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经济实质是民主经济——对“市场经济实质是法制经济”提法的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市场经济论文,实质论文,经济论文,提法论文,法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近年来，围绕市场经济与法制建设同步发展的思路与实践，我国法学界提出了“市场经济 就是法制经济”的命题，并成为普遍承认流行的观点。毋庸置疑，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的提 法在我国传统的大背景下，在改革向深层次推进的过程中，曾经对于法制的完备、经济的发 展起过积极的作用。但结合我国市场经济和依法治国实践的进一步发展，我们就会发现这一 提法有着许多方面的局限性。本文拟就此谈点个人看法。
一、“市场经济实质是法制经济”命题的局限
从市场经济的本质特点和我国市场经济的实践来看，“市场经济实质是法制经济”的提法 有如下的片面性和局限性：
其一，计划经济并不等于权力经济。提出“市场经济实质是法制经济”命题的理由之一， 认为计划经济就是权力经济，所以，与计划经济相对而言的市场经济实质是法制经济。虽然 法制经济是与权力经济相对而言的，但计划经济并不等于是权力经济。因为，计划经济并不 是一般地否定法制的意义，恰恰相反，它还十分重视法制对于计划经济的保障作用，强调民 主管理和民主权利对生产率提高的意义，并倡导企业职工的主人翁精神、稳定的行政隶属关 系，使生产、流通、分配的各个环节依一整套井然有序的规则体系有机地衔接成为可能。当 然，这里的法制意义是在于强调行政法规范体系，强调法规对计划执行的保护作用。因此， 我 们不能片面地认为计划经济就是权力经济，并把此作为“市场经济实质是法制经济”命题 提出的理由，这显然是不科学的。
其二，市场经济的实质也不等于法制经济。固然，在市场经济的运行过程中，从市场主体 的塑造、市场秩序的维持，到市场行为的规范、社会保障的建立，都离不开法的规范和保障 作用。但是，市场经济对建立法制的这种保证性的渴求并不是一种“必然性”，而是一种“ 应 然性”，它并不会导致法制的自然建立。因为法律是人们在社会实践过程中，通过理性思维 建立起来的理性产物，所以只有符合最广大人民群众利益和理性追求的法律才是“法制 ”所要求的“法”。否则，只是徒具法的形式而已，并不是真实的法。我国个别地方政府的 那种按其部门首长之意志，为扩大本部门权力，任意收回或剥夺已由宪法和法律规定的公民 和法人的权利的所谓法制愈是加强，离民主的法治愈远，其对于市场经济的干扰损害，更甚 于单纯的个案侵权行为，因为它往往是盖上了国家意志的图章的立法侵权行为。法律自身的 这种 理性思维产物，导致了法制功能具有滞后社会行为的缺陷，且有“徒法不足以自行”的结果 。可见，个别地方政府单纯地强调“法制”，无限地扩大“法制”的作用，就很容易忽视和 歪曲市场经济的本质和原意，而忘记法制仅仅是保证市场经济运行规范化的本质属性。如果 我们片面地认为“市场经济就是法制经济”，也无法避免个别执法者滥用职权和歪曲法意， 也无法避免法律受到权、钱、情、色的影响，这样的市场经济绝对不是我们所要的法制经济 。
其三，法制经济并不是市场经济的本性。同计划经济相比，市场经济更尊重市场主体的权 利及其理性判断，具有平等、权利、自主的特征，蕴含着更多的民主精神。这是因为，一方 面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相互作用看，市场经济承认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作用，同时重 塑市场主体、赋予其充分的权利和自由，因而极大地调动了市场主体的积极性、创造性、主 动性。这种生产关系的再造，解放了计划体制下压抑的生产力，市场主体用自己的聪明才智 和技能技巧，极大地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因此，我们说一个有效率的制度，其最根本的特 征就在于它能提供一组有关权利、责任和义务的规则，能为一切创造性和生产性活动提供最 广大的空间。另一方面结合中国市场经济的实践也不难得出这个结论。包产到户实现了广大 农民对土地使用权的行使自主化；经营改革使企业形态多样化、平等化、法人化；经济生活 的契约化；经济投资主体趋向多元化；公民个人消费选择的自主化；宏观调控趋向合理化、 法制化等等，都反映了经济民主精神的内容。可见，法制经济并不是市场经济的本性，而民 主 经济才是市场经济的本质属性。
二、“市场经济实质是民主经济”命题的缘由
任何一种经济模式和经济体制对生产力的推动、促进作用，都是由其经济民主性决定的。 经济民主是相对于经济集中而言的，它所强调的是企业法人和自然人的合法权利的保护。凡 是经济民主的体制，必然对生产力起到推动、促进作用，反之，则是压抑、阻碍作用。说“ 市场经济实质是民主经济”是有其理由的：
第一，经济平等是市场经济运行的内在要求。我们知道，商品经济以社会分工为前提，以 社会消费为结果，以社会交换为实现方式。由分工生产到消费必须要经过交换这个环节来实 现。但是，交换是依赖于一定条件的，除了市场等要素外，最重要的条件就是交换主体双方 资格的平等性。因为，商品交换，要求排除特殊的社会身份和地位，如等级、职务、权力的 差别等，双方只能以商品交换者的身份公平、等价交换，这就培养了人们平等意识。可见， 这种平等性不仅是商品自然属性的内在要求，而且也是商品社会属性的本质要求。没有交换 ，就没有商品；同样，没有平等，也就没有交换。交换主体双方的这种资格平等性需要用法 律来做保护，它在法律上体现为市场主体人格的相互独立性和平等性，而无相互隶属性和附 属性。在具体的经济生活中，其集中体现为我们平常所说的市场经济中的三个经济平等：一 是市场进入平等。作为社会一分子的任何企业和个人都应享有参与市场经济活动的权利和资 格，而且可以用自己占有的信息资源、智力资源、财力资源、风险承受能力去追求自有财富 的 保值和增值。二是市场规划面前平等。市场经济不是权力经济，不允许有超经济的力量参与 竞争，更拒绝钱、情、色的非法介入。同时不允许在法律之外要求市场主体承担不公平的经 济负担，堵如各种税负、费用、集资、摊派等。计划经济条件下的那种因所有制、挂靠单位 等不同形成的不同待遇的歧视性政策，都应当取缔。三是竞争结果面前平等。计划经济条件 下，由于种种原因形成的市场规则面前的不平等及由此 导致的经营结果面前的不公平，在这里不应存在。既然市场经济要求市场规则面前人人平等 ，那么其竞争结果面前也应该是平等的。市场主体的经营成果最终体现为一定的经济利润， 经济利润的高低，对其决策责任的承担，不能因其种种情况而有所不同。
第二，经济权利是市场经济运行的内在保证。商品交换所要求的交换主体双方资格的平等 性，需要法律上的保护，并体现为商品经营者自身的经济权利。因为商品交换要求双方必须 有 权决定自己的行为，直接对自己的行为后果负责，这就培养了人的自主意识。历史学家和法 学家把人与社会的关系的演变过程分为义务本位、权利本位和社会本位三个历史时期，而市 场经济处在权利本位时期。权利本位的法律观念是尊重个人意志、财产和责任。凡法律没有 规定不能做的事，人们都可以去做，对经济权利较少限制、制约，多取保障和发展的取向。 这种权利本位的思想在现实经济生活中体现为三点：一是市场主体利己性。允许市场主体按 自身对市场规律的独立判断进行经营活动，每个人在参与社会关系过程中，都可由不同的利 益偏好出发谋求利益最大化、成本最小化，然后由“看不见的手”加以调节。只要不违背法 律，就应允许他去按照他的方式追求他的利益。二是公私产一体保护性。既然市场经济的参 与者以获利为目的，那么其对一定的财产拥有所有权也就成为理所应当的事；既然市场经 济的一切参与者一律平等，那么对市场参与者财产的保护也应公私一视同仁。三是法人权至 上性。法人的权利就是法人从事市场经济活动的资格。既然承认市场经济活动的主体具有法 人 资格，就应该保护他们在法律上拥有的一切权利。目前，我国对法人权的保护在某些部门仍 存在着许多问题：从权利保护上看，对于已获得法人主体资格的市场主体保护力度不强，侵 权案件屡屡发生，致使一些已获得权利资格者放弃权利，严重影响了公民投资的积极性。我 国的执法部门也应强化法人权利保护意识，树立“法人权至上”的思想观念。
第三，经济自由是市场经济运行的内在精神。在市场经济体制下，市场主体在商品生产、 交换、分配、消费诸环节，均出于自身真实的意志，而不是义务本位下决定于行政上级意志 或长官意志。这是因为市场主体已获得了平等的主体资格，而且这种资格又受到了法律的保 护。探究市场经济的运行机制，我们还会发现在它运行的整个过程中体现着一种精神，而且 这种精神是通过契约来体现和完成的。人们缔结契约关系，进行赠予、交换、交易等等活动 ，均出于自己理性的判断。商品交换，要求排除外在的强制及行业、地域限制，实行自由贸 易，这就培养了人的自由意识。导致市场主体双方去缔结契约的毕竟是他的自身自在的理性 判断，也即自由人格的实实在在的观念反映。这是一种表达自身意志、让渡自有权利的经济 自由精神，是一种自治意识的表达。在这里，市场主体是独立的判断，无对立者或第三者的 强制，法律保障这种判断和选择的自由。这种经济自由精神体现为：一是契约订立出于自愿 ，按主体愿望，自由选择缔约对象，并自由放弃、出让、变更其缔约权利；二是契约内容均 出于双方真实的合意；三是缔约双方的选择自由，因为双方在法律上是平等的、权利义务是 对等的。这种经济自由精神，促进了市场的正常运转，客观上也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
综上所述，无论是从市场经济的经济平等、经济权利和经济自由运行的要求看，还是从我 国市场经济的实践来看，市场经济更尊重市场主体的权利以及其理性判断，蕴含着更多的经 济自由民主精神。邓小平同志早在1978年中央工作会议上就讲过经济民主，并指出：“要切 实保障工人农民个人的民主权利，包括民主选举、民主管理和民主监督”，还提出了下放权 利，自主经营等一系列的经济民主思想，在今天看来都反映了一种民主的价值取向。
三、法制经济是市场经济运行的保证
与市场经济的民主性相对应，经济平等产生了体现法制的法人制度，经济权利孕育了法制 观念中的权利本位思想，经济自由则集中在契约关系中得以体现。可见，市场经济的民主性 和法制性并不矛盾，二者一为根本，一为保证。
如前所述，法制经济并不是市场经济的本质属性。但我们并不能就此否定法制经济提法的 合理性和先进性，也不能否认市场经济具有法制化的特点。我们只是说，这种特点始终 反映的是一种民主法制化的价值取向，经济民主是市场经济的本质，而法制则是市场经济运 行所必须的保障条件。
第一，经济平等需要法人制度的保护。我们说商品经济以社会交换为实现形式，而交换依 赖的条件是主体双方的平等资格。但是在交换的实际运行过程中，却存在着大量的不平等、 不公平现象，诸如欺行霸市、欺诈侵权、以强欺弱等等，严重影响了这种平等性的实现。对 此，需要用法律制度来制裁，去规范。坚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受法律规定之外的控制和 干预。法人制度要保护一切市场主体进入市场机会的平等和竞争条件的平等，维护所有参与 者在市场规则面前的平等和竞争结果面前的平等。无论职位有多么的高显，权力有多么的显 贵应一律平等对待，不得歧视，各有各的政策。计划经济的失败不仅仅是因为计划水平不高 ，领导人不够聪明或者什么其他的，而最大的问题在于所有的决策都集中在中央以后，就不 可能给个人或下级组织以硬约束，都是软预算约束，这才是计划经济失败的主要原因。计划 经济有大量的错误投资，但之所以能沿袭下去，是因为亏本了以后国家给补贴，或者再追加 贷款，或者通过其他办法救助，在人们对这些有预期结果以后，就会对决策不负责任。这些 教训我们是不能忘的。
第二，经济权利还需要法律观念的呵护。我们讲市场经济是权利经济，其意是说将从事经 济活动所需的一切经营权力还给经营活动的主体，即为权利本位。计划经济并不是这样，它 将从事经营活动应有的权力，从经营主体那里集中于上级，而其只有向上级尽义务的权力， 无任何经营自主权，即为义务本位。权利本位强调三大法律观念：尊重个人意志、个人财产 、注重个人责任。这些观念不仅在法律条文中得到体现，而且以立法的形式得以确认，并加 以强制执行。这样一来，经济权利得以呵护，社会经济活动树立并强化了“法人权至上”的 观念，一些地方巧立名目、乱设法律规定之外的不公平的各种摊派费用，增加公民负担的侵 权行为都会逐步得到禁止。
第三，经济自由也需要法律的维护。市场经济的高效率是有效地利用分散在大众中的信息 获得的，而要获得这些信息就必须给大众经济决策的自主权，这就是所谓的经济自由。因此 ，如果个人（包括地方官员）没有经济决策的自主权，他们就不可能运用自己掌握的知识信息 创造出更高的效率。计划经济的失败，不仅仅是资源配置上的无效率，而是没有给予、给足 经营主体决策的这种自主的经济权利。改革以来，我们通过放权让利，使人们追求个人利益 、而经济自由起了非常大的作用。但是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其中主要的问题是很多办 法是临时性的，并不规范，而且没有形成法律条文，受到法律的维护。一些地方往往不能依 法 行政，时有侵权行为的发生，经济自由难以在市场运行中得到实现。因此，今后的主要任务 不但是要抓紧立法，更重要的是要强调依法行政，维护广大经营者的经济自由权。
第四，民主经济更需要政治民主的守护。市场经济内在要求的经济平等、经济权利和经济 自由体现出来的民主精神，更需要得到政治民主制度的守护。共产党执政，就是要领导和支 持人民掌握管理国家的权力，切实保障人民依法享有广泛的权利和自由。保护民主经济的民 主政治建设的核心就是要把经济决策同立法结合起来，逐步形成深入了解民情、充分反映民 意、广泛集中民智的决策机制，推进决策科学化、民主化。决策要科学化首先就要民主化， 没有民主化，就不可能广开思路，广开言路，就谈不上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尊重群众的创 造智慧，谈不上民主经济。为了保证民主经济，还必须加强法制，使民主制度化，法制化， 使这种制度和法律不因领导人的改变而改变，不因领导的看法和注意力的改变而改变。只有 这样，才能保证人民群众行使民主权利，依法管理自己的事情，创造自己的幸福生活。在当 前，实现民主经济要进一步扩大到基层，加强基层政治经济民主建设，实行政务公开、财务 公开，让群众参与讨论和决定基层公共事务和公益事业。加强民主政治建设还要特别加强执 法和司法队伍建设，提高领导干部的法制观念和依法办事的能力，只有这样，经济民主才能 得以守护和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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