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赫芬古诗的地域特征_麻革论文

论《河汾诸老诗集》的地域特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诗集论文,地域论文,特征论文,河汾诸老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03X (2000)02—0075—05

元代房祺编的《河汾诸老诗集》是一部地域性很强的诗歌总集,它辑录了河汾间八位诗人的作品,这八位诗人是:麻革、张宇、房皞、陈赓、陈庾、曹之谦、段克己、段成己。共收录诗歌二百零一首。这些诗人的作品内容丰富,举凡咏怀、游历、思乡、悼亡、怀古、酬赠、伤别等,无所不及,从不同的侧面反映了时代特征、社会现实和文士心态。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河汾诸老诗集》的价值是不可容低估的。

要对《河汾诸老诗集》作出恰当的评价,首先得了解编者房祺其人。房祺,元大德间平阳(今属山西)人。据高昂霄《〈河汾诸老诗集〉跋》称,房祺曾为大同路儒学教授,惟《金史》、《元史》均未及其生平事迹。而房祺为《诗集》作后序时称己为横汾隐者,这就说明《诗集》极有可能是在房祺罢官后编就的。房祺《〈河汾诸老诗集〉后序》云:“往年吾友杨君仲德议成此集,不幸早世。仲德有云:不观遗山之诗,无以知河汾之学;不观河汾之诗,无以知遗山之大;不观河汾遗山之作,不知唐人诸作者之妙;不观唐人之作,不知《三百篇》六义之深意……虽然,吾乡学者如林,有能慕河汾之派,观是集者,知所兴起云”。这段话明确地告诉我们,房祺是在朋友的倡议之下编录此集的,而且他借朋友的话说明自己编录此集的目的和宗旨,无非就是为了阐发遗山诗学,突现河汾诸老与遗山间的渊源关系,揭橥金诗以唐人为宗的现象,以及河汾诗人何以成派的原委。因为他在《后序》里面直接称河汾诗人为派。应当说,这八位诗人所生活的时空条件是十分独特的,确实值得我们注意。这种独特的时空条件是构成河汾诗派的根本因素,本文主要试图辨明构成河汾诗派的地域因素。

房祺编此诗集,可以说就是从地域这个角度出发的,他的《〈河汾诸老诗集〉后序》开端云:“近代诗人遗山元先生为之冠,先生太原人,太原境与平阳接,河山胜概,地土所宜,习俗所尚,古今人物不殊。至如师友渊源、文章正脉,略与之等,故河汾间诸老与天下人材无让……或曰兑斋云中应人也,吾子列河汾之间者,得无附会欤?不然。兑斋之先诚应人,自客汴梁,北渡居平阳者三十余年,发明道学,为文楷式,指授后进,桃李光辉,盈溢其门。或教授乡里,或宦达四方,有二子叔举、季行,文笔亦盛传。而况状元王公,赵城人,曹之外父也。兑斋生而隐德,光辉汾晋,没而丘垅在焉,岂非吾乡先生欤?”这段话有两点颇可引起我们的注意:一是辨明遗山故里与平阳(今山西临汾西南)毗邻,太原遗山,河汾诸老,交相辉映,足可与天下人材争衡。二是极力阐明曹之谦(兑斋)为河汾间人。在他的推阐过程中,可明显地看出他具有浓重的乡土意识。而这种意识恰恰是房祺撰录此诗集的思想基础。

我们首先从诸老的游踪来看《河汾诸老诗集》浓郁的地方色彩。总的来说,这八位诗人生活在今山西南部黄河、汾水之间。他们主要与元好问相游从,因此他们的游踪具有十分明显的地域性。我们知道,元好问是北方文雄,他一生主要生活在北方。对于他的活动区域以及与当时文士间的关系,徐世隆《元遗山诗集笺注·序》有一段话可谓言之颇详:“遗山虽无位柄,亦自知天之所以畀付者为不轻,故力以斯文为己任。周流乎齐、鲁、燕、赵、晋、魏之间,几三十年,其迹益穷,其文益富,其声名益大以肆(着重号为笔者所加,下同)。且性乐易,好奖进后学,春风和气,隐然眉睫间,未尝以行辈自尊,故所在士子从之如市。”不难看出,元好问的文学创作活动有两个明显特点:一是他的文学创作植根于北方土壤之上,可以这么说是北方这片土地培育了元好问文学创作中的浑厚气质;二是元好问以他的学识襟怀确立了在文坛上的盟主地位,一时文士相与游从,蔚成风气,从而也促使金源文学蓬勃健康地发展。《河汾诸老诗集》所涉及的这八位诗人,他们与元好问之间的关系,也集中体现在这种地域性和游从风气上。而且,我们认为,地域性和游从风气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这八位河汾诗人大多与元好问有交往,他们活动的踪迹也大致与元氏相当。看一下房祺《〈河汾诸老诗集〉后序》中的一段话便可明白这一事实:“麻贻溪与元老诗学无慊,古文出其右,公言也;张石泉、房白云与元老游从南者;子飏、子京二陈昆仲与元老或诗或文,数相赠遗者;遯庵、菊轩有稷亭二段之目,与元老相次登第者;曹兑斋与元老同为省掾,日以诗文讲议者”。明河南按察司副使濩泽车玺在《〈河汾诸老诗集〉序》(下简称“车序”)中说得更为清楚:“太原元遗山金亡不仕,为河汾倡正学。麻贻溪、张石泉、房白云、陈子京、子飏、段克己、成己、曹兑斋诸老与遗山游,从宦寓中,一时雅合,以诗鸣河汾”。我们认为,房祺以及车玺的话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把元遗山看作是河汾诗学的正宗,是河汾诗人的领袖,这一批诗人犹如众星拱月,围绕着元遗山,其游踪不出河汾,诗歌创作与遗山交相辉映,“可以说是对元遗山的最好衬托”[1](P.428)。事实也正是如此,金末元初出现了一批以元遗山为主的诗人群体(或称派),这一诗派的主要角色无疑是在河汾间活动的八诗人。应该说,自房祺编《河汾诸老诗集》始,即把这些诗人视为一个诗派的,而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地域所决定的。当然,把河汾诗人作为一个诗派来看待,还有其他种种复杂的因素,如具有大致相同的诗风、师友渊源、文章正脉等。车序即认为,房祺编此诗集,就是因为诸老“词藻风标,如层峰荡波,金坚玉莹,绝无突梯脂韦之习,纤靡驰弱之句”。清顾嗣立编《元诗选》,辑录这些金末元初诗人的诗歌,也正是为了突出这种具有北地特质的诗风,他在麻革的小传中如此说道:“录此,亦足见金源一时河汾诗学之盛,虽易世不衰云”。毫无疑问,这种诗风的形成,与诸老所生活的地域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而在中国文学史上以地域来命名诗文流派又是非常习见的现象,如“江西诗派”、“常州词派”、“桐城派”等等。另外,在词史上,因为后蜀赵崇祚编《花间集》而称温庭筠、韦庄等词人为“花间词派”亦世所公认。那么,我们又何尝不能说在中国文学史上、在“天苍苍,野茫茫”的北方有这么一个“河汾诗派”呢?又何尝不能因房祺编《河汾诸老诗集》而称麻革、张宇等为“河汾派”诗人呢?

下面我们试从河汾诸老的作品出发,来具体探讨一下《河汾诸老诗集》的地域特征。这一特征主要表现在他们写了大量的以游历和山水为题材的诗篇。如被誉为“中州人物一元龙,卓荦英才块磊胸”[2] (P.641)的麻革便多此类诗作,而其所写亦多河汾间风物,例如《送杜仲梁东游》诗云:

野马何决骤,飞云何悠飏。商岩不足稽此士,又欲东略宋与梁。青山不知老,白日乃许忙。菊潭之水清泠渊,野人饮之得长年。芳浓不买寿,淡泊差可久。北山峨峨苍翠巅,丹崖石老生紫烟。灵芝秋杞老霜骨,黄精茯苓饱新斫。望君崭崭病以癯,酌之食之可以还肤腴。况有刘荆州、元丹丘,子宁舍之汗漫游。凉秋佳月酒一杯,送子东下心徘徊。半山亭前一茅屋,岁寒霜劲君当来。

从诗中“商岩不足稽此士,又欲东略宋与梁”两句可知,他的知友杜仁杰将从内乡东游宋梁(今河南开封、商丘一带)。麻革“北渡后,尝自代门逾代岭之北,留滞居延。己亥夏赴试武川。及秋归,道浑水,访刘祁京叔于浑源。登龙山绝顶,自作游记。隐居教授而终,人称为贻溪先生,有诗文行世。信之正大中与张澄仲经、杜仁杰仲梁隐内乡山中,日以作诗为业”[3](P.1)。由此可见,麻革的行踪主要在今山西、河南境内。诗中所写“菊潭之水”、“半山亭”均为内乡的风土景物。《嘉庆一统志》有云:“菊水,在内乡县西北五十里,亦名菊潭”、“半山亭,在内乡县西北一百二十里,河半山间,宋张舜民建”。元好问等一时文士皆咏及此水此亭。麻革的这首诗写与友朋间的离愁别绪,以具有地方特色的景物来烘染,朴质苍劲,极具北地风情。另外,在麻革的诗笔下,北国河山有其独特的美感,直可浸染读者,如“太行云幂幂,代北雨骚骚”(《上云内帅贾君》)、“秦川郁相望,渭水流沄沄。黄河中折倏复来,太华倚天青壁开”(《关中行送李显卿》)、“万古津茅据上游,崤函西去接秦头。悲风鼓角重城暮,落日关河百战秋”(《过陕》)等,真可谓“层峰荡波”,一点也不纤靡驰弱。

这种具有地域文化特色的创作,在二陈兄弟(陈赓、陈庾)的诗作中也都相当突出。元程钜夫《故河东两路宣慰司参议陈公墓碑》谓陈赓与长弟陈庾、季弟陈膺齐名,“太原元好问号为三凤”[4](P.306),亦即“河东三凤”。程氏又称陈赓“学闳肆演迤,以力行为本,不棘棘章句,不矜矜自道。其为文雄健雅丽,务极其意”[4](P.306)。其创作风格可见一斑。陈氏兄弟都写有《蒲中八咏》诗,一为五绝,一为七绝,可谓各领风骚。“蒲中”,大约在今山西永济县附近。所谓“八咏”,亦即吟咏蒲中八景,即:蒲津晚渡、虞坂晓行、舜殿熏风、首阳晴雪、东林夜雨、西岩叠、妫汭夕阳、王屋飞湍。如陈赓《蒲津晚渡》诗云:“云涛注壶口,水府蟠九垒。公子莫争舟,蛟龙方骫骳。”诗中所云“壶口”,乃山名,在今山西吉县境内。黄河自北来流经山侧,上下游河床高低悬殊,水势倾注如壶口,这种雄壮奇特、气势磅礴的情形在陈氏“云涛注壶口,水府蟠九垒”的诗句中得到了十分形象的体现。再来看其弟陈庾的《蒲津晚渡》:“中条山色照黄河,竞渡行人晚更多。城上危楼倚霄汉,凭栏有客正悲歌。”苍劲悲凉,不让其兄。中条山色,薄暮黄昏,众人竞渡,高楼悲歌,所写蕴含着极浓的北方文化趣味。另外,像“段氏二妙”中的段成己以及曹之谦等也都涉猎过蒲中景色,在他们的同题诗作中,如成己之《虞坂晓行》、《首阳晴雪》,曹之谦的《蒲津晚渡》等,无不使读者感受到郁勃的北地情韵。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段氏二妙”之段克己的那首《乙巳清明游青阳峡》,全诗曰:

东山气象太猛悍,万马骎骎来楚甸。中分不肯割鸿沟,锻砺戈矛期一战。西山折北如西汉,独余绛灌奔而殿。谁为刘项决雌雄,赖有韩彭力相援。卢沟直下两水合,泯泯暗流通一线。突为瀑布出山口,流沫成轮浪成旋。前途百步落石瓮,黛蓄亭渟那敢眄。沉沉南去若白虹,为屿为泜互隐见。凿开混沌几千秋,世俗虽见如不见。今人谁有笔如椽,为写佳名传宇县。人间佳节重清明,呼儿折简招诸彦。一生能著几两屐,佳处每欲经行遍。山灵著意劝游人,吞吐烟霞生万变。山阿玉女跪焚香,岩畔仙人一笑倩。坐者俨若帝王尊,剑佩雍容侍闲宴。植者磊落如巨人,聚立广庭议封禅。拱者矫矫如勇夫,执戈夹戺,花著綦弁。平滩浅濑乍可揭,溪路曲随峰势转。葛屡偏宜苔藓滑,行襟时被蔷薇罥。当面烟岚翠舞蛟,出岫闲云飘素练。群行不复事拘检,眼正明时脚还倦。班荆共坐溪上石,粔妆浊醪具时馔。良辰无奈夕阳催,羽觞正要清歌荐。醒心况复有寒泉,玉池遄返成三咽。三分春色二分休,风外飞花时一片。古人行乐欲及时,半百之前犹掣电。惟有爱山缘未断,梦寐孱颜添健羡。一穷到骨不自治,虚负胸中书万卷。谩向山中老却人,生来不识荆州面。肝肺槎牙倩酒浇,顾我非狂亦非狷。纷纷世上无真是,弃置从渠若秋扇。归来新月偃林梢,寂寞衡门掩深院。

这首七古,称得上是金元长篇山水诗中的佳作。全诗文字奇崛、瑰丽,写山中景物,雄浑奇丽,动人心魄。诗人十分巧妙地把峡中群峰喻为金戈铁马的刘项决战,与“气象猛悍”的北方河山极为相称。诗人描绘峡中瀑布,更是驱遣自如,恣肆奔放,通过“帝王尊”、“巨人”、“勇夫”等生动具体的比喻,把千姿百态的山峦转变成颇具阳刚之气的人物形象,具备了造型艺术的美感。总之,这首诗写青阳峡的山水云岚,笔力劲健,气吞万里,流露了诗人赞美自然、热爱祖国山川的强烈情感。段氏记述青阳峡之游,突出北方山水的崇峻崔嵬,似乎是他努力追求的目标,这是我们从本诗中的字里行间所能获得的信息内含。

总而言之,河汾诸老是一个地域色彩很强的诗人群体,因而房祺裒集《河汾诸老诗集》便具有彰显的地域特征,这是自然之理。而他们的游历、山水等诗篇尤具这种特征,更是毋庸置辩的。即便在其他题材内容的诗作中,诸如思乡、送别、悼亡、酬赠、怀古、写景等,也时时显露出这种特征来。在这些篇什中,“关中”、“秦川”、“太华”、“嵩阳”、“朔风”、“塞草”、“林虑”、“汾水”、“滹水”、“淅川”、“隰州”、“晋州”、“并州”、“西州”、“晋山”、“洛邑”、“河东”等名称时常寓目,而且已变为有鲜明地方色彩的独特的诗歌意象。当然,这种特征的形成,有着多方面的原因,其中自然环境对于人的气质的影响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我们不得不承认,在文化史上有这么一个基本的事实,那就是“文化的地域色彩,正是它生命力的表现最为强烈的地方”[5](P.137)。文学流派的形成往往与地域有关,而地域不同,文化环境、自然环境等也不同。黄河、汾水间的山山水水,是麻革等八位诗人生活的自然环境。河汾间山川雄伟峭拔,广漠浑厚,它们影响着这些诗人的情感和性格,所谓“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北人之强悍粗豪,南人之精明细腻,一般来说是由不同的自然地理因素所造成的。清代黄汝成《日知录集释》卷十三“南北学者之病”的案语云:“疆域既殊,材质斯异,自非魁瑰,多囿土俗。秦晋僿鲁,吴越剽诡,凡有撰述,视彼情性,南北异学,自古然矣。”明确指出人的情性材质多由疆域殊异所致。不可否认的是,自然环境对人们审美趣味的形成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河汾诗人长期生活在秦晋之地,雄奇的山峦,广阔的黄土,奔腾的河川,一次次地印在情感记忆中,当这些画面倾注笔端时,他们则崇尚刚健,追求豪放,乾坤清气,充塞其间,诚如清翁方纲所言:“大约以幽、并慷慨之气出之,非尽追摹格调而成”。我们认为,河汾诸老作为一个诗人群体、诗歌流派,实际上已演化为带有地理文化因素的派别。房祺所编《河汾诸老诗集》正显现出这一诗歌流派的地域文化特征。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河汾者老生活在金元之交,其间兵连祸结,社会动荡。这一特定的时代使他们的作品形成了悲凉幽怨的基调,如陈赓《寒食祀坟回登临晋西原废寺》诗云:“前朝废寺枕山河,尚有摩云窣堵波。故国已非唐日月,老僧犹指晋山河。年来筋力登临倦,乱后心情感慨多。石藓荒碑碎文字,他年更得几摩挲。”又云:“当年云构倚天开,一夕烟尘化劫灰。佛阁丹青余瓦砾,禅房花木亦蒿莱。春风万里骚人怨,落日千秋杜宇哀。断础荒烟无限意,一章诗律为谁裁。”在丰富的情感体验中确实蕴含着极深沉的时代内容。因此,强烈的时代性,是房祺《河汾诸老诗集》呈现于我们面前的又一道奇特的风景。

总之,在金代文学史上,河汾诸老作为一个诗歌流派,有待我们继续深入地进行研究,无疑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课题。

收稿日期:1999—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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