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蝉”与“壳”的“散文味”_散文论文

解读“蝉”与“壳”的“散文味”_散文论文

品读《蝉》《贝壳》的“散文味”,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贝壳论文,散文论文,品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散文教学历来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许多老师不知道怎么把握散文教学的一些本质性和规律性的东西,稍不留神就把散文教成了记叙文或议论文。有一次与老师们交谈散文教学时,互相启发,发明了一个“散文味”的词(或许是受到“语文味”一词的启发),认为“散文味”具有理念和方法的意义。问题是,如何达到这样的目标?我以为,辨文体、抓特征、讲知识并据此深究细研文本,或许是达到这样的目标的手段和途径之一。换句话说,散文的研读与评价有着广阔的空间,除了把握它深蕴的绮思妙想外,还要把握它神形兼备、虚实相生的特点,把握它构思奇巧、形式精美的特点,把握它语言精美隽永、抒情味浓的特点……庶几触及散文教学的一些本质和规律性的东西。下面就以人教社初中《语文》七年级(上)新换的《短文两篇》(《蝉》《贝壳》)为例,说明如何依据散文的文体特征去开掘文本的深意、新意,读出和教出“散文味”来。

《蝉》《贝壳》出自港台女作家之手,颇有清新、空灵、雅致的特点。本来它们各有鲜明的个性,即内容和写法上有着很大的差异;但是,如果按散文文体特征、文体知识来考察,它们又有着较多相似性。由此将两文相互对比映照,一并解说,颇有一番意趣。

一、以小见大

《蝉》写“一只病蝉”,《贝壳》写“一枚贝壳”。作者反复强调它们的小,那只病蝉“那么小”,“是曾知知不休地在树上过日子的小东西”;那枚贝壳“很小”,“一枚小小的贝壳”上面还带着“小点”,里面有过“小小柔软的肉体”。这些自然界里所见到的最小生命体,为什么容易进入女作家的视野,为她们所熟悉所感悟?实是小景小物易于遇见,易于观测和把玩,也易于引发女作家写作的灵感。难道女作家忽视那些大景大物?大景大物也可以摄入散文写作的视野,只是驾驭起来难度稍大,所费笔墨不少,篇幅难于控制。于是小景小物多为散文作家尤其是女作家所青睐,这既是由散文形制短小的特点所决定的,又符合作家们的感觉陈述、思维表达的偏好。以小见大是散文写作的惯例,尽管我们说散文世界所包容的应是宇宙、社会、个体、心灵的一切,但是作家们大都从所熟悉的小处写起,偏爱片云丝雨、孤树细草的小景小物以及一闪念、一悸动的细微的内心体验。

然而,从小处写起、从小处切入,并不是止于小处、满足于琐屑,而是在散文的世界里钻一个小孔,以窥视辽阔广袤的世间、复杂多样的精神天地。你看,《蝉》起于写病蝉,终于“那是蝉的生命的意义”的思考和感叹;《贝壳》起于写在海边捡贝壳、把玩贝壳,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叹息”,既感慨贝壳的生命之特异,又激励自己要有所作为。可以说,事物虽小而意义甚大。“意义甚大”才能引发作家心慕笔追、临文成篇的冲动;如果没有找到“生命意义”之类的感想,那么小景小物再精美再有趣,也不足以写成称心如意的散文,作家们就会先“沉淀”一番,等有了思想的“结晶”再动笔。

二、由实入虚

两篇小散文首先给我们展示的是鲜明的画面,有特定的时间和地点,特定的主体物和背景,甚至写起来不避“琐细”。你看《蝉》的作者“在树下拾得一只病蝉”,它“透明的翅收敛了,身躯微微颤动,没有声响”;《贝壳》写“在海边,我捡起了一枚小小的贝壳”,把玩于手中,“仔细观察”,凝视其中“回旋的花纹”“复杂图样”。这些主体物的精细描写,意在让读者眼睛明起来、亮起来,眼睛里有图、有画。但这还不够,又配上各自的背景,《蝉》的“今年”“窗外”“杜鹃花”“斜阳里”“秋风”等,《贝壳》的“海边”“阳光、砂粒和海浪”等,都是伴随主体物出现的背景。背景者,所以衬托主体形象、映照主体色彩也,总是为作家写景状物所喜爱的。

总之,一切都在具象化的进程中展开,使得文中闪出一幅幅画面。但是这种画面的呈现不是或者说不是唯一的写作目的。优秀的作家既是善于描画的人,又是深思者、善想者。凡是给我们展示实物图景的,都是“实”;凡是作家议论抒情的,都是“虚”,这些“虚”的东西就是深思、善想的“结晶体”。我们不妨稍加解剖《蝉》,来看作品如何渐次由实入虚地娓娓道来,一步步产生出思想“结晶体”。作家通过“一只病蝉”想到了“那本来的生活历程就是这样。蝉为了生命延续,必须好好活着”,其实蝉哪有“好好活着”的心理意念?全是作家赋予的,它暗含着作家自己的生命感悟,激励自己和天下人要“好好活着”。这是对《蝉》由实入虚写法的总体把握,我们还可以进一步分解透视,看出虚实转换的思路进程:蝉鸣窗外(实)→烦(虚),蝉病无声(实)→怜(虚),蝉埋土中(实)→叹(虚)。这清楚地显示出本文虚实相生的写作规律:不作前实后虚的机械安排,而是虚实紧连、亦实亦虚地将思想情感引入深处、推向高潮。

可见只会写实不会写虚不是好散文,反之只会一味写虚忽略写实也不是好散文;好散文总是实实虚虚、虚虚实实,相生相伴、相辅相成,浑然一体、恰到好处的。

三、自叙转议

两篇散文都灵活地运用了叙述和议论两种写法,基本都是先叙事状物,后发议论。看《蝉》一文,自叙至议、先叙后议的痕迹很明显,微观细察,会发现其过程较为复杂,叙议的转换非常灵活频繁。借用上文“虚实转换”的思路,呈示为:蝉鸣窗外(叙)→烦(议),蝉病无声(叙)→怜(议),蝉埋土中(叙)→叹(议)。这是典型的抒情散文的写法。

再看《贝壳》,自叙至议、叙议转换也同样表现得灵活:开篇“在海边,我捡起了一枚小小的贝壳”一句自成一段,后面往往面临选择,顺此接着叙述,将成为叙事文,也可以叙议结合,将成为抒情文,而本文选择了后者;第二段开头“贝壳很小……复杂图样”承接上文,是精细描绘,意在给人鲜明印象,也为下文议论作铺垫;紧接着“怪不得……宝贝啊!”表达主观感受,说明叙述中止,很快就转入议论;第三段“在海边……完全消失了”又是叙述,是拓展开来的想象性叙述,想象贝壳的“居所”;紧接着“但是……一丝不苟啊!”是议论,强调“居所”的意义;第四段开头“比起……”一直到结束,共三段,全是议论,堪称痛快淋漓:可以看出本文同样有叙议结合并以议为主的写作特点。

我们知道,叙述是客观的,给人以真实鲜明的印象;议论是主观的,给人以思想的启迪、情感的冲击。叙述和议论对于抒情散文都不可或缺,叙议结合、叙议转换是散文写作的特点或散文的标志性笔法,二者之间的恰当转换就是散文写作艺术之体现。

四、形神兼备

首先要厘清散文的形与神的概念。我以为散文的形与神可以分出不同的层次,神者有二,一是思想,二是情感;形者有三,一是思想感情的对应物,即写作对象或写作题材,二是文章的写作手法,如叙述、描写、议论等,三是文章的外在呈现形式,如段落层次、开头结尾、过渡照应以及遣词造句等。

据此观照两篇散文,形与神兼具,各得其所又互为所用。《蝉》集中于一个意念,即“生命意义”,或曰“要好好地活过”,其中又伴随着烦、怜、爱、叹的多种情感表达。《贝壳》一文也集中于一个意念,即“应该用我的能力来把我所能做到的事情做得更精致、更仔细、更加地一丝不苟”,其实也是阐发生命意义,其间伴随着赏、叹的感情表达。同时两文在形的方面也有精彩的表现。《蝉》写一小蝉,放开笔墨,涉及蝉形蝉声,蝉的生活空间,活动背景,生命历史,以及对蝉的感想、议论等;《贝壳》写一小贝壳,既精描细绘实体,又钩深汲远追溯其生命历史,并引发作家自我感叹。两文都显出跳跃的思维、开阔的视野,无一处不体现一个“散”字。另外,它们的外在形式也“散”得活泼而灵动,《蝉》才三百多字,就有七个段落;《贝壳》才五百字左右,就六个段落。段落多寡似乎无关宏旨,但是散文之“散”在一定程度上就是通过段落之“散”来体现的。

散文的形必欲“散”才显灵动,散文的神必欲“凝聚”才显深刻和紧凑。处理好了形与神的关系,散文写作才契合正则:体会到形与神关系的妙处,散文鉴赏才步入正轨。

五、巧生波澜

两篇散文行文都有波澜,而且这种波澜的高低起落也可圈可点。《蝉》行文波澜明显,采用了欲扬先抑的写法,就叙事而言,先写蝉的“知知不休”,后写蝉鸣窗外和蝉病无声,是抑;后写蝉埋土中,是扬。就议论而言,先说“听了很烦”,而后既怜又憎地问“何必聒聒”,是抑;再后感叹“哦!那是蝉的生命的意义!”是扬,最后表达“宽恕”之意也是扬。

《贝壳》的行文波澜来得特别一些,它不是由抑入扬,而是由平易提升至高亢:起始钟情于贝壳,继而提升到对生命的普遍性认识,再后来提升到对自我生命的感慨和激励。这种由此物转入彼物、由客体转入主体的写法,由近及远,出人意表,本身就是一种行文波澜。

本文要更正对散文行文波澜的认识。通常说行文波澜是针对叙事作品而言,有开端,有发展,有结局,有大波澜,有小波澜,都是指叙事进程;而散文是一种抒情文体,叙事只是其中一部分,作家的构思缀文主要是以思想意念、情绪感觉为主线的,因此所谓散文的波澜应该是叙事和抒情结合的波澜,其中更主要的是抒情写意的高低起伏的波澜。就鉴赏而言,最重要的是体会散文的思想意念的显现与伏隐、情绪感觉的高起与跌宕,而不能过多纠缠于写景状物与叙事的精细分析,这是我们教散文时要切记的。

以上从不同方面解析两篇散文的意趣与妙处,给我们一个启示:运用散文文体知识、鉴赏知识,可以开拓鉴赏的新天地,照此办理又何愁找不到散文鉴赏、散文教学的感觉和路数,教不出“散文味”来呢?当然这里有一个前提,就是在你鉴赏散文和教学之前,已经对散文文体知识了然于心,才得以挥运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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