两者的对立面去考虑，把眼光和精力集中在两者的对立和矛盾面上。其实，我们承认国际经济机制与国家主权存在冲突的因素，但事物总是具有两面性，两者的排斥并不绝对，在某些方面和场合两者具有同质性。
第一，国家主权并不会成为国家迎接全球化、融入国际经济机制的绊脚石。世界上大多数的国际经济组织都主要是由主权国家组成的（如世界贸易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并且国际经济组织一般在主权国家的授权下才发挥作用。进一步说，主权国家都是经过慎重抉择之后，才签署协议加入国际经济组织的，并没有受到他国意志的干扰和强迫。对于是否加入或退出某一国际组织，各主权国家有充分的自主选择权。在以本国主权和利益为最高原则的基础上，各国权衡利弊得失，适当取舍，决定是否对国际组织让渡或收回部分权力，以实现国家利益的最大化。而且，如果没有相关国家让渡部分主权，那么，国际经济组织就不可能成立，更不可能发展得如此顺利并取得今天的成就。
第二，国际经济组织并不像有些人想像的那样只会削弱国家主权，相反，它也有强化主权的一面。由于国际经济组织大部分是由主权国家组成的，因此它不可能排斥主权。换句话说，国际经济组织首先是在达成国家主权共识的前提下建立的，即首先确立的是主权原则。其次，主权国家在加入一些国际经济组织之前或过程中就已经意识到了可能要让渡部分主权，意识到可能对国家主权造成一定的侵蚀，因此，大部分国家会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并采取一定的措施来应对这种情况，进而化解矛盾，使国家所遭受的国际风险降到最低程度。诚如日本学者正村公宏所说：“国际化与其说削弱经济性国家主权，还不如说是加强了各国政府的责任，即在充分理解本国经济政策的国际影响的基础上，采取适当手段，有效地行使经济国家主权。”[1]208
第三，国际经济组织所具备的功能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国家的利益，有利于维护国家主权。在国际经济组织中，各成员国都有发言权，都能在其框架内表达本国的意愿，争取本国的权益，在通过的决议和规则中，也应体现各成员国的利益和要求。这说明，国家主权并没有简单地被削弱。作为国际经济组织一员的成员国，其国家主权在其中得到了体现。各成员国在分享全球化带来的利益中，经济实力不断增强，综合国力不断提升，其维护国家主权的能力也就相应得到了提高。积极参与国际经济机制，是当今主权国家适应经济全球化发展的自觉行为和必然选择，它符合世界经济的整体利益，也维护了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主权和利益。
第四，在国际经济机制与国家主权的博弈过程中，从长远来看，参与国际经济机制所产生的正面积极作用总体上要大于负面消极作用。因为：(1)国际经济机制通过维护国际经济关系，降低经济风险，确保国际经济的良好秩序，从而有助于维护国家主权；(2)主权国家通过参与国际经济机制，融入国际社会，有助于巩固国家实力，增强维护国家主权的能力。以WTO为例，有人看到中国加入WTO后，把以前国内有关法规的条款进行了修改，以期与WTO的规章相适应，认为这是主权受约束的表现，实际上，中国的那些法规是在加入WTO以前制定的，中国加入WTO，意味着中国进一步投入到全球化的历史潮流之中，这是大势所趋，能为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注入一支强心剂。加入WTO后，中国必将得到更多的利益，经济将继续保持快速、稳定、健康的发展。
二、国际经济机制对国家主权的侵蚀和弱化
在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过程中，很多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都只是被动地卷入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之中，而不是经济全球化的发起者和推动者，目前，这些国家始终处于弱势状态，不占主导地位，更不是经济全球化的主体。国际经济机制突破了一国的界限，其发展和影响非一个国家所能单独控制，原本完全属于一国所拥有的国家主权，却日益成为全球或地区国际经济组织共同拥有的权力。出于经济发展的考虑及其对经济全球化进程的顺应，一些国家不得不在西方的压力下被迫在许多时候和许多问题上作出让步，从而难以有效地维护自己的国家主权，使国家主权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侵蚀和弱化。
第一，主权国家不能完全按照本国原定的经济模式和体制发展本国经济，而要受到国际经济机制的束缚。一国在参与国际经济机制时，首先要接受和认同现行国际经济机制所确立的经济机制和规则。在新的背景下，国家主权只有在不违反国际经济规则，不损害世界经济秩序的前提下，才能得到正常的维护和实现。因此，必须逐步改变国内原来不符合国际经济机制的各种要素，如，必须建立与国际接轨的市场经济，必须改变与国际体制不相适应的外贸体制、金融和税收体制等。因此，国家在决定本国的经济政策和经济体制时不再有充分的自主权，而必须按照国际经济机制的通行做法，与国际接轨，可见，一国的经济主权就受到了明显的损害。
第二，国际经济机制的发展伴随着政治国际化的发展，使国家政治主权面临着挑战。国际经济机制迅速发展，为政治国际化和全球化的发展奠定了基础。由于世界上各国经济的发展状况极不平衡，“经济上的不对称依存总会影响政治上的筹码”[2]。在经济和政治互动日益紧密的今天，经济问题政治化和政治问题经济化已成为国际关系中最引人注目的现象之一。一般来说，大国、强国在制定规则中居主导地位，而小国、弱国则可能是让渡主权，而得不到相应的实惠。20世纪90年代以来，少数发达国家凭借它们在国际经济机制中的主导地位，在全球范围内发挥经济和政治支配力，以各种借口粗暴地干涉他国的内政，使许多主权国家难以独立自主地处理国内政治问题，严重损害了这些国家的政治主权。
第三，一国参与国际经济机制必然导致一定程度的对外开放，吸引大量外资，让渡部分资源的使用权，因此也对主权产生了一些消极影响。例如，我国自1978年以来，已批准设立的外资企业达30多万家，实际利用外资2500多亿美元，大大解决了我国发展资金匮乏的问题，但外资从根本上讲是要追求利润的，一般是按照国际经济规则办事，受国内经济规则的限制较少，使得政府的宏观经济调控能力有所下降；国外投资公司在一国投资办厂只能使用该国的土地和自然资源，这在一定范围内削弱了国家的资源配置能力和领土管辖权；“三资企业”的发展导致了企业产权的多样化，使国家很难确定民族工业的范畴，保护民族工业这一传统政策无法落实，树立和保护民族品牌也就变成了一句空话；此外，在高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信息、网络和通讯等科技的高速发展也使得一国政府在调控这些因素时显得力不从心，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对国家主权造成了一定的侵蚀。
三、新干涉主义对国家经济机制的挑战
“新干涉主义指的是：在当前的国际环境下出现的一种以人道主义和捍卫西方共同的价值观为借口，以武力、制裁等干涉别国内政为手段，以推行霸权主义和构筑有利于西方的国际关系新秩序为目的的思潮和模式。”[3]自科索沃危机以来，新干涉主义在西方国家乃至在世界范围内逐步抬头。作为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一种表现形式，正对国际经济和政治关系产生着越来越大的危害。由于其产生于冷战后国际格局失衡和全球化趋势强劲的特殊大背景下，新干涉主义从多个层面对现行的国际经济机制构成了挑战，产生了冲击。
第一，西方主要发达国家政治、经济、军事实力在全球占有明显优势，基本控制和操纵了世界上主要的国际组织，使得新干涉主义有了实行其战略的基础和根源。“20世纪90年代的今天，由24个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组成的经合会在国民生产总值方面占了世界的80%，仅美日欧三方就占了2/3，比其他 100多个发展中国家国民生产总值的总和高出了3.5倍。”[1]215此外，西方国家还占了全球贸易总额的近 70%，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全球性金融组织中占有一半以上的份额。所以，这些都决定了新干涉主义在国际经济机制中必然拥有更多的发言权，而且可以利用其在经济上的绝对优势施加政治影响，进而主导国际经济、政治机制的构建取向，力图建立起符合其根本利益的国际新秩序。
第二，新干涉主义利用在国际经济组织中的强势地位，动辄以各种借口，超越权限范围，干涉他国经济主权，破坏了国际经济关系中一贯秉承的经济地位和主权平等的价值观。当下，一些国际经济组织已经成为国际政治行为主体，进入到了国际政治的运行轨道，并对国家主权和管理职能带来了直接和间接的影响。如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贸易组织等国际经济组织，也越来越频繁地介入或影响世界各地的经济事务。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来看，它原来的使命仅仅是监督国际货币体系，而现在在新干涉主义的操控下，施加的影响却是全方位的：它鼓励巴西等相关国家的稳定化计划；它监督波兰等国家预算的制订；它的负责人直言不讳地批评某些发展中国家军费开支过大，声称将根据裁军方面的举措来决定援助的数额等等，皆表现了新干涉主义对国际经济机制的影响和破坏。
第三，新干涉主义主要以“人权”和“人类共同的价值观”为借口干涉他国主权，冲击国际经济机制。在国际人权方面，新干涉主义以人权的监护人自居，动辄干预和指责别国的人权状况，甚至不惜以经济和政治制裁相威胁，强迫别国接受其主导下的所谓的国际人权准则，试图成为“国际道义”的化身。在世界经济方面，从全球经济合作、贸易自由化谈判到亚太经合组织等区域经济合作大多是西方推动和主持的结果。新干涉主义对伊拉克、海地、利比亚等国家的制裁可以很好地说明一些问题：新干涉主义别有用心地认为，上述国家的价值理念、经济体制违反了国际经济机制的基本原则，损害了全球的共同利益，因此，不顾国际关系基本准则对这些国家施以经济制裁和武装入侵，以达到利用国际经济机制实现其政治目的的企图。
四、国家主权的适应性选择与“主权回归”
如上所述，在国际经济机制的构建与实践过程中，国家主权面临着侵蚀和挑战。特别是对于独立与发展同样重要的发展中国家而言，如何有效地面对这种困境，已成为关系到本国如何在一个开放的世界既能维护独立，又能增进发展的一个战略性问题。经济全球化是不可阻挡的历史趋势，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阻止和扭转这一进程。一国如果担心主权受损而拒绝融入国际经济体制，无疑不是明智之举。因为彼此同在一个地球，各个国家只有参与国际经济机制并在其中发挥积极的作用，才有可能改变主权不平等的状况。因此，我们应在坚持国家主权原则的前提下，对传统的主权观念和政策进行积极的调整，使之既有助于维护自身的根本利益，又能增进国际经济机制的发展，以便在维护国家主权的过程中做出合理的选择。
（一）调整主权观念，积极参与国际经济机制
传统观点认为，国家主权从理论上说是一国对内最高、对外独立的权力，是一个国家的固有属性。随着时代的变迁，国际形势的发展，我们必须转换思路，改变长期以来在国家主权问题上的一些消极被动的观念，以一种更加积极主动的时代精神重新认识主权。其中十分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真正认识到国家主权是一个历史的概念，其内涵始终根据不同时代的具体要求而不断发展和变化着，也就是说是与时俱进的。法国的博丹认为：“主权就是超越于一切公民与属民之上的不受任何限制之最高权力。”[4]他认为一个国家的主权是至高无上的，不受任何人为的限制，也不为任何条件所拘束，这就是主权的绝对性。
主权的相对性表现在：(1)主权的基本内容经历了一个发展演变的历史过程，使主权的相对性有了历史的基础；(2)主权行使主体经历了由不可分割到可以分割的过程，即主权原来只为本国行使发展到让渡部分主权由国际组织行使；(3)国家行使主权的方式存在差异性和行使主权存在有限性。主权国家在自身不同的历史发展阶段，所追求的国家利益不同，所面临的本国国情和国际环境的不同，采取的方式也会有所差异。而主权行使方式的差异性恰恰表明了主权行使的有限性，之所以有差异是因为时间、地点、条件不同，也就是说是受时间、地点、条件限制的结果。
特别是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传统上的经济与政治主权的维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增加了更大的难度。因为当今世界经济与政治的复杂性和紧密联系程度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发展中国家要想在参加国际经济机制的过程中使自己的国家主权不受到任何侵害，是不现实的。一国只有认识到在当今世界国家主权维护的复杂性和有限性，才能以一种更加理性的眼光来审视自身参与国际经济机制的利与弊，并在其中作出一个较为明智的选择。所以，一国只有适当调整自己的主权观念，正确认识和处理好国家主权所维护的国家长远利益与眼前利益的关系，要科学地认识到承认主权的相对性是为了更好地维护本国的长远利益，是退一步以求获得更大利益。因此，主权国家应该抓住机遇，以积极主动而非消极被动的姿态融入国际经济机制中去，而且，只有真正进入国际经济机制的内部，国家才能享受现有机制提供的应有权利，为发展本国经济提供机会和契机，变被动为主动，化不利为有利。
（二）坚持国家主权原则，促进国际经济机制的健康发展
国际经济机制客观上要求主权国家为其发展开辟道路，这必然要求主权国家消除一定的民族壁垒限制，这样国家主权就受到一定的制约和侵蚀。主权国家固然要考虑全球化和国际经济机制发展的客观需要而做出一定的让步，但是国家主权原则是不容讨论的，一切言行都要以国家主权和至高利益为基础。大家知道，主权原则是当代任何国家必须遵循的一个基本原则，甚至任何一个小国或弱国也不会放弃自己对主权的坚持，这对发展中的国家来说显得尤为重要。因此，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主权国家都要坚持主权原则，有些西方国家鼓吹的所谓的“主权消亡论”是根本站不住脚的。国际经济机制一般以国家主权为前提，只有坚持国家主权原则，主权国家才能平等地参与到国际经济关系中去，才能平等地获得在国际事务中的出场权和发言权，同时也只有坚持主权原则，才能更好地体现国家的民族传统和基本国情，影响国际经济关系的自主、有序发展，从而推动国际经济机制的健康发展。
（三）改革相对落后的国家体制，提高抵御国际风险和维护国家主权的能力
一个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在积极融入国际经济机制的过程中，在经济和社会不断得到发展的同时，应当逐步对不合时宜的本国政治、经济和社会制度进行合理的改革，使其既符合本国实际，又能适应国际潮流的发展趋势。在当今国际政治经济形势已发生重大变化的情况下，主权国家如何从国情出发，及时对经济和政治体制进行调整，已经摆在国家的重要议事日程上。如，国家应当促进教育、基础设施和社会保障事业的发展；完善法制，改革公共管理，建设高效廉洁的法治政府；又如，在经济体制改革方面，各国应从本国国情出发，根据本国经济社会发展状况和进程来制定和实施切合本国实际的经济发展规划和经济体制，使本国的经济保持持续、快速、健康的发展。
总之，当一个国家的各种体制既能保持本国传统与特色，又能与国际接轨，那么，它就能不断地从参与国际经济机制中得到实惠，并把国际风险降到最低程度，不断增强本国的经济实力和综合国力，进一步增强维护国家主权的能力，从而使本国立于世界强国之林。
收稿日期：2006-0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